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听说是先帝赐给婆母的,象征着周家的荣耀,平日里锁在密匣里,只有祭祖时才请出来供一供。
御赐凤簪?
那可是忠勇伯府的命根子!
听说是先帝赐给婆母的,象征着周家的荣耀,平日里锁在密匣里,只有祭祖时才请出来供一供。
如今丢了,岂不是要翻天?
1
我嫁进忠勇伯府的第三天,就摊上了大事。
那天清晨,天还没亮透,我就被婆母身边的李嬷嬷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她那张老脸拉得比驴还长,活像我欠了她八百两银子没还。
「二少夫人,老夫人让您立刻过去,出大事了!」
我揉了揉眼睛,心里嘀咕着——能出什么大事?
难不成是我昨儿多吃了一块桂花糕被发现了?
还是我偷偷在房里藏的话本子被翻出来了?
可等我急匆匆赶到婆母的荣禧堂时,才发现事情比我想的严重多了。
堂屋里乌压压站了一堆人,婆母秦氏坐在上首,脸色铁青,手里攥着个空锦盒,指节都泛了白。
我那新婚丈夫周博函站在一旁,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而我的姑姐——嫡长女周玉蓉,正用她那对吊梢眼斜睨着我,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
「芝渭,跪下!」婆母一声厉喝,吓得我膝盖一软,差点真跪了。
我硬生生稳住身子,勉强挤出个笑:「母亲,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周玉蓉冷哼一声,尖着嗓子一口咬定,
「装得倒像!母亲的御赐凤簪不见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御赐凤簪?
那可是忠勇伯府的命根子!
听说是先帝赐给婆母的,象征着周家的荣耀,平日里锁在密匣里,只有祭祖时才请出来供一供。
如今丢了,岂不是要翻天?
「我……我不知道啊……」我结结巴巴道。
「不知道?」周玉蓉上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上,
「昨晚有人瞧见你在母亲房外鬼鬼祟祟的,你还敢说不知道?」
我瞪大了眼:「我昨晚明明在房里绣帕子,青杏可以作证!」
「青杏?」周玉蓉嗤笑一声,「你的陪嫁丫头,自然向着你说话。」
她转向婆母,语气陡然委屈起来,
「母亲,我看就是她偷的!她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怕是没见过御赐之物,起了贪念!」
我气得浑身发抖。
是,我爹只是个五品文官,比不上忠勇伯府的门第。
可我家虽不显赫,却也清清白白,何曾做过偷鸡摸狗的事?
我刚要反驳,周博函却突然开口:
「母亲,事情尚未查清,不如先让人搜一搜芝渭的屋子?」
他语气平静,可那双眼睛却冷得像冰,看得我心里发寒。
这就是我的夫君?
成亲三日,连句维护的话都没有,反倒急着搜我的房?
婆母点了点头,李嬷嬷立刻带人去翻我的院子。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
「我家小姐是刚过门的新妇,无凭无据,怎么能随便就搜院子!」
「放肆!」周玉蓉抬手就给了青杏一耳光,「一个贱婢,也敢胡说八道?」
青杏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可她咬着牙,愣是没哭。
我心疼得要命,青杏从小跟着我,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我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梗着脖子道:「要罚就罚我,别动我的人!」
婆母冷冷地看着我,半晌才道:
「来人,把二少夫人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架住我,我挣扎着回头,却见周博函别过脸,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
祠堂里阴冷潮湿,我跪在蒲团上,膝盖生疼。
外头天色渐暗,祠堂里只点了一盏长明灯,昏黄的光映在祖宗牌位上,显得格外瘆人。
我揉了揉酸痛的腰,心里又气又委屈。
这算什么事儿啊?
我才嫁进来三天,就成了偷簪子的贼?
传出去,我爹的脸往哪儿搁?
我哥还不得提着剑杀上门来?
想到我哥,我鼻子一酸。
我哥沈砚舟,去年刚中举人,如今在翰林院当差。
他性子耿直,最疼我这个妹妹。
要是知道我在婆家受这种委屈,怕是要气得掀了忠勇伯府的屋顶。
正胡思乱想着,祠堂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我抬头一看,是青杏!
