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庶妹落了水,我守在池边,她爬一次我踩一次,硬生生将她淹死,已完结。
庶妹落了水,我守在池边,她爬一次我踩一次,硬生生将她淹死,已完结。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我生来刻薄,心肠硬得像铁。
祖母病重,我碾碎她的救命药,还笑着看她断气。
庶妹落水,我守在池边,她挣扎一次我就按她一次,生生把她溺死。
就连继母院子着火,我也爬起来跑去帮她锁门,眼睁睁看着她烧得面目全非,最后被发配去庄子上等死。
可新来的继母,却不一样。
她说她是来救赎我的。
但她好像很笨,斗不过那些姨娘,也得不到父亲的看重,连管家的事都插不上手。
看着她撅着屁股给我熬汤,被烟呛得眼泪直流的傻样,我叹了口气:
「护人比杀人,果然累多了。」
1
沈棠来到我的院子时,我正往杀她的凶器上添土。
四目相对,我手一抖,下意识朝她身后的门看去。
心里盘算着,如何在丫鬟进门之前,一击致命,让她当场毙命,彻底堵住她告发我的嘴。
可尖锐的石子刚被我攥紧,就听到了她的心声。
【这就是未来的恶毒女配吗?】
【她可真漂亮。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小嘴。贴脸了贴脸了,也是和软软糯糯的仙女妹妹贴脸了】
目光落在我沾满泥土的手上,她轻轻皱眉,发出一声叹息。
【哎,这么小就要自己动手种树吗?果然,恶毒女配都有个阴暗潮湿的童年】
【母亲难产去世,祖母不疼,父亲冷淡,连姨娘庶妹都要欺负她。一辈子没得到过半点关爱,才在男主给的那么点恩惠里,疯疯癫癫地去爱去纠缠,最后被男主抛弃,惨死,还连累整个家族跟着陪葬】
从她没完没了的心声里,我大概明白了。
我是一本书里的恶毒女配,自从母亲死后,就没得到过任何疼爱和照顾。
所以在被罚跪在雨里时,男主朝我伸出手,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跟我走」,我就沉沦在他那无人能及的背影里,此后一生都为他奔走。
因为爱而不得,我就争抢不休,不惜一次次对女主下狠手,最终被男主厌弃、女主反击,万箭穿心后一把火烧成灰烬,整个许家也因我而被灭族。
我轻笑一声,原来我结局这么惨啊。
但书里说的恐怕不对,或许,像我这样恶毒的人,爱的根本不是那个人,而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呢?
尝过权力巅峰的滋味后,谁还愿意窝在后院,连杀个人都提心吊胆!
【呜呜呜,这么漂亮的宝宝怎么能死得那么惨。勇敢的后妈不怕困难,我要拯救她,改变她惨死的结局】
她想救我?
分明是怕自己被我的九族连累,她想先救她自己。
这偌大的后院里,自从我娘走了以后,我从未见过有谁真心对我,一个都没有。
带着几分讥讽,我低下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2
【可我该怎么做呢?直接帮她种树会不会太冒昧?】
我一愣,狠狠踩了一脚松软的泥土,算是收工。
她停住,又小心翼翼开口。
「那个,你吃糖吗?」
沈棠试探着往前挪了半步,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颗软糖。
【她好像喜欢吃枇杷,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枇杷糖。缺爱的孩子,一颗糖就能拉近距离,这点小困难,我肯定能搞定。】
我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跳,低下头,不想看她的天真样子。
「我十岁了,不是用一颗糖就能哄走的小孩子!」
她瞬间僵住。
心里后悔极了。
【十岁吗?怎么这么瘦小啊?真该死,一次主动就换来了一辈子的拘谨。我该怎么办?】
【早知道少看点那些八块腹肌和擦边视频,多看看育儿频道了。】
【再不济,穿过来的时候带点拉布拉丁也行。唉,不行,太贵了,靠我给雪王捶柠檬也买不起。】
「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
「吱呀」一声。
院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3
趾高气扬的苏姨娘一看见沈棠,立刻装出柔顺的样子行了妾礼,随后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
「夫人这么早来这儿做什么?」
「大小姐的院子不太吉利,夫人还是少来的好。」
沈棠惊讶地一怔:
「这院子不吉利?」
她在心里惊呼。
【难怪我一进来就觉得阴风阵阵,像是被猎物盯上一样毛骨悚然。】
【果然,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准,有人想害我命!】
【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鬼。也对,哪个亲娘会真心待后妈。阿弥陀佛,我是来爱小女主的,鬼妈妈饶了我吧。】
看她那副怯懦的模样,我甚至觉得,就算她再坏,也轮不到我动手,就会在这后院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苏姨娘嘴角抽动了一下,继续挑拨:
「夫人刚进府,可能不清楚。先夫人就是从这院子回去后,难产而死,母子双亡。老夫人可怜小姐失去母亲,每天来看望,却突发重病,没能治好就去世了。」
她说着,怨恨地按了按发红的眼角:
「二小姐一直和大小姐关系好,常带着礼物来看大小姐,结果回院子时掉进水里淹死了。」
二小姐就是苏姨娘的女儿、我的庶妹许尽意。
她死了五个月了,是我杀的。
现在恐怕坟头草都有一尺高了。
府里的人都说我命硬,靠近我的人不是死就是伤,所以都像躲鬼一样躲着我。
这个附身在沈棠身上的女人,大概也逃不过这个下场。
「这么吓人?」
她吓得身子一抖,赶紧往阳光里挤。
果然。
我弹了弹手指上的泥,冷笑着勾起嘴角。
「换个院子!」
