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我的小师弟林霜,曾经灵动爱笑的少年,如今却面色惨白如鬼,左眼被一道狰狞的伤疤贯穿,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扭曲着。
01
我站在洞府门口,看着石缝里长出的血色藤蔓,指尖微微发颤。
闭关三百年,我的寒玉剑诀终于大成。
可本该守在外面的师弟师妹们呢?
那些每次我闭关都要在门口堆满零食和话本的家伙们呢?
"师姐...你终于出关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寒玉剑已经出鞘三寸,却在看清来人时僵在原地。
那是我的小师弟林霜,曾经灵动爱笑的少年,如今却面色惨白如鬼,左眼被一道狰狞的伤疤贯穿,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扭曲着。
"你的手..."我声音发紧。
林霜却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求师姐救救师尊!救救师兄师姐们!那个妖女...那个妖女把他们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我正要上前,却见他七窍突然渗出黑血,整个人像被抽干水分的树皮般迅速干瘪下去。
"噬心蛊?"
我剑尖挑起地上残留的黑血,寒气瞬间冻结了其中蠕动的虫卵。
这是魔教最阴毒的蛊术,中蛊者会逐渐被蛊虫吞噬心智,最终成为施蛊者的傀儡。
山风送来若有若无的琴声,我抬头望向主峰方向——那是问情宗的镇派之宝"九霄环佩"的声响,可琴音里却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我的剑在鞘中发出嗡鸣。
主峰大殿前,我看到了二师妹楚瑶。
她正在跳舞,赤足踩在铺满尖刺的寒铁板上,每一步都留下血印。
曾经最爱美的姑娘,现在却对足底翻卷的血肉浑然不觉,只是痴痴望着殿内。
"瑶儿!"我抓住她肩膀。
楚瑶转过头,瞳孔是诡异的紫黑色:"大师姐?你怎么才来呀...师尊在等我们呢..."
她指向大殿,我这才看清里面吊着数十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人——有我们门派的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修士。
他们脖颈上都缠绕着血色藤蔓,正随着琴声有节奏地抽搐。
殿中央,师尊一袭白衣坐在琴前,长发却已尽数变红。
他怀中抱着个陌生女子,那女子正用匕首慢条斯理地划开他的手腕,将血滴在琴弦上。
"好看吗?"女子突然抬头,与我四目相对,"我给他们编织的这场美梦。"
我剑光已至她咽喉,却在最后一刻被九根琴弦缠住。
师尊的手按在琴上,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阿宁,别打扰我们。"
"师尊!你看看清楚!"
我震碎琴弦,寒玉剑气将大殿地面冻出蛛网般的裂痕,"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女子娇笑着躲到师尊身后:"苏前辈,你大徒弟好凶啊。"
我这才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是魔教圣女的身份象征。
三百年前被我亲手封印的魔教,什么时候...
"师姐小心!"
林霜的喊声让我本能侧身,一道黑光擦着脸颊飞过。
我回头,看见三师弟周子陵站在殿角,手中捏着淬毒的暗器。
他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为什么..."我声音发抖。
"因为快乐啊。"
魔教圣女从师尊身后探出头,"入魔多快乐,不用守那些清规戒律,想杀就杀,想爱就爱..."
她突然亲了师尊一口,"比如你们高高在上的掌门,现在是我的双修道侣呢。"
师尊竟配合地搂住她的腰。
我胃里一阵翻涌。
三百年前那个为我挡下九天雷劫的师尊,那个手把手教我剑法的师尊,怎么会...
"阿宁。"师尊突然开口,声音温柔得可怕,"留下来吧,我们一家人..."
寒玉剑发出刺耳鸣啸,我斩碎了第一个铁笼:"楚瑶!林霜!结阵!"
魔教圣女脸色终于变了:"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噬心蛊应该..."
"应该让人变成行尸走肉?"
我扯开衣领,露出心口那道封印,"三百年前我中过同样的蛊,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闭关?"
