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发现自己死了却又用另一种方式活着后,贺知砚做的第一件事,是想逃离司云溪之前,给自己遗容一份体面。
发现自己死了却又用另一种方式活着后,贺知砚做的第一件事,是想逃离司云溪之前,给自己遗容一份体面。
“馆长,海外的殡葬馆不是缺人吗?我去。”
馆长格外爽快,“行啊!马上给你办手续!最多一周,你就能走!去了国外,这个行业,再想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好好跟家人朋友告个别……”
“嗯。”贺知砚轻嗯一声挂了电话。
告别,早就不必了。
无论是贺知砚还是司云霆,他早已是孑然一身了。
虽是盛夏的天气,但停尸房就算不开空调,也是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新来的敛容师是不是有毛病,首富司家都说了,这尸体不用管,他还巴巴地给他化妆,是想得罪司家吗?”
“话说那个死了的男的怎么得罪司家了?我刚刚看了一眼,啧啧啧好惨,听说生前是被病痛折磨,死后尸体还被人玩烂了。
“这你不知道啊,他就是司家掌权人的那个恶毒养兄,前几年想勾搭司云溪结果失败,一气之下把司云溪出卖给了对家,差点被对家弄死,现在他这个下场也是活该,我呸!”
难听的闲言碎语没有影响到贺知砚。
他正伸出手,抚摸着男尸瘦到变形的躯体,心头酸涩得厉害,脑海里似乎又想起了那段被病痛和饥饿折磨,活得不如狗的日子。
是的,他就是这死得其所的司云霆。
只是不知为何,死后再睁眼,成了如今的贺知砚。
没开灯的停尸房里,环境昏暗诡异,唯独中间床上躺着的那具男尸皮肤白皙得有点刺目吓人。
贺知砚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从前的自己,看到双腿间血迹已干的烂肉,恶心之余是心脏被愤怒和疼痛。
他赤红了眼眶,情绪积攒上头,到最后也只是无奈嗤笑。
还真是符合司云溪杀伐果断,睚眦必报的性格。
或许他当时晚死一秒,就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侮辱致死。
眼泪快要往下坠落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那两道闲言碎语声一停,随之响起的,是恭恭敬敬的一句,“司小姐好。”
一瞬间,贺知砚身体僵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动弹。
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随着那熟悉且具有压迫感的脚步声越发接近,贺知砚险些腿软。
这个从前自己最想娶的女人,如今却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
可是再害怕,贺知砚的余光还是不争气地瞥向司云溪。
女人依旧高挑美艳,浑身都是骇人的冷意,棕黑色的瞳孔透露着冷漠和疏离,高挺的鼻梁让她整个人散发出强大又危险的气息。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眉骨下有一条看起来骇人的伤痕。
只是并没有影响这张脸。
只是让司云溪看起来越发危险骇人。
这道伤痕,就是那天她在对家派出的杀手围剿中留下来的痕迹。
估计也是司云溪人生中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不仅如此,她能活下来,还付出了一个巨大的代价。
亦是朋友也是她的助理,为了她,死得惨烈。
贺知砚想起司云溪红着眼眶告诉他这一切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愧疚感和窒息感险些让他没办法呼吸。
现在多好啊!他死了,死了,那就能还清罪孽。
出神之际,贺知砚已经猝不及防和司云溪对视上了。
看着那双阴沉沉的黑眸,贺知砚立马慌张低下头,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你。”司云溪皱眉抬脚向他走来,黑眸倒映着贺知砚几乎快要站不稳的样子。
贺知砚看着临近的名贵小羊皮鞋,脚尖后背都在发寒。
直到司云溪冰冷的嗓音响起。
“你,若是再整理他的尸体,我会让你在这个城市活不下去。”
“拉出去,暴晒在太阳下。”
“他,不配有全尸!”