可下一秒,就被沈棠的话惊得愣在原地。
「既然知道大小姐的院子不吉利,为什么不给她换个吉利的?」
「是欺负小孩子不会为自己说话,还是看她没娘好欺负?」
「现在、立刻、马上,让管家挑个最好的院子,今天就给大小姐搬家。」
「要暖和的、舒服的、阳光充足的,她喜欢的!」
我僵住了,慢慢抬起头,看到她高傲地扬着下巴,充满了自信。
她提起裙摆跑过来,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掏出手帕就仔细地给我擦手。
【是院子不吉利,不是我的宝贝不吉利。院子有问题,宝贝没毛病。】
【呜呜呜,小手好可爱,怎么能拿剑杀人呢。嗯……拿剑也不是不行,女孩子也要保护自己。那我给她做个蝴蝶结剑套吧,粉色最好看。】
【这么瘦,我要怎么养活她啊?没有手机查查查,愁死我了。】
见我发呆,她软中带硬地冲身后喊道:
「恶语伤人,六月里都像掉进冰窖。再敢说小姐坏话,我绝不饶你。」
她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
「我也是当家主母了,自然不怕你们放肆。」
她身上香香的,手软软的,拉得我不知所措,身体都动不了了。
「以后我会代替你娘好好照顾你的,你只管好好吃饭睡觉,快快长大就行。」
「长得白白胖胖的,你娘在天堂也会开心的。」
这句话让苏姨娘也惊呆了,她怂恿父亲将沈棠抬进府,此刻却像见了鬼一样,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也不怪她,沈棠原来的身体和我母亲向来水火不容。
4
沈棠原本是我母亲沈姝的堂妹,两人虽然只相差七岁,却因为争夺祖母的宠爱和家族的荣耀,变得势同水火。
终究是我母亲容貌出众,才华横溢,成了整个商户沈家女子的典范。
沈棠心有不甘,多年来一直记恨着我母亲。
当她得知母亲难产去世的消息时,她千里迢迢赶来奔丧,却在我面前捧着茶碗,笑得畅快淋漓:
「活得再好又怎样,要活得久才有意义。」
「可怜你娘红颜薄命,如花似月,死得凄惨。」
「而我,正值芳华,风华正茂。算起来,她输得彻底,我赢得很漂亮。」
她在我这个恶人面前显露锋芒,我又怎会让她得逞。
昨夜她大婚,嫁给了我的父亲。
前院张灯结彩,杯觥交错,庆贺父亲再娶,这是他的第三段婚姻。
没人理会祠堂里,我母亲冰冷的牌位上,已蒙上了一层薄灰。
我跪在母亲牌位前,沉默不语。
沈棠嚣张跋扈,派人传话给我,命令我早早去她院子请安。
她想拿我开刀,向已故的母亲宣战。
我仇不隔夜,给母亲磕了个头,转身就在父亲最珍视的书房里放了一把火。
等所有人都去救火时,我推开了沈棠的房门。
喜字盖头,红得像血。
烛台砸上去时,只发出一声闷响。
我将毒药塞进她嘴里,摆成睡着的姿势,又在点心上撒上药,从容离开。
不料父亲喝醉了,被苏姨娘拦住了去路。
我等了一夜,都没等到沈棠的死讯。
一大早,一块同样的糕点被人悄无声息地放在了我门口。
我知道,这是苏姨娘苏若在试探。
我正埋藏罪证时,换了芯子的沈棠竟找上门来。
她要给我换最好的院子,而府里最好的院子正是苏姨娘住的海棠居。
苏姨娘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这院子是老爷赐的,恐怕……」
沈棠眉头微蹙,显得有些迟疑。
我便压下嘴角冷笑,故意柔声说:
「算了,别的院子也行。」
「不能让夫人和姨娘都为难。」
沈棠倒吸一口凉气:
「别人为难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说算了!退一步越想越气,让一步乳腺增生。我们女人,就要勇敢争取本该属于我们女性的一切权利和自由。收回本就属于你的东西,不是难为别人!这院子的开销都是你娘的嫁妆,你就算要骑在某些人头上拉屎,她也得给我接着。」
「换!」
我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个家里,人人都像在吸我母亲的血,却没一个人真心待过我。
属于我的?
大概只有那薄薄的一块棺材板。
可眼前被我当枪使的蠢女人却说,这一切都属于我。
不管是为了骗我娘的嫁妆产业,还是为了收买我,她在立足未稳时就树敌,实在愚蠢透顶。
她行事果断,无所畏惧,把八面玲珑的苏姨娘打得措手不及。
心里还暗自得意。
「苏姨娘看着柔弱,果然不是善茬。」
「老爷老爷,老爷那么厉害,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渣男,没用,该打。」
「换个院子,心情也会好很多吧。小女主就不会对着旧屋想妈妈了。」
「不行不行,我要把她妈妈也搬过来。知道女儿过得好,她妈妈在天上才不会急得直跳脚。」
她头也不回地大手一挥:
「来人,跟我走一趟。」
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一件件搬出海棠苑,苏姨娘皮笑肉不笑地冲我咬牙切齿:
「你可真行,一夜之间就让她改变了对你的态度。」
「别以为装得无害就能躲过去,我知道,是你。是你害死了老夫人和尽意。」
「你天生就是个坏胚子!」
我垂下伪装的纯良,诡异地笑了。
她说得没错,是我。
5
祖母为了临安沈家的嫁妆,厚着脸皮将我母亲娶进门。
却在母亲生产时,给她立下规矩,最终导致她难产身亡,一尸两命。
随后,祖母便将自己娘家侄女叶清清娶进门做了继母。
她既想要沈家的丰厚陪嫁,又想让儿子和青梅竹马长相厮守。
她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母亲早已将产业清单交给了闺中密友永安侯夫人,只等着我及笄后交给我。
除了每年三千两的日常开销,多一个铜板都没有留下。
永安侯夫人提醒祖母:
「沈姝唯一放不下的恐怕也只有尽欢了,若是尽欢有个三长两短,沈姝心系天下,这些钱财产业都会被捐出去的。」
祖母动我不得,却天天以关心我的名义进我院子,一边诋毁母亲,一边污蔑永安侯夫人,企图骗我去拿回母亲的产业。
我对她的花招置若罔闻,她终于失去耐心。
她以我母亲坟墓被冲撞是不祥之兆为由,想要动我母亲的坟墓,让母亲和弟弟死后都不得安宁。
我也失去了耐心,决定孤注一掷。
我去给祖母请安尽孝,等所有人都被她支使出去后,我推倒了祖母,狰狞地笑道:
