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书华,你霸占了我娘的正室之位许久,也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养子高中,我为他大摆庆功宴。
他却在宴席正酣时,将一位妇人带到我面前。
「娘亲,这才是我的生母。」
那妇人穿着素雅,面上带着怯怯的笑意。
养子又转向我,眼中满是恨意。
「白书华,你霸占了我娘的正室之位许久,也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宴席上的宾客顿时哗然,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就在这时,一个自称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宿主,绑定系统吗?」
「一旦绑定,我便能送你回到最初收养这孽子的时刻。」
「到那时,你可以做出截然不同的抉择,将这渣男与孽子狠狠打脸。」
我嗤笑一声。
打脸?何须等到重生?
我今日便让他知道,老娘不是好惹的。
1
许文灿,不过是寿昌伯府旁支许家的孩子。
我和夫君许岩成亲五年,膝下空空,这才将他收养。
他来时,尚不满周岁,懵懂无知,宛如白纸一张。
我原以为,养子亦如己出,终究会亲厚。
如今看来,终究是错付了。
这庆贺宴,请的不仅是太学夫子同窗,连带着各家夫人小姐都来了。
他已到了议亲的年纪,我为他操碎了心。
他倒好,当众就给我难堪。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我缓缓抬眼望去。
呵,他那位生母,竟是位故人。
前兵部尚书的女儿,丁婷。
当年她父亲贪墨军饷,全家被贬谪流放。
后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可丁家死的死,残的残,独独丁婷完好无损地回了京城。
祖宅易主,身无长物,连亲朋都避之不及。
那时的丁婷,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她寻到寿昌伯府门上。
听说是许岩幼时掉进粪坑,是她祖父恰巧路过,将他救起。
也算是一命之恩。
丁婷便来许家讨要恩情。
那时我已嫁入寿昌伯府,执掌中馈,便做主给她置办了一处宅院,又给了五百两银子。
她之后再没上门。
我也没再理会她。
谁料想,她竟悄无声息地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我盯着她,她也看着我,面上虽谦卑,眼底却藏着几分挑衅。
她显然很得意。
许文灿又道:「我爹和我娘情投意合,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一家三口早就团圆了!白书华,你识相点,主动退位让贤,我寿昌伯府还能赏你一口饭吃!」
他满脸怒气,仿佛我真是他仇人一般。
我端坐不动,面上波澜不惊:「哦?原来你是外室所生,这般见不得人的身份,自然配不上做我白家的儿子。」
2
在座的,都是些正室夫人,与我交好。
做正室的,最瞧不上的,便是外室和私生子这等腌臜事。
我这话一出口,那些夫人小姐看许文灿的眼神就变了。
许文灿急了,道:「你胡说!只要我娘成了世子夫人,我依旧是寿昌伯府的嫡长孙!」
他倒是想得美。
我嗤笑一声,道:「那也改不了你是外室子的根骨,你将来就算飞黄腾达,这外室子的身份也跟着你一辈子!这是你命里的污点,刻在骨头上,洗不掉的!」
许文灿气得脸都红了,作势要冲过来。
就在这时,丁婷拉住了他,对我福了福身子,道:「世子夫人莫怪,妾身并非世子外室,与世子也清清白白。这孩子只是护母心切,才口不择言,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这话听着像解释,可每句都把生母的身份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搭理她,自顾自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有些不自在,停了片刻,才硬着头皮又道:「实不相瞒,当年我家祖父曾救过世子性命。后来我家遭了难,是世子念着旧恩,才赠我容身之所。只是我时常想起家破人亡,断了香火,实在愧对列祖列宗。世子也于心不忍,这才让我有了灿儿这孩子。」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把这种苟且之事说得如此堂皇,若非敌对,我都要赞她一句才情了。
「原想着这孩子该姓丁,可……」她故作难色地瞥了我一眼,「只是夫人您身子不争气,我不忍看世子忧心,才割爱将孩子送来给夫人抚养……」
我简直要气笑了,道:「照你这么说,我该谢你了?」
丁婷忙摆手,惶恐道:「妾身不敢。」随即又道:「妾身只是想告诉夫人,灿儿是您的儿子,妾身绝无觊觎之心,不会跟您争孩子的。」
我的视线转向许文灿,他依旧梗着脖子不服气,但到底没再吭声。
看来丁婷这娘教得极好,把他教得这么会闹。
我就奇了怪了,我待许文灿如亲生子,里里外外哪个事不是亲力亲为,丁婷到底是怎么把他教成这样的?
