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回到了冯家西郊水榭发生火灾的那一天，那也是我前世悲剧的起点。

我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回到了冯家西郊水榭发生火灾的那一天，那也是我前世悲剧的起点。

我回想起上一世，我将唯一的生存机会让给了我的丈夫冯献，却目睹他怀抱新欢，对我的顾家无情打击，将我送给山匪，遭受无尽的屈辱，最终含恨而终。

我曾经以为的甜蜜爱情，不过是从一开始就精心策划的阴谋。

但这次，我将一切不同，我在火焰中狂笑，因为我回来是为了让所有伤害我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火灾中，我的左脸和额头被烧成了一块黑红色的疤痕，极其骇人。

西延城最美的女子，转瞬间变成了一个被人嘲笑的怪物。

但无人知晓，这脸上的烙印是我故意为之，我既厌恶冯献对我的亲近，也厌恶几个月后即将出现的山匪。

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冯献表面上对我充满愧疚，但仅仅一个月后，冯家就以我两年未能生育、老太爷身体不佳、急于增添子嗣等理由，要为冯献纳妾。

我冷眼旁观冯献声称自己无奈，表现得情真意切，甚至离开时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然而，不久后，街头巷尾都在传颂冯公子为他新纳的妾室宁倩儿准备的奢华婚礼。

我的贴身丫鬟紫环泪眼婆娑：“小姐，冯家太过分了……”

我为跟随我十五年的丫头擦去眼泪，告诉她不要多想，好好照顾我的那些信鸽。

紫环含泪去喂鸽子。

我对着镜子，轻抚那红褐色的疤痕，嘴角慢慢上扬。

冯家纳妾正合我意，若人不齐，好戏如何上演？

宁倩儿如期成为冯家的一员，她美丽动人，端着茶杯向我敬茶，态度高傲，眼中满是嘲讽：“姐姐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老爷的。”

宁家是仅次于顾家的商贾之家，宁倩儿从小就喜欢与我比较，却总是不如我。

我轻咳一声，紫环递给宁倩儿一本册子：“这是家规，每位新入门的妾室都应熟记，你就在这里读，读完就可以休息。”

我眯着眼睛看着宁倩儿，上一世的紫环就是被她害死的。

冯献压抑着怒气质问我，我叹了口气：“老爷，我也感到为难，我父亲疼爱我，若让他知道我连妾室都管教不了，那关于画的事情我该如何启齿……”

我话音刚落，宁倩儿和冯献的脸色都变了。

顾家富甲一方，不知何故，冯献他们坚信顾家藏有一张藏宝图，里面藏着无尽的财富，就藏在一幅画中。

冯献一直想让我将画从父亲那里借出来，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

显然，这幅画才是冯献娶我的真正原因，只恨我明白得太迟，所谓的深情，不过是笑话。

冯献挤出一丝笑容：“说得对，夫人教训妾室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他身后，我注意到宁倩儿脸上的不满。

我轻轻一笑，离开了那里，身后传来宁倩儿不情愿的读书声。

冯献跟着我，似乎担心我会生气，但我在门口就找借口将他打发了回去。

我转而思考，如何能离他更远一些。

这一夜，我可以安心入睡了。

2

西延城是多个国家交界的地方，这里人员复杂，各种势力错综复杂，通常由城主来管理。

冯献的父亲冯德源是现任城主，而我则是西延城首富顾家的千金，我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嫁给了冯献，起初我们的婚姻令人羡慕，但后来却陷入了困境。

我在夜色中微微一笑，意识到今天只是一个起点。

第二天早晨，在向婆婆请安时，她话中有话地暗示我，想要为宁倩儿争取正义。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这正合我意。

我利用这个机会，主动提出要从目前的住所芳芷院搬出，迁往冯府最偏远的草荇院，这里靠近街道，更便于我行动。

我当然注意到了宁倩儿脸上的自得之色，我轻轻一笑：“妹妹昨天跪了那么久，规矩还没学会吗？看来是没读清楚，需要再读一整晚吗？”

不知道冯献昨晚给了她什么承诺，今天她似乎更有底气了：“姐姐如此嫉妒，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名声？前世我因为担心名声，对她处处忍让，没想到却养虎为患。

