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周朝京都的朱雀大街上,红绸铺就十里,新帝登基的喜气从皇城一直蔓延到城郊。我坐在马车中,透过纱帘望着外面欢腾的百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金线刺绣。
大周朝京都的朱雀大街上,红绸铺就十里,新帝登基的喜气从皇城一直蔓延到城郊。我坐在马车中,透过纱帘望着外面欢腾的百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金线刺绣。
"王妃,不,现在该叫娘娘了。"我的贴身婢女夏竹小声提醒,"前面就到玄武门了。"
我微微颔首,放下帘子。车驾缓缓驶入宫门,穿过一道道朱红高墙。三个月前,先帝驾崩,太子秦辅继位。作为秦辅的王妃,我本应是理所当然的皇后。
然而车驾却越走越偏,最终停在一处僻静的宫苑前。
"兰芷宫到了,请张嫔娘娘下车。"一个面生的太监尖着嗓子道。
张嫔?我眉头一跳,夏竹已经惊呼出声:"放肆!这是王妃娘娘,怎可..."
我抬手制止了她,平静地下了车。兰芷宫虽不算破败,却明显久未修葺,与中宫相距甚远。
"娘娘,这..."夏竹眼中含泪。
"无妨。"我淡淡道,抬头望向宫门上略显斑驳的匾额,"兰芷清幽,正合我意。"
入内安置不久,便有太监来宣旨。我跪地接旨,听着那尖细的声音宣读新皇的恩典——封原王妃张灯为张嫔,居兰芷宫;立宫女苏婉清为皇后,居凤仪宫。
我叩首谢恩,面上看不出丝毫波动。夏竹已经气得发抖,待太监走后,她扑通一声跪下:"娘娘,这...这不合礼制啊!您是先帝亲指的王妃,出身将门,那苏婉清不过是个..."
"慎言。"我打断她,"圣意已决,不可妄议。"
傍晚时分,父亲张烈派人递了帖子。他作为辅国大将军,在先帝驾崩后一直镇守边关,今日才赶回京城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
"父亲。"我在偏殿见到他,刚要行礼,就被他一把扶住。
"灯儿,这是怎么回事?"父亲虎目圆睁,声音压得极低,"朝堂上都炸开了锅!那苏婉清是什么人?皇上怎可如此辱你?"
我轻轻摇头:"女儿也不知。自先帝驾崩后,王爷...皇上便疏远了我。"
父亲脸色铁青:"我这就去面圣!"
"父亲不可!"我急忙拉住他,"此时冲动只会坏事。"
父亲深深看了我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塞给我:"你先看看这个。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张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回到兰芷宫,我屏退左右,拆开密信。信中只有寥寥数语:"苏氏乃李琛所荐,疑有隐情。吾儿且忍一时,为父自有主张。"
李琛?当朝宰相,父亲在朝中的政敌。我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夜深人静,我独自站在铜镜前,摘下繁重的头饰,让长发如瀑般垂下。镜中的女子二十有三,容颜依旧姣好,只是眼角已有了些许细纹。我伸手抚过自己的面颊,想起秦辅还是王爷时,曾在这镜前为我梳发的温柔模样。
"王爷...不,皇上。"我对着镜中人轻声道,"您既无情,便休怪臣妾无义了。"
镜中人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如同冬日寒潭。
翌日清晨,夏竹惊慌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大将军在朝堂上当众质问皇上为何不立您为后,被皇上斥退了!"
我手中的茶盏一顿:"父亲可有受伤?"