司云溪话音刚落,那几个在门口避而远之的人立马小跑进来。
把刚刚她们口中嫌弃至极的司云霆利落装进裹尸袋里。
这就是京城司家掌权人。
只需要一句话。
无数人都会趋之若鹜,心甘情愿地为她办事。
贺知砚不敢再去看那逆光站着,威严逼人的女人。
他突然发觉自己从前是多么的狂妄自大。
居然妄想着,可以征服这样一位天神般的人物。
到头来,只落得一股尸骨无存的下场。
贺知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人粗暴地放在地上拖行,从门口路过的时候,头部重重在门槛上撞了一下。
和自己尸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下一秒走进来的男人。
他穿着华伦天奴,高定西装笔挺郎阔,配上年轻清爽的一张脸,额间碎发在空中滑过,是那样美好灵动。
男人走进来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见了尸体,惊呼一声,险些没站稳。
司云溪步履如飞,快速投入男人怀中,像是护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向来冷冽严肃的眉眼似乎也在此刻柔和下来。
“这里不干净,你来这里干什么?”
男人眼眸泛着被吓到的泪意,说出来的语调却有撒娇的意味,“我看你半天不出来,就想来看看你,也想祭奠一下他,毕竟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司云溪冰冷无情的声音打断。
“不必,他不配受到任何人的祭拜。”
他不配三个字,再次刺得贺知砚心脏骤疼。
贺知砚慌忙低下头,鼻尖一酸,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下去。
他认识他。
白家小儿子,白睿乔,人如其名,是标准不谙世事的睿智小少爷。
白家虽不如司家,那也是名门贵族。
贺知砚恍惚间又想起自己20岁那年,穿着大胆,衬衣领口大敞,喝得双脸酡红任性地堵住要出门的司云溪。
他大声又磕磕绊绊地表白。
直到夜色中,司云溪那张美嫣清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当时伸出手,勾住了他的领带。
如此暧昧的动作,她眼里却没有一丝情愫,只有刺人眼的厌烦。
司云溪说得薄情又伤人。
“司云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性感倒是没有,像极了外面不三不四的男人。”
“恶心不恶心?”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不敢把自己打扮得肆意明朗。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司云溪喜欢小奶狗。
他又刻意装乖。
可惜,直到死得那天,都没换来她的正眼。
原来不是因为她喜欢小奶狗。
而是刚好不喜欢他罢了……
等贺知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已然是泪流满面。
他瞧不起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却还是见不得司云溪和其她男人站在一起。
眼前两人似乎眼神都在拉丝。
哪怕跟在司云溪身边二十多年的司云霆,刚刚还在停尸床上摆着。
也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也是,没有恶毒养兄的打扰。
两人接下来就应该是顺利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默然转身离开的贺知砚,步伐有些踉跄。
洗了冷水脸,贺知砚情绪缓和下来,他撑着洗手台深呼吸了几口气,一抬头,粘着水滴的镜子里倒映出那清风霁月的身影。
贺知砚吓得立马惊呼出声,倒退一步。
司云溪点燃一支烟,抬眸时,薄唇吐出烟雾,烟雾弥漫之际,那冰冷黑眸,越发深邃。
像是要透过贺知砚的躯体,看清他身体里装着的司云霆灵魂。
贺知砚咬着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恭敬打招呼。
“司总好,请问有何吩咐。”
司云溪薄唇扯出一抹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似乎在为刚刚那个死人伤心?怎么,你认识?”
