摘要:我用帕子蘸了温水,小心地擦拭她的身体。棉布滑过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却毫无知觉。
我娘是条锦鲤,她被爹捕捞上岸,关在家中接客。
所有一亲芳泽的人,都能获得一个月的好运。
我十三岁这年,娘血崩而亡。
爹说,明晚轮到我接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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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姜无,你看,今天的晚霞真美,连海水都染成了紫色。」
娘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我用帕子蘸了温水,小心地擦拭她的身体。棉布滑过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却毫无知觉。
我忧心地看着她。
「娘,房间里没有窗,看不到海。」
「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听说人在临死前,会看到自己一生中最美的画面。娘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密室中,如今却看见了晚霞和大海,是不是说明她快死了?
我很害怕娘死去。
早在一个月前,杜子明就与他的妻子私下议论:「最近客人们都说好运持续的时间变短了,姜烟是不是撑不了多久了?」
姚玉莲点头附和。
「锦鲤的好运是有定数的,用完了命也就到了尽头。算算她接客也快十四年了,差不多该到头了。」
「不过,她死了,不是还有姜无吗?」
我当时正跪在地上给她们洗脚,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全身一颤。
姚玉莲伸手掐住我的下巴。
「贱人,前几天就勾得我们浩哥儿一直盯着你看。你是皮痒了,想接客了吧!」
她揪住我的头发,狠狠地扇了几记耳光,然后把我的头按进洗脚水里。
她真蠢,我是锦鲤啊,怎么可能怕水呢?
我沉在木桶底部,睁着眼睛,感受着水流拂过脸颊,温热的,竟让我身体里多了一丝力气。
「玉莲,你疯了吗?别让她碰水!」
杜子明冲过来,一把将我从水里拽起,姚玉莲讪讪地松了手。
「我被这贱丫头气昏了头。」
我被杜子明拽着手臂,目光却仍贪婪地停留在那盆洗脚水上。
娘说过,水能给我们力量。
只要潜入水中,人类就奈何不了我。
为此,杜子明严加防范,每天只给我三杯饮用水,勉强维持着性命。而我给娘擦身用的温水,也被他特意加了九叶草,以阻止她从中汲取力量。
2
他们都深信不疑。
但我总觉得娘在夸大事实。
「如果锦鲤在水里真的那么神通广大,娘,那你又怎会被他捞上来呢?」
娘似乎没听见,脸上浮起一抹笑意,目光迷离地望向屋顶。
「今天的晚霞真美啊……」
她很少回应我,多数时候都是我在独自说话。我早已习惯,拧干帕子,走过去擦拭她的手臂。
帕子一碰,她手臂上便掉落一大片干裂的皮肉。
因为严重脱水,娘的皮肤越来越粗糙,布满白色的细纹,像干涸的泥地。客人愿意付的钱也日渐减少。
我常看见浑身鱼腥味的渔夫在门口和杜子明讨价还价。杜子明一身华服,手摇绸扇,为了几文钱和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他真的很贪财。
靠着娘赚了十几年的钱,他早就是镇上最有钱的人了,可为什么还不知足?
「人哪,永远不会满足。」
娘沙哑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我惊喜地抬起头。
「娘——你没事吧?你身上的皮掉得越来越厉害了。」
娘没有回答,忽然抬起手,轻轻抚上我的脸。
她的手掌粗粝如树皮,刮得我脸颊发疼,但我一动不敢动。
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泛起,我本能地眼眶发酸。
娘从没这样碰过我。
她一向是厌恶我的。
从四岁开始,姚玉莲就让我做杂活,打扫娘的房间,洗晒她的衣服。每次娘接完客人,她也总让我煮好九叶草的水,端去给娘清洗身子。
杜子明起初并不同意。
「她还太小,这些事不该让她看到。」
「小什么小,她迟早也是要干这行的,早点学有什么不好?」
「怎么,她是那个贱人生的,你心疼了?」
姚玉莲一瞪眼,杜子明便不再作声。
3
等客人离开后,我端着水盆走进房间,娘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缩在墙角,小声地跟她打招呼。
「你好,她们说你是我娘亲——」
娘,是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会抱你、亲你,用温柔的声音安慰你。我常常看见姚玉莲把杜文浩搂在怀里,亲昵地叫他心肝宝贝。
娘也会亲我吗?会不会嫌弃我头发有味道?