仔细一想,大约是许文灿进了太学之后。
为了让他安心读书,那阵子他住太学,一月才回一次家。
他大约就是从那时起,开始疏远我的。
我还以为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没想到竟是知道了身世。
我与他二十年的母子情分,竟被丁婷三言两语挑拨得烟消云散。
真是寒透了心。
3
我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那声音清脆,却听不出是喜是怒:「既然丁姑娘认定许文灿是世子嫡子,那他方才出言不逊,直呼嫡母名讳,这忤逆不孝的罪名……」
「来人!」我猛地扬声,声音陡然凌厉,「取家法来!」
许文灿见状,厉声喝道:「你敢动我!」
这朝代以孝治天下,忤逆不孝可是重罪,管他是不是我亲生的,只要名分在,我就是他嫡母。
若我真将此事闹到官府,他这辈子就算完了。
丁婷也吓得脸色发白,她大概没料到,我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轻易就把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全然不顾许文灿的前途。
她慌忙一把将许文灿拉到地上,恳求道:「夫人息怒啊,灿儿他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您是嫡母,就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了。灿儿,」她朝许文灿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给你母亲磕头认错?你母亲心肠最软了,定不会真生你的气。」
许文灿梗着脖子,被丁婷再三逼着,才极不情愿地跪下磕了个头,闷声道:「孩儿知错了。」
我闻言冷笑一声:「丁姑娘倒是好大的面子,既是我的儿子,你又凭着什么身份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寿昌伯府的事,何时轮到外人来置喙了?」
丁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许文灿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又要开口顶撞,却被丁婷死死按住了肩膀,才没说出更难听的话。只是那眼神,冷得像腊月里的北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我语气更冷:「聋了不成?不是要请家法么?」
许文灿吓得一跳,叫道:「我这不是磕头认错了吗?」
我反问道:「难道你磕个头,我就非得原谅你?」
「你果然是假仁假义!」他猛地站起身,脖子梗得更厉害,「我娘说得对!你当初抢我过来,根本就是为了巩固你自己的地位!白书华,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绝不会给你养老送终,等你死了,我更不会让你进许家的祖坟!」
我真是觉得好笑,这孩子是哪来的勇气,大白天就开始说这些大不敬的话了?
4
家仆们可不管许文灿的威胁。
我话音刚落,他们便不敢怠慢,手脚麻利地抬了一张宽大的长凳进来。
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上前,不由分说地将许文灿按倒在长凳上。
按常理,世家大族的家法,本该是长辈亲自执罚,重在教训,而非真的要伤筋动骨,谁也不愿真让孩子重伤。
可我偏不按常理出牌。
动手打人,多累。
我吩咐人把府里的马夫叫了来,把长长的藤鞭递到他手里:「打!要打出血来,我未开口,不许停手。」
马夫虽有些惶恐,却不敢违抗命令。
只几下,许文灿的背上、屁股和腿上,便已现出血痕。
他咬紧牙关,死活不肯吭声,脸色却疼得一点血色也无。
丁婷在一旁看得肝肠寸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求我无用,便哭着跑出去了。
我料定她是去搬救兵了。
果然,没过多久,许岩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许文灿一看见他爹,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放声大哭起来:「爹!这个恶毒的女人要打死我!」
奇怪的是,许岩并没有喝止。
他只是皱了皱眉,快步走到我身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瞥了一眼还在抹眼泪的丁婷,又看看他,面上波澜不惊:「该问的是我吧?」
他的目光也转向丁婷,见她哭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他神色不变,转回头来看着我,道:「你都知道了?这事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我也是怕你多心。」
接着,他便把事情的原委对我解释了一遍。
和丁婷说的版本大同小异。
有两点不同之处:在他嘴里,是丁婷哭着求他,以旧情要挟,非要生个孩子;也是丁婷主动提出,要把孩子送给我抚养。
他还补充了一句:「我与她绝无私情,与她生子,不过是看在她旧情面上,算是报恩罢了。她提出要做妾,好照顾孩子长大,我并未应允。孩子生下来后,我也再未私下见过她。」
话说到这儿,他面露疑惑,看向丁婷:「你怎会在此处?按理说,你不该在这里啊?」
5
丁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心中了然。
丁婷最初定是想凭着孩子攀上许岩做妾,可许岩不允。于是她隐忍了十多年,待许文灿成年后,才找到他,凭着那斩不断的血缘,轻易就挑拨了他。
许文灿先前大肆宣扬丁婷和许岩情深意重,不过是想坐实他们的私情,逼我接纳丁婷为妾。
当然,若是我一时想不开,自请下堂,那就更好了。虽说是小概率,但万一呢?