她猫着腰溜进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少夫人,饿了吧?奴婢偷偷给您带了点吃的。」
我眼眶一热,拉着她的手道:「青杏,你的脸还疼吗?」
她摇摇头,小声道:「少夫人,奴婢觉得这事儿有古怪。」
「怎么说?」
「您想啊,老夫人说凤簪是今早祭祖时发现不见的,可奴婢打听过了,今早根本就没开过密匣!」
我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说,凤簪根本不是今早丢的,怕是早就被人拿走了,今早不过是借题发挥,栽赃给您!」
我猛地站起身,膝盖一阵刺痛,又跌坐回去。
对啊!
祭祖流程我虽不熟悉,可若真请了御赐之物,必定要焚香沐浴,郑重其事。
可今早婆母只是寻常梳妆,哪像是请了凤簪的样子?
「青杏,你说得对!」我攥紧拳头,「这根本就是个局!」
可到底是谁在害我?
周玉蓉?还是……另有其人?
2
青杏从袖中掏出个东西塞到我手里,我低头一看,是枚珍珠耳坠,成色极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用的。
「这是奴婢在祠堂窗根底下捡到的。」
青杏压低声音,
「昨儿夜里,奴婢听见外头有动静,扒着窗缝瞧见个人影,这耳坠就落在那。」
我捏着耳坠仔细端详,突然心头一跳——
这花样我认得!
前日敬茶时,周玉蓉身边的大丫鬟翠柳戴的就是这副耳坠。
「好个翠柳,深更半夜来祠堂外转悠什么?」
我冷笑一声,把耳坠攥在手心,「青杏,你去打听打听,这几日翠柳可有什么异常?」
青杏刚要应声,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们慌忙分开,她刚把食盒藏好,守祠堂的刘婆子就推门进来了。
「哟,少夫人这是有人心疼啊?」
刘婆子阴阳怪气地瞟了眼青杏,「老夫人说了,除了送饭的,谁都不许进来。」
青杏赔着笑:「嬷嬷别恼,我就是来看看少夫人缺不缺被褥。」
刘婆子哼了一声,青杏趁机塞了块碎银子过去。
那婆子掂了掂分量,脸色这才好些:「行了,看完了就赶紧走,别叫我难做。」
等青杏走了,我躺在冰冷的蒲团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耳坠来得蹊跷,翠柳若是来盯梢的,为何会落下这么显眼的物件?
倒像是...故意要让我发现似的。
第二天一早,青杏又来了,这次她眼睛亮晶晶的:
「少夫人,奴婢打听到了!翠柳这几日总往大小姐院里的小佛堂跑,说是替大小姐抄经,可奴婢问过扫洒的丫头,说听见里头有开锁的声响。」
我心头一跳。小佛堂?
周家是武将出身,向来不信这些,怎么突然虔诚起来了?
正琢磨着,外头突然喧闹起来。
刘婆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少夫人快收拾收拾,老夫人让您即刻去前厅!」
我心头一紧,莫不是要发落我了?
谁知到了前厅,却见婆母难得和颜悦色:
「芝渭啊,今日皇后娘娘设宴,你姑姐要进宫,你既在禁足,就好好在屋里反省吧。」
我低着头应了,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周玉蓉要出门?
这可是天赐良机!
回到祠堂,我立刻让青杏去寻我那陪房王妈妈。
王妈妈是我娘的奶姐妹,最是忠心,当初陪嫁过来就是防着我在婆家受委屈。
「姑娘别急,老奴有法子。」
王妈妈听完我的打算,从怀里掏出把钥匙,
「这是老奴跟管园子的赵老头要来的偏门钥匙,他儿子前年欠了咱们老爷人情。」
我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王妈妈又叮嘱道:「不过姑娘得抓紧,大小姐申时就能回府。」
等王妈妈走了,我立刻和青杏谋划起来。
青杏负责望风,我则扮成粗使丫头溜去周玉蓉的院子。
这招还是跟我哥学的,他当年就常这么溜出府玩。
周玉蓉的玉澜院果然守卫松懈,主子不在,下人们都偷懒去了。
我蹑手蹑脚摸进内室,差点被满屋子的脂粉味呛个跟头。
「这姑奶奶是把胭脂铺子搬回来了吗?」我小声嘀咕,开始翻找妆台。
妆匣上了锁,但这难不倒我——
我娘早教过我开锁的本事,说是女子在后宅生存,总要会些防身的本事。
我拔下发簪,三下两下就捅开了锁。
「找到了!」我压低声音惊呼。
那支御赐凤簪果然藏在夹层里,旁边还压着几封信。
我随手抽出一封,展开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砚舟哥哥亲启」——
这字迹我太熟悉了,是我哥三年前中举时收到的贺信!
可这内容...哪里是什么贺信,分明是首露骨的情诗!