「老东西,你想动我的坟?我就要你的命。」
「黄泉路冷清,你不是最爱孙子吗?来啊,去陪你的孙子啊。」
祖母有心疾,禁不住惊吓。
她被我鬼魅般的模样吓得面无人色、冷汗直流,颤抖着去拿药,却被我一脚踢飞:
「我下面流血的时候,你说许氏太娇气,见点红没什么大不了,等半个时辰再请产婆。那你······」
我在她的恐惧中把药丸扔在地上,一脚脚踩得粉碎。
「也给我等半个时辰吧。」
我笑得冰冷残忍,眼睁睁看着祖母去舔那碎成渣的救命药。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才扑到她身上号啕大哭:
「祖母,祖母,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了。」
贴在她耳边,我冷笑道:
「黄泉路上走慢点,你喜欢的人我都会送下去陪你的。」
她气血攻心,瞪大着难以置信的眼睛,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彻底断气了。
继母叶清清将祖母的死归咎于我不祥,不准我踏出房门半步。
许尽意为了讨好继母,一次次带着礼物来看我。
6
满地的蝎子密密麻麻,到处乱爬的长蜈蚣,还有我最怕吐着信子的蛇。
每一次,她都笑得格外恶劣:
「姐姐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夫人说姐姐院子冷清,一个人孤单寂寞,要多些人陪着你才热闹,我带了这么多朋友来,姐姐应该高兴才对。」
我笑不出来,让她赶紧滚开。
隔壁的叶清清便对父亲摇头叹气:
「终究不是亲生的,费了多少心思,也换不来她半点领情。」
父亲骂我忘恩负义,转头就把我最喜欢的院子,还有满屋的首饰和书,都搬给了许尽意。
她讨好继母得到了好处,就更加肆无忌惮。
常常跑到我院子里来,嘲笑我、欺负我。
我忍了又忍,终于在某个烈日当空的午后,撞见她独自一人。
机会难得,我出其不意地将怕水的她推进了湖里。
然后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守在池边,她每次拼死挣扎着摸到池边想爬上来时,我就用脚底狠狠踩她的手背。
一次又一次带着求生的欲望往上爬,一次又一次带着绝望被我踩回去。
在复仇的快感中,看着她力气耗尽彻底沉入水底。
之后我大摇大摆地回院子时,还礼貌地给父亲请了安。
他淡淡地问了句两句,找不到我的错处,才挥手让我走了。
当晚,苏姨娘抱着许尽意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大哭着拉扯我时,是父亲喝止了她。
「许尽欢再坏也还是个孩子,她怎么能做出害死尽意后还能面不改色地与我问安的事。」
父亲警告苏姨娘道:
「不过是个意外,你也别太胡闹,给尚书府惹麻烦。」
苏姨娘嘴上答应着,转身却说服了叶清清,两人合谋要把我置于死地。
可惜,她们太小看我了。
7
两人关起门来密谋,商量着如何夺走母亲的产业,以及如何轻易地除掉我。
我在窗下放了一把火,还体贴地把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可惜的是,他们没死。
苏姨娘有多歹毒,她竟用叶清清的身体来替自己挡火。
叶清清容貌被毁,变得如同鬼魅,即便拿出青梅竹马的情分,也没能留住父亲的心。
父亲被那张脸吓得不轻,借口叶氏得了重病,将她送去了庄子上养病。
据说伤口深可见骨,腐烂生蛆,叶氏每天活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
苏姨娘既得到了管家权,又独占了父亲的宠爱,成了许家最大的赢家。
但她偏偏还要报复,还要抢夺我母亲的产业。
于是她哄着父亲,又将沈棠娶进了门。
「这话本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吗?」
8
不知何时,沈棠已站在落花似雨的海棠树下,带着一股寒意瞪着苏姨娘,吓得她身子一抖。
「你算哪根葱?也敢骑到小姐头上作威作福,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吗?」
她嘴上怒气冲冲,心里更是骂不绝口。
「果然是个死白莲,我一转身她就欺负小女主。」
「小女主黑化,她第一个遭殃。」
「可怜女主妈妈,在天上看到女儿被欺负,该哭成什么样。」
「看我怎么收拾她。」
我愣住,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苏姨娘不一样,她是祖母身边的老仆,是父亲最倚重的姨娘,你没来之前,她掌管着家事。」
「那又怎样?」
沈棠嗤笑。
「她就能凭着夫人的牌位撑腰,老爷偏袒宠妾灭妻的纵容,随意欺辱霸凌你了?」
「她这么厉害,怎么府里换了两个夫人,她还是个从陪睡爬上来的低贱姨娘?别人是坏胚子,她算什么?jian人?」
「还管什么家,把堂堂大小姐养得瘦弱不堪,一点贵气都没有,我还没怪她失职呢。」
京城人讲究体面,这种难堪的话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来。
苏姨娘仿佛被无形地甩了一巴掌,身子晃了晃。
「夫人!」
「你该不是忘了对我发的誓吧。」
沈棠不屑地摆摆手:
「忘了,你有本事当着众人面说一遍,提醒我一下。」
沈棠有恃无恐。
「和你发誓结盟的是原主,她都死了,关我什么事。」
「你们坏事做尽不得好si,我还想长命百岁享清福呢。」
她揉了揉我的脑袋,叹气道:
「幸好我来了,不然苦海无边,你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啊。」
我原本只是想看个热闹,却在这一句话里,心头微动。
我独自渡过苦海,从未想过会有人拉我一把。
若她是真心,便是府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沈棠无视苏姨娘的狼狈,高声宣布:
「苏姨娘目无尊卑,冒犯主母尊严,诬陷嫡出小姐,罪大恶极!该重罚!罚禁足·····禁足三月,抄书······抄书五本。」
禁足抄书?