可他们没料到,我行事出人意料,竟要彻底放弃许文灿这个儿子。
丁婷不得已,才道出了实情。
保住儿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儿子如今一心向着她,只要他仍是寿昌伯府的嫡长孙,她往后还怕没好日子过?
至于许岩说的报恩,哼,男人,我半个字都不信。
我轻叹一声,看着许岩摇头道:「错了错了,世子。」
许岩一脸茫然:「什么错了?」
我道:「丁姑娘不过随口说说,你怎就当了真?想她丁家后继无人,就剩她一根独苗,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续了香火,你怎就把人抢了来?丁姑娘不过是跟你客气客气,你怎就不知推辞?她祖父救了你一命,你却让她断了后,这难道不是恩将仇报?」
丁婷急忙道:「不是,我没有……」
许岩恍然大悟:「啊,是我错了。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我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需将许文灿从许家的族谱中除名,过继到丁家,改名为丁文灿,丁家不就有后了?你的恩人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许岩略一沉吟:「好主意!」
丁婷傻眼了。
我也愣住了。
不是,许岩真是单纯报恩?
小了,是我格局小了,许岩你这真是大爱无疆啊!
6
我与世子说话这当儿,那马夫的鞭子片刻未歇,不知他听没听清我们的话,反正看他那模样,怕是快断气了,身上衣裳早破烂不堪,血肉模糊一片。先前那些来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此刻也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我这才喊停:「行了,下去吧,去管家那领十两赏银。」
那马夫如蒙大赦,喜滋滋地退下了。
丁婷忙扑到许文灿身边,拿帕子给他拭去冷汗,身子抖得像筛糠似的。
「灿儿,我的乖灿儿啊!」
我对着世子许岩道:「瞧瞧,人家母子多亲热。丁姑娘若非心怀怨怼,怎会偷偷与文灿相认,又怎会背后诋毁于我,教文灿与我离心离德?归根结底,还是世子你处置不当。」
许岩满脸愧色:「是,是微臣思虑不周。」
丁婷却朝着许岩尖声叫道:「快请大夫啊!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啊!世子爷,灿儿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成这样却无动于衷!」
许岩眉头紧锁:「他忤逆嫡母,本就该受罚。况且夫人自有分寸,断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丁婷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好的庆贺宴,闹成了这般田地,主角又半死不活,自然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客人们看戏也看够了,纷纷起身告辞。
就在这乱糟糟的当口,我的婆婆,寿昌伯夫人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婆婆年岁大了,这庆贺宴她不过是露个脸就回屋歇着了,不知是谁把她老人家惊动,竟把人都请过来了。
丁婷一见婆婆,立刻膝行到她面前,放声大哭:「伯夫人,求您救救灿儿吧!世子夫人知晓他是您和世子爷的亲骨肉,竟要活活打死他!」
婆婆又惊又骇,再瞧见许文灿那血肉模糊的惨状,便信了这番话。
她本就疼爱许文灿,如今知道许文灿是嫡亲的孙子,更是疼到了骨子里,当即冲着我怒喝道:「不是你亲生的,你就不会心疼了?是那两个没良心的对不起你,你有火该冲他们发,打我乖孙做什么?」
世子许岩忙道:「娘,不是这样的,是文灿先对嫡母无礼在先。」
婆婆哪里听得进去,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着「我的心肝」「我的肉」,又命人赶紧去请大夫。
其实我早让人去请大夫了,估摸着这会儿也快到了。
待许文灿被抬进内室救治,客人们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娘家的嫂嫂带着两个小侄女还没走。
大夫看过之后说,许文灿不过是些皮外伤,但也得在床上将养半个月。
婆婆当下就对我发作起来。
「你总得……」
7
我刚要开口,我嫂子已上前一步,稳稳地挡在我身前,面色阴沉地道:「亲家老夫人,此事无论如何,您都得给我白家一个说法!」
这一下,彻底打乱了婆婆的阵脚。
我打了她亲孙子,结果反倒要她给我娘家赔不是?