大殿突然剧烈震动,被我提前埋在四周的破魔符同时亮起。
这是用我心头血画成的符箓,专克魔气。
"不可能!"圣女尖叫,"你怎么能清醒着承受剜心之痛?"
我看着终于恢复清明的师尊眼睛,笑了笑:"因为有人教过我,剑修的道心,比命重要。"
寒玉剑化作万千流光,将血色藤蔓尽数斩断。
师尊的手终于按在了正确的琴弦上,镇魔曲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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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剑气扫过之处,血色藤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我掐诀引爆最后一张破魔符,气浪将魔教圣女掀飞数丈。
"苏沉璧!"她撞在柱子上呕出一口黑血,"你明明也..."
师尊的琴声突然拔高一个音阶,硬生生截断她的话。
我注意到他指尖在颤抖,琴弦上沾着的不仅是血,还有细碎的冰晶——他在用寒玉剑诀弹琴。
"阿宁..."师尊声音嘶哑,"带他们走..."
我剑锋一转挑开最近三个铁笼,里面的弟子已经神志不清。
楚瑶和林霜勉强结成的护阵在魔气冲击下摇摇欲坠,而最让我心惊的是三师弟周子陵——他折断的腿骨刺破皮肉,却仍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继续装填暗器。
"师姐..."林霜突然拽住我衣袖,"心口...看心口..."
我低头撕开一个昏迷弟子的衣襟,顿时如坠冰窟。
每个人心口都有团蠕动的黑影,形状与我当年的蛊印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
魔教圣女擦着嘴角血迹站起来:"现在明白了吗?你们问情宗早就..."
寒玉剑擦着她咽喉钉入后方石柱,我闪身掐住她脖子:"解药。"
她咯咯笑起来,突然伸手按在我心口封印处。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耳边响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魔教左使将蛊虫按进我胸膛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寒玉体是最好的容器】
"住手!"
师尊的琴弦缠住圣女手腕,我趁机一剑刺穿她肩膀。
她痛呼着化作黑雾消散,只余声音在大殿回荡:"苏沉璧,你以为剜心封蛊就能救她?蛊母醒了..."
整座大殿突然剧烈震动,那些被斩断的藤蔓疯狂扭动起来。
师尊一把抓住我手腕:"后山剑冢!快!"
我们跌进剑冢时,林霜已经昏迷不醒。
楚瑶用发带死死扎住他手腕——那里有根血线正缓慢向心口蔓延。
"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按住师尊正在结冰的手,"为什么噬心蛊会..."
石门外传来撞击声,师尊迅速启动机关。当最后一道剑阵闭合时,他整个人栽进我怀里,白衣后背插着三根黑色骨针。
"是...蛊母。"
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缕冰渣,"当年...没杀死...只是封印在..."
剑冢中央的寒玉突然发出嗡鸣。
我这才发现所谓镇派寒玉根本不是玉石,而是一块巨大的玄冰,里面封着个红衣女子,容貌与魔教圣女有七分相似。
"她才是...真正的..."
师尊话未说完就昏了过去。
我把他交给楚瑶,走近那块玄冰。
当指尖触及冰面的刹那,心口封印突然灼烧般剧痛——冰中女子的手腕上,缠着与我当年所中蛊虫同源的黑色细线。
"师姐!"楚瑶突然尖叫。
我回头看见林霜睁开了眼睛,瞳孔全黑。他机械地举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掌心浮现与魔教圣女相同的血色符文。
"容器...合格..."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声音,"带...回..."
寒玉剑自动出鞘横在我颈前,却不是攻击姿态——它在阻止我靠近林霜。
电光火石间我恍然大悟:三百年前我闭关的真正原因,是发现自己成了养蛊的容器!
石门突然炸裂,魔教圣女踏着碎片走来,手中提着昏迷的周子陵。
"真感人。"她踢了踢奄奄一息的师尊,"为了不让蛊母寄生亲女儿,宁愿把蛊虫引到自己大徒弟体内?"