这在沈棠看来已是重罚。
我便知道,她没什么能耐。
苏姨娘攥着帕子瞥了沈棠一眼,低声应道。
「妾身知错了,妾身领罚。」
苏姨娘走后,沈棠亮着眼睛看我:
「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肯定猜不到,我把她母亲的画像找出来了。」
「更猜不到,我就要挂在她书房里,让她思念母亲。」
「后妈做到这份上,就不信她铁石心肠。」
她抱着卷轴激动不已。
「太好了,母女要团聚了。」
「我可不是来破坏这个家、欺负小女主的,我是来融入这个家、保护小女主的,你变成鬼也别来吓我。」
沈棠一边指挥下人帮我整理院子,一边在心里规划未来。
「喜欢吃枇杷?东墙角种两棵。」
「女孩子喜欢花?西墙角种一片月季。」
「还是不够温暖热闹!养两只猫狗,有了伴,她就不那么阴郁了。」
「搭个秋千吧,小孩子都喜欢。我们一起荡啊荡,更亲近。」
她的计划很周到,即便是我这样冷情的人,也有些许动容。
直到画卷在她手中展开······
我脸上的淡淡笑意,瞬间凝固了……
9
她惊叫起来。
「天哪,小女主被感动得痴了!」
「果然杀人是得用亲情这把刀,女主心里最爱的还是她娘吧」
「呜呜呜,我真想给自己磕一个,叫声活爹,我怎么能这么聪明」
「要不是四级过不了,把我活活气死,我至少也能是个大人物」
不忍心浇灭她的热情,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冰冷:
「这不是我母亲,而是继母叶清清。」
她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心都要碎了。
下一刻,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许氏,你疯了吗!」
10
苏姨娘回到小院后便病倒了。
父亲下朝回府时,恰巧遇见了她身边那个急急忙忙请大夫的丫鬟。
于是,他立刻被引去了苏姨娘那里。
一炷香工夫后,大夫禀报说苏姨娘身怀有孕,脉象显示是个男胎,只是眼下恐怕动了胎气。
父亲期盼已久的儿子,刚进入许家后院,差点就被新夫人折腾没了。
他怒火中烧,冲进院子,毫不留情地责骂着沈棠。
沈棠被骂得抬不起头,只能在心里暗骂。
「走到哪儿都逃不过被领导收拾的命,真倒霉。」
「哦哦哦,搬个院子就动了胎气了?昨晚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管不住下半身,倒是会甩锅,把你那东西割了算了。」
「呵,被我气哭了?果然jian人就是矫情。我被冤死的小女主都还没哭呢。」
「瞎了狗眼的死渣男,等你瘫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看我养八个男宠气死你。」
「不愧是尚书,这滔滔不绝的样子,比直播间卖货的还能说,烦死了。想想中午吃什么。」
她心里骂得痛快,嘴巴却乖觉地闭得紧紧的。
直到父亲提到了我。
「尽欢那孩子被她娘教坏了,不孝不悌,油滑狡诈,全无感恩之心,你莫要听了她的挑唆。她嘴里没一句实话,别辜负了你的一番苦心。」
院内骤然安静。
沈棠抬起眼,冷声问道:
「她骗了你?」
父亲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公务繁忙,哪有闲工夫与她计较。老夫人在时就常说她目无尊长,叶氏那么善良,也指责她不懂感恩。就连苏姨娘,看着她长大的,都对她深恶痛绝。可想而知,许尽欢平日有多顽劣。」
「你刚进府,不了解也不怪你。只是日后,多费点心,少去招惹她就是了。像这种被她挑唆着换院子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
隔着门扉,海棠树的叶子在我胸口被风刮得沙沙作响,一下下像清脆的耳光。
即便已经失望透顶,还是像被落花击中,闷闷地疼。
他明明抱着母亲的血衣发过誓,会善待我一辈子的,可怎么就在别人的几句话里对我彻底失望,连我解释的话都当作狡辩了呢?
觉得没趣,我转身要走,却听到了沈棠的冷笑。
「许大人莫不是有耳朵没长眼睛?认识自己的女儿还要靠别人说?」
「上头不仁,下头怎能尊?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有,让她拿什么感恩,又该感谁的恩?你若是个负责任的父亲,就该用自己的心去了解女儿,明白她的孤独、体谅她的难处,做她最坚强的依靠。」
「别人几句话你就对女儿如此恶意,她要能选,大概打死也不愿意有你这样的爹!」
纷纷扬扬的花瓣拂过脸颊,我鼻子突然有些酸涩,感觉涌到了心口。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懂我的不易啊。
「她娘……我姐姐是为你生儿子难产而死的,你永远欠她两条命,就该一辈子怀着愧疚对她女儿好。再说,没有我姐姐的银钱铺路,你哪来的今天。」
「胡说八道!」
男人功成名就时,最忌讳被提起枕边人曾如何提携于他。
那个女人真的蠢得为了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和父亲闹翻脸。
父亲又气又怒,甩着衣袖走了。
连洞房都没入,就这样被晾在一边,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可她心里想的是:
「还好是我,要是原来的沈棠,小女主这爹不疼妈不爱的日子,怎么熬。」
「书上轻描淡写的苦难,却是她的十年啊。」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这样的十年。还好,是我。」
她蠢到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心里还想着我。
风真刺骨,吹得我眼眶发酸。
她闷闷地坐在地上发呆,我静静站在她身后的窗外。
云很轻,不知道怕吹散了谁的温柔梦。
我又听到了她带着哭腔的心声。
「没娘的孩子就不配有爹吗?用心去看看孩子就这么难吗?」
「明明你也曾抱着她像抱着全世界,明明你也给过她很多很多的爱,可为什么,妈妈走了就把这一切都带走了?」
「难道真要等到人死了,才知道后悔?」
「你的新家里再也不会有让你为难的旧人了,为什么你又哭成那样?」
她在说她自己啊!
11
原来,她不是因为四级没过被气死的。
而是后妈冤枉她偷了首饰,闹得沸沸扬扬。
她父亲步步紧逼,让她交出赃物。
就连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恶语相向,骂她小偷,骂她多余,骂她败家。
她的辩解和哭喊无人听见,多年的委屈和潮湿,腐蚀了她的生命。
她孤身一人,无人相信,最终从高楼一跃而下,用鲜血向世界控诉冤屈。
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才发誓要做一个为我遮风挡雨的好后妈,好好重新活一遍自己。
原来,她虽然有些愚笨,却是一颗赤诚的心。
浮云遮蔽了太阳,闷雷酝酿着大雨。
骤然亮起的闪电,撕开了沉沉的夜幕。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静静坐到她身边。
一线天光从窗缝漏下,照在我们身上,像无形的线,将我们系在一起。
我摊开手,亮晶晶的,放着一颗糖。
「吃了糖,就不苦了。」
「你不是不爱吃糖吗?」
「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
她愣住,然后认真地点头。
「以后可以吃了,这天这么热,都快把我们蒸熟了。」
她的冷笑话不好笑,我却难得地笑了。
她舔着糖,惬意地躺在地上,发出满足的叹息。
「我就知道,生活给我一巴掌,就会给我一颗糖。这不,天降良人,苦中送甜,我也算赚到了。」
「你不该招惹她的。」
她晃动的腿停住了。
「谁?」
「苏姨娘!」
那样的毒妇,要对付,就该让她彻底消失!