这是什么道理?
这世道,以孝道为先,婆婆本就占着辈分压我一头。
我不能跟她顶嘴,但我嫂子却可以。
先前我一个人独当一面,嫂子没能出什么力,我还有些觉得可惜。此刻她虽然面色阴沉,眼神里却藏不住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我们书华,生得美貌端庄,性子又善良宽厚,虽不能生育,但先前也说过要给姑爷纳妾的,是姑爷说家中事务繁忙,没必要,才从族中过继了个孩子来抚养。」
「可结果呢?姑爷您却转头就抱了个外室子回来,让我们书华教养。这是把我们书华、把我们白家当傻子耍弄吗?旁人不知情,还以为我们书华心胸狭窄,容不下人呢!」
「亲家老夫人,您扪心自问,这二十多年来,我们对那孩子如何?就算不说呕心沥血,这份掏心掏肺的恩情,您是看在眼里的吧?」
「可那小chu生,在书华为他办的庆贺宴上,竟敢对嫡母出言不逊,还逼她自请下堂!这真是荒谬至极!他能考中进士,书华的功劳最大,就算不是亲娘,这份养育之恩,他难道不该铭记在心吗?」
「他如此行事,外头人知道了,还以为你们寿昌伯府忘恩负义,家风败坏!依我看,他该不该打?」
我嫂子是武将之女,身量本就比婆婆高挑许多,再加上平日里习武,说话声量洪亮,气势十足,把婆婆衬得像只受惊的小鹌鹑,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心虚。
「该……该打……」婆婆嗫嚅着,「但是……」
嫂子迅速打断她:「我就知道亲家老夫人明事理,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只认亲疏的恶婆婆。」
婆婆:「……」
嫂子又道:「你们母子不妨合计合计,该如何处置那孩子和那外室。书华方才提过,要将他还给丁家,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婆婆一听,眼睛顿时瞪大了,失声道:「那怎么成?」
嫂子冷笑一声:「成不成,你们商量着办。伯爷至今还不知此事吧?」
不等婆婆答话,嫂子转回身,在我肩上轻轻拍了拍,刚才的愤怒瞬间化作满面的怜惜:「可怜见的,你才十七岁就嫁进世子府,如今遇上这种事,心里定是慌得不行,痛不欲生。你放宽心,白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就算真要和离回娘家,白家也养得起你下半辈子。」
婆婆被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8
嫂子前脚刚走,婆婆又挺直了腰杆,但到底还是忌惮着白家,加上自己也觉得理亏,没再敢直接冲我发作,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丁婷则哭哭啼啼地守在许文灿的床边。
我看着心烦意乱,径自回了我的院子。
别看我方才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仿佛若无其事,实则我心里气得发昏。
门一关上,我就将两只茶杯狠狠砸了出去。
主要是气许文灿那个不孝子。
虽说是养子,我却待他视如己出,掏心掏肺地教养。他就算听信了丁婷的谗言,也该先来找我理论,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
可他呢?屁都没放一个,就擅自给我定了罪。
真是蠢得像头猪,我真是白养他了!
他高中进士,我还特意从自己的嫁妆里挑了两个最赚钱的铺子赏给他,当作贺礼!
如今,我定要讨回来!全部都要讨回来!
