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只）幸（希望）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因）同道（志趣一致）为（结为）朋（朋党），小人与小人以同利（利益一致）为朋，此自然之理（道理）也。
朋党论
欧阳修
欧阳修像
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只）幸（希望）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因）同道（志趣一致）为（结为）朋（朋党），小人与小人以同利（利益一致）为朋，此自然之理（道理）也。
译文:我听说关于朋党的说法，自古就有，只是希望君主辨别他们是君子还是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因志趣相投而结为朋党，小人与小人因利益一致而结为朋党，这是很自然的道理。
然臣谓（认为）小人无朋，惟君子则（乃，才）有之，其故何哉?小人之所好（喜爱）者，利禄也；所贪者，货财也。
译文:然而我认为小人无朋党，只有君子才有朋党。那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小人喜爱的，是利禄；贪图的，是财物。
当其同利（利益一致）之时，暂相党引（勾结）以为朋者，伪（虚假）也（者……也:表判断）；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交情疏远），则（却）反相贼害（残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亲自)保。
译文:当他们利益一致的时候，暂时相互勾结而成为朋党，是虚假的。等他们见到利益而争着向前，或者利益空尽而交情疏远时，却反而互相残害，即使是他们的兄弟亲戚也不能亲自保护。
故臣谓（认为）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假)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代词，兼表判断）道义，所行（奉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
译文:所以我认为小人无朋党，他们暂时结为朋党，是虚假的。君子却不是这样，（他们）坚守的是道义，奉行的是忠信，珍惜的是名节。
以之（代词，此，指守道义、行忠信，惜名节）修身，则同道而相益（补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互相帮助）；始终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只应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平安）矣。
译文:用这些修身，就会志趣一致而相互补益。用这些报国，就会观点相同而互相帮助；自始至终一贯如此，这就是君子的朋党。因此做君王的，只应当斥退小人的假朋党，任用君子的真朋党，那么天下（就）安定了。
尧之时，小人共工、驩（huán）兜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斥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进用）元、恺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太平）。
译文:尧的时候，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结为一个朋党，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结为一个朋党。舜辅佐尧，斥退“四凶”小人的朋党，而进用“八元、八恺”君子的朋党，尧的天下非常安定。
及舜自为天子，而皋、夔、稷、契（xiè）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互相）称美（赞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
译文:等到舜自己做了天子，而皋陶、夔、后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在朝廷，(他们)互相赞美，互相谦让，共二十二人结为一个朋党，而舜全部任用他们，天下也很安定。
尧舜禅让图
《书》曰：“纣有臣亿万，惟（语气词，这里表判断语气）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因此）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因此）以兴。
译文:《尚书》说：“商纣王有亿万臣子，就是亿万条心；周武王有三千臣子，（却）是一条心。”商纣王的时候，亿万人各怀异心，可以不能称为朋党了，然而商纣王（却）因此亡国。周武王的臣子，三千人结为一个大朋党，而周朝因此而振兴。
后汉（即东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以之目为。目为，看做）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后（然后）方悔悟，尽解（解除，免除）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
译文:东汉献帝时，全部搜取天下名士而囚禁他们，把他们看做同一朋党的人。等到黄巾贼寇兴起，汉王朝大乱，然后才悔悟，全都免除党人（之罪）而释放他们，然而已无法挽救了。
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争），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指品行高洁的人），可投浊流（指黄河）。”而唐遂亡矣。
译文:唐朝的末年，逐渐兴起朋党之争，到昭宗时，全部杀掉了朝中的名士，有的被投到黄河，还说“这些人自称清流，可以扔到黄河的浊流中去。”而唐朝也就灭亡了。
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比得上）纣；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杀）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之世：然皆乱亡其国。
译文:前代的君主，能使人人异心不结为朋党的，没有比得上纣王的；能禁绝贤士结为朋党的，没有比得上汉献帝的；能诛杀清流之朋党的，没有比得上唐昭宗时代的。然而都使他们的国家动乱而灭亡。
更相（互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诮（qiào责备）舜为（被）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以（因为）能辨君子与小人也。
译文:互相赞美、推让而不自相怀疑的，没有比得上舜的二十二位臣子的，舜也不怀疑并且全部任用他们。然而后代并不责备舜被二十二人的朋党所欺骗，却称赞舜是英明的圣君，是因为他能够辨别君子和小人。
周武之世，举（全）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因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满足）也。
译文:周武王的时代，全国大臣三千人共同结为一个朋党。自古结为朋党（人数）多并且（规模）大的比不上周朝，然而周朝因此而振兴，这是贤人虽多却（还）不够啊。
周武王姬发
嗟呼!夫兴亡治乱之迹（事迹），为人君者可以（以为，作为）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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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