我摇了摇头，紧紧地盯着她：“名声不过是身外之物，就像你，宁家也是西延城的富商，还不是来做小妾？”

做小妾是她心中最大的痛，我这话必须深深刺痛她的心。

宁倩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露出一丝怨恨，她低下头，我看到她紧握着手帕。

她之所以如此忍耐，除了藏宝图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冯献，但冯献为了取悦我，不愿给她名分。

这是她内心深处的痛楚。

“婆婆，草荇院离这里很远，而且我打算建一个小佛堂为冯家祈福，早上就不能来请安了。”

说完，我没等她回应，就行礼离开了。

我没有忽视身后众人惊讶的目光。

我知道冯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与我翻脸，因为我的面子，冯献也巴不得我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当我回到草荇院时，我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了许多往事。

这里曾是我被送往山匪之前居住的地方，依然破败，但也能时刻提醒我不能有丝毫懈怠。

紫环一边抱怨一边和仆人们收拾屋子，声音洪亮，这样的生活我已经感到满足。

但这还不够。

我笑了笑，坐在后面特别改造的书房里，一边思考，一边书写。

我首先给家里写了一封信，紧急派人送出。

想要对付冯家，以及冯家背后的那些势力，单靠我一人是不够的，我还需要家里的帮助。

然后我把最近西延城即将发生的大事一一记录下来，挑选了几个可以利用的消息，散布出去。

我要亲自搅动这一潭死水。

但我没想到，几天后，我的院子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3

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出现，仅露出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单凭这双眼便能想象出他非凡的英俊。

然而，他的出现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我镇定地戴上面纱，披上外衣，起身质问：“你擅自闯入女子的房间，这是否合适？”

面纱是紫环为我准备的，它不仅掩盖了我脸上的伤痕，也隐藏了我心中的仇恨。

男子轻蔑一笑，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说：“你很聪明，没有惊慌失措。”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他从容地坐在我的椅子上，直截了当地问：“我不想绕弯子，你散布的那些消息，有何企图？”

我内心震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追查到我。

我微笑着回答：“什么消息？我只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你可能找错人了。”

他再次轻笑，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那我换种方式问，顾青湘，你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却以寒衣先生的身份在外散播消息，你有何图谋？”

既然已经查到这么多，再敷衍也没有意义了。

我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那些并非谣言，北部即将发生战事，粮食价格上涨，以及即将到来的山匪，这些都是事实。”

他突然上前，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将我困在他和窗户之间，声音低沉而令人不寒而栗：“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不知道他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我只知道如果我回答得不好，我的复仇计划也就泡汤了。

在紧急关头，我脱口而出：“几年前，我曾深爱的人死于山匪之手，我要为他复仇。”

这话半真半假，即使他去调查，也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奇怪的是，他竟然真的放开了手，眼中满是惊讶。

既然已经开始演戏，我就索性指了指窗外的鸽笼：“里面的鸽子就是他留给我的信物，你可以自己去查证。”

说完，我心里有些愧疚，那个少年可能早已不在人世，我留着这只鸽子，只是为了掩盖我与家人的联系。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原来如此。”

我怀疑地看着他，这人真是奇怪。

临走时，他走到我的信鸽前，伸出手轻轻逗弄了一下：“养得很好。”

他随意地说：“放心，你做得很隐蔽，能查到是因为我，没有其他人知道。”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向他微微行了一礼。

他站直身体：“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其他事情。”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院墙上。

第二天一早，我叫来紫环，亲自挑选了几名健壮的护院。

草荇院虽然隐蔽，但确实不够安全。

不能再让人随意进出了。

4

当一切准备就绪时，我意外地得知了一件事情。

我曾买通了门口的仆人，让他将每天的异常情况都汇报给我，原本是为了找到冯献的弱点，却意外地发现了宁倩儿的秘密。

宁倩儿每隔三天就会以烧香为名去清心寺，门口的仆人观察了几天后，向我报告了这一情况。

我感到有些不对劲，于是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家丁跟踪她，他们回来时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古怪。