我紧张得全身僵硬,脸颊涨得通红。
可她只是冷笑一声,翻了个身。
「滚出去!」
现在她愿意抚摸我的脸了。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半边脸,靠近她的掌心。
「娘——啊——」
下一刻,娘的指甲狠狠地在我脸上划过,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娘也尖叫起来:「杜子明!我生生世世诅咒你不得好死!」
她嘶吼着,脸上的皮肉一块块脱落,鲜血从身下喷涌而出,染红了床单。
片刻之后,娘睁大双眼,双腿僵直地消失,化作了一条鱼尾。
我心里仿佛空了一大块。
娘死了。
我再也没有娘了。
杜子明厌恶地捂住鼻子,叫人把她的尸体抬走。
姚玉莲指着我的脸破口大骂:
「这个贱人死了还给我添麻烦,你看她把姜无抓成什么样子,存心不让我卖个好价钱!」
杜子明安慰她:
「算了,那些客人也不会在意她长什么样,你看姜烟身上都烂了,他们不也照样来?」
「那怎么能一样!」
「姜无的初夜,我叔叔可是花了两百金订下的!我叔叔是个讲究人,连瓷碗有点缺口都不肯用,脸被毁成这样怎么行!」
「你快去抓点药,先把她的脸治好,再安排接客。」
夫妻俩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前只剩下一床空荡荡的被褥。
娘是故意划伤我的脸的。
原来她也是疼我的。
我走过去,跪在地上,把脸贴在床铺上,贪婪地感受她残留的温度。
床上的鲜血顺着我的皮肤,渗入体内。
我的身体越来越烫,脑袋也越来越胀,头一歪,昏了过去。
4
绚丽的晚霞将海面染成紫红交织的色彩,我在水中自由地穿梭,时不时跃出水面,兴奋得难以自持。
一艘渔船缓缓驶近,我下意识将头埋入水中。
船上传来熟悉的笑声。
「烟烟,别藏了,是我。」
「杜子明——」
我朝船边游去,船头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脸上的笑容比晚霞还要明亮。
「我今天在集市买了桃花酥,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到,你快尝尝看。」
我伸出手接过,少年却忽然握住我的手腕。
「烟烟,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
「明天我过生辰,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吃一碗我亲手煮的长寿面?你晚上来,不会有人发现你。」
场景突变,我被一张大网牢牢困住,四肢被铁钉钉住,动弹不得。杜子明在一旁满脸欢喜,怀中搂着一个女子。
「玉莲,我终于抓到锦鲤了!你爹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
我被抽干了血,意识模糊之际,被关进了一间阴暗的密室。
有人强行给我灌下一碗又一碗的药,我痛苦万分,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
好痛,娘,我好痛啊——
「娘——」
我惊叫着睁开眼。
发现自己趴在那张木板床上,睡了一夜。床单上的血迹早已不见,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痕迹,像一朵盛开的黑花。
杜文浩站在我身边,手中拿着一根银簪,正往我脸上刺。
「你在做什么!」
我惊慌地往后缩,杜文浩急切地开口。
「姜无,你别动,你是我姐姐,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的伤口正在愈合,脸上的伤也在恢复——」
5
「什么伤口在愈合?」
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质问,杜文浩脸色一变,慌忙将手中的簪子藏进袖中。
「娘——」
孙玉莲一脚踏进来,揪住杜文浩的耳朵,用力将他往外拖。
「我警告你无数次,离这贱丫头远点!」
她随即掐住我的下巴,硬生生抬起我的脸。
「咦,还真好了,哈哈哈,太好了,文浩,快去告诉你二外祖准备一下,你亲自去!」
杜文浩站在我面前不动。
「娘,姜无才十三岁啊——」
「十三岁怎么了!要不是她那个废物娘硬撑了几年,早就该她接客了!」
「这事你别管了,来人,把大少爷带走。」
几个下人冲进来,强行将杜文浩拖了出去。
不久后,几个丫鬟进来,用浸泡过九叶草的水为我擦拭身体,洗了头,又替我换上崭新的衣裳。
当我走出杜家时,一群人围了上来。
「瞧瞧,姜无今天要接客了。」
「她比她娘好看多了,水灵灵的,她娘当年可真是艳压群芳。」
「你懂什么,她娘刚来那阵子,比她还标致,要不孙玉莲也不会这么恨她。」
众人哄笑起来,孙玉莲啐了一口。
「闭嘴!再胡说八道,我家就断了你家的生意!」
在嘈杂声中,丫鬟扶我上了马车,我仰头望着天空。
「今天的晚霞真美啊——」
「海水是不是变成紫色的了?」
6
身边的丫鬟出声反驳。
「海水怎会是紫色的?海水明明是蓝色的!」
另一个丫鬟嗤笑一声,推着我往马车上走。
「她连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跟她讲什么。」
我低头顺从,钻进了马车里。
没错,我从未见过海,甚至从未踏出过杜家的大门。
我的生活,就是洗衣、扫院,在客人离开后端水给娘清洗身体。
