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2年深冬,甘肃天水青年黄德新揣着入伍通知书踏上军列,贺兰山下的风卷着沙粒,在清水沟营区砖墙上刻下细密纹路。没人料到,这个中等个头、浓眉大眼的青年,会以号声为笔,在戈壁荒滩书写属于军人的滚烫篇章。
贺兰山下号声扬
——说说司号员黄德新战友
文 / 王涛
58团6连管理排部分战友合影,前排右一为司号员黄德新。
在贺兰山雄浑的轮廓下,风沙与岁月交织,孕育出一段段关于号声的滚烫故事,司号员黄德新,正是这旋律里最坚定的音符,把青春与使命,吹进了戈壁的每一寸土地。
1972年深冬,甘肃天水青年黄德新揣着入伍通知书踏上军列,贺兰山下的风卷着沙粒,在清水沟营区砖墙上刻下细密纹路。没人料到,这个中等个头、浓眉大眼的青年,会以号声为笔,在戈壁荒滩书写属于军人的滚烫篇章。
新兵训练三月,黄德新因灵活的头脑、洁白如雪整齐的牙齿,入选58团司号员集训队。黎明前的黑暗,藏着司号员的成人礼:每日清晨,他需凝丹田气于唇齿,锻炼肺活量,让起床号如利刃劈开贺兰山的夜。嘴唇磨出血泡,就用凡士林轻抹,强忍刺痛再凑号嘴;风沙灌领口,便躲营房墙后练换气,腮帮发酸也不停歇,直至号声穿沙雾、惊野雁。十个月打磨,他成“人肉节拍器”,掌心铜号红印,是与军号磨合的勋章,更是个人呼吸校准集体节奏的印记。
学习结束回到连队后,黄德新成贺兰山下马莲滩营区的“活闹钟”。清晨五点,号声准时划破寂静,营房里搪瓷缸碰撞、皮带扣环声,被号声串成晨光里的整齐韵律;训练集合号响起,他总站在山坡上,帽檐压低,铜号口闪光,号声裹着风沙钻耳膜,带着不服输的刚劲,成刻进人心的“军营生物钟”。
那个高烧39度的初冬黎明,战友见他烧红的脸,抢军号劝:“今天例外别吹了!”他却摇晃站起,军大衣拖地:“号声断,军心乱!”零下十几度寒风似刀,他把号嘴贴胸口焐热,沙哑号声比往常更沉更稳——这用体温焐热的号声,是病倒也撑住的军人担当,连队文书刘英的日记里记着:“那天号声,像烧红的铁,烙在听号人心里。”
在贺兰山的日子,军号从未离他身。训练间隙,他坐沙枣树下擦铜号,指尖抚过戈壁石蹭出的磕痕,视其为“战友勋章”;暮色中望戈壁滩沙丘出神,铜号泛着温润光,似在诉说与风沙、号声相伴的日夜。他渐渐悟透,司号员吹的不是音符,是军人魂:清晨号声的朝气、冲锋号的血性、熄灯号对家国的牵挂,皆融入号声。
贺兰山的荒漠,号声更是时光流淌的刻度、军人血性的张扬。暮色笼罩贺兰山,黄德新用脚步丈量沙漠温度,寒夜风卷沙砾,打磨他的意志与“武器”——锃亮铜号。训练场上,他反复练习“前进号”“冲锋号”,每个音符精准到毫米,只因战场上,号声是命令、方向,容不得偏差。
那次夜训,部队在“石炭井”拉练,风雨如晦、伸手不见五指,黄德新号声如锐利箭,精准射中战士心。他凭地形记忆,以号声为坐标指引方向,风沙迷眼就抹雨水,号嘴冻僵就哈气焐热,让号声始终嘹亮坚定。“号声就是命令!”他常挂嘴边,战术演练遇“敌情”,黑暗中号声似“探照灯”,穿透沙暴传递“隐蔽”“前进”指令,战士们称听他号声,夜路也能寻方向,因号声藏“打赢”密码与胜利渴望。
有一年夏天,赤日炎炎似火,部队在马莲滩驻地训练,酷暑难耐、沙暴突袭,黄德新“钉”在训练场,铜号烈日发烫、嘴唇磨血泡,号声仍清脆。老兵心疼劝歇,他笑言:“号声软了,军心就散!”寒冬腊月,贺兰山风似刀割面,在58团腾格里沙漠实战演练,手冻僵硬,他紧攥号嘴用体温焐热音符,振奋精神、鼓舞士气的号声,炸响惊醒沙鸥、点燃官兵斗志,“号声是军人‘第二生命’,天上下刀子也不能断!”
在贺兰山风沙里,黄德新号声练成“硬通货”,无论白昼炙烤、夜晚沙虐,永远准时精准,似永不生锈钢枪,守护军营节奏与军人信念。实弹演练遇“敌”火力封锁,他号声骤起如“冲锋号角”,催战士奋勇向前,子弹擦耳也纹丝不动,用热血勇气为胜利开路。“号声就是战斗力!”他以行动诠释,把号声练进骨子里、融进血脉中,成战友心中“精神坐标”。
退伍时,他把磨得发亮的军号装入木盒,盒底垫着集训队老教员手写号谱,边角还留着当年换气记号。贺兰山风掀他衣角,新兵连号声传来,调子熟悉却更清亮。他明白,有些东西已刻进骨髓:听见号声挺直的腰板,摸到铜号的踏实,想起贺兰山下日夜泛起的滚烫,皆成生命底色。
如今,暮色漫过贺兰山,黄德新总会掏出旧铜号轻吹。风穿号管的“呜呜”声,让他忆起五十年前晨光里吹号的自己——青春被吹成戈壁上永不褪色的长鸣,号声成一代人精神坐标。原来最动人的故事,从不是惊天壮举,而是无数清晨黄昏,用坚守谱就的朴素又滚烫的军魂乐章。
贺兰山下的风依旧吹,当年的号手已两鬓斑白,可那唤醒黎明、激荡军心的嘹亮号声,永远留在戈壁风沙里,留在每个听过号声的人心里。这是黄德新的军旅记忆,更是一代人的青春注脚,在岁月长河中,随号声悠悠回响,永不褪色。
原58团6连营房旧址照片。
来源:拂晓哨位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