我的手直发抖,又翻出其他几封。
越看心越凉,这些信里周玉蓉字字泣血,诉说着如何被我哥拒绝,又是如何因爱生恨。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正是我和周博函定亲那日。
「原来如此...」我苦笑。
难怪周玉蓉从见我第一眼就充满敌意,难怪她要陷害我——她是恨屋及乌啊!
正当我要把证据收好时,外头突然传来青杏的咳嗽声——
这是我们的暗号,有人来了!
我慌忙把东西塞回原处,刚要离开,却听见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情急之下,我钻到了床底下。
「...东西还在吗?」是周博函的声音。
「二少爷放心,奴婢每日都检查,凤簪好好的在妆匣里。」翠柳答道。
我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出。
周博函竟然知情?
他可是我的夫君啊!
「姐姐这次太鲁莽了。」
周博函叹了口气,「那沈氏虽家世不显,到底是正经娶进门的,闹大了对周家名声无益。」
翠柳笑道:
「大小姐也是气不过。那沈砚舟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儿子,竟敢拒绝咱们伯府嫡女的婚事...」
「住口!」周博函突然厉喝,
「这事也是你能议论的?记住,凤簪是沈氏偷的,与旁人无干。等过几日,找个由头休了她便是。」
我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好一对姐弟!
一个因爱生恨陷害我,一个冷血无情要休妻!
等他们走了,我浑身发软地爬出来,才发现后背全湿透了。
正要离开,突然灵机一动,从袖中取出那枚珍珠耳坠,故意落在妆台底下——
既然要闹,不如闹大些!
回到祠堂,我刚换好衣裳,外头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博函带着人闯了进来,脸色铁青:「沈氏!你好大的胆子!」
我装作茫然:「夫君这是何意?」
「你还装!」他一把揪住我的手腕,
「方才有人看见你的丫头鬼鬼祟祟从玉澜院出来,说!是不是去偷东西了?」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委屈道:
「夫君这话好没道理,妾身一直被关在祠堂,如何指使丫头偷东西?」
周博函眼神闪烁,突然对身后婆子道:「搜她的身!」
我佯装挣扎,任由她们搜出我袖中的帕子。
周博函抢过去抖开,脸色突然变了——
那帕子上绣的正是凤簪的花样!
「这...这是妾身照着老夫人头上的簪子绣的...」
我怯生生道,「妾身仰慕御赐之物,就偷偷绣了花样...」
周博函一时语塞,显然没料到这一出。
正僵持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周玉蓉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手里举着那枚珍珠耳坠:
「弟弟!我在妆台底下发现了这个!定是弟妹去我房里时落下的!」
我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惊诧之色:
「这耳坠...不是翠柳的吗?前日敬茶时我瞧见过的。」
周玉蓉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趁机又道:「说起来,今早翠柳是不是去过祠堂?刘嬷嬷可以作证。」
周博函狐疑地看向周玉蓉,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扬手就要打我:
「毒妇!你敢污蔑我的丫头!」
我侧身躲过,装作站立不稳跌坐在地,袖中早有准备的信函趁机滑落出来。
周博函眼尖,一把捡起,待看清内容后,脸色瞬间惨白。
「这...这是...」
周玉蓉见状,疯了一般扑上来要抢。
我趁机哭喊道:「夫君救我!姑姐要杀我灭口!」
整个祠堂乱作一团。
周博函死死攥着那封信,看我的眼神复杂至极。
我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3
祠堂那场闹剧之后,我被关进了更偏僻的柴房。
周博函倒是天天来,不过不是来看我,是来逼我认罪的。
「芝渭,只要你画押承认一时糊涂拿了凤簪,我保证向母亲求情。」
他今日又来了,手里抖着一张写好的供词,那副假惺惺的嘴脸看得我直犯恶心。
我蜷在稻草堆里,故意把头发抓得乱蓬蓬的,装出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夫君说什么?妾身听不懂...那簪子不是姑姐拿的吗?信上都写着呢...」
周博函脸色一僵,随即又挤出几分温柔:
「那都是姐姐一时糊涂写的胡话。你想想,若是传出去伯府嫡女私相授受,我们周家颜面何存?」
我差点笑出声。
这时候倒想起颜面来了?
陷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沈家的颜面?
正僵持着,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玉蓉带着翠柳闯了进来,一张俏脸煞白:
「弟弟!出大事了!沈砚舟被大理寺拿下了!」
我猛地坐直了身子,眼前一阵发黑。
我哥?他出什么事了?
