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培往事:反叛者,医生,大作家,北大博士与百万富翁

B站影视 2025-02-28 18:21 1

摘要:疫情与双减中,除了俞老师决定直播卖货,学而思转型这类大新闻,受到影响更大的当然还是人数众多的教培打工者。从业12年,作者见过无数教师来来往往,其中最想要记录的,是下面这五位的故事。

疫情与双减中,除了俞老师决定直播卖货,学而思转型这类大新闻,受到影响更大的当然还是人数众多的教培打工者。从业12年,作者见过无数教师来来往往,其中最想要记录的,是下面这五位的故事。

同事金惠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就读于天津最好的高中,但高考失误,原本有机会进入985/211院校的她仅仅考入了一所普通一本院校,之后好像患上了“考试恐惧症”,大学成绩就一般般,虽然正常毕业,但后来参加所有重要考试都铩羽而归,这些考试包括:考研2次,考公1次,考学校编制2次。然后,她就来到了某知名机构成为了一名少儿教师,工资5000左右。

她的故事雷同于很多少儿部的教师,这里有留澳归来的硕士,名校毕业的学士,很多都拥有英语专业八级证书,但出于各种原因,工作碰壁,或发展不好,或工资不高,就选择成为少儿教师。

这是一个Easy way out, 虽然这样说很残酷,但事实如此,金惠不止一次在私下嘟囔:“教26个字母真的不需要专业八级,澳洲硕士。”

但仅仅一年后,她就辞职了,原因很简单:看不上这种工作。她觉得比起每天教字母和简单词汇,她应该做更多的事情。

然后,她开始继续考研,然后又是第3次,第4次的失败,期间终于成功地考了一个会计资格证,在第四次考研失败后,终于选择一家偏远地区的小公司当了一个会计,工资还是5000左右。

应了《动物庄园》那句名言:Will there be sugar after the rebellion?

蹉跎了多年,工资还是和当少儿教师时候一样多。

“你后悔吗?”一次老同事聚会的时候,我嘴欠地问她。

她没什么好脸色,冷冷地回答说:“不后悔。家有五斗粮,不当孩子王。”

2021年暑假后,双减落地,你后悔吗?

师兄戚应周是位奇人,他一个真真正正的医院大夫,但却在机构兼职教四六级。照他的说法:医学是职业,英语是兴趣。当然教英语也更挣钱,做医生是越老越值钱,戚应周师兄刚毕业时,教英语的收入是他做大夫的三倍不止。

他也一度在教育培训和做医生之间纠结过,但促使他离职的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他只不过在四六级的课堂上不小心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就被学生投诉,学校非常重视,重罚了他,而且要求他道歉。

那时候我刚好离职,他跟我打电话聊了很久,有两段话让我记忆犹新,第一句:是那些大学生一天到晚“妈的妈的”这样骂,但是我说顺口说了一句口头语,就被罚,还他妈的要求我给学生道歉,这行真不是人干的。

第二句:做医生和做老师都是良心活,但是做医生,治得好病就是好医生,治不好病就是坏医生;而做教育培训的老师,不管治不治得好“病”,只要钱能收得上来,对于机构来讲,就是一个“好老师”。

在我离职不久,戚师兄也不干了,在一段时间里,我在朋友圈当中偶尔会看到他吐槽在医院的各种不顺,但教育培训他似乎是一点儿不挂念了,全心全意地做医生。

2020年年初,在我由于无法开课在家辗转反侧的时候,我在朋友圈发现,戚应周师兄成为天津援助武汉抗击新冠肺炎医疗队的一员,奔赴武汉。虽然久未联系,我在朋友圈给他点了赞之后,还自作多情地在微信当中给他发了200块钱的红包,他并没有收,而是给我回了一段语音:“哎呀,感谢兄弟心意,但是现在这边其实需要的不是钱,谢谢啊,心意我领了,钱就算了,等回头咱们再聚。”

范岳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职业是教师的人,他教语文,教学能力很强。他也是我认识的少数正式写过并出版书的人,我们经常叫他“大作家”,但他的人生好像总是缺了点运气。

大概是性格因素,他在同一家知名机构连续工作了10年,这在教培行业很不容易,我同机构的“战友”几乎三五年就全换一批,能一直在一个机构做下来的非常少,况且他还教得很好,有一定的名气,几次三番有人想挖走他,他都没同意,一心一意给机构卖力,哪怕他所在的机构人很多,又是以培训英语最知名,他这种语文教师一直没有很好的发展。

2019年底,他终于决定辞职创业,开了自己的“范岳大语文”项目,租了一个五百多平米的场地,准备大干一场。装修刚刚完成,疫情就来了,由于一年租金已经预付过了,空置的3个月对范岳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不知道是不是文人都这样,疫情时,他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空置的场地的照片,配文:“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