通奸可是重罪，而且他们还查出了那个男人的身份，是花街柳巷的王家少爷王有成，他和冯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前世王有成总是站在宁倩儿这边，想必他们私下里也没少说我的坏话，让冯献与我疏远。

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我该如何让冯献戴上呢？

我露出了微笑，真是天助我也，这场戏演起来一定非常精彩。

我通过飞鸽传书，秘密地约家人在清心寺见面，并要求他们务必带上宁倩儿的家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我去见了冯母。

“明天就是初一了，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去清心寺烧香吧？”

冯母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之前的擅自行动，但初一烧香是冯家的传统，她也无法反驳，只是说要带着宁倩儿一起伺候。

在这种正式场合，带着正牌儿媳是大家不言而喻的规矩，冯母的用意我很清楚，她是想让我难堪。

宁倩儿得意地看着我，她身边的小丫头也轻蔑地瞥向我。

紫环气愤地想要上前理论，被我拉住，只能愤怒地盯着那几个丫头。

而我正中下怀，这样更方便我实施计划。

离开冯母的小院后，我路过了我曾居住的芳芷园，看到许多仆人正在往里面搬东西。

他们看到我过来，都停下脚步，尴尬地向我行礼。

我温和地问道：“这些都是宁倩儿的物品？”

有人支支吾吾地回答是，他们看起来担心我会发怒，但我怎么会那样做呢？

“继续搬吧，今天是个好日子。”说完，我便离开了。

那一刻，我庆幸自己戴着面纱，没有人能看到我脸上的笑容。

我想冯献是真的很喜欢宁倩儿，为了安抚她，甚至把我的芳芷园都让给了她。

搬吧，就让宁倩儿以为她能取代我在冯家的地位。

她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痛。

说实话，我也很期待明天冯献的反应。

5

清晨，我们便抵达了清心寺。

四月的人间花卉已凋零，而山中的桃花才刚刚绽放，我远远望着后山的桃林，觉得景色美得令人心醉。

我仿佛回到了年少时，那时我也喜欢在美丽的景色中游历，但后来……

后来，我将自己局限在冯家的一角，每日渴望得到他人的怜悯，却不知爱应当是自己给予自己的，永远无法乞求得到。

幸运的是，我得到了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幸运的是，我能清醒地活一次。

我稳定了心神，上前询问小师傅为我们安排的休息包厢，然后以拜访大师为由，带着紫环前往后山。

远远地，我就看到弟弟顾青言已经在那里等候。

顾青言外表英俊，身材高大健壮，性格直率而不善于算计，前世正是因为他为了救我，轻信了冯献的谎言，导致顾家陷入危机，最终家破人亡。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我收起了心中的悲伤。

顾青言一见到我，眼睛一亮，但在看到我脸上的面纱时，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姐姐，你为何戴着面纱？难道那些传言是真的？”

我笑着握住了他的手，顾青言把话咽了回去，他满脸愤怒，似乎要去冯家理论，但还是被我拦住了：“你不想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顾青言仍旧满脸怒气：“你说！说完我就去揍那个没良心的家伙！”

被人如此关心，我怎能不感动，但正事要紧，我急忙说：“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按照我交代的事情去做，你只需等着看好戏。”

说完，我将计划告诉了他，顾青言满脸惊讶：“姐，你真的……”

我微微低下眼睛，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一定要让冯家灭亡。”

“我明白了。”顾青言终于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他急忙回去准备。

我知道他现在还不理解我对冯家的仇恨从何而来，但他愿意无条件地信任我，这已经足够了。

我在桃林中站了一会儿，感受着这迟到的春光和花香。

还不知道我下次再来是何时，心中有些遗憾，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别的声音。

出于警觉，我打算过去查看，紫环有些担心：“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我摇了摇头，即使是野兽我也得去看看，我不能有任何可能让我的计划泄露。

但当我拨开草丛，首先看到的是一抹寒光，紧接着，我就被人拉进了草丛。

紫环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已经倒在了一旁。

我心里大惊：这么强大的武艺，我几乎从未见过！

但我看着横在脖子上的匕首，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地问：“英雄，我和我的侍女都没有看到你的脸，你放过我们，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我能感觉到身后之人的热呼吸，还有一阵阵的血腥味。