贺知砚感觉自己灵魂都颤抖了一下。
是他大意了。
没有人能在司云溪的眼皮子底下玩手段。
他知道,就算是现在告诉司云溪自己其实是司云霆,他是借尸还魂,她也不一定会相信。
可贺知砚还是心虚得厉害。
他心慌地扯着自己衣摆的纽扣,嗫嚅开口,“司总误会了,我是天气热,有些中暑。”
司云溪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他身上。
像是有无数针芒一般。
贺知砚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直到耳边响起司云溪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余光里那块衣角在拐角处消失,贺知道这才长松了口气。
他几乎是像逃跑一般回到住处,立马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如今,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城市。
只是提着行李箱还没走出家门口,领导的电话就来了。
“知砚啊,你可是遇到了贵人啊,刚刚那个大顾客,专门打了电话来,夸你给尸体敛容认真又负责。”
“她有个重要的人去世了,需要一个敛容师,提成可不少。”
贺知砚脸色越发的白,他语气颤抖,“那大顾客是否姓司。”
领导笑声更加爽朗,“对对对,就是司家,刚刚没跟你说是怕吓到你。”
“这可是首富司家,你好好工作,我们公司就等着你搭上司家这个人脉飞黄腾达了。”
贺知砚双腿瘫软,无力顺着墙边坐在了地上。
他嘴唇惨白。
司云溪这不是提拔,也不是看中了他的技术。
她只是不允许有人同情死去的司云霆。
贺知砚也知道,按照司云溪的性格。
一旦起了心思,没得到她的允许,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他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名为司云溪的魔咒里。
就算是换了一具身体,也没办法摆脱。
电话那边的领导还在催促。
贺知砚无力地闭上眼,最后回答,“好,我接这个订单。”
领导满意贺知砚的懂事,还在叮嘱,“那边司总体恤你来回辛苦,给了你住在司家的特权。”
贺知砚却笑都笑不出来,只是道,“我愿意接这个单子,但是,司家这个单子结束后,派我去国外的公司,还算数吗?”
领导见贺知砚坚持,也就没有多劝了,只是略可惜地啧啧两声。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可是讨好司家的机会啊。”
贺知砚能想到地保住小命的办法,就是尽力去听话。
不能像曾经的自己。
犟骨头。
司云溪就算是有气,折腾折腾气消了就算了。
烈日当头,贺知砚艰难地顺着盘山公路来到司家的庄园。
佣人领着他往里面走的时候,看着周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贺知砚心情复杂。
他没想到,自己再次回到这里,会是用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并不光彩。
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之后,贺知砚已经打算离开了。
可是那个时候,有人给他发了一个地址,告诉他,司云溪在会所喝多了酒。
要他去接。
想着最后一次告别,他赶了过去。
贺知砚不知道,司云溪的仇家跟在他身后,跟了一路。
结局就是,司云溪受了重伤,九死一生。
他被丢出司家,身无分文。
贺知砚想辩解,挣扎着想见司云溪。
总算是等到了司云溪,也等到了她对他滔天的恨意。
再次踏足这里,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像是一击重锤,砸在贺知砚心口上,让他没办法呼吸。
佣人把他带到客厅就走了。
只是贺知砚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悦耳又带着几分嫌弃的声音。
“什么味啊,跟死耗子一样。”
有人开口解释,“估计是小姐找来的敛容师来了。”
白睿乔似慵懒的猫咪一般窝在沙发上,闻言皱眉,“那岂不是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我不想看到他,我怕做噩梦。”