"那倒没有,只是..."夏竹欲言又止,"皇上说...说后宫之事不容外臣干涉,若大将军再敢置喙,便...便以谋逆论处。"
我缓缓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备笔墨,我要给父亲回信。"
当我在信纸上写下"韬光养晦"四字时,兰芷宫外传来一阵喧哗。透过窗棂,我看到一队华丽的仪仗正向凤仪宫方向行去——那是新晋皇后苏婉清的銮驾。
她穿着正红色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张我从未放在心上的清秀面孔,此刻满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我收回目光,将信封好交给夏竹:"务必亲手交给父亲。"
待她离去,我重新站到铜镜前,看着自己朴素的装扮,轻声道:"苏婉清,这凤冠你且戴着。它迟早会回到...真正的主人头上。"
封后大典后的第七日,苏婉清以皇后的身份召见后宫嫔妃。
夏竹为我梳妆时,手都在发抖:"娘娘,今日定会有不少人等着看您笑话。"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特意选了素雅的月白色宫装,发髻也梳得简单,只在鬓边簪了一朵银丝绢花。
"她们想看什么,我便给她们看什么。"我轻声道,"把那个紫檀木匣取来。"
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对碧玉耳坠——秦辅还是王爷时送我的生辰礼。我缓缓戴上,冰凉的玉石贴着肌肤,提醒着我曾经的愚蠢。
凤仪宫内,莺莺燕燕已齐聚一堂。我踏入殿门时,原本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射来,有怜悯的,有幸灾乐祸的,更多的是探究的。
"张嫔来了。"一个穿着桃红色宫装的女子娇声道,"还以为您身子不适,不来了呢。"
我认得她,刘侍郎的千金,当初差点成为秦辅侧妃,如今被封为刘婕妤。
我微微一笑,缓步上前,向端坐在凤座上的苏婉清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婉清比我们年长几岁,容貌虽不算出众,却有一双极美的丹凤眼。她抬手示意我起身,腕上的龙凤金镯叮当作响。
"张嫔妹妹不必多礼。"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赐座。"
我刚落座,刘婕妤又开口了:"皇后娘娘仁慈,可有些人啊,就是不知好歹。明明只是个嫔位,却来得这样迟,莫不是还对过去念念不忘?"
殿内响起几声轻笑。我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不急不缓道:"刘妹妹说得是。臣妾昨夜抄写《女诫》至三更,今早起得迟了些,还望娘娘恕罪。"
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恭顺。
"张嫔妹妹勤勉,本宫心甚慰之。"她顿了顿,"听闻大将军前日在朝堂上...罢了,不提这些。妹妹若有需要,尽管来寻本宫。"
我低头称是,掩去眼中的冷意。
离开凤仪宫后,夏竹愤愤不平:"那刘婕妤算什么东西!娘娘您可是先帝亲封的王妃,她竟敢..."
"夏竹。"我打断她,"去打听一下,今日都有谁去过御书房。"
晚膳时分,夏竹带回消息:宰相李琛午后曾秘密觐见皇上,两人闭门议事近一个时辰。
"还有一事..."夏竹犹豫道,"春桃今日又偷偷去了浣衣局,与一个面生的宫女说了许久的话。"
我眸光一沉。春桃是我的另一个贴身侍女,近来行迹确实可疑。
"知道了。"我从妆奁中取出一封信,"明日你寻个由头出宫,将这信交给大将军府上的老管家。记住,要避开春桃。"
夏竹刚离去,春桃便端着热水进来了。她生得眉清目秀,做事也伶俐,是秦辅当初亲自指派给我的。
"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她笑容甜美,眼神却不时瞟向我的妆台。
我故作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今日有些头疼,你去太医院要些安神的茶来。"
春桃刚走,我立刻检查了妆台。果然,我故意留在那里的纸条不见了——上面写着"父亲勿忧,女儿已联络北营旧部"。
我唇角微勾。鱼儿上钩了。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北营都统赵锐因贪墨被革职查办。春桃显得格外高兴,伺候我时都哼着小曲。
"春桃,今日天气甚好,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我温声道。
御花园中,百花争艳。我故意走到僻静的莲池边,从袖中滑落一张纸条,假作不知。
春桃眼尖,立刻借口为我整理披风,将纸条拾了去。
"娘娘,您看那边的牡丹开得多好。"她指着远处,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含笑点头,心知那纸条上的"父亲可联络西山大营,腊月初八可行事"几个字,很快就会传到该看到的人那里。
当晚,秦辅竟驾临兰芷宫。
我慌忙迎驾,跪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秦辅的声音依旧如往常般温润,却多了几分疏离。
我起身,这才敢抬头看他。三个月不见,他更加清俊了,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那双曾对我含情脉脉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深不可测。
"爱妃近日可好?"他随口问道,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宫内的每一处角落。
"托皇上洪福,臣妾一切安好。"我低眉顺目,为他斟茶。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腕:"这碧玉耳坠...爱妃还留着?"
我心跳一滞,强自镇定:"皇上赏赐的东西,臣妾自然珍视。"
他轻笑一声,松开手:"朕记得爱妃最爱莲池,明日陪朕去赏莲如何?"
"臣妾荣幸。"我恭敬道,却在他转身时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
秦辅离去后,我瘫坐在榻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不是来重温旧情的,他是来试探我的。
夏竹匆匆进来:"娘娘,不好了!西山大营的统领刚刚被换成了李琛的侄子!"
