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尤其是得到周玲玲负债回国的消息后,他甚至挪用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要替周玲玲还债。
我死后,法医男友用我的尸体,亲手教白月光解剖。
他任由白月光吻上他的唇,若无旁人的听着白月光的告白。
后来,白月光住进我们的家:“我还没见过念念姐一面呢。”
男友神情平常:“我们吵了架,她闹着回娘家去了。”
哦,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我最后一面了。
1
我的灵魂飘在上空,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身体。
一周前是我和秦寒四周年的恋爱纪念日。
我从娘家赶回来见他,出了车祸,被大货车拦腰撞到桥下江水里。
“阿寒,这尸体被江水泡烂了,好可怕……”
周玲玲躲在秦寒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眼看就要吻上他的下巴。
“不怕,玲玲,我亲手教你解剖这具尸体,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秦寒侧头,温柔的目光几乎能滴出水来。
我讶然。
跟秦寒在一起四年,他用这种眼神看我的次数,屈指可数。
尤其是得到周玲玲负债回国的消息后,他甚至挪用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要替周玲玲还债。
那是我们辛苦积攒下来,打算用来结婚和度蜜月的钱。
我特别向往跟挚爱一生的人旅行。
为此,甚至提前做好了出国的全部攻略。
可吵架那天,秦寒将旅游攻略一张张撕碎。
“这些我以后都可以补给你。”
我浑身发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是这些吗?”
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强忍崩溃开口。
“你动用私人关系,让周玲玲当你的解剖助手。”
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烦躁:“只是给她一份工作而已,玲玲她救过我的命。”
吵到最后,我还是退了一步。
“借钱可以,但让她当你的助手,我决不同意。”
“她什么时候入职,我们什么时候分手。”
秦寒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猛地,他将我按在墙上。
铺天盖地的吻,几乎要将我拆吃入腹。
“陈念,说话要过脑子。”
他捏着我的下巴,看我的眼神似乎淬了毒。
“只是一份工作,她跟我一起长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无处可去。”
“我们马上就会结婚,你放心。”
泪光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天客厅的光照在我苍白的脸上。
如同现在,解剖室内的冷光打在我腐烂泛青的尸体上。
现在好了,秦寒。
我死了,你想怎么倾尽一切的帮她,都没关系了。
甚至用我的尸体也要用来教你的白月光解剖,也没关系了。
2
我怔怔地看着。
秦寒没有躲开周玲玲的吻,一向高冷严肃的他喉结上下滚动,开口便是格外耐心的轻声哄。
“别怕,我来教你,当解剖助手很简单的。”
他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帮她擦去额角的冷汗。
只是分开了一点点,周玲玲吓的眼眶泛红,嘴唇轻轻颤抖着。
“阿寒,我不要跟你再分开了,我不能没有你。”
秦寒先是一愣,任由周玲玲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唇。
从温柔到贪婪,在我的尸体旁,两人吻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蹲在地上,似乎回到了冰冷的江底。
窒息的寒冷自脚底涌上来,恍惚中,记忆苏醒。
七年前,周玲玲举家搬迁到国外,彻底跟秦寒这家穷邻居断绝来往。
周玲玲父母看不上秦寒家——赌博的爸,早死的妈,还有从小营养不良的他。
周玲玲的断然离开给了秦寒致命一击。
他发了疯一样,提着刀就要砍死他的爸爸。
是我哭着拦住了他。
菜刀虽然泄了力,却结结实实的砍在我的肩膀上。
鲜血淋漓中,我死死的抱住崩溃痛哭的秦寒,微笑着安慰他。
“会好起来的,秦寒。”
我陪他一点点度过那段最痛苦的时间。
甚至同时打了两份暑假工,凑钱让秦寒上完了学。
我看着他从青涩莽撞的少年长到成熟稳重。
我看着他拿起手术刀,成了最年轻有成的法医。
这些付出他都看在眼里,甚至严肃冷漠如他,也曾笑说,他这把手术刀里,有我一半的功劳。
可一周前,他用我们的功劳帮周玲玲走后门,让她当他的助手。
甚至,在我的尸体前跟白月光吻的难舍难分。
真恶心。
“够了,别闹了。”
秦寒像是听到了我的话一般,回神过来,哑声喝止。
两人分开,他眼尾泛红,气喘吁吁。
我的心如同针扎一般的痛。
我们相爱七年,我清楚的知道,这是秦寒意犹未尽的模样。
他的身体,远没有他说出口的话坚定。
周玲玲不甘的开口:“阿寒,是不是只要我需要你,你就会一直都在?”