站在白睿乔身边的佣人立马抬起头,威胁地看了贺知砚一眼。
贺知砚才准备跨进去的脚又默默收了回去。
他只能退到白睿乔看不到的地方。
毕竟刚刚佣人带他来的时候就介绍过了。
白睿乔是司云溪如今心尖上的人。
跟从前那明不言顺的养兄不一样。
他可是未来司家的男主人。
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外面炽热的阳光险些要把贺知砚的皮肤晒得裂开。
呼出的空气似乎都是灼热的。
贺知砚想起白睿乔身上还裹着毯子。
是因为别墅里用了独特的控温技术。
一年四季,二十四小时,都只有二十度。
因为从前的司云霆娇气,他怕热得很,最喜欢的就是春秋季的二十度的温度。
一度不能多,一度不能少。
不然他就要闹着带妹妹去四季如春的云城。
因为这点,司云溪又让人拆了整个庄园的空调,连夜让人用上了最先进的控温技术。
只为让他不要乱跑。
就连白睿乔身上裹着毯子。
也都是真丝的。
因为司云霆皮肤敏感,若是用太粗糙的皮料,就会起荨麻疹。
他的所有衣服和贴身的被子毯子,都是司云溪选的。
贺知砚得到过司云溪毫不顾忌的偏爱和娇纵。
所以才会肆意妄为地觉得。
已经能够在她的心里留下一个位置。
如今才明白,她能这样对他,也能这样对别人。
他从来都不是那个最特殊的存在。
贺知砚险些中暑晕倒之际,模糊的眼前突然出现那双名贵小羊皮鞋。
随之而来的,是萦绕在鼻翼间的那股冷香。
刺激得贺知砚原本混沌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清醒。
他恍惚抬起头,看着那五官立体的美艳的脸,下意识想站直身体。
只是才站起身,眼前就开始一阵阵发黑,世界也跟着旋转起来。
朦胧中贺知砚的手臂被另手给挽住。
那手一扯,他就瘫软进了那人怀里。
贺知砚躺在熟悉的怀里,忍不住呢喃了一句。
“妹妹。”
很小声。
小得似乎只是司云溪的错觉。
她身子僵硬了一瞬,接着脸色突然变得铁青,松开贺知砚把他扔在了地上。
白睿乔匆忙走出来,看见地上不省人事的贺知砚,他有些夸张地惊呼一声,“哎呀,他怎么在门外,一声招呼都没打,我们也不知道他来了。”
刚刚用眼神威胁贺知砚不许进去的佣人立马站出来跟白睿乔唱双簧。
“白先生,这你就不懂了吧,外面太阳这么大,他这是故意站在外面。 ”
“连如今晕倒的时间都是如此的凑巧。”
说这句话的时候,佣人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司云溪。
白睿乔做出颇有几分生气的模样,“云溪,他心思深沉,要不然我再去帮你找个其他敛容师。”
司云溪拧着眉冷漠地看了眼地上的贺知砚。
耳边却回荡着那句似真似假的妹妹。
她冷着脸跨过昏迷的贺知砚往里走。
却没有顺着白睿乔的意把人赶出去。
只是道,“阿莉下葬的日子将近,找其他人也麻烦,等他把阿莉的尸体修复好了,我自然会赶他走。”
白睿乔藏起眼里的不甘,乖巧应了声,快步追上司云溪。
他主动牵着她的手,身体蹭了上去,“云溪,今天我亲自下厨,你看你爱吃什么……”
白睿乔在说什么,司云溪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黑眸死死盯着沙发上的毯子,眼里的温度,似乎已经跌到了冰点。
“谁让你拿出来的。”
白睿乔看着司云溪不好看的脸色,噎了一下,接着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觉得有点冷,就随便让佣人找出来的。”
刚刚那个佣人连忙站出来解释,“是我给白先生拿出来的,小姐我……”
“你被开除了,收拾东西滚蛋。”司云溪直接丢下这句话,接着利落把毯子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她往上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回过头冷冷地看着白睿乔,“他的东西,从今往后你不许动。”
两人都心知肚明,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看着司云溪头也不回的背影,白昕薇尖锐的指甲已经嵌入掌心。
外面人都说。
从前的司云霆,死不要脸,勾搭收养的妹妹司云溪。
连带着白睿乔都是这样觉得的。
可自从来了司家。
他却发现,司云溪到现在还保留着和司云霆的那些生活痕迹。
只是司云霆已经成为一个禁词。
没有人敢提起。
因为他差点害死司云溪,也害得司云溪最好的闺蜜死得惨烈。
可若是没发生这些事呢?