我闭上眼。果然,我放出的假消息立刻见效了。秦辅这是在确认我是否真的与父亲密谋。
"无妨。"我睁开眼,已有了决断,"夏竹,明日我要演一场戏。"
翌日,我精心打扮,戴上了秦辅送我的所有首饰,随他前往御花园。
莲池边,秦辅负手而立,状似随意地问道:"听闻爱妃近日与大将军有书信往来?"
我心中一紧,面上却露出哀伤之色:"父亲忧心臣妾,确有几封家书。皇上若不信,可派人去查。"
"爱妃多心了。"他转身看我,眼神莫测,"朕只是关心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笑声。苏婉清带着一众嫔妃正向这边走来。
我眼神一暗,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莲池倒去。
"啊!"我惊叫一声,双手胡乱挥舞,扯住了秦辅的衣袖。
"皇上小心!"随行太监惊呼。
秦辅下意识地甩开我的手,我顺势跌入池中。冰冷的池水瞬间淹没头顶,我故意挣扎几下,然后放任自己下沉。
"快救人!"岸上一片混乱。
当我被救上岸时,已是"昏迷不醒"。秦辅脸色铁青,命人立刻送我回宫,传太医诊治。
兰芷宫内,太医诊脉后摇头叹息:"张嫔娘娘郁结于心,又受此惊吓,恐怕..."
"说清楚!"秦辅喝道。
"恐怕会有些神志不清。"太医低声道,"需静养调理。"
我适时地"醒来",眼神涣散,看到秦辅时突然大哭:"王爷!王爷您终于来看妾身了!妾身好怕啊!"
秦辅脸色一变:"爱妃,朕是..."
"那池子里有鬼!"我打断他,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她们要拉妾身下去!王爷救救妾身!"
秦辅试图挣脱,我却越抓越紧,最后他不得不命宫女将我拉开。
"好生照料张嫔。"他临走时吩咐太医,"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太医院取。"
当夜,我开始"梦游"。据夏竹后来描述,我半夜赤脚走出寝殿,在宫中游荡,口中念念有词,把值夜的宫女吓得魂飞魄散。
这出戏一连演了五日,我的"疯病"越来越"严重"。秦辅再没来过兰芷宫,只是派太医每日问诊。
第七日深夜,我确认所有人都睡熟后,悄悄起身。披上黑色斗篷,从后窗溜出。借着"疯妇夜游"的名头,我在宫中行走已无人敢拦。
我轻车熟路地来到御书房后的夹道,这里有个极隐蔽的位置,可以听到房内的谈话。
"...张烈那边如何?"是秦辅的声音。
"回皇上,北营、西山大营都已换上我们的人。"李琛阴冷的声音传来,"只等削藩诏书一下,便可动手。"
"边关那边呢?"
"有些麻烦。张烈在边关经营多年,旧部众多。不过只要削了他的兵权,押回京城,那些人自然树倒猢狲散。"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那张嫔..."
"一个疯妇,不足为虑。倒是太后近日问起她,说想去看看。"
"太后一向喜欢她。"秦辅的声音有些烦躁,"再等等吧,等处理完张烈,再...处置她。"
我悄悄退回阴影中,等李琛离去后,才返回兰芷宫。
翌日,我让夏竹找来一包铅粉,掺入洗头的水中。当夜,我的一头青丝竟"一夜白头"。
夏竹见到我时,吓得打翻了水盆:"娘娘!您的头发!"
我对着铜镜,看着镜中满头白发的女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好看吗?"
这消息很快传遍后宫。太后亲自来探望,见我痴痴傻傻的样子,叹息不已。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她临走时吩咐,"好生照料张嫔,缺什么直接去哀家宫里取。"
秦辅也派了御医来看诊,得出的结论是"忧思过度,气血逆乱"。我注意到随行的一个年轻太医神色有异,趁人不备时,他在我枕下塞了张纸条。
等人走后,我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故人"。
我心头一震。这字迹...是赵太医!他曾是父亲军中的医官,后来入宫当了太医。父亲竟连他都联络上了!
三日后,春桃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我正披头散发地坐在窗前,闻言立刻开始哼起荒腔走板的小曲。
苏婉清进来时,我头也不回,继续对着窗外的梧桐树自言自语:"...鸟儿飞走了,不回来了..."