我又补充道：“我的荷包里有草药，如果你需要，也可以止血。”

我知道仅凭我自己的力量无法与他抗衡，因为那人的手非常稳定，即使失血这么多，也没有一丝颤抖。

“我有药，但我需要有人包扎，你带针线了吗？”他随意地说着，我心里却突然波涛汹涌。

这人的声音我并不陌生，不久前我才听过！

6

我从未曾料到，在大白天，我竟然在为另一个男人脱衣，准备缝合他的伤口。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去完成复仇，我别无选择。

这个能随意进出我住所的男人，其实力远超我的预期。

我不清楚他后腰上那道皮肉翻卷、狰狞的伤口是由何人所为，目前我只能遵命行事。

我几乎是在恐惧中，为他缝合伤口，我曾缝制过无数衣物，但缝合肌肤却是头一遭，我不停地深呼吸，偶尔手重了些，他却没有吭声，只有紧绷的肌肉透露出他的痛楚。

缝合完成后，我额头上已布满了汗珠，我接过他递来的药膏，为他涂抹并包扎。

我擦去汗水，静候他对我的裁决。

他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在衡量我的命运。

沉默是最可怕的，沉默的每一秒都可能预示着我悲惨的结局，我的仇敌还未除，我怎能在此丧命！

我下定决心，跪倒在地：“若你饶我一命，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不影响我复仇。”

我的话似乎让他感到愉悦，他轻蔑一笑：“你？对抗山贼？”

他还记得我编造的谎言，想到那个少年，我心中充满了感慨，我和他仅有一面之缘，他却多次伸出援手。

“看在你缝合伤口时没晕倒的份上，别让我失望。”说完，他几个跳跃便离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即便身受重伤，他依然行动自如，这个男人……实在令人畏惧。

突然的一声“哎哟”让我回过神来，原来是紫环苏醒了。

我一看天色，意识到时间已晚，我收拾好心情，急忙带着紫环返回。

“小姐，你腿上沾了血迹。”

我低头一看，心中一沉，我腿上的血迹，加上我消失这么久，若有人想借题发挥……

我对紫环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出声，明白吗？”

紫环立刻用手捂住嘴巴，表示坚决。

我一狠心，滚向一旁的小土坡下，我已经观察过，下面正好有一棵树。

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我忍着痛，示意紫环下来扶我，她捂着嘴，眼中含泪。

“小姐，你何必如此……”

我垂下眼睛：“别哭，不疼的。”

是的，与我后来所受的折磨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痛呢？

7

紫环扶我回到暂居的小院时，发现那里已经一片混乱。

冯母被搀扶着匆忙向外走，只在经过我时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似乎无暇责备我，显然情况紧急，我微微一笑，旁边的婆子立刻邀请我一同前往。

我装作焦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没看到我的夫君？”

婆子含糊其辞地说有急事，催促我快些跟上，紫环则喊道：“您的伤口还没看医生呢……”

“夫君更重要，我们先去看看。”我边说边跟上了他们。

我们来到了一个侧院，但我还没进门，就听到冯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心中一沉，和紫环一起走了进去。

门口的冯家仆人想要阻止我，却被我斥退。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再往里看，只见冯母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张口结舌。

而床边颤抖的是冯献，他的脚边有一把剑，床上有一大片血迹，还有两具赤裸的身体。

正是宁倩儿和王有才，生死不明。

这场景，一目了然。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我刚刚捂住嘴，扶住旁边的椅子，外面就传来了说话声。

“这里的风景倒是不错，适合谈事。”

“宁兄，请进。”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冯献断断续续地说：“宁倩儿不是我杀的，他们不是我杀的……宁倩儿不是我杀的，他们不是我杀的……”

“快！把门关好，别让他们进来！”

冯母眼睛充血地扑过去，想要堵住冯献的嘴，但已经晚了。

“这不是冯家的人吗？进去打个招呼吧？”话音未落，已经有人走进了房间。

冯献挣脱了她，大声在每个人面前喊叫，直到他走到一个眼神阴沉的年轻人面前，宁倩儿的哥哥，宁伟嘉。

“宁倩儿不是我杀的，他们不是我杀的……”