我握剑的手猛地一颤。
寒玉剑突然发出刺目白光,我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五岁那年师尊带我去看花灯,却突然捂住我眼睛。现在想来,当时街角躺着具被吸干的尸体。
——十二岁初潮时心口剧痛,师尊熬了三天药,后来我昏睡半月。现在才看清药罐里煮的是他的本命剑碎片。
——三百年前那个雨夜,根本不是魔教左使给我下的蛊...是师尊抱着浑身是血的我,亲手将蛊虫按进我胸膛...
"想起来了?"圣女踩着玄冰轻笑,"你体内流着他的血,是最完美的..."
剑光闪过,她脖颈出现一道血线。
我收剑时才发现自己左眼在流血,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血色——这是寒玉剑诀最高层"见天地"的反噬。
"你杀不了我。"圣女脑袋歪向诡异的角度,"我和你一样是..."
玄冰突然炸裂,里面伸出的血红手臂贯穿她胸膛。
我趁机斩下林霜手腕蔓延的血线,剧痛让他短暂清醒:"师姐...剑冢下面..."
整座山体开始崩塌。
我扛起师尊,楚瑶拖着林霜,刚冲出洞口就看见令人窒息的一幕——周子陵站在悬崖边,折断的腿骨刺穿膝盖,手里却稳稳托着个血色罗盘。
"三师兄!"楚瑶哭喊。
他转过头,露出我们熟悉的温和笑容:"小师妹,快走。"
罗盘爆发出刺目红光,将追来的藤蔓尽数焚毁。
这是问情宗禁术"焚心诀",以魂飞魄散为代价...
山崩地裂中,我最后看见周子陵的嘴型:
【剑冢下有往生镜】
山崩持续了三天三夜。
我们躲进猎户废弃的木屋时,师尊开始咳血。
那些血落地成冰,屋内温度骤降。
楚瑶裹着所有能找到的毛毯,仍止不住发抖。
"师姐..."她掰开林霜紧握的左手,露出半块玉珏,"三师兄最后给的..."
我盯着玉珏上"往生"二字,突然明白周子陵为何选择焚心——往生镜是问情宗最大的禁忌,据说能照见前世因果。
而开启它的钥匙,正是修炼焚心诀者的魂魄。
"阿宁。"师尊不知何时醒了,手指在我掌心划出符文,"子陵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要..."
他话未说完又陷入昏迷。
我握紧玉珏,寒玉剑突然自动出鞘,在泥地上划出深深沟壑——是剑灵在示警。
"守着他们。"我把剩余丹药全留给楚瑶,起身时衣角被拽住。
林霜仅剩的右眼布满血丝:"镜中...有..."他突然剧烈抽搐,吐出的黑血里裹着半条蛊虫。
剑冢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响动。我封住林霜几处大穴,头也不回地冲进雨幕。
往生镜藏在剑冢最底层,镜面布满裂痕。当我将玉珏按上去时,那些裂缝突然渗出鲜血,镜中浮现的画面让我如遭雷击——
三百年前的问情宗大殿,师尊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童跪在掌门面前。
女童心口插着半截黑色骨针,而掌门手中拿着与我体内一模一样的蛊虫。
"沉璧,你想清楚。"掌门声音冰冷,"用寒玉体养蛊母,这孩子必死无疑。"
"我愿分魂为引。"镜中的师尊割开手腕,血滴在女童眉心,"从今往后,她就是我苏沉璧的亲传弟子。"
镜面突然模糊,再清晰时场景变成我的洞府。
闭关第一年,师尊每天都会来,将本命剑碎片磨成粉混进我的药里。而在我看不见的角落,他的发梢正一寸寸变白...
"看够了吗?"
身后传来轻响。我猛地回头,看见本该昏迷的林霜站在石阶上,右眼完全变成血红色。
"林霜?"