“是。”他答的毫不迟疑。
“秦寒,你还爱我吗?”
3
秦寒死死的盯着周玲玲,沉默不做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观察着秦寒脸上每一丝波动,心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半晌,他开口。
“我要订婚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那就是爱了。
只是因为我阻挡了他和白月光重修旧好。
“都是陈念,你们订婚了……你要跟陈念结婚吗?”
周玲玲像是刚看到秦寒手指上的订婚戒指。
她眼眶通红,似乎得到答案的下一秒就要痛哭出声。
秦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我们三人,都知道了答案。
他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周玲玲,用手术刀剖开我的尸体,细致的向她示范解剖助手的职责。
周玲玲安心了很多,锋利的手术刀灵巧的穿过我的骨头。
甚至穿透在我那本就残破不全,腐烂肿胀的尸体。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灵魂剧烈波动起来。
我不懂,明明我已经死了。
为什么还能感觉到手术刀划破皮肉,鲜血迸溅的痛楚?
我蜷缩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他们两人温情的戏码手术刀解剖更要让我痛彻心扉。
于是,我跌跌撞撞的向门口冲去。
却又被一股大力撕扯,逼我站在原地无法离开。
与此同时,叮当一声。
手术刀忽然掉在地上。
我回头,看见秦寒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
他的指尖在颤抖。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具女尸溃烂见骨的肩膀上,隐约有一个旧疤痕。
周玲玲抬头追问:“这是什么伤口?”
秦寒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不敢说。
因为那伤口,就是他亲手造成的。
4
那是秦寒误伤我留下的痕迹。
爸妈虽然走得早,却将我养的仔细,从小到大,我没有任何疤痕胎记。
世事无常,我也从没想过,这个伤口有一天会成为我尸首上足以证明我的特征。
秦寒像是被那疤痕刺了眼睛,脸色苍白的翻开卷宗。
“阿寒……”
“今天工作就到这里,作为助手,你可以先下班了。”
平常冷静自持的他少见的言语慌张,眼神却死死的粘在卷宗上。
我好奇的凑过去。
白纸黑字,用陌生且旁观者的角度描述了发现我尸体的经过以及推测。
【怀疑是巨斯桥车祸遇难者,驾车经过大桥,前往S区时候发生事故。】
S区,我和秦寒的家就在那里。
而那巨斯桥,则是我经常散步的地方。
跟秦寒谈恋爱的那段时间,数不清的日夜,春夏秋冬,我们手牵手在桥上经过。
我曾经说,我最爱从那座桥上看风景。
也最爱看江风吹过秦寒发梢的样子。
可我死在桥上,泡在寒冷的江水里。
周玲玲观察着秦寒的神情,并未离开。
“你先去睡吧,在我值班室里等我,一起下班。”
秦寒反应过来,细细的摸着她的脸庞,满脸温柔。
却又在周玲玲离开后,脸色骤然阴沉。
他摘下手套,仓促的点了一支烟。
忽明忽灭的烟雾里,一点火星快速燃烧,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直到他的手机亮起,屏保是一张江边的夜景。
那是我们确定关系第一天晚上,在巨斯桥约会的纪念照。
我怔愣,一瞬间有些明白。
我在秦寒的心中,大概是有一席之地的。
今天是我和秦寒四周年的恋爱纪念日。
四年前的今天,秦寒因为周玲玲的离开,早就断了恋爱的心。
就连感谢我的话,都是奖学金和钱款挂在嘴边。
可我陪在他身边三年,一千个日夜,不想关系止步于此。
跟周玲玲的猝然离开不一样,当晚九点三十二分,我在桥上鼓起勇气向他表白。
我捧着花,告诉他,我永远不会离开他。
永远都会在他身边,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抓到我。
我还说,江水是活水,只要是活水,就不会结冰,就可以继续往前。
冷风吹拂,江水滔滔,他松开眉头,答应跟我在一起。
夜景下,我们拥吻,拍照。
可现在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毕竟我死了。
失信了永不离开他的承诺。
5
秦寒给负责我案子的警察打了个电话。
他站在窗外,一身的寒气,指尖的烟灰一簇簇掉下来。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电话对面:“没呢,尸体七零八落,还被江水泡烂了,天冷又都是冻疮,死亡时间确定不了,秦医生你也知道,最近年底,桥上出了不少车祸。”
秦寒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在阳台上掐断了烟。
“死者是女性,22-27岁左右,身高165到170之间,肩膀上有……”
他紧闭上眼,似乎不忍开口。
“有什么?”对方追问。
“没什么,目前就这些,可以通知在上报的失踪案里,筛选一些符合情况的人来认一认尸体。”
他下意识的在回避那道肩膀上的伤疤。
也是,如果没有那一刀,他也就不用欠我的人情,我们的关系就不会开始。
很后悔吧,秦寒。
我讥讽的看着他,秦寒就摇着头挂掉电话。
“不会的,怎么可能。”
自言自语后,他稍微冷静下来。
周玲玲忽然开门进来:“阿寒,你在跟谁打电话?”