我几乎要鼓掌了，冯献这么一喊，给我省了不少麻烦。

我知道宁伟嘉对宁倩儿有多宠爱，宁倩儿嫁给冯献为妾后，为了给宁倩儿撑腰，他没少联合大商人对付顾家，也没少给冯献出谋划策。

所以在顾家灭亡这件事上，宁家也算是主谋之一。

宁伟嘉怒不可遏，他冲进去，先是怒吼了几声，然后抓住冯献，一拳拳往死里打。

我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一群家丁上前，才阻止了宁伟嘉下杀手，一阵恶臭传来，冯献竟然失禁了，狼狈至极。

宁伟嘉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带走了宁倩儿，威胁要让冯家付出代价。

冯母坐在地上痛哭，这里一片混乱，我扮演着一个称职的儿媳，找了一个僧人来给王有成治疗，幸运的是，他只是腿部受伤，没有生命危险。

与已经死去的宁倩儿相比，他算是幸运的。

8

冯家的人将王有成送回家之后，众人便急忙想要离开。

这时，冯母终于回过神来，她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面带阴沉地审视着我：“事发时，你在做什么？”

她终究开始怀疑我了，我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的泪水，微微行礼道：“我在寻找轻悔大师，想要求一支签，但途中不慎摔倒，因此回来得晚了些。”

我当着她的面，让随后到来的僧侣检查我的伤势，此时我的腿部已经肿得很高，还流着血，看起来十分凄惨。

冯母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冷冷地说：“准备回府。”

今日正是宁倩儿与王有成约定见面的日子，我让顾青言安排人约宁伟嘉在此地商谈事务，并找个假僧人以某种理由将冯献带过来休息。

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

只是在我离开时，听到马车外有人呼唤轻悔大师。

这时一阵风吹过，我似乎瞥见了一道挺拔的身影，原来他这么年轻……

冯家虽然是西延城的一股强大势力，但并未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宁家和王家的纷争让冯家分心，他们试图保护冯献，但宁家似乎已经不顾一切。

我去探望冯献，短短几天，他已瘦得皮包骨，原本英俊的外表变得憔悴苍白，脸颊和眼眶都凹陷了下去，仿佛见了鬼一般。

宁倩儿死在他手中，他怎能不夜夜噩梦？

冯献已经认不出人了，时而哭泣时而大笑，激动时甚至尿床，连服侍他的丫鬟都显得不耐烦，没有给他好脸色。

遗憾的是，隔壁的芳芷园，宁倩儿一晚也未曾安睡。

有仆人来说主人找我有事，我心想事情来了，便跟着去了。

我知道冯德祥要与我谈什么，他们失去了宁家的财力支持，最终还是得求助于我们顾家，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了，表现得像是完全以夫家为重。

走出院子时，我望着冯家这片四方的天空，微微一笑。

财力支持自然需要时间，而冯家是否还能等待则是另一回事。

这事也是时候添把火了。

宁倩儿与人私通的消息不知被谁泄露出去，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宁倩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言语中充满了难听的讽刺。

听说宁伟嘉愤怒至极，与人当场发生冲突，却被冯德祥判了五十大板。

这天夜里下起了暴雨，不知为何我却毫无睡意，突然一道惊雷响起，几乎照亮了整个天地。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整个冯府陷入混乱，我听到似乎有人在呼喊什么。

紫环打开门，风雨随即涌入，还有仆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少爷死了！”

这个清晨，冯献和王有成分别死在了他们的院子里，听说死状极其凄惨，连尸体的拼凑都费了一番周折。

9

听闻那个消息后，我便“吓”得昏倒，随后便病倒了。

当我得知宁伟嘉被捕时，他正在逃亡途中，宁家最终耗尽了家财才保住了宁伟嘉的性命，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以冯家人的贪婪和无情，这样的结果不难预料，但这对我而言却是方便的。

由于对冯家对冯献的无情感到愤怒，我不顾自己的病情，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家，坚持去清心寺为冯献守灵。

世人称赞我的忠诚，冯家人对此也无可奈何。

而离开冯家，只是我计划中的一步。

只是我没想到，清心寺还有意外在等着我，我看着轻悔大师，总觉得有些怪异。

他身材高大挺拔，虽然有一双桃花眼，但神情却很淡然……

桃花眼？

我突然一惊，他却微笑着双手合十：“顾施主请安心住下，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贫僧。”