锦鲤的体质特殊,随月亮盈亏而变化,月圆时潮汐力量最强,我们体内的气运也最旺盛,才能分出一部分供人采撷。
因此,娘每个月只接半个月的客人。
为了赚钱,孙玉莲把时间安排得很紧。
我就站在院子里,盯着日晷看,时间一到就立刻跑过去敲门。有的客人脾气不好,离开时会对我动手动脚,我只能抱头蹲在墙角,一声不吭。
等他走了,我再端起水盆,进屋给娘擦身子。
看到我脸上的伤痕,娘会皱眉转过头去。我也只是抿着嘴,不敢说话。
我们都很沉默。
但没有客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我需要洗晒整整一天的九叶草,忙完之后,我就会跑去娘的房间,她偶尔会愿意跟我说几句话。
她说,下有锦鲤,上有紫气,绵延不绝,用之不尽。
她没解释其中的含义,但我却莫名听懂了。当海上泛起紫气时,是锦鲤气运最强的时刻。
所以那天娘才会上岸。
可惜,杜子明提前在桃花酥里下了剧毒。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毒,竟能让气运最强的锦鲤毫无抵抗之力。
人类总有各种手段对付我们,就像九叶草,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绿色小草,一株九片叶,长在林间或路边,晒干后煮水,却能削弱锦鲤在水中赖以生存的力量。
人类是锦鲤唯一的天敌,娘真的不该上岸的。
7
马车很快抵达,眼前是一座高墙大院,比杜家还要气派许多。
孙家是清风县的世家大族,与靠锦鲤起家的杜家不同,他们世代经营车马行当,家底殷实,富足多代。当年杜子明求娶孙玉莲时,才会那么费劲。
从侧门进了孙府,我一路四处张望,对所见之物都表现出浓厚的好奇。
孙府的丫鬟们低声议论,语气里带着不屑:「这就是那只锦鲤?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是啊,说是来带来福气的,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嘻嘻,她的福气是给男人的,得睡过才有,你可别妄想沾光哦。」
在一片窃笑中,我被领进一间装饰华贵的卧房,屋里已经坐着一个老头。
圆滚滚的肚子,花白的头发,笑起来一双三角眼眯成缝,他就是孙玉莲的二叔——孙正。
我曾在杜家见过他一面,当时他正抱着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女孩动手动脚,听说他偏爱十来岁的小姑娘。
门被关上,我缩着肩膀,恭恭敬敬地跪下。
「孙老爷。」
「嗯,你就是姜无吧,还算识礼。」
孙正朝我招手。
「过来——」
我点点头,温顺地起身,朝他走去,一路上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
孙正皱眉。
「你东张西望看什么?」
「孙老爷,你家真好,又宽敞又漂亮,比杜家气派多了。你家院子里种满了花,杜家只有大青砖,用来晒九叶草。」
我坐到他腿边,靠在他身上。
「不过有一点不太好——唔——抱歉——」
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孙正笑起来,胸膛震动,肚子也跟着一颤。
「哪点不好,你尽管说,没关系的。」
8
「有个穿粉衣服的姐姐,她说我们锦鲤的福分只能给男人,而且还要睡觉才能生效。她胡说八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一脸愤慨,孙正顿时愣住。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一块点心,递到我手里。
「锦鲤不都是这么传气运的吗?姜无你是不是知道别的办法?来,告诉老爷我,说得好,重重有赏。」
我接过点心,一口塞进嘴里狼吞虎咽,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生气地说:「当然不是啦!睡觉能给多少气运啊,只有一点点。我们锦鲤族真正传气运的方法,叫做——呜——」
我被点心噎得翻白眼,孙正赶紧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我连喝了三杯才缓过气来,随即讨好地抱住孙正的大腿。
「孙老爷,你对我真好!」
孙正耐着性子,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接着说,那方法叫什么?」
「叫共生!锦鲤和人类举行一个仪式,可以把锦鲤的全部气运都传给人,而且是持续不断的。锦鲤越厉害,共生的人也会越来越强。」
「我娘说过,下有锦鲤,上有紫气,紫气东来是帝王之兆。我们锦鲤是能帮人当皇帝的,可你们从来不这么用。」
我满脸委屈。
「皇帝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可杜子明为什么不想当皇帝呢?他让我娘接客赚钱,渔民睡一觉也不过是为了多打点鱼,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大人在想什么?」
孙正已经听得呆住,低头喃喃自语。
「紫气东来?皇帝?难怪了,难怪了——」
他眼神陡然发亮,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姜无,你愿意跟我共生吗?」
我乖巧地点头,眼睛却偷偷瞄向桌上的点心:「孙老爷对我这么好,当然可以呀——」