周博函也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说是三年前科举舞弊,有人举报他夹带小抄!」
周玉蓉说着,眼睛却直往我这儿瞟,嘴角带着掩不住的得意。
我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好啊,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我哥那个书呆子,连吃饭都要按《礼记》的规矩来,会舞弊?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夫君...」我强忍着怒火,装出惶恐的样子,「我兄长冤枉啊!您能不能...」
周博函还没开口,周玉蓉就尖声道:
「你还有脸求情?你们沈家没一个好东西!弟弟,趁早休了她!」
我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心里却盘算开了。
这分明是周玉蓉的手笔。
她怕我揭穿凤簪的事,索性先下手为强,把我哥弄进大牢,让我投鼠忌器。
「我认。」我突然抬头,把周家兄妹都吓了一跳。
「什么?」周博函没反应过来。
「我认罪。」我抹了把眼泪,从稻草堆里爬出来,
「凤簪是我拿的,我这就画押。只求夫君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帮我兄长说句话...」
周博函大喜过望,连忙递上供词。
我抖着手签了字,心里冷笑:等出了这个门,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周家!
签完字,我装作虚弱地晃了晃身子:「夫君...妾身想去给母亲磕个头...」
周博函犹豫了一下,周玉蓉立刻反对:「不行!谁知道她要耍什么花样!」
我哭得更凶了:「我都认罪了...只是想临走前给母亲赔个不是...」
最终周博函心软了,派了两个婆子「陪着」我去见婆母。
路过花园时,我故意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了荷花池。
「救命啊!我不会水!」
我扑腾得水花四溅,其实我六岁就会泅水了,我爹说姑娘家也得会些保命的本事。
两个婆子慌慌张张去找竹竿,我趁机潜到对岸,翻墙就往外跑。
这路线我早让青杏探好了,墙外就是朱雀大街。
我浑身湿透,头发散乱,活像个疯婆子。
街上行人纷纷侧目,但我顾不得这许多了——
远远的,我看见御史大人的轿子正往这边来!
「冤枉啊!民妇有冤情上告!」
我冲到路中间,扑通跪下。轿夫吓了一跳,差点踩着我。
轿帘一掀,露出张大人那张严肃的脸:「何人拦轿?」
「民妇沈芝渭,乃忠勇伯府二少夫人!」
我砰砰磕头,「今有两桩冤情要告!一是我兄长沈砚舟被诬科举舞弊,二是忠勇伯府御赐凤簪失窃一案,真凶另有其人!」
张大人眉头一皱:「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抬起头,故意让周围百姓都听见,
「那凤簪此刻就在周家大小姐周玉蓉的妆匣夹层里!大人若不信,可即刻派人去搜!她袖口还藏着老夫人密匣的钥匙,钥匙柄上缠着红线!」
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议论纷纷。
张大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叹气道:「来人,去忠勇伯府!」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回伯府时,周家上下都吓傻了。
婆母秦氏被惊动出来,见我这副模样,差点背过气去:「孽障!你这是做什么!」
张大人拱手道:「老夫人,贵府少夫人当街喊冤,下官不得不来查证。还请行个方便,让下官查看下周大小姐的闺房。」
周玉蓉脸色刷白,尖叫道:「不行!我的闺房岂是外男能进的!」
我冷笑:「姑姐若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让大人查看?莫非...那凤簪真在你处?」
「你胡说!」周玉蓉慌了神,袖口一甩,叮当一声,真有把钥匙掉了出来。
眼尖的衙役立刻捡起来:「大人,钥匙柄上确实缠着红线!」
这下连婆母都起了疑心:「玉蓉,这是...」
不等周玉蓉辩解,张大人已经带着人往内院去了。
周玉蓉想拦,被衙役挡在一旁。我们一行人来到玉澜院,周玉蓉的妆匣被当场打开——
「找到了!」
衙役从夹层里取出金光闪闪的凤簪,婆母一见,身子晃了晃,被丫鬟扶住才没摔倒。
「这...这...」婆母指着周玉蓉,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玉蓉见事情败露,突然疯了一样扑向我:
「毒妇!都是你害的!谁让你哥不要我!他宁可娶那个卖布的商女也不要我!你们沈家都该死!」
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我趁机火上浇油:
「姑姐这话好没道理。我兄长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与你何干?就为这个,你就要陷害我们兄妹?」
周玉蓉彻底疯了,指着婆母喊道:
「母亲!您不是说那商女家世低贱,不配进周家门吗?怎么轮到沈砚舟,您就不同意了?您明明答应过让我嫁他的!」
婆母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给了周玉蓉一耳光:「混账东西!胡说什么!」
我看戏看得正欢,突然瞥见周博函悄悄往后退,想溜。
我立刻喊道:「夫君要去哪儿?这事你早知道是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周博函。
张大人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周二公子,令姐私藏御赐之物,诬陷弟媳,您作为家主,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周博函面如死灰,突然指着我骂道:「毒妇!你是存心要毁我周家!」
我抹着眼泪躲到张大人身后:「大人明鉴,民妇冤枉啊...」
正闹得不可开交,外头突然又跑来个小厮,慌慌张张道:
「老夫人!不好了!大理寺来人传话,说沈举人那案子有蹊跷,要请咱们府上的人去问话!」
我心头一跳。
我哥有救了!