“没什么。”
秦寒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呼吸有些急促。
周玲玲见他失魂落魄,要抢他的手机查看。
“别碰。”
秦寒低声警告,眼底的红血丝慢慢爬上来,有些骇人。
周玲玲毫不在意气氛的压抑。
她的手指钻进他的手掌,摩挲着维尼小熊的手机壳。
那是我们第一年在一起的时候,我省生活费下来,拉着秦寒去定制的涂鸦款。
有些幼稚,所以我对秦寒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换上。
当时我跟他说,用了我的送的手机壳,手机就要随时随地让我查,不许别人碰。
说完我又觉得有点作,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秦寒却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郑重的点头说好。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但是阿寒,我不是别人。”
周玲玲用了力气,将他的手机往外抽。
“秦寒,我这次回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她一字一顿,语气认真。
“我们有很多个四年,甚至是十年。”
秦寒眸中暗潮翻涌,半晌后也是卸了力气,任由她拿走手机。
我心中剧痛,像是胸腔里破了一个大气球,炸的鲜血淋漓,耳膜震颤。
6
周玲玲揭开密码锁,随意的到处查看。
我和秦寒的聊天记录,我和秦寒的合照,还有秦寒打给我妈的那通电话都被她发现。
但她只指着手机相册最后一个文件夹。
“这是我们的照片吗?”
秦寒点头。
周玲玲心满意足,把手机放回秦寒兜里。
“这个手机壳太幼稚了,不适合你。”
“下班去买一个新的吧。”
……
手机壳终究还是没买上。
正如警官说的,最近车祸太多了,秦寒忙了起来,没日没夜守在解剖室,连家都不回。
就连跟周玲玲的接触都少了下来,更不要说亲密举动。
而我的灵魂只能被迫的跟在秦寒身后,看他解剖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我的神色漠然下来,情绪也不再激动。
直到周玲玲跟秦寒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开口问:“哦对了,陈念她,还没回来吗?”
秦寒夹菜的动作一顿:“吵架了,我最近忙,没时间哄她,她就回家住几天。”
周玲玲打趣:“她是不是要跟你分手了?”
秦寒放下筷子,眼皮都不抬:“绝不会,我们已经订婚了。”
他翻着手掌,借窗外的阳光打量着纤长手指上的订婚戒指。
看完,又打开我和他的微信聊天框。
最后一句话是他前不久发的。
【我在选四周年纪念日的礼物,补给你。】
可是秦寒,我已经死了啊。
死人需要什么礼物呢?
死人连订婚戒指都戴不上了。
我望着我半透明又空荡荡的手指,冷笑。
之所以秦寒没有认出我的尸体,是他没发现我右手上的订婚戒指。
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不会乱想的。
可尸体的身份证明后,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7
第三天,秦寒终于有时间回家。
一进家门,就收到了我寄回家的包裹。
我爱网购,他以为是我买回来的东西。
他捧着快递盒,松了一口气似的。
打开快递后却冷下脸来。
是他送给我的周年礼物。
从第一年到第三年,一件连衣裙,一条金项链,最后是一只奢侈品包包。
被我原封不动的邮寄回来。
他攥紧了快递刀,眸中凝起一层又一层的冰,连快递刀扎进肉里都没反应。
他双手沾满鲜血,疯了一样拨通我的电话,微信电话,甚至消息轰炸。
嘟嘟嘟的忙音响一段,停一段,然后又响起,周而复始。
无法接通的冰冷女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猩红的血滴在手机屏幕上。
他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我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分手了。
秦寒,我说过的,周玲玲什么时候入职,我就什么时候分手。
但我还是回来找他庆祝四周年纪念日了。
我站在墙角,看着崩溃的秦寒发愣。
不对。
既然要分手了,我为什么要回来找秦寒庆祝纪念日?