我越想越气,又抓起两只茶杯摔了出去,恰在此时,许岩走了进来,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他脚下一顿,我抬眼便瞪了他一眼。
我与许岩本是家族指腹为婚,婚前并无半点情分。
但他平日里温柔体贴,为人也算良善,待我尊崇有加,相处了快三十年,多少也培养出些夫妻情分。
一想到他背着我与别的女人有染,我心里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他夹着尾巴走过来哄我,我冷着脸问道:「那丁婷也算是个水灵的,她要给你做妾,你为何不应允?」
其实二十多年前,丁婷从流放之地返回京城,找到寿昌伯府时,曾委婉地表示过,愿做妾室服侍许岩。
我当时假装没听懂。
我以为她不过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所以赠她宅院,予她银钱,只盼她能安身立命。
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竟从未改变,还如此执着。
许岩解释道:「我这是报恩,又不是寻仇,让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做妾,那不是恩将仇报吗?」
我惊讶地望着他,没想到他竟还有这般觉悟。
他又说:「我们只同房过一次,结果她就怀上了。」
我冷笑一声:「怎么,这是在跟我炫耀你那点能耐吗?」
「不是的,」他急忙摆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她真没什么私情,我当真只是单纯报恩。」
9
许岩于户部任职,专司「漏泽园」一职。
「漏泽园」乃福利墓地,专为安葬贫民、流民以及无名尸。
此差事无甚油水,又吃力不讨好。
诸多官员皆走后门以避之。
然许岩却主动请缨。
他深爱此职。
与许岩结缡二十余载,我早有察觉,其精神境界与我、与常人皆有霄壤之别。
故而他再三向我强调,对丁婷之事,不过报恩而已,我早已信了八九分。
但我仍冷笑道:「呵,你这话说得倒是比唱的还好听,倘若我有个救命恩人要我为他生儿育女,你也能答应?」
许岩却一脸理所当然,沉声道:「只要你同意,我便无甚异议。」
我闻之,又惊又愕。
是我格局狭小了。
我朝他拱手,叹道:「佩服。不过话虽如此,你也知晓,如今你我已非对等之辈。于我而言,善意的欺瞒,亦是背叛。我虽能宽恕你,但你我夫妻情分,至此便尽了。往后,你我便以兄妹相称……」
言下之意,是我嫌弃他,往后不愿与他同床共枕。
许岩却淡然道:「夫妻之情,本就复杂。你我相伴二十余载,虽非血亲,却情同手足,又何必靠房事来维系?」
此等觉悟,世间罕有。
我心中郁气,终是稍解。
我思忖片刻,又道:「那文灿该如何安置?」
许岩毫不犹豫,决然道:「依你所言,将其从许家家谱中划出,改姓后记入丁家。」
10
许文灿于深夜之时忽而发起高烧。
大夫早有言在先,故而下人们并不慌乱,有条不紊地将此事告知了婆母与我,随后便去熬药。
我本正酣然入梦,却被此事搅扰,心中甚是不悦,面色铁青地吩咐下人道:「往后许文灿之事,与我再无干系,无需特意来告知于我。」
言罢,我便又躺下,欲继续安睡。
哪知不过半个时辰,我尚未睡实,守夜的丫鬟便战战兢兢地将我吵醒,说道:「少……少爷不肯喝药,伯夫人唤您过去一趟。」
我心中暗骂一声「烦死了」,只得起身更衣,又命人去外书房将许岩唤来。
我心中暗想,我既睡不好,他亦休想睡得安稳。
许岩竟比我更早一步到了许文灿院里,只见丁婷正对着他泪如雨下,哽咽道:「……皆是我之过,我不该妄想与灿儿朝夕相伴,世子夫人生气亦是情理之中。只是灿儿尚且年幼,世子夫人若有怨气,尽管冲我来便是,灿儿乃是寿昌伯府唯一的子嗣,她怎忍心……」
年幼?哼,二十岁之人皆可生儿育女,还道是年幼!