9
孙正放声大笑,走过去把那盘点心全塞进了我怀里。
我借着吃点心的工夫,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杜子明从不让我喝这么多水,夏日阳光炽烈,我蹲在院子里盯着日晷,眼前一片白茫茫。嘴唇干裂脱皮,大片的死皮翘起,我忍不住一直撕扯,撕到嘴唇流血,然后贪婪地舔掉嘴上的血。
其实,没有水的时候,血也是可以解渴的——孙正仰头笑着,我盯着他粗壮的脖子发呆。
「姜无,这个仪式要做什么?」
孙正的声音愈发温和,我低头继续吃点心。
「要准备一个大浴桶,两个人一起泡进去,然后——啊——」
话还没说完,孙正猛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手中的盘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我双手拼命去扒拉他。
「姜无,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好骗?用这种手段糊弄我?」
孙正手上加力,狠狠扇了我两记耳光。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他又换作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床板上撞。
「咚——咚——」
一下一下,夹杂着他恶狠狠的语气。
「浴桶?泡水?你是不是想溜?锦鲤见了水就活泛,这道理谁不懂,你还想拿这个骗我?」
我被撞得头晕目眩,哭着挣扎。
看到我这副模样,孙正呼吸忽然变得粗重。
他伸手撕扯我的衣服,狞笑着说:「还以为是个老实货,让老爷瞧瞧,你这条小锦鲤,到底藏了几颗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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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太过疏忽了,孙正比我想象中要谨慎得多,也更加狠毒。
我不再反抗,任由他撕碎我的衣服,手悄悄摸到地面,紧紧攥住一块锋利的瓷片。
一只粗糙的手从衣角探进来,令人作呕的触感从皮肤蔓延开来。我用力握紧拳头,瓷片深深扎进掌心。
我可以杀了他。
今天是十五,锦鲤的力量最为强大。
我吸收了娘的血,又喝下那么多水,此刻,我有足够力量杀死他。
用这片瓷片割开他的喉咙,划破他的身体,看着他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我没有这么做。
杜子明每天都会给娘喂药,也给我喂。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药,但这么多年,娘始终无法脱身。
孙正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不敢冒险。
姜无,再忍忍,再忍忍吧。
最强气运降临的时刻,他会相信你的。
孙正浑浊的气息喷在我的颈侧,我侧过头,开始流泪。
「孙老爷,我真的没有骗你,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拿出证据。」
孙正抬起头,一双三角眼闪着凶光。
「姜无,爱说谎的孩子一点也不讨喜,老爷我很讨厌。」
我流着泪摇头。
「我不会骗人的,我从没踏出过杜家大门,也没读过书,我知道的那些事,都是来自锦鲤族的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这句话,孙正信了。
杜子明严禁府中人与我交谈,从小到大,没人跟我说过话,除了杜文浩。
我小时候几乎不会说话,只会低头干活。
杜文浩会在大人们午睡时偷偷跑出来找我,跟我讲外面的新鲜事。
「姜无,你比我大三个月,他们说你是我的亲姐姐。」
「我刚刚照了照镜子,我们两个的鼻子有点像!」
杜文浩摸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得意。
「我脸上最好看的就是鼻子,姜无,你真会挑地方长。」
「姜无,我今天去私塾了,先生教我们年号,你知道皇帝吗?那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我同窗说他太爷爷活到一百二十岁,我们都笑他吹牛,他说他太奶奶是海上的船娘,曾在海里捞到过仙草,你娘见过仙草吗?」
「别提我娘。」
「哇!姜无,你原来会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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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正的身影从眼前掠过,打断了我的思绪。
「什么证据?」
我下意识后退,孙正却已经松开了手,我赶紧拉紧衣领,往角落里缩。
「我刚才还没说完,普通的锦鲤能活两百余岁,若与人共生,寿命的一半便会分给那人,孙老爷,您见多识广,难道没见过那些格外长寿的人吗?他们身边往往便有锦鲤相伴。」
「长寿之人……船娘——」
孙正低声重复,眼神逐渐发亮。
娘说得没错,人心总是贪婪的,若帝王之位不够诱人,那长生不老呢?