而且,以往周年纪念日我都会提前三个月甚至更久,为秦寒准备礼物。
既然准备了,为什么没有一起邮寄给他?
第四周年的纪念礼物是什么?
剧烈的疼痛让我捂住脑袋,冰冷的江水如同千万柄刀剑涌上我的身体。
是我忘记了什么。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江水冲走了。
8
秦寒大病一场。
他请了年假在家休息,推掉了所有的法医工作。
周玲玲以照顾他的借口住了进来。
她下班后买菜回家做饭,贴心的都要喂到秦寒嘴边。
可秦寒别过头,脱口而出。
“念念,我不爱吃茄子,你忘了吗?”
周玲玲当场愣住,茄子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抱歉,我有点头晕。”秦寒揉了揉太阳穴。
周玲玲反应快,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爱吃茄子。”
“抱歉,我实在吃不下。”秦寒白着脸起身离开,并不理会脸色难看的周玲玲。
秦寒生病有两个特点。
一是嘴巴挑,二是爱撒娇。
平常严肃自立的秦寒对我哑着声音撒娇,我就忍不住纵容他。
只要是他想吃的东西,再难,我也会学给他做。
再远,再晚,我也会起来帮他买。
七年时间,足够秦寒养成依赖我的习惯。
第二天,周玲玲开始大扫除。
秦寒的卧室,书房,甚至浴室,她都一一仔细的打扫干净。
顺便把我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收拾出来,放到满是灰尘的杂物间。
连我养在客厅里的鱼,阳台上的花都不放过。
鱼被她换水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下水道了;花盆被她松土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
秦寒是听到花盆碎掉的声音后出来的。
“这花不用你管。”
这是第一次,他对周玲玲发脾气。
这是我最喜欢的那盆黄月季。
每天悉心照料,养根施肥,等过年一开春,就会再开花。
秦寒咳嗽着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棵干枯的月季,以免折断根系。
随后,他找来胶水,一块一块的拼凑着那些花盆碎片。
他收拾了多久,周玲玲就站在一旁多久。
隆冬的天,将近年底,他手指冻得通红。
于是,秦寒这一病,自然是反反复复,好的十分艰难。
他时常发愣。
有时候是看着周玲玲做的满桌子的菜;有时候是看着橱柜角落里,最后一件被我熨烫平整的白衬衫;有时候,是在午睡休息惊醒,望着我挂在房里的贝壳风铃。
周玲玲越来越沉默,对秦寒却越来越殷勤。
连我都看得出来,秦寒在逐渐看清自己的内心。
看清,他的心里到底有谁。
他以为,只要他重新给周玲玲找份工作,帮她在外面租房子,他的陈念就会回来。
我内心复杂,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秦寒爱我,他真的选择了我,这要是被活着的我听到,也许真的会高兴。
但我现在已经死了。
他的陈念,怎么也不会回来了。
于是,年假最后一天,周玲玲下班的时候,秦寒准备好跟她摊牌。
9
他点了支烟,坐在沙发上,没开灯,把周玲玲吓了一跳。
“你身体不好,不要抽烟了。”
“回来这么晚。”秦寒将指尖的烟熄灭,刚开口就见周玲玲拎起一袋桃子。
“你昨天说梦话,想吃桃子,冬天有点不好买,我就多跑了几个地方。”
“对不起,这几天照顾的不好,都是我的错。”
“我实在没地方可去了,你也知道我在外面欠债很多,催债的人上门砸玻璃……我真的没办法。”
“当初搬走的时候,我也想来找你,是我爸妈拿走我的手机,锁我在屋里。”
“我饿了三天三夜,饿昏了她们都不放我出去。”
“我爸妈不在乎我的死活,他们生意失败让我借钱,又抛弃我,我真的只有你了。”
她穿着我买的情侣拖鞋,站在秦寒面前,眼眶微红,哭的梨花带雨。
“没有你,阿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可以换工作,但是求你,不要也把我扫地出门。”
她小心翼翼坐在他身边,冻得冰凉的双手环上他的腰,眼泪顺着通红的鼻尖沾湿他的衬衫。
“是陈念跟你分手了……你明天去找陈念吧。”
“等她答应回来,我就走。”
秦寒沉默着,手指拨弄着桃子。
兜子里的桃子一个个掉在地上,发出咕咚的声音。
半晌,他擦干了她的眼泪,柔声道:“去洗桃子吧。”
秦寒妥协了。
七年,我整整陪他走过七年,那些点点滴滴,掏心掏肺的爱意。
他的白月光哭一下,就全都不算数了。
秦寒啊,你知道亲手解剖的那具尸体是你要追回的未婚妻陈念吗?