许岩冷哼一声,说道:「的确是你不好,你与文灿相认又是为何?他亦非无娘之人!」
丁婷闻言,一时语塞,只是默默垂泪。
婆母亦在一旁哭道:「文灿,快些将药喝了,莫要再拿自己的身子置气。」
许文灿烧得满脸通红,嘴皮子都已干裂,却仍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我不喝!你们不允我娘进门做妾,我便宁愿烧死自己。」
我听闻此言,嗤笑出声,心中暗道,真是丁婷的好儿子,我倒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哭着喊着要让自己亲娘做妾的孩子。
婆母泪流满面地看向我,哀求道:「你就应了他吧。」
我心中暗道,这与我何干?又非是我纳妾。
于是,我便看向许岩,欲征询他的意见。
许岩却只是冷冷地看向许文灿,说道:「你莫不是有病?」
随后又问婆母道:「我爹如今在何处?」
婆母抽抽噎噎地回道:「他醉酒之后,宿在张祭酒家中。」
许岩听后,说道:「我去将他接回来。」
婆母一听,急道:「大半夜的,你折腾你爹作甚?他都一把年纪了,此事难道不能等到天亮再说?」
许岩却一刻也等不得,说着便拔腿跑了出去,只留下我与婆母、丁婷以及许文灿四人面面相觑。
我扫了许文灿一眼,冷冷地说道:「爱喝不喝,与我又有何干。」
11
我缓步踱出屋外,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那气味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许文灿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发雷霆,口中骂我为毒妇,又说我没良心。
我却似未闻,只尽情地呼吸着屋外那清新宜人的空气。
不经意间一转头,才发现丁婷不知何时已跟了出来。
真是令人厌烦,她走路竟毫无声息,宛如幽灵一般。
面对我时,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你莫非真的以为伯爷和伯夫人会舍得让灿儿改姓丁?即便世子点头同意,这寿昌伯府又岂是他能做主的!」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满是怨恨。
「灿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只要他认我这个母亲,我便能名正言顺地踏入寿昌伯府的大门,你休想斗得过我。」
我上下仔细打量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
「说来也怪,你如今也快到不惑之年了吧,怎就如此执着地要给许岩做妾呢?当初我给你宅子、给你银钱,你完全可以找个上门女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又何苦非要钻这个牛角尖呢?」
我实在是难以理解她的想法,满心都是疑惑。
丁婷听后冷笑道:「你嫁了个好夫君,便以为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如世子那般可靠?我正值青春年华,又颇有几分姿色且手握财富,这若是随便招个上门女婿,谁知会招来什么样的豺狼虎豹?我好不容易才从那苦寒之地挣扎着活下来,又怎敢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既然有世子这条捷径可走,我为何不紧紧抓住呢?」
她这番话让我又惊又叹,原来她是这般想的。
从她的角度来看,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
她只是想给许岩做妾,并无其他过分的奢望。
许岩似乎也并无过错,他只是想要报恩,却并无纳妾之意。
如此一来,这究竟是谁的错呢?
我思忖片刻,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许文灿的错。
这个愚笨之人!
只要他稍微聪明些,多信任我一些,事情又怎会闹到这般田地。
「我现在只想和我儿子团聚。」丁婷语气坚定地说道。
12
公爹被抬回来时,酒已醒了一大半。
他年岁已高,张祭酒怎敢与他真喝得烂醉如泥,不过是小饮几杯,以助雅兴。
一路颠簸,又听了许岩把白日里的事细细道来,便是再醉,也给吓醒了。
许文灿委屈地喊了一声「祖父」,脸上红晕已褪,想必是偷偷把药喝了。
婆母抹着眼泪,哀声道:「岩儿就这么一条血脉,怎可赶去别家呢?」
她又怨怼地望了我一眼,说道:「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文灿也是叫你母亲的。」
想了想,又刺了我一句:「若不是你不能生,岩儿何至于跟别人生呢?」
这话真是气煞我了!
我扭头便走。
丁婷忙叫道:「世子夫人,你敢对婆母不敬吗?」
她那得意的神情,真是让人看着就恼火。
我冷笑一声,道:「呵,那你让她去官府告我啊!」
婆母气得七窍生烟,可她也知家丑不可外扬,她没有我豁得出去,她还得顾及许岩和白家的名声呢。
我走到门口,却听到公爹道:「就依世子夫人的。」
屋内瞬间没了声响。
我回头一看,婆母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丁婷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脸色大变。
许文灿更是像见了鬼似的,呆在原地。
「祖父,你说什么?」他声音都快抖起来了。
我勾起嘴角,心中暗道:很好,公爹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是有政治觉悟的。
他们以为我说把许文灿逐出许家族谱是一时气话,随便说说的吗?