孙正年事已高,对长生的渴望远胜旁人,他一定会动心。
果然,他的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我蜷在角落,低声抽泣。
「阿无从不说谎,阿无从小到大都没有骗过人。」
「共生之后,阿无只服侍孙老爷一个人,阿无不想接待其他客人,那些客人又脏又恶,孙老爷身上香,房里也香。」
我不断低声诉说,孙正在屋中来回踱步,最终一咬牙。
「来人,抬浴桶进来,再取两条铁链。」
孙正向来小心谨慎。
他在我脖子上套上铁链,像拴狗一样将我锁住,又让两名壮汉各执一端,全程站在一旁监视。
「姜无,这共生仪式有外人在,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的,孙老爷。」
浴桶中盛满了滚烫的海水,热气升腾,模糊了视线。我眼前只剩一片白雾。
我在两名护卫的注视下从容脱衣,缓缓踏入水中,孙正笑着也跟着走了进来,伸手欲碰我肩膀。
「别动!」
我冷冷喝止,目光凛然地盯着孙正。
「孙老爷,共生仪式牵动两人命数,极其危险,仪式进行时,您不可妄动。」
孙正笑着收回手。
「好,好,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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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感受着温暖的水流顺着毛孔渗入身体,化作丝丝缕缕的热气,在丹田处缓缓聚集。
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畅快,就像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枯萎的草木重获生机。我渴望将那股力量紧紧抱住,吞入体内,让海洋的力量流淌在每一根血脉之中。
但还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睁开眼,紧紧握住孙正的手,拼命压制内心深处的贪婪,将那一缕力量剥离出来,送入孙正体内。
这个过程极为痛苦,我几乎要咬碎牙关,额头暴起青筋,冷汗不断冒出。
旁边的护卫惊呼道:「老爷,您这边的头发变黑了!」
我趁机松开手,身子一斜,靠在浴桶边,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孙正焦急地喊道:「姜无,你怎么了?」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脸色苍白如纸。
「孙老爷,我——仪式不能被打扰,现在已经失败了!」
孙正顿时大怒。
「你们两个废物,给我滚出去!」
我告诉孙正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必须静养几天,才能重新开始仪式。他对着镜子抚摸那一缕变黑的头发,笑得合不拢嘴。
「好,姜无,你好好调养,老爷我全靠你了。」
就这样,我留在了孙家。
孙正供我吃喝,不再限制我每日只能喝三杯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增强,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孙玉莲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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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倚在榻上品茶用点心,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孙玉莲顿时火冒三丈,冲上来就扯我的头发。
「你这个贱人,才几天就得意忘形了?连家都不回,真以为自己住进孙家了,我整治不了你?」
我抬眼一看,屋里竟无一个仆妇。
我立刻反击。
我一拳狠狠砸在她腹部,孙玉莲疼得弯下腰,我不敢打显眼的地方,只往她衣衫遮盖之处猛捶狠掐,使出全身力气。
孙玉莲痛得直叫唤,我一手掐住她大腿,凑近她耳边低声警告。
「孙老爷说要收我为妾,以后我再不用回你家看你的脸色。」
「什么杜家,不过是靠我娘养活的穷酸人家,怎能跟孙家相比,孙老爷说什么,你们就只能听着。」
「一口一个贱婢,论辈分,你现在该叫我一声叔母——」
孙玉莲气得发狂,嘶吼着拼命扇我耳光。
眼角忽然瞥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立刻松手,狼狈地抱住头。
「别打了,我这就跟你回去,呜呜——是孙老爷让我留在这的,我真的没想逃——」
孙玉莲怒极失态,口不择言地骂道:
「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快入土的老头,连个儿子都没有,等他一死,他的家产早晚都是我们浩哥儿的。」
「你这个猖狂的贱人,以为靠他就能作威作福,呸,别说是你这种下人,就是我亲叔母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孙玉莲!」
身后忽然一声怒吼,吓得她浑身一颤,回头看见孙正铁青的脸色,她尴尬地缩回手,支吾道:
「二叔,都是这个贱婢……她——」
孙正咬牙切齿。
「滚出去。」
孙玉莲回头瞪我,我趁孙正看不到的角度,朝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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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莲又忍不住了。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我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我愣在原地,身体发抖,不敢动一下。
「二叔,我也不绕弯子了。按我们之前说的,姜无在你这只能待一晚,后面我都安排好了客人,你不能一直留着人不放。」
孙正盯着我脸上红红的掌印和凌乱的头发,皱着眉。