婆母这下彻底撑不住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玉蓉被衙役押着,还在嘶吼:「沈芝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大人摇摇头,对我道:「沈夫人,此事牵连甚广,还请随下官走一趟大理寺。」
我理了理湿漉漉的衣袖,看了眼面如土色的周博函,昂首挺胸地跟着张大人走了。
这场戏,还没完呢!
4
大理寺的公堂比我想象的还要威严。
我跪在冰凉的石板上,看着堂上那位面容肃穆的大人,心里却出奇地平静。
毕竟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死,而我沈芝渭现在连死都不怕了。
「沈氏,你状告忠勇伯府嫡女周玉蓉私藏御赐凤簪,可有证据?」
张大人一拍惊堂木。
我挺直腰板:「回大人,凤簪已从周玉蓉妆匣中搜出,在场诸位大人都可作证。」
周玉蓉被押在一旁,闻言尖叫起来:「那是她栽赃!那毒妇早就想害我!」
张大人皱眉:「肃静!」转头又问我,
「那你兄长沈砚舟科举舞弊一案,又作何解释?」
我心中一痛,刚要开口,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我哥穿着一身素白囚衣,被衙役押了进来。
三个月不见,他瘦得颧骨都凸出来了,可那双眼睛依然清亮如星。
「哥!」我忍不住喊出声。
沈砚舟冲我安抚地笑了笑,转向堂上拱手:
「大人,学生冤枉。这所谓的舞弊证据,根本是有人刻意伪造。」
张大人示意衙役呈上证物——一张写满小抄的绢布。
我哥看了一眼,突然笑了:
「大人明鉴,这绢布是江南今年新出的流光缎,三年前根本还没问世。」
堂上一片哗然。张大人连忙命人查验,果然如此。
周玉蓉脸色刷地白了,嘴里还强辩:「那...那也可能是他后来伪造的...」
「周小姐,」我哥突然转身,眼神锐利如刀,
「三年前你派人给我下药,想毁我清白逼我就范;去年你买通地痞,差点害死与我说亲的李家小姐;如今又构陷我舞弊...你就这么恨我?」
我惊得瞪大眼睛。原来我哥什么都知道!
张大人也震惊了:「沈举人,此话当真?可有证据?」
我哥从怀中取出一叠信件:
「这是周小姐这三年来写给学生的...情诗,每一封都提到她如何对付那些与我说亲的姑娘。」
衙役将信件呈上,张大人越看脸色越难看。
这时,一直沉默的婆母秦氏突然冲上前,抓起那支凤簪细看,突然浑身发抖:
「这...这不是先帝赐的那支!」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婆母颤着手从自己怀里掏出另一支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簪:
「这才是真正的御赐凤簪!那支...那支是...」
她话没说完,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堂上顿时乱作一团。
趁着这乱劲儿,周博函突然跪着蹭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
「芝渭,为夫知错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下意识要抽手,却摸到他袖中有纸张的触感。
我装作扶他,趁机一扯——竟是张写好的休书!
「呵,」我冷笑出声,「夫君这是唱的哪出?一边求我回家,一边连休书都备好了?」
周博函脸色大变,慌忙要抢。
我闪身躲开,高举休书:「大人请看!这就是忠勇伯府的诚意!」
张大人拍案大怒:「周二公子,你当公堂是儿戏吗?」
周博函面如死灰,突然狰狞道:
「沈芝渭!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周家肯休了你已是仁至义尽!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爹是太子少傅,我们伯府在朝中多难做?你那点嫁妆,连塞牙缝都不够!」
我如遭雷击。
原来如此!