公爹又累又困,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打了个哈欠,扭头就走。
婆母忙追了出去,急切地问道:「你疯了吗?你是要我们许家绝后吗?」
公爹不耐烦地说道:「无知妇人,你不知道当今太后是圣上的养母吗?旧年里才有人提了一嘴圣上的生母,圣上就发了好大的脾气。
圣上和太后母子情深,最忌讳别人提起生母让太后难堪。」
婆母震惊道:「啊,还有这样的事?我看圣上不是挺喜欢我们家文灿吗?」
公爹冷哼一声,道:「哼,那是因为圣上知道文灿的身世,自觉跟他同病相怜。
这个蠢货,本来还想靠他让我们寿昌伯府变成寿昌侯府,现在,哼,只希望圣上看在我们将这个蠢货逐出族谱的份上,不要迁怒我们伯府!」
婆母完全惊呆了,说话都结巴起来:「圣上……圣上日理……万机,这点小事……」
公爹却道:「白日里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你以为御史吃素的!」
13
第二日清晨,公爹宿醉初醒,满面愁容,急匆匆地奔至祠堂,命人请来族中长老,将许文灿之名从许家族谱中划去,又令家丁四处宣扬。
未及一个时辰,许文灿便成了丁文灿。
他身负重伤,自是无法亲临祠堂,也无需他到场。
丁婷在祠堂外远远观望,面如死灰,险些昏厥。
我冷眼旁观,轻声说道:「恭喜恭喜,丁妹妹,你的愿望竟如此快便实现了。往后你与许文灿,哦,不对,是丁文灿,可日日相伴,再不分离。」
丁婷身子一晃,两眼一翻,竟真的晕倒在地。
丁文灿虽已不姓许,但他身受重伤,婆母心生怜悯,舍不得将他送回丁家。
我身为儿媳,怎好忤逆婆婆之意,便由着她去安排。
午后时分,圣旨忽至。
圣旨之上,皇上御笔亲书,言丁文灿不敬嫡母,忤逆不孝,实乃不配为天子门生,特下旨申饬,革除其进士功名,永不录用。
丁婷好不容易醒转过来,听闻此讯,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度晕厥过去。
丁文灿趴在长凳之上,接旨的身子都在颤抖,他本想随丁婷一同晕去,却被我在背上重重拍了一掌,疼得他瞬间清醒,含泪接了旨,还须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等情状,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婆母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麻溜地命人收拾丁文灿的行李,连人带物,一并打包送往丁家。
丁文灿哭得撕心裂肺,拽着婆母的衣角,哀求道:「祖母,祖母,您可别不要我啊。」
又转向我,涕泪横流,「母亲,我知错了,您别赶我走,我不认亲娘了,您就是我亲娘啊!」
好在丁婷尚在晕厥之中,未曾听见这等诛心之言。
许岩在一旁故作镇定,拍着丁文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往后你便是丁家唯一的男丁,丁家的兴衰荣辱皆系于你一身,父亲相信你定能重振丁家雄风。」
丁文灿听了这话,哭得愈发厉害,涕泗横流,惹得旁人皆不忍直视。
14
从昨日午后丁文灿领着丁婷来搅局,到今日午间丁文灿被逐出伯府、革除功名,不过短短一日工夫。
才一天,我就料理了这孽障。
我试着呼唤系统。
「那是什么玩意儿?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再活这一遭吗?」
系统:「没……必要。」它的声音竟似有些发颤。
我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重生算什么?今世的仇,就该今世报了!」
系统:「呵呵,可你还没处置那负心汉呢,莫不是打算饶了他?」
「就当他脑子与旁人不同吧,」我道,「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暂时懒得理会他。」
系统:「呵呵呵……」
它便消失了。
后来,嫂子寻了来,带着几分不解:「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了?我除了放两句狠话,可半点忙也没帮上啊!」
我道:「我记着你的情分,下次你若与你婆婆拌嘴,我也去帮你回敬她几句。」
她笑着骂我促狭,不过片刻,神色便凝重起来:「可你终究是得有个儿子的。」
是啊,我虽解决了那个逆子,可我这辈子终究是没有子嗣了。
这怎么可以。
15
我为许岩纳了三位妾室。
皆是从丫鬟中精心挑选,个个皆是自愿,绝无半点强迫。
其中一位,更是心仪许岩多年。
许岩却似被逼无奈,面露难色,道:「依我之见,家族传承,未必非得传承血脉,过继子嗣亦可。」
我笑得一脸和气,悠悠道:「夫君此言差矣。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过继之人,其亲生父母尚在,隐患颇多。不如夫君自家生一个,夫君又非不能生育。
「再者说,若能有自己亲生的血脉,爹娘该有多欢喜。夫君素来孝顺,想必不忍许家绝后吧?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呢,许家的未来可都指望着夫君您呢!」
