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跟着朋友下乡调研一趟,有个村干部发言,视野很广阔,上来就分析了为什么苏超这么火,以及美国户外体育渗透率超过50%,各种危机后广义上的户外经济增长率极高等等,说其实乡村就是最好的户外。
跟着朋友下乡调研一趟,有个村干部发言,视野很广阔,上来就分析了为什么苏超这么火,以及美国户外体育渗透率超过50%,各种危机后广义上的户外经济增长率极高等等,说其实乡村就是最好的户外。
他谈及这些年投资项目的运营情况和经验,有人卷有人躺,卷的是补贴,躺的是烂摊子,所以认为,现在要政府配套资金的,已经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他们会做好所有配套服务,包括修好周边的基础设施,提供各种各样的便利,但企业得有很强的主体性、积极性和责任感,让大家都觉得,所有参与方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做好你的事,我做好我的事,我们彼此靠近,相互支撑,给足彼此信任和价值感,但不过度相互依赖,要有边界感。
另一个村干部,从大学毕业在这工作十几年,看着村集体经济做成了2亿规模,工作环境从全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到现在招的年轻大学生越来越多,她们的工作能让村里的五六十岁的人找回“有事做有人爱”的状态,当五六十多岁的乡村独立成批女性出现,她觉得自己的青春也很“值得”。
一个村里的创业者,好多年前整个家族跟台商签了竞业禁止,放开后,就是为了情怀和争一口气,还是回归初心继续做质感的传统产品,因为决心和实力都有的人,村里是不多的,舍我其谁,做这个“值得”的。
花了那么多的体力、精力、心力,付出工作力量和生命热情,实际上,大家共同在追求的,就是“值得”二字。
你发现中国经济一直是各种主体都“置身事内”,政府、企业、个人等等,大家贡献自己的广义上的“企业家精神”,包括但不限于创造力、主动性、冒险等等,这种“心力经济”随时可见。如今,内在动力、情感投入和精神专注来驱动经济活动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心力经济,反内卷又不躺平。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这个年代,大家都在说情绪价值、心力愿力、场景革命、精准圈层、供应链和定价权,连江南乡村里的经济认知都是如此。可能说明,情感和价值的交织,彼此支撑和共生,变得更加广泛和重要。
有一天,我去上海的某梧桐区的巷子里吃午饭,没什么人,盛夏的梧桐树下藏着市中心独有的宁静,两边的叶子总是相互靠近又谦让。查了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生物选择,据说这叫“树冠羞避”,密林里也是如此,大家都不会过度占据彼此的空间。
我回味这个梧桐画面的时候,突然悟了。我们每个人曾经不自知地沉入在各种关系之中,传统社会叙事和家庭结构把我们绑得紧紧的。现在呢,都松了,所以大家才会迷茫自己的原生家庭、亲密关系、亲子关系等等,最近讨论比较热烈的是,《姐姐当家》热播反映出的王琳跟她儿子之间的“窒息关系”,还有宗庆后与宗馥莉的微妙的父女关系,以及脱口秀里的女性们在吐槽自己的原生家庭,甚至还有越来越强烈的男女对立趋势……找不到内外秩序感……其实所谓共生,还是利用别人的功能和价值,只有契洽,才能生出新能量。
当我们每个人的主体性增强的时候,原本在关系里即便水深火热也不自知的我们,懂得了体察、反应,甚至反复玩味、反击。以前没有那么强调独立性、主体性的时候,经济高速发展,风口又多,但现在主体性在繁茂地生长着,我们的感情投入不再野蛮粗放,不像以前那样不计代价(所谓“恋爱脑”和各种友情的两肋插刀),而变得相对理性,在商业社会又强调交易,其实真心换真心,也是朴素的交换。如今,我们的内心则是价值和情感交织,情理交融,但外部环境的发展局限性又变得更多了,光靠不计代价或权衡利弊,都无法彻底解决问题。
那些懂得给出情绪价值的人,提前占据了主体性强烈发芽但依然脆弱的市场。当代这种“主体性”并没有发育良好,大家都还在自己的痛苦和问题里纠缠、纠结,能让它们缓一缓,放一放的疗愈价值和情绪价值,有了生存基础。刚爬出消费主义的陷阱,人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新回应和解决方案……但其实情绪价值在自己的生命实践中也挺难,情感大博主陶白白都不给了爱人情绪价值。
社会学家Zygmunt Bauman在其“液态现代性”理论中提到,现代社会中的个体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脆弱。这种情感上的空缺,为心力经济的崛起提供了土壤。费孝通说,所谓天下事岂能尽如人意,就表明了在时间的推移中,我们每每发现现实的自我永远是有缺陷的。它尽管追赶着理想的自我,但总是差一步。
生命的意义超越了传统家庭和经济范式,情绪价值的导向,就是“我值得,我配得”“为我而生,为我而造”。
社会真正需要什么?有个朋友说起一个公司正在研发给快递员用的手机。那么庞大的队伍,他们很焦虑,很紧迫,困在系统中……现在研究经济的,其实更要研究变动的社会。
