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七月的日头把民政局门口的地砖烤得发白，我蹲在台阶上啃冷透的肉夹馍，塑料袋在手里窸窸窣窣响。手机屏幕亮了又灭，显示着晚上七点十七分——从早上七点她发"马上出门"的消息算起，我已经在这晒得发烫的台阶上耗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七月的日头把民政局门口的地砖烤得发白，我蹲在台阶上啃冷透的肉夹馍，塑料袋在手里窸窸窣窣响。手机屏幕亮了又灭，显示着晚上七点十七分——从早上七点她发"马上出门"的消息算起，我已经在这晒得发烫的台阶上耗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陈默？"

风掀起她的碎花裙角，露出脚踝上那串银铃铛——是去年我在夜市给她挑的，说走起来像小鸟唱歌。林小满额角挂着细汗，手里的户口本皱得像团揉过的纸巾，"路上先是幼儿园的壮壮发烧送医院，后来我妈又说头晕..."她声音越来越小，"真的对不起。"

我把凉透的馍塞进塑料袋，站起身时膝盖咔嗒响了声。这是今天第三次听她说"对不起"了。八点她说"马上到"，十点说"诊所排队"，现在又说"路上绕了两趟"。可我分明记得，上午十点时她手机定位在人民公园——那是她前男友周明公司楼下的公园。

大厅空调冷得人起鸡皮疙瘩，她把外套搭在我胳膊上，自己只穿件薄T恤。填表格时她的笔尖总戳破纸，"配偶职业"栏空了三次，我替她填上"幼儿园老师"，墨迹晕开，像滴没擦干净的眼泪。

"要不改下午场？"工作人员看了眼钟表，"现在两点半，四点还有最后一场。"

她绞着裙角的手指泛白："陈默...要不改到下周？"

我盯着她泛红的眼尾，想起上周三。那天我煮了她最爱的酒酿圆子，她接个电话就冲出去，说"家长要单独沟通"。等她回来时，锅里的圆子早成了面糊，她蹲在地上哭，说那孩子父母离婚，怕他想不开。可后来我翻到她的行车记录，那天她的车在人民公园停了两小时。

"小满，"我按住她冰凉的手背，"上次改到上周，上上次改到上个月，再上上次..."

"是我不好。"她突然打断我，声音轻得像叹息，"昨天我翻出了大学日记，里面夹着张2018年的电影票根。那天周明说要求婚，结果只发来条'我去北京了'的消息。"

我喉咙发紧。我们在一起三年，她手机里"老周"的对话框总在最上面。上个月她烧到39度，我守了整夜，她迷迷糊糊喊的是"周明，我冷"。

"我昨天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家电影院，"她盯着无名指上的婚戒，"他说记得，说当年买的热可可洒了，把我白裙子染成了褐色。"

大厅电子钟滴答作响，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上周二她加班到十点，说改教案，可定位显示她在人民公园长椅上——和周明公司只隔条马路。

"你今天第三次道歉，"我抽回手，婚戒硌得指尖生疼，"第一次是送孩子，第二次是陪你妈，第三次...是等周明？"

她的脸瞬间煞白，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的刹那，我瞥见对话框："周明：我在民政局B区门口，看到我了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扑过来抢手机，发梢扫过我手背，"他离婚了，说想聊聊过去..."

"聊聊过去？"我后退两步撞在公告栏上，"那我们三年算什么？你总说'再等等'，等你处理完过去，等你准备好，可我等得连勇气都没了！"

她的眼泪砸在碎花裙上，晕开深色的小团："陈默，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可每次走到这一步，我就想起周明走那天，我在宿舍哭到喘不上气，是你买了热粥蹲在门口说'我陪你哭'。"

我想起那个雨夜。她缩在宿舍楼梯间，怀里抱着和周明的合照纸箱，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纸箱上。我煮了姜茶，听她哭到后半夜，第二天她眼睛肿得像核桃，却笑着说"陈默，你比我想象中可靠"。

"可现在呢？"我摸出结婚证申请表，慢慢撕成两半，"可靠的人多了去了，周明有他的生活，我...等不起了。"

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今天，我们把证领了！"

我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想起去年冬天她蹲在雪地里给流浪猫搭窝，想起她第一次带小朋友做手工被剪刀划了口子还笑，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她迟到半小时，说"路上救了只被车撞的兔子"。

可手机又震了，周明的消息弹出来："小满，我看到你了，穿碎花裙的那个？"

我轻轻抽回手："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走出民政局时，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我给婚庆公司发消息取消场地，给酒店退了喜糖。路过奶茶店时，橱窗里摆着杨枝甘露——她最爱的口味，我站了会儿，终究没进去。

回家路上，手机弹出她的消息："陈默，对不起。"

我摸着口袋里那颗水果糖，是早上等她时，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塞给我的。她说"等的时候吃糖，就不苦了"。此刻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我剥开含进嘴里，甜味漫开，可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爱到最后，到底是该等一个答案，还是先学会放过自己？

来源：儒雅山丘frS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