12
苏若七岁起就在老夫人身边长大,对府里的人和事摸得一清二楚。
这女人心思深沉,很会拉拢关系,特别擅长收买人心。
祖母疼爱叶清清疼到了骨子里,却特意嘱咐苏若要好好对待我母亲。
父亲把官场前程看得比命还重,却会为了苏若顶撞母亲,承受宠妾灭妻的骂名。
就连府里的下人,提起苏姨娘,也都是说她温柔大度。
就算是我这种心肠歹毒的人,想杀了她七次,都没能成功。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我没告诉沈棠。
她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看起来似乎在认真思考。
我知道,以她的脑子,多半是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于是我提醒她:
「你是正房夫人,她是妾室,她的地位永远比不上你。只要别去招惹她,就能平安过日子。」
她好像听进去了,抿着嘴用力点头:
「明白了。你说得真清楚,都是关键要点,我一定牢牢记住。」
话音刚落,她眼睛一亮,问我:
「你主动跟我说话了?是不是也觉得我人不错,值得信任?」
「你喜欢吃什么?你这么瘦,得好好补补,我帮你想想办法?」
她眼底闪烁着热切的期待,看得我心头一紧。
我转开视线,淡淡地说:
「母亲照顾得周到,她走了之后,我的吃食就马虎了。」
心疼涌现在沈棠的眼里,她重重一拍胸脯保证:
「有我在这儿,日子马上就能好起来。」
13
她夸下海口。
被父亲冷落,又得罪了苏姨娘,她在府中寸步难行。
一大早,管家捧着一摞待结款的账本,堵在她院门口。
后厨的管事嬷嬷因与养花的管事嬷嬷起了口角,闹到她面前,要她定夺。
连池塘里一夜死光的鱼都怪到风水上,要她定夺如何处理。
她焦头烂额,叫了许久的早饭,最后只上了一碗清粥和两个咸菜。
又急又气,她在心里把苏姨娘骂了一万遍。
我叹了口气,去书院前再次叮嘱她:
「她有了身子被父亲当作了眼珠子,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找她麻烦。」
她连连点头,保证绝不找她麻烦。
可回府时,她笑吟吟指着满桌子珍馐跟我炫耀:
「天大的事大不了坐下来谈判。联合国都能把世界大战调停了,后院之争不过毛毛雨。」
「她要烂黄瓜,我让给她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招惹谁。」
「这不,好日子来了。」
我眉头一跳,心道不好。
可还没来得及细问,父亲便带着人围了院子。
「毒妇,我就该将你禁足,苏姨娘便不至于被你祸害。」
沈棠一脸茫然。
苏若的贴身嬷嬷便哭着叫道:
「院子内外我都仔细检查过,唯恐伤着小少爷,便是连院子外都好生注意过。姨娘为何会突然见红?」
「今日去看望姨娘的,唯有夫人而已。」
跟着父亲来的大夫当即站出身来,指着沈棠腰间的香囊严肃道:
「此香囊可否借我一用?」
沈棠见突然多出来的香囊,略显慌乱。
可不等她去拿,便被父亲一把夺去,递给了大夫。
大夫闻了闻,便点头道:
「过量的红花,和能致使姨娘窒息的萼冠花花粉。」
沈棠一惊,父亲毫不留情的一耳光便落在了她脸上。
「果然商户女上不得台面,刚入府便闹得家无宁日。若非你求着要延续许沈两姓之好,如此毒妇,便是给我提鞋我都嫌脏了门楣。」
「不贤不仁,心思歹毒,何堪为尚书府主母,休书一封,扔回沈家。」
世道对女子不公,被休弃的女子,哪里还有安稳的以后。
沈棠终于知晓自己被摆了一道,衣袖下的手都在发抖,她咬牙喊道:
「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我怎么知道她对什么过敏,我才来几天就能搞到红花要她见红?」
有备而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可嬷嬷却哭着将视线落在了我头上。
14
「夫人说得不错,姨娘受不得萼冠花花粉的事,除了老爷与大夫,也只有大小姐知道了。老爷消消气,夫人只怕受人挑唆和嫁祸了。」
嬷嬷深深看了沈棠一眼。
递着梯子让沈棠往下爬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
她但凡是个聪明人,便该顺势将锅甩在我身上,不仅为自己洗清污名,还能趁机装一波委屈,让父亲带着愧疚多怜惜她几分。
而我,有母亲的嫁妆产业做保命符,顶多被收拾一顿,要不了我的命。
人性如何经得起考验。
沈棠无依无靠,举步维艰,为了明哲保身顺着梯子往下爬,也属正常。
后院艰难,为求活路,各凭手段,我不会怪她。
我狠狠舒了口气,准备接受属于我一个人的暴风雨。
可那个蠢女人竟惨烈得笑出了声,踉踉跄跄指着父亲时,她眼里只剩悲凉的失望:
「所以,是要我和你们同流合污冤枉一个孩子?逼她去死吗?」
「为了祸害一个孩子,她连自己都下得去手。这样的人,你竟然蠢到信她的话?」
「尽欢挖了你们的祖坟,还是杀了你们的血亲,值得你们费这么大的劲泼脏水?」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说三遍不是她,你们满意了吗?」
而后看向我,心疼自眼底划过:
「不是你做的,哪怕冤死我杀了我,我也不会和她们同流合污冤枉你。」
「怎么办呢,才刚答应好好照顾你,就要被赶走了。以后啊,只能自己好好的了,千万千万不要为男人脏了手哦。」
她像赴死的义士,甩开嬷嬷的手,就要接过休书。
我拧着眉头开了口:
「无妨的,我将母亲的产业赠予你傍身,便是被休了,这一辈子你也衣食无忧。」
父亲衣袖下的手一颤,忙道:
「也罢。既提起了你姐姐,便看在你姐姐的份上,饶你一次。若有下次,我绝不留情。沈氏无德,交出管家之权,禁足祠堂,为母亲焚香诵经,赎自己的满身恶罪。」
沈棠不屑地从鼻孔里轻嗤一声,头也不回地去了祠堂。
「我可以死,可以跪,可我永远不会屈服。不是我们做的就不是我们做的。老天有眼,谁做的就让谁不得好si!」
轰隆!
惊雷骤响,映衬得沈棠坚挺的背影宛若泰山。
我轻笑道:
「是呢,谁不得好si了,便是应了誓。」
父亲淡漠地扫了我一眼:
「你母亲的产业是留给你作嫁妆用的。」
是吗?
那又是谁在来往交际里捉襟见肘时,盯上了它呢?
又是谁准备用它铺就一条康庄大道,送苏姨娘肚里的孩子一个锦绣前程呢?