我飘在墙角,讽刺地笑。
10
周玲玲洗好了桃子,坐在秦寒对面说笑。
两人的交流像极了正常朋友,没有一点暧昧气氛。
周玲玲说起所里的工作,秦寒时不时的应和两句,桃子吃了一个接一个。
这是秦寒病好后,少有的有胃口。
周玲玲开玩笑道:“今天我去水果店买桃子,我说必须要买到,老板还以为我家里有人怀孕了,在大冬天跑好几条街找桃子。”
我猛地愣在原地,脸色一寸寸的变白。
剧烈的疼痛混着冰冷的江水,似乎又流经冲刷过我残破不全的身体。
我剧烈地呼吸,随着疼痛复苏的,是那部分失去的记忆。
抱住小腹的双手不停颤抖。
我想起来了。
为什么我没有邮寄来第四周年纪念日的礼物。
为什么我跟秦寒吵了架,决定了分手,还来主动找他。
因为我怀孕了。
这就是我送给秦寒的,四周年纪念日礼物。
也是因为孩子,我给了秦寒最后一次机会,给我们最后一步余地。
我想跟他见一面,好好谈谈周玲玲的事。
一路上,我都在期待秦寒知道后的表情。
他肯定会很高兴。
轻轻摸着我的小腹,说:“很厉害,陈念。”
还有呢?
他会陪我去做产检,再忙都会努力推掉工作。
认真的观察那糊成一团的b超片子,用医生的专业素养严肃的说:“孩子看起来很像你。”
或者。
他会半夜起来帮我买我爱吃的那家螺蛳粉。
无奈又宠溺的笑:“撒撒娇,我就去。”
这些事只要一想起来,我就忍不住微笑。
我恨不得立刻打电话,将这个消息告诉秦寒。
手机拿起又放下,我几次三番点进我和秦寒的聊天框,克制着激动的心,还是决定当面告诉他。
然后,我看到了周玲玲发送来的好友申请。
手指不听使唤的通过,她的朋友圈置顶是一张江边夜景的双人照。
就算是背对机位,我也能一眼就认出来,秦寒穿着的,我送给他的腰带。
配文:【七年前,你在江边告白,七年后,兜兜转转,还是我们在一起。】
全身的血猛地涌上大脑,我一时间头晕,飞速下滑。
这条朋友圈,我们的共同好友,秦寒点赞了。
往下的每一条,秦寒都在。
【找到新工作啦,和最重要的人一起上班!】
配图是她牵着秦寒的手。
【债务一身轻,总有人将我从谷底拯救。】
配图是深夜的路边,秦寒线条明显的小臂紧搂着她的背影。
【我的少年承诺,再见我时,会带着一捧我最爱的玫瑰。】
配图是秦寒在机场接她。
……
一张又一张,一条又一条。
多么恩爱的戏码,跟白月光破镜重圆,重修旧好。
为她掏空了我们的存款,排除一切阻力,将她安排在自己身边。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秦寒重新跟白月光谈起了恋爱。
那我,和我肚子里的宝宝,又算是什么呢?
我没能看完周玲玲的朋友圈。
巨斯桥上,失控掉头的货车将我撞飞。
身体四分五裂,落入冰冷的江水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秦寒,我恨你。
我恨不得去死的人是你。
11
也许是我的恨意太过炽热,也可能是命中注定。
秦寒师父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过来。
“秦寒,那具残破的尸体找到了其他部分……”
“什么?”
对面声音艰涩,斟酌几次才开口。
“我们在城内滤水口内找到了你未婚妻的钱包和证件。”
秦寒愣在当场,僵硬的扯开嘴角,似乎在笑。
“不可能的,不会是陈念。”
“尸体残破没人认领,她可能只是证件掉在江里了。”
“不,秦寒你听我说,你是法医你应该明白,有很多办法可以确定死者的身份……”
电话对面的声音沙哑起来,越说越艰难。
秦寒握紧电话,近乎低吼:“我说了,不是她!”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斟酌再三开口。
“你抽空来所里一趟吧,不是以法医的身份,而是以疑似被害者家属……回来做DNA……”
秦寒死寂一般的脸色瞬间开裂。
“什么意思?做什么DNA?跟我比对什么?”