"张嫔妹妹。"苏婉清的声音出奇地柔和。
我慢慢转身,看到她一身素雅的藕荷色宫装,只簪了一支白玉簪,与平日里的华丽装扮大相径庭。
"你是谁?"我歪着头问,"是来陪我玩的吗?"
她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抚上我的白发:"妹妹受苦了。"
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她看穿了我的伪装。她的眼神太过复杂,有怜悯,有愧疚,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皇后娘娘!"夏竹突然冲进来,"太后请您立刻过去!"
苏婉清收回手,轻叹一声:"照顾好你家主子。"
她离去后,夏竹低声道:"娘娘,大将军来信了。"
我展开密信,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腊月初八,万事俱备。吾儿保重。"
我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腊月初八,还有一个月。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是少女时,第一次在御花园遇见秦辅。他为我折了一枝桃花,笑着说:"张小姐人比花娇。"
梦醒时分,窗外已现曙光。我摸着自己雪白的长发,无声地笑了。
铜镜中,那个满头白发的女子眼神清明如刀。
腊月初一,父亲终于获准入宫探视。
我坐在窗前,白发散乱,手中把玩着一支枯萎的梅花。当脚步声传来时,我故意将花枝折断,发出痴痴的笑声。
"灯儿..."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我缓缓转身。三个月不见,父亲仿佛老了十岁,鬓角全白,脸上新添了一道伤疤,从眉骨延伸到脸颊,显得格外狰狞。
"大将军请坐。"夏竹搬来绣墩,识趣地退到门外守着。
父亲刚坐下,我便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父亲!女儿好怕!"
"我儿受苦了..."父亲轻拍我的背,同时在我手心快速写下"隔墙有耳"四个字。
我哭声更甚,手指在他掌心回应:"已知晓。"
"为父给你带了些补品。"父亲大声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边关进贡的雪莲,最是安神。"
我打开盒子,里面除了一株雪莲,还有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条。
"皇上仁慈,允我每月来探视一次。"父亲说着暗语,意思是每月初一行动。
我摇摇头,将雪莲撕碎,撒了满地:"不要!苦!"
同时写下"初八"二字。
父亲眼中精光一闪,微微颔首。他明白我的意思——提前到腊月初八行动。
"大将军见谅,娘娘她..."夏竹进来解释。
父亲叹息着抚摸我的白发:"我儿从前最爱雪莲..."
我忽然安静下来,盯着父亲脸上的伤疤:"爹爹疼吗?"
"不疼。"父亲苦笑,"比起心里疼,这算什么。"
我们父女就这样一明一暗地交流着。临走时,父亲跪地行礼,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保重。"他无声地说。
我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父亲走后,我展开那张纸条。上面详细写着边关三十万大军已秘密开拔,腊月初八可抵京城。另有朝中十二位大臣暗中响应,只待信号。
我将纸条吞入腹中。这场戏,快到高潮了。
腊月初五,宫中突然戒严。所有嫔妃被禁足宫中,连太后都被软禁在慈宁宫。
夏竹从送饭的小太监那里打听到,边关急报,张烈大将军"病重",其副将率军回京"请御医"。
"娘娘,这是..."夏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我摇摇头,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布偶。秦辅果然起了疑心,但为时已晚。
夜深人静时,我取出藏在床板下的匕首,轻轻擦拭。这把匕首是及笄那年父亲所赠,曾随他征战沙场,刃口泛着幽幽寒光。
"娘娘,您真的要..."夏竹声音发颤。
"怕吗?"我问。
夏竹摇头:"奴婢誓死追随娘娘。"
我笑了:"不用你死。明日你去太后宫中,就说我病情加重,想见太后最后一面。"
腊月初七,太后驾临兰芷宫。我"昏迷不醒",太后含泪握住我的手:"好孩子,你怎么就..."
我缓缓"醒来",目光呆滞地看着太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帕子上——实则是早备好的朱砂。
"太医!快传太医!"太后慌了神。
来的是赵太医。他"诊脉"后摇头叹息:"张嫔娘娘气血两亏,恐怕..."
"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救她!"太后命令道。
赵太医"勉强"开了方子,其中有一味"雪山灵芝",只有太医院秘库才有。太后当即赐下令牌,让夏竹随赵太医去取。
夏竹回来时,对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令牌已到手,赵太医的人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了。
腊月初八,天还未亮,远处传来沉闷的号角声。
我翻身下床,洗去白发上的铅粉,露出下面已真的斑白的发丝。这三个月,我并非全在伪装,忧思过度,确实让我华发早生。
"娘娘!"夏竹慌张地跑进来,"京城四门戒严,听说边关大军已经到了城外十里!"