他歪头露出诡异的笑:"师姐,你还没发现吗?"声音却是女子的,"往生镜照不出...活人的记忆啊。"
寒玉剑自我手中脱出,直刺他咽喉。
林霜不躲不闪,直到剑尖距皮肤三寸时突然开口:"你心口的蛊虫,是苏沉璧用亲生女儿的血养的。"
剑势骤停。
"猜猜他女儿是谁?"林霜的指甲突然变长,轻轻划过自己脸颊,"就是你亲手杀死的'魔教圣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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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的身体突然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喉咙里发出两个重叠的声音:
"你以为...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剑冢开始崩塌,碎石间我看见他撕裂的衣襟下——心口处盘踞着与我镜像对称的蛊印。
"双生蛊..."我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这是比噬心蛊更恶毒的禁术,中蛊者同生共死,且会逐渐变成对方的模样。
林霜,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什么东西,正用我熟悉的少年嗓音说着最残忍的话:"师姐闭关这些年,不好奇谁在帮你照顾师尊吗?"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每次出关时,林霜总是最先发现我的那个。现在想来,他站的位置恰好能挡住我看师尊的视线。
——有次我提前结束闭关,撞见林霜从师尊房里出来,衣领沾着血。他说是练剑受伤,可那天师尊恰好"闭关"。
——去年中秋,我收到林霜编的剑穗,底下坠着块罕见的黑玉。而现在那块玉正嵌在"林霜"锁骨位置,散发着魔气。
"你体内是蛊母,我这是蛊父。"
"林霜"舔了舔嘴角,"苏沉璧真是天才,想到用双生蛊平衡阴阳..."
巨石砸落隔开我们。
我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往生镜上。镜面剧烈波动,终于映出真实——
三百年前的雨夜,师尊抱着两个女童跪在祭坛前。
一个是我,另一个...长得和魔教圣女一模一样。
"苏宁本来该是容器。"镜中的师尊割开两个女童的手腕,让血交融,"但双生子...更好..."
现实中的"林霜"突然惨叫,他锁骨的黑玉开始龟裂。
我趁机一剑刺穿他肩膀,却不是要害——这毕竟是小师弟的身体。
"你舍不得杀他?"对方诡笑,"那换个人如何?"
他身体突然膨胀变形,转眼化成楚瑶的模样,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师姐!救我!"
寒玉剑发出尖锐鸣啸。
我闭眼挥剑,听见利刃入肉的闷响。再睁眼时,"楚瑶"心口插着剑,却笑得欢畅:
"好剑法!可惜..."她身体突然雾化,黑雾中浮现真正的楚瑶——被铁链锁着,心口的蛊印已经发黑。
"二选一,师姐。"雾中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过我和楚瑶的蛊印,"你死,或者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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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笼罩的剑冢底层,铁链碰撞声格外刺耳。
楚瑶在挣扎,锁链却越收越紧,在她腕上勒出血痕。
"别动!"我厉喝,"蛊印快到心脉了!"
楚瑶停下动作,满脸是泪:"师姐...你走啊..."
黑雾在我们之间流动,逐渐凝成少女轮廓。
这次我看清了——那张与我五分相似的脸,正是往生镜里见过的另一个女童。
"终于认出来了?"少女指尖划过我眉心,"姐姐。"
我剑尖微颤。
三百年前那个雨夜,师尊确实抱着两个孩子...但所有人都只记得收了我一个徒弟。
"因为我们本是一体呀。"
少女贴着我耳朵轻语,"苏沉璧抽走你的恶念,用禁术把我做成容器..."
她突然掀开衣襟,心口处是个黑洞,"看,多完美的蛊巢。"
楚瑶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血里带着冰碴——师尊的寒玉剑气正在她体内肆虐。
我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少女却笑得更欢:
"时间到~"
她手指插入楚瑶心口,我本能地一剑刺出。
剑刃贯穿少女咽喉的瞬间,楚瑶突然睁大眼睛——她心口的蛊印消失了,而我的开始剧痛。
"双生蛊的规则..."少女身影逐渐透明,"伤害共享,生命...也共享哦。"
她彻底消散前,我看到她腰间玉佩闪过微光——和当年"魔教左使"佩戴的一模一样。
楚瑶跌进我怀里,体温低得吓人。
我抖着手去探她脉搏,却摸到她后背插着的黑色骨针...和师尊中的一模一样。
"师姐..."她气若游丝,"往生镜...还能照一次..."