“找回的遗体部分是子宫和下腔,其中有一个死掉的胎儿,要拿你的DNA去跟胎儿比对。”
秦寒脸色苍白,完全无法思考。
“秦寒,陈念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她怀孕了,你都不知道吗?”
“未婚妻将近半个月没消息,你都不担心吗?”
秦寒眼眶猩红,接电话的手抖的几乎握不住手机。
“不是,不会是陈念,她前不久还在给我寄东西说分手。”
他应该想起了尸块肩膀上的那道疤痕。
他下意识忽略掉的,那道疤痕,也就是我们感情的开始。
“秦寒,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玲玲拉着他的胳膊,眉眼关切。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秦大法医,你抛开你的未婚妻,却跟自己的的助手周玲玲住在一起?”
“甚至,那些尸块是你先接手的,拿去教新来的助手周玲玲如何解剖。”
“解剖的时候,你就没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吗?伤口或者疤痕之类,完全不熟悉吗?”
秦寒猛地站起来,甩开周玲玲,手足无措的对电话那边解释。
“不,对不起,师父,我……”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电话那边顿了顿,声音严厉起来。
“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徒弟,即便是你托我放周玲玲进来,我都没拒绝。”
“但是,我没想到你能这么糊涂,糊涂到这种地步。”
“秦寒,尸体就在所里,你抓紧时间来一趟吧,这边查到陈念父母去世的早,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是不是陈念,还需要你亲自来验证。”
没等秦寒回答,电话被挂断。
他抖着身体,蜷缩在地板上,猩红的眼眸中血丝遍布。
他不愿意接受我死掉的事实。
但他身为法医的专业素养,又明白在附近发现身份证件意味着什么。
快去吧秦寒。
我又哭又笑,透明的灵魂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变得摇摆不定。
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肚子里是不是你的孩子。
12
跟着秦寒,我见到了我的尸体。
还有我死前拼死护住的孩子。
小小一个,先被火烧,再被冰冷的江水冲刷,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它和我的一部分身体躺在白布上。
秦寒的师父一把抓住差点跪下去的秦寒。
“先做DNA,冷静点。”
他漠然的抽取样本,望着秦寒如泥塑般麻木的神情,小声开口。
“现在又是何必呢?秦寒,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说完,师父开门离开。
等结果的那段时间,格外的漫长。
秦寒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破碎的尸体,翻看着发现的身份证件,拼命找出跟我对不上的细节。
却在我的钱包里翻出他的照片。
还有一张,被江水泡的破烂的孕检报告。
是我的。
他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陈念,不是你,对不对?”
往常他高大的背影在尸检独有的白光灯下蜷缩成一团,显得弱小又无助。
“一定不是你,你不会轻易死掉的。”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
“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是班长,来我家家访,正遇上喝醉了的我爸赌输了回来打我。”
“我浑身是伤,举起刀要杀了他,是你挡在我面前,抱住我说,都会好起来的。”
“是你陪着我熬死了他,在我被同学们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
“你说,都会好起来的,你说,只要好好读书,就都会好的。”
“后来,我才知道你父母也走得早,你那么坚强,还救了我,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
“陈念,你真的好厉害,像个小太阳。”
他深吸一口气,把头埋在膝盖里。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滑下去。
眼前的秦寒似乎还是那个倔强青涩的少年,在泥泞的生活里挣扎向上。
我心中升起一股悲凉,细密的伤感随着血液涌入四肢百骸。
“我喜欢你的,念念,我是真的喜欢你,也只喜欢你,周玲玲她……只能说是……”
秦寒哽咽了。
“年少时不可得之物,终究会困其一生。”
门被推开,秦寒师父的声音变得遥远起来。
“尸体被证明是陈念,孩子也是你的。”
“秦寒,节哀。”
13
秦寒扶着床边想站起来,听到这句话,猛地跌坐回去。
“念念……老婆……”
“你,你。”
接着,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就算是你要跟我分手,不也要亲口跟我说吗?”
“老婆,你醒过来。”
“醒醒啊!”
他几乎失去控制,床边围栏被他抓的吱吱作响,骨节因为用力,甚至开始泛白。
“陈念,你说过的!”
