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庆历五年的深秋,汴京城外长亭古道,欧阳修折柳相送贬谪滁州的范仲淹。暮色苍茫中,他挥笔写下“野芳虽晚不须嗟”,一句劝慰,却让范仲淹潸然泪下。千年前的一枝枯柳,至今仍在宋词中青翠——欧阳修笔下的友情,是士大夫的肝胆相照,是文人间的明月清风,更是乱世中不灭的微光。
庆历五年的深秋,汴京城外长亭古道,欧阳修折柳相送贬谪滁州的范仲淹。暮色苍茫中,他挥笔写下“野芳虽晚不须嗟”,一句劝慰,却让范仲淹潸然泪下。千年前的一枝枯柳,至今仍在宋词中青翠——欧阳修笔下的友情,是士大夫的肝胆相照,是文人间的明月清风,更是乱世中不灭的微光。
琴声慰孤旅:高山流水酬知己
皇祐元年,欧阳修谪居颍州,庭院冷雨敲窗。忽闻门外马蹄声碎,竟是千里迢迢赶来的琴师孙道滋。孙道滋不言政事,只将古琴置于案上,一曲《流水》荡开满室清寂。欧阳修含泪写下《送杨寘序》:“夫琴之为技小矣……然至其至也,大者为宫,细者为羽,操弦骤作,忽然变之,急者凄然以促,缓者舒然以和。”琴声如友人心语,疏解了贬谪的苦闷。后来杨寘远赴福建,欧阳修赠琴谱相随:“欲平其心以养其疾,于琴亦将有得焉。”一副琴谱,两处天涯,文人以音律为舟楫,载着友情横渡宦海浮沉。
诗文证肝胆:风雪夜归人
至和二年冬,汴京大雪压城。欧阳修府邸的铜炉将熄,忽见苏舜钦破雪而来,怀中紧揣新酿的“洞庭春色”。二人对坐痛饮,苏舜钦拍案大笑:“子瞻(苏轼)谓我‘放浪山水’,岂知我放浪形骸处,皆是与你等醉中真言!”酒酣之际,欧阳修提笔作《病中赠苏子美》:“子美心胆大如斗,造化欲以笔为口。”后来苏舜钦因“进奏院案”遭贬,病逝苏州。欧阳修闻讯,在《湖州长史苏君墓志铭》中悲叹:“天下之士,闻子美之名,莫不惆怅而嗟惜。”一篇祭文,半生相知,风雪中的一壶酒,竟成了诀别的伏笔。
金石铸情义:洛阳花下约
明道元年,欧阳修与梅尧臣共游洛阳。牡丹花海中,二人约定合编《集古录》,遍访天下碑刻。此后二十年,梅尧臣寄来南朝残碑拓片,欧阳修回赠商周青铜铭文。一纸书信中,欧阳修写道:“足下注解虽多,然仆心所契,惟‘君子和而不同’一句。”金石冰冷,情义滚烫,千年前的铭文在两位挚友的笺注中重获新生。及至梅尧臣病重,欧阳修在《与梅圣俞书》中哽咽:“平生交友,零落殆尽,唯圣俞一人,今复如此!”金石之约,终成绝响,但那些共同摩挲过的碑文,早已刻下北宋文坛最动人的金石之交。
明月照山河:友道即天道
晚年归隐颍州,欧阳修在《夜行船》中忆旧:“忆昔西都欢纵,自别后,有谁能共?”昔年洛阳诗酒风流,如今独对西湖烟雨。但案头始终摆着蔡襄寄来的建溪茶饼,匣中藏着韩琦手书的《朋党论》批注。他在《祭尹师鲁文》中写道:“嗟乎师鲁!世之相知者,能如吾二人者乎?”一句诘问,道尽士人交友的最高境界——非为利交,非为势合,而是以道义相砥砺,以文章证肝胆。
今人读欧阳修,只见《醉翁亭记》的山水之乐,却少有人知,那“负者歌于途”的喧闹中,藏着多少挚友唱和的笑语;《秋声赋》的萧瑟里,凝结着多少生死相隔的怅惘。他的诗文如长河,友谊是河底的玉石,经岁月冲刷愈显温润。千年后的月光下,我们仍能听见他在《玉楼春》中的低语:“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原来最深的友情,不必惧怕离别,只因那些共度的时光,早已成为照亮彼此生命的明月。
来源:酷兔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