「我不是已经把钱都补给你了吗,你这是想闹哪样?」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姜无是我们家的摇钱树,你给那么点银子,是打发叫花子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我听着听着也明白了大概。
孙正是按天给钱的,原本孙玉莲也挺乐意,可后来不知从哪来了个出高价的客人想见我,孙正给的那点钱自然就不够看了。
越吵越凶,孙玉莲冲过来拽我的胳膊,要我跟她走,我扑进孙正怀里大哭。
「孙老爷,我不想回去——」
「你这个狐狸精,见到个老头子就走不动路了,是不是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啊!」
「住口!」
这一句话正好戳到孙正心上,他怒火中烧,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孙玉莲脸上。
孙玉莲从小娇惯,嫁给杜子明后更是被宠着,哪吃过这种亏,立刻撒泼打滚起来。
两人闹了很久,直到杜子明和其他族人赶过来,一个劝一个拉,才算暂时平息。
孙玉莲坚持要带我回杜家,孙正死活不肯,最后只能多加了不少银钱,还答应一个月后一定把我送回去,这才勉强把她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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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孙玉莲一走,我便流着泪跪在孙正面前,低声道歉。
「对不起,孙老爷,原本我明日便可举行仪式,可杜夫人将我打伤了。这一养伤,又不知要耽误多久。」
孙正没有看我,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语气阴冷:「我没儿子——呵呵,我死的时候,恐怕比你孙子死得还晚,要儿子何用。」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眼神炽热。
「姜无——你安心养伤,继续跟着老爷,老爷日后不会亏待你。」
我顺势提出更多要求,上好的药材、珍贵的人参,只为尽快恢复,完成共生仪式。而孙正几乎有求必应。
我找准时机,再次进行了共生仪式。这一次,我依旧将能量转化后输送给孙正。他眼角的皱纹慢慢舒展,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与上次一样,身后的护卫发出轻微的惊呼,我顺势装作受扰,咳出一口鲜血。
孙正怒不可遏,下令将那两名护卫重罚。
我低头,假装愧疚。
「还是我功力太浅,稍有动静便会影响施法,浪费了老爷的珍贵资源。」
「明日开始就是月亏期了,这一耽误,又得等半个月。」
孙正对着镜子,痴迷地一寸寸抚摸自己的脸。
「半个月就半个月,老爷等得起!」
为了让我尽快恢复,除了每日的补药和膳食,孙正甚至破例给我送来一小盆热水洗脚。
伺候我的丫鬟满脸不满,将洗脚盆摔在地上。
「呸,一个低贱的妓子,凭什么让我伺候你,要洗脚自己去井里打水。」
孙家院子里有一口大井,日常用水皆是从中汲取。
从前,孙正严禁我靠近那口井。
可今日丫鬟拉我来到井边,周围竟无一人看守。
我心跳加速,激动地俯下身,井水波光粼粼,映出一张清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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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无,你听说了吗?今天上课,先生给我们讲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名叫勾践。」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杜文浩把书本轻轻放在我的头顶,笑着说道:「算了,跟你讲你也未必明白,一个人想要成功,得忍受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勾践真是了不起,不过我希望自己别变成他那样,太苦了,不仅要忍辱负重,还要吃吴王的粪便——」
「什么粪便?文浩哥是想看姜无吃吗?」
杜文浩的表弟在一旁拍手大笑,兴奋地起哄:
「好主意啊!来人,把姜无带到马棚去!」
「……」
我望着水井,咽了咽口水,手心紧握,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喜鹊姐姐,老爷不许我来这里,你不想打水的话,那我今天就不洗脚了吧,我先回房去。」
「你怕什么呀!」
喜鹊拉住我的手臂,压低声音诱惑道:
「不是说锦鲤最喜欢水吗?今天老爷不在,别说洗脚了,就算你跳下去游一圈,我也不会告诉老爷的。」
我拼命挣扎着胳膊,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要,孙老爷会生气的,他说过共生完阿无还能去大海,他对我那么好,我不能惹他生气!」
「你哭什么嘛,不洗就不洗,我才懒得管你。」
喜鹊气呼呼地松开手,转身就走。
我独自站在井边,井水波光粼粼,水汽升腾,仿佛在向我招手。
但我只是站在原地,放声大哭。
娘,我真的好想跳下去,好想自由自在地在水里翻腾,像所有的锦鲤那样,可我不能。
我知道时机还没到,屋子的转角处,孙正带着一群护卫,正冷冷地注视着我。
我体内的毒还没彻底清除,不能轻举妄动。
我一边抽泣,一边低声自语:「阿无是乖孩子,才不会惹孙老爷生气。」
我抱着空桶慢慢走向卧房,转了个弯,身影从孙正的视线中消失。
无人看见的角落,我与孙正同时扬起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17
半个月光阴转瞬即逝,孙正与孙玉莲约定的期限到了。
孙正仍旧不肯放人,这次孙玉莲怒火中烧,大闹一场,双方仆从甚至动起手来。
我被仆人们护在身后,孙玉莲碰不到我一根头发,气得发狂,骂起孙正来也毫不顾忌,杜子明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二叔,你怎能言而无信?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人,你说占就占,连一点亲戚情分都不讲!”