我平静地梳好发髻,换上那套月白色宫装:"是时候了。"
"可是娘娘,皇上已经派御林军包围了兰芷宫!"
我唇角微勾:"正好。"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接着宫门被撞开,赵太医带着一队禁军冲了进来。
"张小姐!"他改了旧称,"大将军已经攻破东华门,李琛伏诛,皇上...秦辅被围在太极殿!"
我深吸一口气:"带路。"
太极殿外,尸横遍地。父亲的铠甲上沾满鲜血,正指挥士兵包围大殿。看到我,他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好!我儿来得正好!"
"父亲。"我行礼,"秦辅在里面?"
"还有那个苏婉清。"父亲冷笑,"负隅顽抗。"
我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殿门。父亲想阻拦,我摇摇头:"这一面,终究要见的。"
殿内,秦辅衣衫不整地坐在龙椅上,苏婉清站在他身旁,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你...你没疯?"秦辅瞪大眼睛。
我轻笑:"托皇上洪福,臣妾今早突然神志清明。"
"贱人!"秦辅抓起案上的砚台砸来,我侧身避开。
"秦辅,毒杀先帝,勾结李琛谋害忠良,今日就是你伏诛之日!"我厉声道。
"胡说!朕是天子!"秦辅歇斯底里地喊道。
苏婉清突然笑了:"张灯,你赢了。"她转向秦辅,"皇上,不,秦辅,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被你灭门的苏家吗?"
秦辅脸色大变:"你...你是..."
"苏家遗孤。"苏婉清冷笑,"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天。"
说罢,她突然将匕首刺入秦辅胸口!
"护驾!"殿外禁军冲了进来。
"不必。"我抬手制止,"先帝遗诏在此。"
我从袖中取出一道密旨——这是赵太医从太后宫中偷出的真正遗诏,上面明确写着若秦辅德行有亏,可由宗室另立新君。
"先帝...先帝早就..."秦辅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遗诏。
苏婉清拔出匕首,对秦辅轻声道:"这一刀,为我苏家七十三口。"说罢,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
我闭了闭眼。这个我恨了三个月的女子,原来也是可怜人。
"灯儿,接下来..."父亲走进来,看着垂死的秦辅。
"请父亲召集文武百官。"我平静地说,"是时候还大周一个清明了。"
两个时辰后,太极殿上,文武百官齐聚。我站在玉阶上,身着素服,白发高挽,不再是疯妇模样。
"诸位大人。"我声音清朗,"秦辅弑君篡位,罪证确凿,现已伏诛。国不可一日无君,按先帝遗诏,当立皇三子秦勉为帝。"
殿中一片哗然。皇三子年仅十岁,且体弱多病。
宰相陈大人出列:"张小姐,秦勉年幼,恐难当大任..."
"正因如此。"我环视众人,"先帝临终前曾密嘱家父,若有不测,可由本宫辅政,直至新君成年。"
我取出另一道密旨——这是父亲与几位老臣伪造的,但上面的玺印却是真的。
殿中沉默片刻,随后响起一片"谨遵先帝遗命"的声音。
三日后,秦勉即位,尊我为皇太女,摄政监国。父亲总揽兵权,朝中李琛党羽尽数被清。
登位大典上,我戴着太后所赐的凤冠,接受百官朝拜。那顶本属于苏婉清的九龙四凤冠,已被我命人随她葬入皇陵。
夜深人静,我独自站在镜前,摘下凤冠。镜中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却已满头华发。
"娘娘。"夏竹轻手轻脚地进来,"大将军求见。"
"请。"
父亲进来时,我已重新戴好凤冠转身。
"灯儿..."父亲欲言又止。
"父亲不必担忧。"我微笑,"女儿很好。"
"那秦勉..."
"他会是个好皇帝。"我轻声道,"十年后,当他成年,女儿自会还政。"
父亲深深看了我一眼:"你变了。"
我抚摸着凤冠上的明珠:"人总是会变的。"
父亲离去后,我回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头戴凤冠的白发女子。
"皇太女殿下。"我对自己说,"这条路,还很长。"
镜中人对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再找不到当年那个为爱痴狂的王妃的影子。
[全文完]
来源:九月秋风影视汇聚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