我带着惊疑与紫环一同前往小院，紫环还在感叹：“轻悔大师竟然这么年轻、这么帅气、这么和蔼，我还以为是个古板的老僧……”

我听得头疼，揉了揉眉心轻声斥责：“别说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让我整夜难以入睡，我悄悄地来到院子里的鸽笼旁，抚摸着鸽子的羽毛，这才感到些许安慰。

这个轻悔大师，他的来历、身份和目的都是个谜，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总是给我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我心里仍然感到不安，但目前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顾施主是因为我而睡不着吗？”

我一惊，不知何时轻悔大师已经来了，他站在月光下，目光闪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尽管我知道他有所图谋，但在这一刻，我还是愣住了，我竟然分不清是因为月光还是他的容貌。

等我回过神来，我退后一步，恭敬地行礼：“多谢大师。”

他挑了挑眉：“你不必这么害怕，我和你的目标是一样的。”

“山匪？”我惊讶地看着他：“这似乎不是一个出家人应该做的事。”

“顾青湘，谁说我是出家人了？”他静静地看着我：“你可以叫我李清辉。”

“你这一连串的计谋效果不错，或许我们将来可以合作。”

他都知道了！我惊讶地抬头，却正好一阵风吹来，掀起了我的面纱。

我看到他微微皱了皱眉，快得几乎像是我的错觉。

他转身往外走去：“你就放心住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做事前最好和我打个招呼。”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回几年前的春天，也是一片桃花林，零星的山匪路过，我被一个拎着鸽子的男孩救了，他把我藏了起来，自己引开了山匪。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他是生是死，除了那只鸽子，就像是一场梦。

这个梦我做过很多次，但这次我却看清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桃花眼。

10

清晨醒来时，我发现桌上有一个小盒子和一张字迹凌乱的便条。

便条上写着：“每天两次，有助于消除疤痕。”

我愣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这个李清辉真是个古怪的人。

我本能地将药膏涂抹在脸上，这一幕恰好被提着饭盒回来的紫环看到：“小姐！你在抹什么东西！”

“药膏啊。”面对紫环惊讶的目光，我自己也愣住了。

“小姐，你之前不是说不治疗了吗，我求你治疗你都没答应……”

是的，我为什么突然想要治疗了呢？我看着眼前的盒子，一时语塞。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了。

我换上男装，以寒衣先生的身份开始处理事务，首先去顾家，试图说服父亲接受我的计划。

我之前散布的消息开始见效，各大商家开始囤积粮食，等待战乱的到来。

与此同时，顾家却开始按人头免费分发粮食和衣物，看起来像是要败光家产。

这种近乎自毁的慷慨行为，很快就让商会将顾家除名。

看着日历，我长舒了一口气。

不久之后，山匪就要进城了，钱财又算得了什么，让顾家安全地退出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商会的人在街上公然欺负小商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既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为民除害。

然而在清心寺，我还是遇到了冯母，他们听说了顾家的事，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他们早已将那份藏宝图和顾家的财产视为己有，现在我们这样散财，无疑是在割他们的肉。

顾家避而不见，他们自然会来找我。

我犹豫了很久，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图，假装诚恳地说：“你说的对，顾家自断后路，我现在只能依靠冯家了。”

我冷眼旁观冯家人高兴地离开。

我的复仇计划也终于进入了最后阶段。

看着眼前温顺的鸽子，我还是让它带着信飞走了。

这封信是给山匪的，我不知道鸽子能否活着回来，正如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来一样。

11

我没有收到山匪的回信，却意外地等到了李清辉，他手中握着我的信鸽。

再仔细一看，连我的信也在他手上。

“我竟没发现你如此胆大，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没有笑容的李清辉，他平时的和善消失得无影无踪，显得格外危险，但这次我并没有退缩。

是的，他既然以山匪为目标，自然会对他们的往来信件进行严格检查，发现我的信也是意料之中，这是我的疏忽。

不过……

“这与你何干？”我平静地回应。

“怎能无关？你这样做会破坏我的计划。”李清辉冷笑道：“让我猜猜你的打算。”