孙正冷笑着回应。
“你家的人?当初你去抓姜烟的时候,给她买的各种吃食、首饰、新奇玩意儿,哪一样不是我出钱?”
“后来那些药材、安排的人手、从府城送来的摄魂钉、束形网,哪一件不是我掏的钱?”
“当时你还答应我,抓住锦鲤后,先让她陪我几天,结果你半夜偷偷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叔?”
我低声抽泣,紧紧抱住孙正的手臂。
“孙老爷,你是大好人,要是我娘落在你手里,她也不会过得那么苦,她也会愿意与你白头偕老的。”
“杜子明抢了我娘,还想抢我,他们最可恶。”
孙正将我揽在怀中。
“阿无最懂事,这次,老爷一定不会再让他们把你带走。”
双方再次大打出手,孙玉莲请来了族中长辈,最终孙正又拿出一大笔银子,把期限又延后了一个月。
他们谈判时,杜文浩偷偷找了个机会见了我。
“阿无,我刚才看见你抱着他的胳膊。”
杜文浩咬着嘴唇,眉头紧锁。
“他年纪都能当你长辈了,你是真心愿意这样做的吗?”
我冷笑着回应:“不然呢?回你家去过我娘那样的日子?”
“不会的!”
杜文浩立刻否认。
“我——我不会让你过那种日子。”
“阿无,你相信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杜文浩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迅速将一颗药丸塞进我手中。
“这药能解你身上的毒,三日后子时,我在墙外等你。”
18
三日后,八月十五,中秋夜。
这一次,孙正并未准备浴桶,而是换成了他平日用来泡澡的大型浴池。
我温顺地跪坐在他脚边,替他解开外袍。
「孙老爷,用锁链将我束缚起来吧。」
「共生仪式需要两人全神贯注,我不想让你因我分心。」
我仰头望着他,热气氤氲中,脸颊泛起朦胧的红晕,宛如一朵将开未开的白莲。
「我知道你尚未真正信任我,但无妨,等共生完成,我们便成为世上最亲密的存在。」
「我与你共享寿命,也将由你掌控我的一切,你将成为我的主宰——唯一的主宰。」
我轻柔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孙正不由自主地捏住我的下巴。
「好,阿无,你果然懂事。」
他轻轻一拍手,门外仆人依次进来,捧上早已备好的铁链。一端是套在我脖颈上的项圈,另一端则握在孙正手中。
「稍后的仪式,因要连接灵魂,会有些痛苦,请孙老爷尽量忍耐,不要出声。」
「若忍不住叫出声,也请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打扰。」
这些话我早已与孙正说过多次,前几次失败的共生也印证了这一点。因此他毫不怀疑,下令外头仆人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得靠近。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褪去衣衫走入池中,我握住孙正的手,缓缓闭上双眼。
一股比以往更为汹涌的力量涌入体内,我忍不住闷哼一声,眼角不自觉地滑下泪水。
「这世间对锦鲤未免太过不公。」
「不过是一株寻常的九叶草泡在水里,便可封锁锦鲤的力量,再将其熬成汤药,日日服用,便可令锦鲤中毒。这种草随处可见,凡人要对付锦鲤,为何如此轻易?」
孙正疑惑地睁开眼。
「姜无,你在说什么?」
我微微一笑。
「孙老爷,我记得你。」
19
我靠近孙正,将锁链绕上他的脖颈。
「我记得小时候你也常来我家。」
「每次你来,我娘总会受重伤,好几天不理我。」
我收紧锁链,孙正的眼睛像鱼眼一样鼓出,我伸出手指,指甲变成锋利的鳍。
我流着泪,一寸寸割开他的皮肉。
「孙老爷,你疼吗?像我娘那样疼吗?」
孙正痛苦地叫喊,喉咙里全是血沫。
「我想你不会。」
鳍刺进他的双眼。
「谁都没有她疼——」