白睿乔不敢去多想。
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司云霆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还专门找了十几个风月场上的女人凌辱他的尸体。
就是确保司云霆死得透透的。
如今他是司云溪正儿八经的未婚夫。
实在是不允许去忌惮一个死人。
贺知砚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晕倒的前一秒。
醒来之后,全然不顾此时此刻还是在深夜,他就赶去了停留着袁莉尸体的房间。
袁莉死得比他更惨。
全身骨头被人敲断。
司云溪当初告诉他,直到袁莉被敲断最后那根骨头的时候,她才断气。
袁莉是被活生生痛死的。
贺知砚心里跟着难受起来。
他想起袁莉总是温和地对他笑着,跟个大姐姐一样。
虽然是司云溪的下属,但当时三人的关系很好。
每次他和司云溪闹脾气,他性格骄傲不愿意低头的时候,都是袁莉从中当和事佬。
袁莉还私底下告诉他。
若是哪天他要结婚,既然被他叫了一声袁莉姐,就理应给他准备好一份礼物。
那年贺知砚明朗恣意,笑嘻嘻对袁莉说,“别备礼物了,我要娶司云溪,你反正也要送礼的,两份礼你一份送,看我多贴心。”
可贺知砚没等来和司云溪的婚礼。
也没等来袁莉的礼物。
等来了她的死讯。
黑暗中,突兀的打火机啪嗒声打断了贺知砚的思绪。
他陡然握紧了手上的工具,又冷静下来了,语气略有些冷漠地开口。
“司小姐似乎总是喜欢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
司云溪没说话,只是打开了电灯的开关。
一瞬间,刺眼如白昼的光线照亮了小房间。
贺知砚能把袁莉那张有些狰狞可怖的脸看得更加清晰。
他不害怕,只是心酸得厉害。
司云溪也不生气贺知砚的阴阳怪气,只是莫名问了句,“贺先生,你面前摆着的这具尸体,是否是你从业多年以来,遇到的死相最惨烈的一具。”
贺知砚咬紧了下嘴唇,没说话。
耳边传来司云溪的脚步声。
“她是被人害死的。”司云溪语气幽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贺知砚听,“她生前是那样善良,当年我遇到了一个瘦得像猴儿一样的孩子。”
“她劝我让我司家收养他,把他当亲哥哥爱护,如今自己却被他害死。”
若不是贺知砚此时此刻不断提醒自己,他如今是贺知砚,不是司云霆。
他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崩溃地对着司云溪大喊解释。
他不是故意害死袁莉的。
他也是被人故意引了过去。
但是那些不甘的呐喊,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贺知砚脑海里回响。
其实在当时司云溪找上门来的时候,贺知砚就跟她解释过。
只是司云溪不相信罢了。
司云溪没说话了。
贺知砚能感受到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贺知砚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着司云溪跪下,态度卑微进泥土。
“司小姐,是我错了,我不该同情那个恶毒的男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贺知砚语气苦涩骂着从前的自己。
他没注意到,司云溪看着他的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暗芒。
司云溪没说话,让贺知砚在原地跪了很久。
久到他膝盖又凉又疼。
但贺知砚不敢擅自起身。
距离跟领导说好的一周,也只不过还剩下四五天。
再忍忍,他就能离开这一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知砚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司云溪开口了,“我渴了。”
贺知砚如释重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利落地去给司云溪倒了杯茶水。
司云溪只喝了一口,表情立马变得有些怪异。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道,“你的确是做错了事,不过我也可以给你弥补的机会。”
“袁莉的尸体你修复不好的话,你知道下场是什么。”
目送司云溪离开之后,贺知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寒意从尾椎陡然升起,接着快速弥漫至四肢。
一颗心不安地往下坠落。
因为贺知砚突然想起来。
自己刚刚慌乱之下,居然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给司云溪端来的茶水,是严格遵循着司云溪的喜好。
标准的65度的温水。