总之,空置一段时间后,2020年暑假招生还是不错的,他挣了一些钱。可好景不长,9月他身体出现点问题,需要手术。其实得的不算大病,但对他的精神打击很大,手术后,他的精神状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出院后,我去看过他,他和我说话全程眨眼,神经质地不停舔嘴唇,明显有些不正常。之后,去看了心理医生,查出有焦虑症,轻度抑郁,又是调养了半年,机构也暂时不干了。我们这些老战友也经常鼓励他振作起来,告诉他未来可期。

2021年,他慢慢走出阴霾。我们还组织了一场“老友游黄山”的活动,在黄山、九华山、婺源转了一大圈。他明显恢复正常了,如以前一样文质彬彬,爱拽文,爱说话。回天津后,我们互相告别,说了那句我们以前老板的名言:从绝望中寻找希望,人生终将辉煌。

2021年暑假,双减来了,自从双减到今天,我一直鼓不起勇气来去联系他。

赵彤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先是考入北师大,后进入北大硕博连读。她每年寒暑假回天津,都会找我聊聊天,谈谈近况。由于她本科读的北师大,我有时鼓励她登台,讲讲课,顺带鼓励一下她的师弟师妹们。她挺喜欢讲课,后来到了硕士阶段,暑假会在我所在的机构代一些课。

2018年暑假,作为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她两个月收入2万元,而且自己在家还带了几个亲戚朋友的小孩,也有一些收入,差不多一个暑假挣了近4万。大概从那时开始,她立志想要进入教培行业,当然,也是尚未毕业,视野有限。总之,她回到北京后开始大量接各个机构的兼职。字节跳动曾发力教育培训,高薪聘教师,她兴奋得不得了,也去试了一下,差一点就成为正式员工。

起风了的2020年到2021年,我们陆续有一些对话:“老师,你什么时候离开教培呢?”

“啥意思,我离不开啊,都干了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其实您以前说的对,我以前视野太窄,以为工作就是家门口那点事,做个家教,卖个教辅书,确实挺挣钱的,但其实这个世界挺大的,教培也不是唯一的行业。”

“教培是我唯一做过的行业,真很难做别的什么。”

“这次还是出手挺重的,其实,您英语这么好,可以考虑做点别的。反正我兼职的海淀黄庄那块的机构,差不多都关门了。”

“天津这边也差不多,确实挺困难的,我虽然想过干点什么别的,但太难了。”

“嗯嗯,是啊,世界这么大,我至少觉得您应该跳出来看一下,其实有很多机会的。好吧,今年我也不回天津了,等有机会我再去看您。”

李小海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挣到百万年薪的老师。如果作为机构老板,百万年薪其实比较正常,而他是靠讲课讲出来年薪百万,这在K12(即小学到高中12年学科类培训)阶段并不容易。

他,是一个真正眼睛里全是钱的人。不过我这么说,并没有贬义,毕竟挣钱嘛,不丢人。

最初,他从一所普通院校好不容易考上天津大学研究生,读了一年就放弃了,原因就是钱:在机构带物理课挣到钱了,而上学耽误他挣钱,所以果断退学。

3年后,他在知名机构教成了一线名师,有了一些名气,之后果断离职,找一家愿意高薪挖他的学校代课。因为教学能力很强,学员和家长都认可。不过,他几乎年年上演同样故事,从一家机构到另一家给钱更多的机构。最后他也不固定一家代课了,价高者得,哪里出钱多,就去哪儿。

这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我们这行里面,有一类叫“游师”,就是到处代课的老师,但即便是游师,也是有相对固定的合作对象的。而李小海只能叫“超级游师”了,做到了真正的广撒网,全天津地跑,甚至接过北京的学生,周六日和平日晚上,平均每周开车行驶100公里,代课地点包括全部市内六区,滨海新区,东丽区和西青区以及北京东城区(去北京是高铁往返上课),而且不挑食,没有名师架子,只要钱到位,可以开几十公里去有钱人家里面上门教课。这样的生活他持续了近5年,利益达到最大化,算上之前在机构的收入,至少积累了600万左右的财富。

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双减落地的时候,做出了一个让人有点意外的决定,他在今年过年前推掉了所有合规的培训(即平日晚班)以及不合规的培训(即私下违规六日开课的)。

“兄弟,见好就收。我这也差不多,房子买了,车子买了,还存了点钱。”他在一段给我的微信语音中这样说:“虽然还能挣,但为了千儿八百,我也懒得偷偷摸摸的,真不顺气,说是到退休养老,可能还有点早,但是还能咋地?我前几年要累死了,我现在就想躺平。”

教培行业头部教师和老板确实挣到了钱,这是客观事实,双减中,有一小撮教培人就像沈腾在《疯狂外星人》中表情凄苦地说:毁灭吧,累了。

来源:人间故事铺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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