我垂下眸子,默不作声。
母亲错了,饶是血浓于水,有些人也是信不过也放不过的。
15
【真是倒霉透顶,穿书才三天就败下阵来。白看了七遍《甄嬛传》,宫斗没赢过,宅斗却输了,太丢人了】
【早知道那女人狠毒到拿孩子来冤枉我,我就该多弄点红花,让她自食恶果。话说,红花到底是什么花】
【这下可好,出师未捷身先死,小女主也跟着遭了殃,还得天天陪着我吃糠咽菜】
【咦,怎么有肉香】
沈棠一转头,便看见我提着一碗红烧肉站在身后。
「你来看我了?呜呜呜,我的好宝儿,别人避之不及,你还上赶着来给我带肉。」
她在心里哭唧唧。
【谁再说我宝儿是恶毒女配,我骂她祖宗十八代】
【知道一个孩子弄来这一碗肉多不容易吗,呜呜呜真该死,成了小女主的累赘】
其实,挺容易的。
管事嬷嬷贪了买菜的银钱,被我抓到了把柄,当作了要挟的筹码。
一碗肉算不了什么。
她急不可耐地翻出了肉碗,盘坐在蒲团上就开始大快朵颐。
天气闷得我透不过气,便问道:
「为什么不和她合作呢?只要顺着嬷嬷的话将矛头指向我,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知道的,像被泼脏水这种事情,于我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她包满红烧肉的嘴顿了顿,闷头咽下后,郑重说道:
「经常发生的事,也不代表那是对的。」
「哪怕受过一万次伤害,可再一次伤害落下时,还是会痛的。」
「即便不能为你撑伞,我也不会成为砸在你头上的雨点。哪怕只是一滴,落在你头上就是倾盆大雨。而我,不愿也不会。」
她蠢得……让我一度想落泪。
泡在雨水里的人,怎么会怕多那么一滴的潮湿呢。
我不在意,大家都不在意。
可她说,她在意呢。
她在红烧肉里满足得摇头晃脑:
「香得勒,要是配个馍,搞个肉夹馍,我发誓,我会香得连妈妈都不想了。」
真是个得寸进尺、又没有要求的蠢人。
下次,下次给你弄来。
她就那么大剌剌地住进了祠堂里。
可人一刻也没有闲下来。
供桌下她拴了一只毒蜈蚣看门,杯水里她养了两只蛐蛐取乐,便是要抄的佛经里,也被她写了很多鬼哭狼嚎的歌词。
但她也抽空像模像样给我缝了个护身符,挂我脖子上,她满意极了:
「在你祖宗面前开过光的,让你祖宗亲眼看看你爹是个什么眼瞎的玩意儿,气到炸坟,让他倒八辈子霉。」
翻开我带来的肉夹馍,她发出了惊天般的鬼叫:
「啊,糟蹋了糟蹋了,是馍夹肉啊。没关系没关系,混在一起吃还是一样的。呜呜呜,不脆脆了……」
将我揽在身边,她千叮咛万嘱咐:
「你还是小孩子,没有防人之心,要躲着那对癫公癫婆哦。」
「等我出去收拾他们。」
可没有她这样的队友,我不要赢得太彻底。
她笨得对危险一无所知。
落在桌上的鸽子吃了她的茶死在地上了,她一脸惊诧:
「讹我?你看,府里连只鸽子都会栽赃嫁祸了,果然除了我宝儿没一个好东西。」
院子里莫名其妙爬进毒蛇时,她也只会跳到供桌上,抱着老祖宗的牌位大喊大叫:
「快跳上来,用祖宗牌位砸死它。一百多个牌位呢,还砸不死它个瞎眼的。」
她甚至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地躲在祖宗背后生火,信誓旦旦要给我熬龙虎斗养身汤。
被烟熏得眼泪汪汪,她就发疯:
「死火,就跟我作对。我吃顿好的怎么了。蛇是你爹还是鸽子是你娘!」
看她这副茫然无知的蠢样子,我暗自叹了口气:
「指望她靠自己走出去,皮都不剩了。」
「算了,她不行,还得我出手。」
果然,护一个人要比杀一个人,费劲多了。
看我干站着,她心里有愧。
「龙虎斗吃不成了,分你半个窝窝头,你不会介意的哦,好宝儿?」
好宝儿?
我吗?
看着眼前一脸烟灰,还在研究怎么烤乳鸽的笨蛋,我轻轻勾起了唇角。
「也行!」
16
那日去了永安侯府一趟。
永安侯夫人含笑问我:
「倔孩子,怎么想通了,舍得动你娘的银钱了?」
想到祠堂里那个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的蠢人,我笑着回道:
「我没有护住爱我的娘,不能再错过另一个她了。」
拿着银票,我准备买三个嬷嬷回府。
永安侯夫人怕我用人不慎,满盘皆输,便将自己的嬷嬷送了我。
「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因我的救命之恩在侯府陪我风里雨里走了很多年。你既要搅风弄雨,有她在,我也放心。」
出门时,她冲我喊道:
「我答应你母亲帮她三次。如今,只剩最后一次了。」
母亲幼时曾为她引开过仇杀,这份恩情便是我如今的庇护。
还剩一次机会,我不会轻易再用了。
回府时,父亲因我没去书院寒了脸。
可斥责的话还没说出来,在看到杜嬷嬷那张脸时,身子一僵。
「杜嬷嬷……」
杜嬷嬷轻笑道:
「许大人安。」
「小姐年岁不小了,该绣的嫁衣,该学的规矩礼仪,都要人指点。夫人将小姐当作半个女儿,才逾矩得让老奴来亲自教教小姐。许大人勿怪。」
父亲如何会怪。
永安侯的嫡姐,乃宫中盛宠不断的宁妃。
她膝下四皇子,年岁与我相仿,颇得圣心。
永安侯欲送一位皇子妃进去,可永安侯夫人没有亲生的女儿。
她如此抬举我,将贴身的嬷嬷送我跟前教我规矩礼仪,便是看重我、抬举我。
父亲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我藏下眸中讥诮,远远朝苏若看了一眼。
露出了眸中的势在必得,正式向她宣了战。
17
当晚,那名在我身边泼脏水的嬷嬷便死了。
听说是偷吃了苏若的汤,与自己吃的食物相冲,中毒而亡。
她死得十分凄惨,在无人经过的小径上毒发身亡,双手拼命地在咽喉与胸口抓挠,留下一道道血痕。
最终七窍流血,死状极为狼狈。
大夫叹息道:
「本不是无药可医的,偏偏无人路过耽误了救治。这毒尤其折磨人,一个时辰断不了气,却如百蚁啃食咽喉与心肺,奇痒无比,也让人发不出求救声来。」
苏若捂着肚子,面色煞白,看着人群中泰然自若的我,身子一晃。
我人畜无害般歪着头,柔声安慰她:
「姨娘节哀。虽是你的姑母,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以肚里的孩子为重。」