什么姑姐作梗,什么夫妻不和,都是幌子!
他们周家早就算计好了,要借我向三皇子表忠心!
「周博函!」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周家好算计啊!拿我当投名状是吧?」
正当堂上乱作一团时,青杏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捧着个木盒:
「小姐!奴婢在老夫人房里找到了这个!」
我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沓发黄的信笺。
只扫了一眼,我就惊得差点把盒子摔了——
这竟是伯爷与当今贵妃的私通密信!而落款时间,正是先帝赐簪的那年。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我抓起那支假凤簪,在众人惊呼声中狠狠砸向地面!
「御赐之物?我让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金簪应声而断,从中空的部分飘出张纸条。
张大人捡起一看,脸色瞬间惨白——
这竟是伯爷与贵妃的密约,约定等太子登基后除去先帝!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周玉蓉瘫软在地,周博函面无人色。
我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低声道:「芝渭,这事大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我们好像...捅了个天大的马蜂窝?
张大人颤抖着手将密信收入袖中,突然起身拱手:
「此案牵连甚广,下官需即刻面圣。来人!将周家一干人等全部收监!」
衙役们一拥而上。
周博函被拖走时还在嘶吼:「沈芝渭!你没好下场!」
我站在原地,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忠勇伯府众人如丧家之犬般被押走,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芝渭...」我哥轻轻揽住我的肩,「我们回家吧。」
我点点头,转身时却看见青杏站在角落里,冲我神秘地眨了眨眼。
这个陪伴我多年的丫头,此刻的笑容竟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5
伯府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
皇帝震怒之下,一道圣旨削了忠勇伯的爵位,周家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没入掖庭为奴。
听说周玉蓉在狱中疯了,整日攥着一支木簪喃喃自语,逢人便问:
「砚舟哥哥何时来看我?」
和离那日,周博函已被押入大牢,来送文书的是个面生的衙役。
他鬼鬼祟祟塞给我一个小包袱,低声道:「周大小姐让交给您的。」
我打开一看,竟是支粗糙的木簪,簪头雕着歪歪扭扭的桃花。
我哥一见就变了脸色:「这是当年诗会上她硬塞给我的...我随手就扔了.. 」
我摇摇头,把木簪丢进了路边的炭盆。
火苗窜起来的一瞬,我仿佛听见周玉蓉凄厉的哭喊声。
痴恋成狂,害人害己,何苦来哉?
「走吧,回家。」我哥拍拍我的肩。
回府的马车上,我哥才告诉我实情。
原来那支被砸碎的"凤簪"根本不是御赐之物,而是青杏调包的赝品。
「青杏?」我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她哪来的本事调包?」
我哥神秘一笑:
「她可不是普通丫鬟,是皇后娘娘派来查当年旧案的暗卫。真凤簪早被她送回宫了。」
我目瞪口呆。
那个整天跟在我身后,傻乎乎喊着"小姐小心"的青杏,居然是暗卫?!
「那...她现在是回宫复命了?」
我有些怅然。虽然被瞒了这么久,可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丫头,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我哥但笑不语。
三个月后,我在新开的胭脂铺前清点货物。
铺子是我用嫁妆余钱盘下的,虽不大,却胜在雅致。
我正指挥伙计摆放新到的口脂,忽听门口铜铃轻响。
「掌柜的,可有桃红色的口脂?」
这声音耳熟得让我手一抖,一盒胭脂差点摔在地上。
抬头就看见青杏——哦不,现在该叫她什么?
——俏生生地立在门口,依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都与她无关。
我强自镇定:「有倒是有,不过价钱可不便宜。」
她眨眨眼,从袖中摸出支金簪晃了晃:「用这个抵,够不够?」
我定睛一看,竟是那支"御赐凤簪"!
当然,现在我知道它不过是出戏的道具罢了。
「死丫头!」我一把将她拽进内室,压低声音,「你还敢出现?骗得我好苦!」
青杏——姑且还这么叫她吧——笑嘻嘻地凑过来:
「小姐别恼,奴婢这不是赔罪来了吗?」
她从怀里掏出张地契,「贵妃赏的,西街两进院子,给小姐当赔礼。」
我瞪大眼睛:「你...」
「夫人可要雇个会偷簪子的伙计?」她眨着眼,一如从前那般狡黠。
我望望她,又望望窗外明媚的春光,突然笑出声来。檐角铜铃在
风中轻响,像是为这荒唐又精彩的新生活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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