「也没有我疼。」
我哽咽着,鳍划下,毁了他的整张脸。
我在水中翻腾,掀起波浪。
温热的水流一遍遍冲刷我,我从没这么畅快过。
我杀了孙正,将尸体扔在地上。
然后砸碎窗户,从后院逃走。
守在屋外的护卫追来,全被我杀死。
我挥刀大喊:「杜文浩杀了孙老爷,他还要把我抓走——救我——快来救我——」
府中顿时大乱。
我翻墙而出,身上只披一块薄纱,赤脚狂奔。
杜文浩在远处等我。
张开双臂。
我笑了。
脖子上的铁链拖地作响,像一场喧闹的烟火。
「杜文浩——」
我大喊。
「阿弟——」
没想到,杜文浩神色一僵,嘴唇颤抖,竟避开我的目光。
与此同时,马车一转,杜子明和孙玉莲带着护卫如猛兽扑来。
孙玉莲抓住我的锁链,像牵狗一样拉住我。
「哈哈哈,你这贱人,终于又落在我手里了。」
杜文浩狼狈地转过身,眼泪滑落。
「对不起,阿无——对不起,是我娘逼我的——」
「没关系。」
我笑着抚摸他的脸。
「我从没信过你。」
身后,孙府的人举着火把追来,冲进杜家的队伍。
20
那天,杜文浩递给我一颗糖,我轻轻舔了一口,又紧张又欢喜,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攥在手心里,跑去给娘看。
娘皱起眉头。
「从哪来的?」
「是杜文浩给我的,他说他是我哥哥——娘,给你吃,他说这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娘接过糖,随手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姜无,一个人都不能信。」
那是娘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跟我说话,我一直记得。
谁都不能信,哪怕是杜文浩。
他虽然不像杜子明他们那样恶毒,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娘用血泪换来的。
我心里有数。
孙正虽无子嗣,却有三个女儿,还招了个上门女婿。
一家人都靠他养活,如今他死了,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两方一碰头,立刻打得不可开交。
混乱之中,没人顾得上我。
娘说过,水会给我们力量。
「走——」我一路奔跑,直到海边才停下来。海面辽阔无边,泛着一层淡淡的紫光。我纵身跳入海中,脖子上的锁链瞬间断裂粉碎。
我在海中自由地翻腾,仰头望着天上明亮的圆月。
娘,你看见了吗?
中秋夜,团圆夜,我和大海,终于重逢。
番外
松阳县的人都在议论邻县那桩轰动一时的大事。
「听说了吗?为了争一条锦鲤打起来了。」
「至于为这个动手吗?锦鲤我们这也有,三钱银子能看一晚,听说孙正还是个有钱的商人,怎么就非要抢那条小锦鲤呢?」
「谁晓得,最后闹得不可收拾,两边都红了眼,死伤无数。」
「那锦鲤也逃了,听说杜子明的儿子也在那场斗殴中死了,他们夫妻倒是活着,但后来被抄家流放,死在了路上。」
「呜呜——呜呜——」
我身旁的仆人忽然激动起来,我冷冷甩出一鞭,沉声道:
「哑奴,跪下。」
杜子明颤抖着跪下,旁边的两个富商吓得赶紧起身,退到一旁。
「这位公子,这是你家的仆人?」
「公子好气派,不知是做什么营生的?」
我淡淡看了杜子明一眼。
「皮肉生意。」
「我对锦鲤也很有兴趣,不知哪位愿意引荐?」
「哈哈,公子你可问对人了,请这边请——」
他们将我请到二楼的雅座,窗正对着大海。
夕阳西下,金光洒满海面。
我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杜子明。
「哑奴,你看,今天的晚霞真美,海水都变成紫色了——」
完结
来源:未婚未育90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