视线落在她大肚子上时,我微微勾了勾唇角,她便惶恐至极,趔趄着往后退了两大步。
我挑了挑眉,甜甜叮嘱:
「雨路湿滑,姨娘当心脚下呀。」
她瞬间血色褪尽,看我如恶鬼一般。
我提着食盒,满意地去了祠堂。
沈棠捧着我的肉夹馍、炸薯条和冰西瓜奶茶,嘴角都压不住笑意。
「还是永安侯夫人对你好啊,送来的嬷嬷好厉害,就这味道……开店都是网红打卡地。」
「老东西,还泼脏水,这下好了吧,遭天谴了吧。恶有恶报。我才不同情她。」
她摸摸索索掏出一只歪着翅膀的竹蜻蜓:
「我给你做的,可爱吧?你上次看着蜻蜓发呆,我就知道你喜欢。」
额……
有没有可能,我发呆只是在想,怎么将嬷嬷骗去无人小径,好要了她的命迎。
着她满含希冀的黑眸,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喜欢的。」
她开心了,眼睛亮晶晶的,又开始许愿。
「等我出去了,我给你做火锅吃,麻麻辣辣,在舌头上跳舞。一句话说不清,就是很好吃。」
「你祖宗开眼了,恶人都收拾了,离我出去也不远了。」
杜嬷笑嬷而不语。
在回院子时叮嘱陪着沈棠的嬷嬷,护好她的安全。
一路星光细碎,杜嬷嬷举着一盏孤灯,静谧得可怕。
「她很天真。」
是呢。
很天真,自然不会是我的威胁。
可也天真到,说好的来救我,却要我费尽心力去护她。
竹蜻蜓被我捏得温温热,我在掌心搓了搓。
想到嬷嬷说她被扎了一手血泡,才削出这么个丑蜻蜓时,我笑出了声。
「她很笨,也很好。」
她想出来了,我便放她出来。
18
府里流言四起,说死去的嬷嬷其实是冤枉了夫人,是应了夫人的诅咒,才在无人知晓的小径上惨死。
又有人说,夫人素来不戴香囊,怎么去了姨娘院子里就故意戴上一个呢?回来后还不销毁,是故意留着让人抓住把柄吗?
到了最后,这些传言竟变成了姨娘自导自演,想借此污蔑夫人抢夺管家权。
多亏了苏姨娘,被我那么一吓,就疑神疑鬼起来。
为了查清她姑母的死因和被我收买的人,她竟不顾往日的伪装,在后院里大肆兴风作浪。
今天怀疑这个被我收买,就严刑拷打;明天怀疑那个心怀鬼胎,就严刑逼供。
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人人都怕像后厨那个管事嬷嬷一样,被她抓住一点错处就发卖出去。
我在这时候扔了点火星,火就烧起来了。
火势蔓延到父亲那里,他便要去苏姨娘那里问个明白。
可苏姨娘,因为我探望时那句「怀上不算什么,能生下来才厉害」,气得把茶碗都摔了。
我身体一缩,吓得眼眶都红了。
抬眼时,正好撞上父亲看过来的目光。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杜嬷嬷就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看到我咬着嘴唇,委屈得不行,杜嬷嬷温和地说:
「你是小姐,是主子。主子就该有主子的骨气和威严。」
「奴才罢了,不听话打了杀了扔去乱葬岗,不过是一具烂尸体,哭什么。」
「宫里的奴才,忘了尊卑都要用命来赔。当然,尚书府的规矩和宫里或许有些不同。」
尊卑不分,治家不严。
父亲被这话惊得瞳孔一缩:
「苏姨娘怀孕期间情绪不稳,脾气暴躁,从今天起,让她在院子里待着别出来。」
看到我们常去祠堂,父亲便带着三分忍让的温和对我说:
「你喜欢夫人?那就放她出来吧。尽欢长大了,总得有人照看,我看,沈氏是个合适的人选。」
我嘴角隐着冷意,乖巧地回答了句多谢父亲。
19
沈棠一路走一路唠唠叨叨。
「这就被放出来了?你爹想通了?」
杜嬷嬷附和道:
「老爷终是明白,这府中没有夫人还是不行。」
沈棠得意地把下巴仰得老高:
「可不是。不是我自夸,搞管理我还真有一套。」
她在心里默默想。
【好歹当了很多年班长,不仅会管理,还会收买人心】
【吃了小女主这么多好吃的,是时候该回报她了】
【看我怎么给她整出一个最强闺蜜团来】
她回报我的方式很特别。
办了几场宴会,硬拉着给我找「志同道合」的闺中密友。
「朋友多了路好走,年轻人当然要和年轻人玩在一起。」
「人是群居动物,孤僻可不好哦。」
「我宝儿美若天仙,当然要被人看到啦。」
别人不大愿意,她就用糖衣炮弹轰炸。
果子泡的茶、红糖泡的冰粉和自制辣条,一点点收买人心。
那些知道我名声不好,避之不及的小姐们,被吃软了嘴,隔三差五来府中找我,却总往沈棠院子里凑。
凑着凑着,他们便成了我院子里的常客。
我性子冷淡,不善言辞,更不会主动与人「贴贴」,他们便在沈棠的教唆下,变得主动。
甚至在旁人笑话我灾星时,一个个站出身来为我说话,自称是我的好闺蜜。
她不过来了半年,我便有了家人,也有了朋友。
看着我被人爱着护着,杜嬷嬷笑吟吟地。
「把祸根除了,你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祸根抱着肚子藏在院子里,低声下气。
却买通了游方术士,只等生产之日,给她肚里孩子贵不可言的预言出身。
而对沈棠,她也早备好了杀局,只等她自投罗网。
20
祖母祭日,院子里忙得不可开交。
沈棠筋疲力尽地瘫在椅子上:
「累死了累死了,小尽欢,我今天陪不了你了,我要睡一会儿。」
她挥着手将我赶出了湖心亭,自己跷着腿在躺椅上小憩。
不多时,便有人神色慌张地来到了父亲身边,一阵耳语后,父亲悄无声息地去了后花园。
苏若的丫鬟随后便慌张追来,大喊大叫道:
「不好了,湖心亭出事了,老爷呢,老爷在何处?」
寻不到父亲,她大腿一拍,急匆匆往湖心亭赶去。
一院子好奇的人,便也跟了过去。
转过回廊,便远远听到了哭喊求饶的女声。
与苏若交好的一位妇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这丢人现眼的,也不知出自哪家。」
下一瞬,她抬眸时便惊在原地。
衣衫不整、楚楚可怜跪在地上求饶的,不是苏若又是谁。
一旁赤裸的男子血尸,已辨不清容貌。
只有苏若歇斯底里地哭嚎……
「老爷,我冤枉。不是我,我没有,我与他不认识。」