我一边给他戴高帽子,一边又道:「我若无亲生儿子,心里也着实不踏实。丁文灿虽说改姓丁,但他毕竟是夫君您的血脉。将来他若有了出息,回过头来,过继的子嗣又如何与他相争?说不定寿昌伯府就归他所有了,到时候我可就无立锥之地了。」
许岩无奈,只得依了我。
他大约是有些好育体质,三位妾室轮流侍寝一次,仅仅一次,三人竟都怀上了身孕。
十个月后,三人依次生下孩子。
可生的都是女儿。
三位妾室十分自责,纷纷向我请罪。
我宽慰她们道:「不关你们的事,是世子没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一个人生女儿或许是女人的问题,但三个都生女儿,那肯定就是男人的问题了。
许岩在一旁,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给他请了大夫调理身体,每日逼着他喝各种中药,尝试各种生儿子的偏方,还给他请了一尊送子观音,让他日日跪拜。
许岩反抗道:「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急,我又不是不能生。」
我冷笑一声,道:「夫君您都四十好几了,生出的孩子本就比不上年轻时候的强健。如今还不着急,难道要等到五六十岁再生吗?」
许岩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不敢再吭声了。
等三位妾室养好了身子,我便又催促许岩去送种。
果不其然,又是一次就中。
三位妾室又相继怀上了身孕。
婆母感慨道:「岩儿要是早肯纳妾,我许家早就儿孙满堂了。」
我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丁文灿,私下里还偷偷拿银子贴补她。
但自从三个孙女出世后,她对丁文灿已经没那么热乎了。
又过了十个月,三个妾室依次生下三个儿子。
婆母就完全把丁文灿抛到了脑后。
三个孙子啊,婆母的嘴都笑歪了,逢人就夸我贤惠。
她现在两眼一睁就是看孩子。
三个孙女,三个孙子,每天院子里热闹得就跟菜市场似的。
我嫌吵,她却乐在其中。
六个孩子都记在了我名下,我没有亲自教养,还让他们的亲娘养在身边。
三个妾室对我感恩戴德。
我早早就和她们说好了:「以后爵位是长子的,你们不要生出其他心思。小打小闹可以,若闹出人命,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收拾你们。」
三个妾室既敬我,又怕我,对我唯命是从。
16
待六个孩子皆平安长至三岁,我便让许岩服下了绝嗣药。
我语重心长地对许岩说道:「虽说纳妾本是为了传宗接代,然你既纳了她们,便当对她们负责,不可生完孩子便让她们守活寡。只是生孩子一事颇为危险,如今咱们家已有六个孩子,实在没必要再让她们冒此风险了。」
许岩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道:「她们三个为许家绵延子嗣,皆是大功臣。避子药伤身,你肯定不会让咱们家的大功臣喝吧,你向来最有良心了。」
许岩听后,沉吟片刻,说道:「夫人所言甚是,我既纳了她们,自当善待,不可让她们再受此苦。」
于是,他便毫无留恋地将绝嗣药喝了下去。
我又命人做了三面牌子,分别赐予三个妾室,说道:「若你们谁有需求,便将牌子递到我这儿,晚上我便打发许岩去伺候你们。」
三个妾室听了,皆是脸红不已,却又满心感激,纷纷谢恩道:「多谢夫人恩典,奴婢们定当铭记于心。」
自此,她们对我更是死心塌地。
后来,我又见过丁文灿一次。
他因不能入仕,便只好经商。
好在本朝鼓励经商,商人地位不似从前那般低微,他竟也混出了些名堂,日子虽不算富足,却也不至于困苦。
但与从前相比,终究是天壤之别。
我的孩子皆可昂首挺胸地站着,而他却只能卑躬屈膝地跪着。
从前,他亦是那高高在上的一群人之一。
如今,他的眼中满是悔恨。
丁婷是他生母,他不能弃她而去,虽供养着她,心中却也怨恨不已,母子二人形同陌路。
我从他身前经过,他低低唤了一声:「母亲。」
我停下脚步,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充满期待地望向我,说道:「母亲,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做母亲的定是不会跟孩子计较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又非我亲生孩儿。」
他闻言,身子一颤,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说道:「母亲,我……我知错了,你为何不能像从前那般待我?」
我冷笑道:「收养的与亲生的,终究是有区别的。倘若是我亲生的孩儿受了旁人蛊惑背弃于我,他若肯认错,我或许尚会念及母子情分,宽恕于他。可你不过是收养的,休想我会那般轻易地原谅你,我可没那般伟大。」
来源:从小有个作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