我抱着她冲向镜面,咬破手腕将血涂满镜框。
这一次,镜中浮现的是问情宗禁地——那里坐着个被铁链锁住的人,白发红衣,正在用冰晶修补心口的破洞。
当他抬头时,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师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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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瑶的身体在我怀里越来越冷。
往生镜中的画面突然定格,那个被锁着的"师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头。
当他的目光穿透镜面与我相接时,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的左眼是血红色的。
"阿宁..."
声音直接在我脑海响起,带着三百年前记忆里的温柔。
可下一秒,镜中景象突然扭曲,锁住他的铁链寸寸断裂。
"走!"楚瑶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我,"他在通过蛊虫定位——"
整面往生镜炸裂开来。我抱着楚瑶滚到石柱后,飞溅的镜片在手臂上划出深深伤口,流出的血竟是淡蓝色的。
"师姐你的血..."楚瑶惊恐地瞪大眼睛。
我这才注意到,那些蓝色血滴落地后竟结成了冰晶,形状与师尊常用的寒玉剑诀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闪回闭关时那个奇怪的梦——师尊站在冰湖中央,将一柄冰剑刺入自己心口,血染红整片湖面...
剑冢突然剧烈震动,上方传来林霜撕心裂肺的喊声:"师姐!快出来!"
我们冲上地面时,看到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林霜跪在血泊里,双手死死按着师尊心口的伤口。
而本该在木屋养伤的师尊,此刻胸口插着半截黑色骨针,针尾还连着细细的血线,一直延伸到...我的衣袖里。
"这是...我的头发?"我扯出那根泛着血光的丝线,发现竟是根被施了咒的长发。
林霜惨笑:"是蛊丝。师尊用自己心头血给你下蛊时...留的后手。"
他咳出一口血,"现在蛊母醒了,要收回所有..."
师尊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完全变成血红色。
他抬手掐住林霜脖子,声音却还是我熟悉的温和:"阿宁,把楚瑶给我。"
寒玉剑自动飞到我手中,剑身浮现出从未见过的血色纹路。
我这才惊觉——三百年来我用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寒玉剑,而是师尊用自己脊骨炼制的本命剑!
"师姐别给他!"楚瑶突然挣扎着站起来,"你仔细看...那不是掌门..."
她话音未落,师尊的手已穿透她胸膛。但奇怪的是没有鲜血喷溅,只有缕缕黑气从伤口溢出。
更诡异的是,楚瑶脸上没有痛苦,反而露出解脱般的微笑。
"终于...等到了。"
她握住"师尊"的手腕,"您说过...当师姐能看见蓝色血时..."
"楚瑶"的身体突然像陶俑般龟裂,裂缝中透出刺目金光。
我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地上只剩一套空荡荡的衣裙,而"师尊"手中抓着块发光的金色骨头。
林霜趁机挣脱束缚,踉跄着扑到我身前:"那是佛骨!楚瑶是...是镇魔碑的化身!"
狂风骤起,裹挟着腥臭的血雨。
"师尊"站在风暴中心,手中佛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每道裂缝出现,林霜就吐出一口血——他心口的蛊印正在急速扩散。
"当年...问情宗根本没有镇压魔教。"
林霜拽着我后退,语速飞快,"是魔教在镇压...师尊体内的东西!"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师尊"脚下——他没有影子。
而在往生镜炸裂的残片中,我分明看到个扭曲的影子正从他脚底分离出来,形状酷似...寒玉剑。
"剑灵..."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寒玉剑脱手飞出,"你是剑灵!"