“只要我一回头,你就在我身边。”
“那天告白,巨斯桥上,你承诺过我的!”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
他双眼失焦,彻底陷入迷茫,似乎一头堕于地狱,灵魂将永不见天日的怪物。
我死了。
就这么摆在他面前,是鲜血淋漓的结果。
他根本避无可避。
14
秦寒抱着我的骨灰盒回家。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甚至都不睡觉。
他说了很多话。
我们认识的点点滴滴,我们的感情,我们的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
每一次约会,每一次经过江边吹风。
他都记得,温柔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叙述。
像是我还活着一样。
像是怀里抱着的骨灰盒,就是我一样。
我觉得讽刺的好笑,飘在角落的灵魂因为前几天起伏的情绪变得困倦疲惫。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秦寒却一直说个不停,嘴角泛白,甚至冒出血泡也不停下。
周玲玲在门外已经急哭了好几次。
“阿寒,你要当心身体。”
“陈念她走了,你更不能有三长两短的。”
“求你打开门,稍微吃点,哪怕喝点水……”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时间的流动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阿寒,你师父还在,不止是陈念一个人对你有恩情,你怎么能让你的师父失望呢?”
周玲玲没说完,秦寒就站起来,打开了房间的门。
他身上满是烟气和酒味,下巴上的胡茬青黑,眼眶红肿,黑眼圈甚至有些骇人。
秦寒的师父沉默着,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清醒一点。”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陈念已经死了,你就算是把自己弄成这样,又有什么结果?”
秦寒的脸歪在一旁,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还是周玲玲挡在他身前。
“不,别打他了,师父,阿寒是你的徒弟,他还有工作,还有前途,还有很多很多人陪着他……”
周玲玲的声音叫醒了秦寒。
他看着她,陌生又厌恶的眼神看的她脸色一寸寸白下去。
“你该走了。”
“念念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们要结婚了,她马上就会回来。”
周玲玲动了动嘴唇,近乎祈求般的抓住秦寒的衣角:“阿寒,陈念已经死了,她不会回来了。”
秦寒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抽回手,一把将周玲玲推倒在地,疯了一样的大吼。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这不是你的家,只要你走了,只要你立刻从所里离职,念念就一定会回来的!”
“她不是你,她不会狠心抛下我的!”
周玲玲不可置信的望着秦寒。
当年两人的一切被血淋淋的撕开,周玲玲捂着脸跑了。
“事已至此,秦寒,你一直都是很有主意的孩子。”
师父拍了怕他的肩膀:“所里那边我会帮你请假,你好好调整,日子都要往前过的。”
“至于周玲玲,我想办法让她离开。”
秦寒没有接茬,只是走到阳台,一手抱着我的骨灰,一手轻轻的摸上那株我生前最爱的黄月季。
“师父,我好后悔,我不该帮周玲玲还钱,帮她找工作。”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跟念念就不会吵架。”
“她不会回家住,也不会为了我们四周年,带着孩子赶回来。”
“如果她不回来,她就不会死。”
“可我却懒得哄她,甚至趁着她生气,好好照顾周玲玲,帮她过度职场。”
“甚至,我还默许,周玲玲住在我们的家里,穿她买的情侣拖鞋,用着她曾经最喜欢的碗筷。”
“甚至,还用她的身体,教周玲玲解剖。”
他说不下去了,哽咽声越来越大。
师父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种月季,看起来快死了,可一过冬天,稍微暖和起来,就会重新开花的。”
“陈念死了,你也付出了代价,一切都会过去的。”
15
秦寒听进去了。
他很快变得正常起来。
当初他亲手撕毁我做的那些旅游攻略被他一点点粘起来。
他没有将我的骨灰下葬,反而带在身边,自驾四处旅行。
我根本离不开他身边,好在灵魂越来越透明。
我明白,执念和爱恨消耗完,我就要消失了。
秦寒按照攻略,从冰冷飘雪的北方到潮湿落雨的南方;从落日的海边到辽阔的草原;从高山到峡谷,从古镇到湖泊,他一刻不停,按照我做的旅游攻略,一个景点也不落下。
在最北端看极光的时候,他接到了师父的电话。
“周玲玲到处在找你。她无家可归,她父母又找上她,要她去借钱,甚至联姻,嫁给别人。她跑了又被抓,据说摔断了一条腿,很可怜。”
“师父,我在等极光,先挂了。”
他语气冷漠,像是在听一件跟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的事情一样。
随后,在雪屋里,他抱着我的骨灰,安静地望着夜空。
四周都是雪,有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念念,马上要看到极光了。”
“你想看的,我都带你去,不管是哪里。”
“这些我答应过的旅行,我都会为你实现。”
然后,蓝绿色的极光在清澈的夜空里出现。
斑斓炫目,如同轻纱一样轻轻摇晃闪动,那么遥远那么干净。
又那么的近在咫尺,无法碰触。
雪景在极光之下泛出星星点点的亮光。
我怔怔地望着这一切,这是旅行的终点了。
秦寒的嘴角扬起来,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念念,好漂亮,你看到了吗?”