视线落在我身上,她眸光一冷,恶狠狠指着我道:
「是她,是她与沈氏合谋算计的我,与人苟且的本该是······」
「什么什么?吃瓜了吗?」
沈棠和几位与我几个铁闺蜜急吼吼赶来,带着一头汗就往前挤。
看到苏若的样子时,她才恍然大悟,一把捂住了嘴:
「苏姨娘的赤色兜肚都挂在了狂徒的腰上了吗?刺激!」
「玩儿得花呀,五个月身孕了还这么玩儿,也不怕·······」
她看见了人群里呆愣的我,顿时慌了神。
急吼吼捂住了我的眼睛:
「辣眼睛辣眼睛,小孩子不能看,会长针眼的。」
直至此时,苏若才知道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知晓沈棠被小姐们拉去斗地主了,她攀咬沈棠的话也说不出口。
只能含泪道:
「那人突然发狂,将我拖进了湖心亭欲行不轨,若不是我拼死护住自己,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肚里有许家骨肉,如何肯被奸人玷污。」
「妾无能,脏了老爷的眼,万死莫辞。只老爷,今日来往进出之人皆过了夫人的眼,如何能有如此造次之徒。」
「妾只怕,今日要被冤死了。」
沈棠手一抖,就在心里骂起了娘。
不等她开口,我的铁闺蜜们生怕自己的麻将搭子、牌搭子和厨娘被冤枉,一个个义愤填膺。
「哟哟哟,这就赖上了是吧。你的院子离僻静的湖心亭十万八千里,被禁足了的人,怎么就好端端钻到这里了?」
「方才我们在湖心亭打牌的时候怎么不见半个人影子,前脚走后脚就上演活春宫,莫不是看四下无人,故意选在了此处?」
「啊呀呀,是谁不长眼,撞破了人家的好事啊。」
「那男人腰间挂的又是什么?」
我与杜嬷嬷对视了一眼。
自然是苏若的信物。
做戏做全套,我怎会给她留喘息之机。
父亲一张愠怒不止的脸上,灰白一片。
哭号不止的苏姨娘被拖去了庄子上。
父亲想着,待孩子落地,滴血验亲后再决定他的去留。
可去了庄子上的人,哪里还有回来的可能。
21
不过半月,庄子上便传出死讯。
叶清清与苏若老相识见面,竟分外眼红。
叶清清在那挺起的肚子上讽刺一笑,便带着被烧伤的身子,扑过去掐上了苏若的脖子。
苏若又惊又恐,拔下发簪便一簪子扎进了叶清清胸口。
叶清清又痛又恨,用尽全力拔下胸口的簪子,竟一簪子一簪子扎向了苏若的肚子。
两个人倒在血泊里,被发现时早就咽了气。
杜嬷嬷塞给了庄子上的老妈子一把银票:
「捂住嘴,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们费心谋划,沈棠却一无所知,痛快地大喊报应。
「看到没看到没,小尽欢,人是不能干坏事的,老天会收拾的。」
「以后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不能干一点点坏事,知道吗?」
我眸光闪了闪,乖巧应是。
她长舒了一口气:
「尽欢有我疼着爱着,朋友成堆,银钱无数,怎么可能黑化。」
「只要不和男主相遇,她的人生就完美了。」
可父亲把我叫到书房,冷眸凝霜:
「是你?」
我没有否认。
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抬起了充满野心的双眸:
「我只是没办法让父亲替别人养孩子,如此而已。」
父亲震惊,转头叫来大夫查验。
才知自己不仅是无能为力,还坏了身子。
他惶恐至极,不停猜测错在哪里。
他当然想不到,娶沈棠那日,苏若便在他的酒水里下了药。
我知道,但我默许了。
尚书府唯一的男嗣怀在苏若肚里,沈棠便只能是垫脚石。
在今日才让父亲知晓真相,不过是,时至今日,他想救自己的烂身子,也无能为力了。
而我又在他的吃食里加了一味药,他正值壮年的身子,也不过三年之寿了。
三年,足够我长大,足够我握住母亲的产业,也足够沈棠站住脚跟。
尚书府里只有沈棠一位蠢笨的夫人,她愿意如何造次,喜欢怎么过活,爱如何折腾,再也没人干涉她了。
父亲前脚咽气,后脚她便养了几位「八块腹肌」。
怕教坏我,她言之凿凿:
「我一个弱女子,进进出出总要人护着的。买十个八个硬汉日夜保护我,别说你舍不得银钱啊。」
「亏我对你视如己出,你自己也说过跟我好的,竟经不起银钱的考验。你太让我伤心了。」
我叹了口气,塞了她一把银票:
「喜欢就买,但要早睡早起,不能熬坏了身子。」
她老脸一红:
「也没有很累……咳咳咳,我保证,身体第一。」
杜嬷嬷笑称我太纵着她了。
可她是我的例外,是唯一掏出真心给我的人。
所以,我要还她自在,还她自由,还她事事如意。
22
四年后的侯府晚宴上,我落下的耳坠子被四皇子捡到,他追着递到了我手上。
「贴身之物被人捡去了,恐是不妥。」
沈棠在心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来了来了,属于尽欢的剧情来了】
【该死的男主,他要不要长得这么好看,呜呜呜,尽欢要一见倾心了】
【完了完了,我不要我不要】
可我接过耳坠子,连带耳朵上的那只一起扔进了湖里:
「这下,就妥了。」
我头也不回地走向沈棠。
在她呜呜呜地带着哭腔站在廊下等我时,我温声唤她:
「你……你叫我母亲?」
她双目通红,手足无措:
「那个,花椒放得多你介不介意?我喜欢吃麻辣的,花椒就多放了些。」
「不介意,你做的,我都喜欢。」
有你,就已是最好。
23
一年后,女主带着四皇子的玉佩入了京。
她被路过的马车撞倒在地,茫然无措地望着京中的一切时,我捡起那块玉,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沈棠瞬间血色褪尽,摸着猛男腹肌的手都在发抖。
可下一刻,我亲自将人送去了东宫门口,结束了书中的故事。
那是男主的女主,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而我……
我看向即将落泪的沈棠……
我从来,是她一个人拼命要救赎的唯一女主。
明月高悬,她才是独独照在我身上的那道光。
来源:从小有个作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