"师尊"的身体像蜡像般融化,最终露出个半透明的血色人影。它贪婪地吞噬着佛骨金光,声音却是师尊的:"阿宁,还记得你入门时我教你的第一课吗?"
记忆如潮水涌来——
【剑修一生只奉一剑】
【剑在人在,剑亡...】
"人亡。"血色剑灵接上后半句,佛骨在它手中化为齑粉,"可你的好师尊,把本该殉剑的剑灵...封进了自己体内。"
林霜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我低头看去,他心口的蛊印已经蔓延到脖颈——那是剑灵通过双生蛊在抽取生命力。
"为什么选中我?"我握紧手中骨剑,"就因为是寒玉体?"
剑灵诡异地笑了:"因为你本就是他女儿啊。"
它挥手幻化出往生镜最后的画面:三百年前的祭坛上,苏沉璧将两个女童的手腕割开,却在血液交融时...偷偷调换了她们的身份。
"魔教圣女才是真正的苏宁,而你..."
剑灵舔了舔嘴唇,"是苏沉璧和上任魔教圣女的孽种。"
林霜突然暴起,一剑刺向剑灵心口。
剑灵不躲不闪,任由剑刃穿透身体——因为那是师尊的剑,伤不了自己的剑灵。
"游戏该结束了。"剑灵掐住林霜脖子,"养了三百年的容器..."
我眼睁睁看着林霜皮肤下鼓起蠕动的黑线,那是蛊虫在疯狂繁殖。
就在他瞳孔即将完全扩散时,我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反手将骨剑刺入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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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心口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莹蓝色的冰晶。
这些冰晶如有生命般顺着骨剑蔓延,转眼将我和剑灵连成一体。
"你...!"剑灵首次露出惊恐之色。
"剑修一生只奉一剑。"我攥紧穿透胸膛的剑刃,"今日我以命祭剑..."
骨剑突然发出震天长吟,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是楚瑶留下的佛骨力量。剑灵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开始崩解。
"没用的!"它狞笑着抓向林霜,"双生蛊已经..."
我猛地将骨剑彻底捅穿自己,蓝色冰晶瞬间覆盖全身。
在完全冻结前最后一秒,我看见林霜心口的蛊印停止了扩散——以命换命,这是师尊当年留在剑中的禁术。
意识沉入黑暗前,有温暖的手握住我结冰的指尖。林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师姐...你终于想起来了..."
记忆如走马灯闪回:
五岁生辰,师尊带我去剑冢,那里躺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他说那是我的心魔,要我用寒玉剑亲手...
十二岁初潮,心口突然剧痛。师尊熬的药里浮沉着黑色蛊虫,我却看见他偷偷将蛊虫引到了自己体内...
三百年前雨夜,根本不是魔教左使来袭。是我体内剑灵即将苏醒,师尊不得已用双生蛊将它一分为二...
冰层彻底封住视野的刹那,我听见剑灵最后的嘶吼:"苏沉璧!你以为这样就能——"
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过了多久,有滴水落在脸上。我睁开眼,看到林霜通红的独眼。他身后是晴空万里,问情宗的桃花开得正艳。
"剑冢...?"
"塌了。"林霜扶我坐起,露出心口已经愈合的伤疤,"剑灵和蛊母...同归于尽了。"
我低头看自己心口,蛊印消失的地方有个小小的剑形疤痕。试着运转灵力,寒玉剑诀仍在,只是再没有那柄骨剑的感应。
"师尊他..."
林霜沉默地引我到悬崖边。
下方云雾缭绕中,隐约可见一道白衣身影跪坐在剑冢废墟中央,怀中抱着个红衣少女。
两人心口插着同一把剑,剑柄朝上,宛如墓碑。
"那是..."
"魔教圣女...或者说,真正的苏宁。"林霜别过脸,"师尊用最后的力量完成了三百年前没做到的...超度。"
山风拂过,带来零星的桃花瓣。我伸手接住一片,发现上面用剑气刻着两行小字:
【宁斩心头孽】
【不负剑下人】
——全文完——
来源:青草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