“顾家已经散尽家财，又失去了藏宝图，自然一贫如洗，连被抢劫的价值都没有，自然可以安然无恙。”

“商会控制了西延城所有的粮食，山匪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要饿肚子，自然会进城来抢夺，各大商家都无法幸免。”

“这时如果有人将藏宝图的消息透露给山匪，他们会不会顺便消灭冯家？”

“让我猜猜，这个人不能是随便什么人，必须是一个有说服力的人，顾家的女儿，同时也是冯家的儿媳，顾青湘，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微微一笑，毫不示弱：“那又怎样？我这样做，不也是在帮你吗？”

此时的我已经无所畏惧，我确信李清辉不会放过这样有利的条件。

李清辉终于露出了笑容，似乎是被气笑的。

“对，然后你在藏宝图标示的地方埋下火药，将山匪一网打尽。”

“那你呢？你考虑过自己的安危吗？”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我以为我已经做得足够隐蔽……

我当然明白向山匪提供消息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保护了顾家，报了仇，其他的事情，包括我自己的性命，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李清辉深深地凝视着我：“男人们都还在，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女人去牺牲？”

他突然伸手，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然后被他抓住了下巴，我只能看着他将我的面纱揭下。

“顾青湘你这个小骗子，我差点就被你骗了，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你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我闭了闭眼睛，手轻轻地触摸着脸颊。

李清辉的药膏确实有效，原本凹凸不平的疤痕，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平滑。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最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总不能筹划了这么久，最后却一无所获。”李清辉笑了起来。

我知道只要我点头，我就会彻底放松，但我却不能退缩：“我要商会消失，我要冯家灭亡，我要山匪一个不留。”

我紧紧地盯着李清辉的眼睛，只要他有一丝犹豫，我就算与他为敌也要将计划执行到底。

他放开了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12

清心寺不过是个借口，李清辉领我到了他的秘密基地。

我望着眼前的庄园，顿时领悟了他为何如此自信。

这里的农夫们步伐矫健，农妇们也个个健壮，稍加留意就能察觉他们的非凡。

“我们是奉命来清剿匪徒的，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时机成熟，本不想插手西延城的事，却意外遇见了你。”李清辉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为何要来清剿匪徒？”我好奇地问。

李清辉诧异地瞥了我一眼：“你不是知道北部即将开战吗？山匪占据的地方是交通要道。”

我这才恍然大悟。

沿途的人们都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但李清辉一瞪眼，他们便都退缩了。

他安排好我和紫环的住处，随后就准备带人出发。

“你们留在这里很安全，顾家我也已暗中派人保护，等我回来。”他说着，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

我几乎是立刻站起身，面红耳赤地盯着他。

他大笑一声，便出门离去。

这个无礼之徒！

等等，我还没问他为何如此帮我…

我靠在门边，目送他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感到一丝安宁。

仿佛在黑夜中孤独行走的旅者，忽然找到了一盏明灯。

“小姐，鸽子叫了，要不要喂点食物？”紫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知道了，我这就来。”我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屋内。

然而，我顾青湘并非那种依赖男人的女子，我一步步走到今天，我要亲眼见证这一切的终结。

喂完鸽子后，我换上了寒衣先生的装束，悄悄进入了城中。

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我路过几家大商号时，发现它们已被洗劫一空，一切都如我所预料。

当我站在冯家门前时，我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我竟然并不感到恐惧，或许是因为前世最后那段日子见多了，我已经变得麻木。

我缓缓走过曾经熟悉的华丽建筑，停在了大厅里。

这里，冯德祥和冯母的尸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我知道李清辉还是派人送出了那封信。

冯家人可能至死都想不到，他们掠夺的财富会给他们带来灾难，他们梦寐以求的藏宝图，变成了他们的死亡通知书。

我点燃了一把大火，将一切化为灰烬。

就让这场大火结束我和冯家的恩怨。

我来到了我设计的藏宝之地，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我检查了一下，发现我藏的火药已经被人拆除了。