听一个朋友讲自己的创业故事,说十几年前刚创业的时候,第一年种的几亩有机蔬菜全被山洪淹了。在环境的压力之下,一直转变思路,一路三四次扭转,才打下了一片自己坚固的事业,一个门槛很高的细分赛道。她自创的品牌被国外超市和连锁店入库上架,在经济下行期,反而创造出了逆势增长性。
她说每次遇到问题的时候,她靠的都是心力和愿力,是自己内心的图景,一步步显化出来,才让她经受住了创业的生死劫,也能在下行之时,反而有了更深的动力。
什么是周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初生、发展、繁荣、停滞、覆灭”,成住坏空,个人的经历先走过一轮之后,当时代的周期来的时候,你的心态和心力才是真正准备好的。
所以我的脑子里也突然蹦出一句话——提前渡过一轮自己的生死周期,你才能扛得住时代周期。
在这个分化时代,大众生意不好做了,老品牌即便是国际一线品牌也被去魅了。据说哈根达斯被卖了(1200亿元),国内部分也早就被传要卖;爱马仕、LVMH、开云三大集团业绩集体下滑,中国中产消费力萎缩致奢侈品涨价策略失灵。老铺黄金与轻奢品牌正分流客群……
而有自己经过十年以上沉淀的忠实用户的,质价比、情价比都高,具有精准颠覆力量的新品牌,都在逆势增长。老铺黄金就靠自己35万+的会员,比早就有500万+会员的周大福,市值高四五百亿元。
因为信任本身就是很稀缺的情绪价值,当事业发展的动力全部来自客户需求和情感寄托,信赖和值得,会是事业发展的母本。投入你最强而持久的心力,做自己能做且擅长的那些事。心力经济才能守护长久的情绪价值。
还有一个朋友,去年逆势收购了一个千人工厂,签完并购合同的当下,突然觉得身心都被掏空了。他想,要管几千人,怎么提高自己的管理能力呢?他的思维变革方式跟别人不一样,挺有意思的。
他那时候就决定一个人静几天,去高山那里思考一个问题——“本我和小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充满热情地分享——当他一个人在一个巨大的山谷之下,他觉得那就是“小我”直面“宏大、包容”。而那句话就直接流向他自己——“本我,是不费力的,是顺应天地,系着本源,可以顺势而为地承担。”并且,他突然内心里生出了忏悔。
他继续体会本我,觉得那就是本位观吧,让本位定住自己,也就不会被小我在期盼和情绪上拉扯。本就是素,定在人际关系的本位,就是素口,定在天地关系的本位,就是素心——坚持本分,各得其所。
但是当他在大山里高反迷路的时候,他怪自己的司机没有给他准备好食物和水,怪团队不能支持他,他陷入了精神内耗,在身体的极限压迫之中,差点把自己推到了崩溃边缘。
那个“小我”其实很难“破”。怎么办?他有记录习惯,他说在手机上打字的时候,风特别大,身体在极限状态下,加速失温,但在这特别安排的身体和精神的临界点,突然悟了——本我和小我不是为了博弈出胜负的,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他继续说道:“我们原来以为自己是一滴水,来自天上,想要去海里,但有时候,它只能在小池塘,只能在湖泊,或者在雪地里,不一定会汇入大海。这个世界,就是本就是一体,它可以成为任何时空的一滴水,它不是特定的物,它可以是任何形态。它就是可能性本身。”
他后来获得了巨大的心力,并且一直跟我强调一个词,叫“息脑用心”。他说他的这一关打通之后,他的身心又重新饱满,可以投入到事业中去,每年增长30%以上,二三十亿的盘子,他也不着急上市,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心向往之的事情。
是啊,所谓“素履之往,独行愿也”,“往”是真的有主宰、有主张,也有主要核心的实力,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行”则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独行的底气,就是往。你看,加了核心力量之后,就是不一样。我这五六年间一直在提倡心力,发现财经圈现在谈心力的很多了。
其实有心力才能追求那个最好版本的自己,致良知其实就是达成那个经水火考验之后温润深邃的最好的自己。
内核在王阳明那里,叫“精微”。他所谓的“心髓入微处用力”,“微处”究竟是什么?这些东西口不能言,语言不能完全说明。
他曾经说过,“圣人之言,本自周遍,但有问难的人胸中窒碍,圣人被他一难,发挥得愈加精神”。蹇中有蹇,解中有解,非常复杂,圣人都是从复杂解法里操练出来,超越出来的。心理的需求越往上走,心力反而是越能开发的,要“时时用力省察克治,方日渐有见”。那不是小心谨慎地去践履,而是有大心去接纳发生的一切。
苏东坡竟也有同样的论述,所谓“心之精微,口不能尽,而况书乎?”“道心精微,德望宏远。”“道十古始,识造精微。”精微,其实就是极致心,就是他们这些各方面能力开发极其深厚的人自然涵养出来的心。放在我们现代人的做人做事上,其实也可以借鉴。
苏轼曾经给友人写过,“足下所见皆故我,非今我也”,生命版本更新,唯有心力。要用最好的自己,创造出一点在这个世界上属于你的东西,这就是属于每个人的心力经济吧。
来源:秦朔朋友圈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