里面放的茶叶,也都是司云溪最喜欢的。
难怪,她当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
但她也什么都没说。
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贺知砚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却也不敢睡觉了。
就算是加班加点,他也要快点修复好袁莉的尸体。
又过了三天。
贺知砚就差吃喝都在袁莉尸体所在的小房间里。
白睿乔警惕出现在司云溪身边的任何异性。
原本还想敲打贺知砚,找个借口把他赶出去。
可见贺知砚一门心思都在尸体上,也就没有管过他。
那些佣人也在私底下嘲笑贺知砚是怪胎。
贺知砚闻言只能苦涩一笑。
他没办法,若是想好好活着,只能快点远离司云溪。
深夜,贺知砚洗了个澡,回到自己的客房休息。
可是还没到房间里,背后突然快速靠来一个黑色人影。
等贺知砚发觉不对劲想要跑已经来不及。
他的手腕被那人狠狠扣住。
那人另外一只手则是揽着贺知砚的腰身,把他压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熟悉的冷香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股刺鼻的酒味。
贺知砚看着眼前那张不断放大的美艳的脸,灵魂都在颤栗。
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恐惧。
司云溪喝醉了。
她难得有这样失控的时候,眼神迷离,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投入的怀抱是贺知砚。
迷茫地寻找着一个发泄的出口。
直到司云溪粗暴的吻落下来的那一瞬间。
贺知砚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
他开始不断挣扎。
可是越挣扎,司云溪就吻得越用力。
直到贺知砚找机会咬破了司云溪的舌尖。
疼痛让司云溪有了短暂的清醒。
她闷哼一声,吃疼松开了贺知砚。
司云溪有些茫然地看着满脸倔强的贺知砚。
不知道如何,她突然好难受。
那些崩溃的,绝望的情绪积累到了顶峰。
司云溪再次抱紧了贺知砚,颤抖地唤了声。
“阿桥。”
阿桥两个字,像是有一道惊雷骤然劈在贺知砚耳边。
其实第一时间,他很不要脸地想起了自己。
因为,贺知砚给自己取了一个小名叫作阿桥。
他们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而他,立志要为司云溪的人生路去搭桥。
他天天都要缠着司云溪,非要让她用这个称呼自己。
司云溪不厌其烦,唤了他一段时间的阿桥。
可自从贺知砚酒壮人胆告白那次之后。
司云溪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
可是这个家里,也不止从前的司云霆被称之为阿桥。
还有白睿乔。
贺知砚心里一阵阵刺疼,更多的是羞愧。
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想什么呢。
司云溪都恨不得把从前的他挫骨扬灰,又怎么可能会唤他阿桥。
贺知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司云溪,他用最后的力气拔高声调,“司小姐,你看清楚,我是贺知砚,我不是你的阿桥!”
说完,贺知砚逃似跑开了。
他回房间快速收拾好东西,一晚上都没敢合眼。
他害怕。
害怕司云溪第二天酒醒了,想起发生了什么,会觉得是他勾引她。
从前自己还是司云霆的时候,就妄图想过和司云溪生米煮成熟饭。
可那一天,司云溪生了很大的气。
她把他关进了地下室,饿了三天三夜,最后是被人抬去了医院。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贺知砚才知道,他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一直到天变微亮,佣人们开始工作,门外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都让贺知砚身子颤抖。
又到了中午,还是风平浪静,贺知砚这才敢从房间里出来。
到现在还没发作,那估计是没事了。
袁莉的尸体修复还剩下最后一步。
等明天,他也能离开这里。
贺知砚打起精神。
只是这次,停放袁莉尸体的房间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白睿乔正站在袁莉尸体边。
听到了贺知砚开门进来的声音,他转过身来,对他阴柔一笑。
刺疼贺知砚眼睛的,是白昕薇白皙脖颈上的细密暧昧红痕。
难怪司云溪没发作。
她估计在他走后又遇到了白睿乔,干柴烈火,发生了也不用猜。
而司云溪估计也只是把
来源:情感两面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