我心里一沉，我恐怕已经猜到了李清辉的计谋。

这次洗劫西延城，山匪们倾巢出动，空巢最容易被占据，反过来让山匪们攻击自己的老巢？

想一想，他们没有找到宝藏，本来就一肚子火，又看到自己的老巢被占，还带着一堆战利品…

李清辉将计就计，把山匪们算计得清清楚楚。

但他不知道一点，埋火药这招，是我从山匪那里学来的。

山匪的巢穴里藏有大量的火药。

我闭了闭眼睛，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赶往山匪的巢穴。

13

我再次回到了这个几乎成为我梦魇的地方，远远地就能听到打斗的声音。

我急忙沿着小路向山上奔去，尽管腿上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我也顾不上了。

我只想要快点，再快点，找到李清辉，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

当我爬到山顶的平地上时，正好看到李清辉与山匪首领激战正酣。

李清辉的上衣破烂不堪地挂在身上，他索性脱了下来，露出结实的上半身和腰部狰狞的伤疤。

战斗接近尾声，李清辉似乎即将获胜，山匪首领节节败退。

而他退却的方向，让我心中焦急不已。

我拼命地向那边赶去，如果无法及时阻止……我不敢想象那将是怎样的后果。

引爆火药的地方，隐藏在山中某个石阵之下，几乎无人察觉。

我也是在前世他们醉酒后偶然得知的。

我还是来迟了一步，急忙对李清辉大喊：“杀了他！别让他上去！”

李清辉脸色骤变：“你怎么来了？”

“别管我，杀了他！”我用尽全力躲避着周围山匪的攻击，大声呼喊，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我吐出来。

山匪首领已经开始点火了。

李清辉不再多言，从旁边的手下那里接过弓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这时，又有山匪向我砍来，我已经无力躲避，闭上眼睛，心中感到无比荒谬。

不是被炸死就是被砍死，我这次来，似乎注定难逃一死。

那么，我为何还要拼命赶来？

在这一刻，我似乎隐约听到了心中的声音，可惜，我似乎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这一秒仿佛无比漫长，但什么也没有发生，直到我听到一声箭矢破空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我耳边擦过，接着是刀刃切割肉体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睛，向我攻击的山匪已经被一刀钉在地上。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

“顾青湘，你不要命了吗！”我抬头，看到了李清辉的眼睛，他的眼睛微微泛红，带着一丝恐惧。

我下意识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没事。”

李清辉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伸出手，也回抱了他。

没有爆炸，我也没死，我们都安然无恙，这真好。

14

顾氏家族是这场匪患中唯一幸存的商号。

由于他们过去施舍粮食和衣物的善行，在民众中积累了良好的名声，因此在百业待兴之际，他们迅速地恢复了发展。

西延城没有了商会，小商贩们也能安心地经营生意，遇到困难时还能得到顾家票号的援助，尽管经历了灾难，城市似乎变得更加繁荣。

李清辉剿灭匪徒后，立刻奔赴战场，这时我才知道，他是附近庆国的将领，声望显赫，之前在清心寺的伪装，只是为了迷惑敌国的间谍。

他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只是让我等他。

现在我独自居住在一座宽敞的宅邸中，每天去我的票号工作，生活忙碌而充实，这已经是我过去不敢想象的美好生活。

又到了春天，桃花盛开，我刚从票号忙完回家，院子里就飞来了一只鸽子。

我轻轻一笑：“小家伙，是不是迷路了？”

我突然注意到它腿上绑着一封信，我拆开一看，是那熟悉的潦草笔迹：“春日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心里一震，随即感觉到身后有人，紧接着他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

我一惊，一个吻已经落在了我的耳后：“顾青湘，我回来了。”

我突然觉得这只鸽子很眼熟，和我当年带回来的那只，似乎一模一样。

“等等，所以当年救我的少年，就是你？”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清辉。

他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你一直说你喜欢我，我才不会注意到你。”

所以，如果没有这些，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命运真是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我忍不住笑了：“难道不是你先喜欢上我的吗？不然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但我还是在那里画了一朵桃花。

李清辉正色道：“我当时只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算了，不说了，时间紧迫。”

他一把抱起我，走向房间，我仰头看着他，觉得他脸红的样子也很迷人。

我安心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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