说完,他抱着我的骨灰站起来,在极光的照耀下向着不远处的森林深处走去。
我一愣,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要干什么,烦躁和怒火如同针尖,密密麻麻的扎穿我的皮肉,每一滴血都在发出尖声的哭啸。
他要自杀。
带着我的骨灰,在雪地里迷失,安安静静的死去。
真恶心!
“念念……你来接我了吗?”
层层密密的森林里,秦寒一步步踩在雪上,过度失温让他的脸由红变青,那双眼睛却在看到我的那刻亮的惊人。
“念念,真的是你。”
“我真的,想再见你一面。”
我颤抖着眼睫,语气冷硬。
“可我一点也不想你。”
“对不起,念念,我不该跟你吵架,那天的事情,都是我不好。”
“我来找你了,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你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爱的人从始至终,真的只有你一个。”
16
一句又一句,让我强忍着的笑意彻底崩溃。
我在他面前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秦寒,你不会觉得你情深意重,都来陪我死了,我就要回头原谅你吧?”
“那你知道,车祸那天我看到了周玲玲发的有关于你的全部朋友圈吗?”
他愣住,眸中瞬间闪过心虚。
“我看她从回国开始,你是怎么对她照顾至极,怎么帮她夹菜,还债,甚至在我们告白的江边拍照,她那么明晃晃的官宣文案,你不但默许,还点赞。”
秦寒蠕动着嘴唇要解释什么,失温越来越严重,他根本站不住,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
“这就对不起了吗?”我冷笑,凑近问他:“秦寒,你在我的尸体旁边跟周玲玲的吻怎么样?”
“是不是难舍难分,意犹未尽?”
极光照耀下,他隐在夜色里的神情因为痛苦和恐惧而扭曲。
“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望着他眼睫毛上结出的细密的冰珠,扯开一抹冷笑。
“因为这段时间来,我的灵魂都跟在你身边啊。”
“从我的尸体被发现到现在,我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所以你们在我的尸体旁接吻,我亲眼看到;周玲玲检查你的手机,我也是亲眼看到;甚至周玲玲穿着我买的情侣拖鞋,住在我家,我都知道。”
“我更听的清楚你们说的每一句话。”
“我见证了你的天平一次又一次向她倾斜,整整半个月,我和孩子被撞得七零八落,被冰冷的江水冲刷,最后又躺在停尸房被你拿来解剖。”
“而你在做什么呢?”
“你在为周玲玲对接工作,借口忙的不回家,你在跟她住在一起,旧情复燃,腻腻歪歪的过日子。”
“我看见你在我们之间犹豫,甚至几度动了跟我分手,重新跟她在一起的想法。”
“秦寒,我是你的未婚妻,却永远是备选。”
我一字一顿,每说一句话,秦寒的脸色就要白上两分。
极光在夜色中如轻纱摇晃,冷风似刀如剑,一刀刀刺穿我和他的身体。
真相如同伤疤,被我揭的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秦寒缓缓的倒在雪地里,失温太严重,他的双眸甚至开始失焦,声音僵硬。
“看完极光再说,求你了念念。”
“一起看完……”
我不耐烦的打断他装深情的戏码。
“你配选吗?秦寒。”
“你配选择我,装的情深意重,然后打着来陪我的旗号一起死吗?”
“秦寒,你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我都看在眼里,装的什么真心?我嫌你恶心!”
剧烈的恨意汹涌而来,我近乎嘶吼出声。
却也随着这一股情绪的翻涌,我的灵魂仿佛褪掉了最后一双枷锁一样,轻松起来。
原来,情绪耗尽,了无遗愿是这种感觉。
极光下,除了秦寒越来越小的呼吸声,雪地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灵魂溃散前,我看见雪地里的秦寒慢慢闭上眼睛,声音绝望而悔恨。
“那株你最爱的黄月季,来年春天,不会……”
“不会再开花了……”
秦寒,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见。
来源:每日精彩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