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屏幕却不偏不倚地亮起了一条转账信息:王明,5万元,备注"整容费"。
老公的转账
那天,我拿起他的手机,只是想查下天气预报。
屏幕却不偏不倚地亮起了一条转账信息:王明,5万元,备注"整容费"。
我的手指像被火烫到一般,颤抖着截了图,发到了家族群里,附言只有简单的四个字:"请大家评评理。"
那一刻,我感觉二十年的婚姻像是一座精心搭建的纸牌屋,被一阵看不见的风无情地吹散了。
我和老公王明相守二十年,从筒子楼里的一间小屋,到如今的三居室。
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踏实安稳。
他在国营机械厂当工程师,我在附近小学教语文。
八十年代末,我们还住在只有十八平米的单位宿舍里,炉子、衣柜、书桌挤在一起,连转身都困难。
那时候,他总爱说:"咱们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房子,宽敞明亮,阳台上种满花。"
我就笑他:"就你那死工资,哪辈子的事呀?"
可他偏偏做到了,靠着一份工程设计专利奖金和单位的住房补贴,我们终于在九十年代中期有了自己的家。
日子像老式缝纫机,一针一线,缝合着平凡与幸福。
我们有一个儿子,今年大学毕业,在外地工作。
家里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是老公从厂区里捡回来的,取名"小花",虽然它浑身上下没有一朵花。
近几个月,他总是加班到深夜,回家时眼圈乌青,说话心不在焉。
吃饭时端着碗,筷子却停在半空,像是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我给他倒水,他会愣愣地看着水杯溢出来也不说话。
我以为是工厂订单多了,或者是厂里改制带来的压力。
那年月,多少国企都在经历着阵痛,下岗、转岗的消息每天都有。
可那转账信息像一颗石子,将我们平静的湖面砸出无数涟漪。
那个备注叫"小林"的女人是谁?
整容费又是怎么回事?
五万元啊,几乎是我们半年的积蓄。
我猛地想起前段时间他总是把手机调成静音,有时接到电话就走到阳台上去讲。
还有那次,我无意中看到他口袋里的购物小票,上面有一条女士围巾,价格不菲。
当时我没多想,以为是给我的惊喜,却没等到他送我任何礼物。
这些零散的片段像拼图一样在我脑海中组合起来,拼出一个我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婆婆看到消息,当即在群里回复:"逆子不孝!当年你爸走得早,我拉扯你长大,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随后电话打来,婆婆哽咽着说:"闺女,你别急,咱们明天当面问个清楚。娘支持你!"
夜里,我辗转难眠。
窗外的月光如水,照在床边他的枕头上。
那枕头还留着他的气息,我却感到陌生。
枕巾是我们结婚那年,我亲手绣的,上面有一对鸳鸯戏水的图案,如今颜色已经淡了,线脚也磨损了,但他从来不肯换。
他总说:"旧物件有旧物件的好处,它记得咱们的故事。"
可现在,我不知道我们的故事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空调呼呼地吹着,像是在叹息。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窃窃私语,说着我不愿听到的秘密。
我起身走到客厅,打开了结婚照旁边的柜子。
柜子里放着一个红木匣子,是我们的"家庭储蓄罐"。
每个月发了工资,我们都会往里放一些,为儿子的学费,为将来的养老。
我打开匣子,里面的存折显示上个月还取出了八千元。
他说是借给同事周转,可现在看来,谁知道是不是也进了那个"小林"的口袋?
想到这里,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掏出床头柜里藏的日记本,这是我从结婚那天就开始记的。
翻到最近的几页,我写道:"明明最近有些怪怪的,总是心不在焉。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工作累。可我在他眼里看到的不只是疲惫,还有一种我读不懂的神色。是我想多了吗?"
我合上日记本,望向窗外的夜空。
北斗七星悬挂在天幕上,像七颗明亮的泪滴。
第二天一早,婆婆就来了。
她穿着那件藏蓝色的老式中山装,这是她唯一一件像样的衣裳,只有过年或者重要场合才会穿。
她拄着拐杖,脸上的皱纹里藏着坚毅。
"人啊,年纪大了,就怕看错人。"她轻声对我说,眼角湿润了,"当年你们結婚,我就认定你是个好闺女。这些年,你待我比亲闺女还亲。"
婆婆把手里提着的布袋放在桌上,是她亲手做的咸鸭蛋。
"吃点补补,别瘦了。"她拍拍我的肩,"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闺女。"
我泡了杯菊花茶给婆婆,她接过茶杯,手有些颤抖。
"他爹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啊。"婆婆望着窗外的老槐树,眼神悠远,"那时候,厂里分肉,我排队排到脚肿,就为了给他多打点荤腥。冬天冷,我把唯一的棉袄给他穿,自己裹着报纸过冬。"
我默默听着,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辛辛苦苦把他养大,眼看日子好过了,他却糊涂了。"婆婆叹了口气,"男人啊,过了四十五,就容易犯浑。你爷爷当年也是,差点跟一个卖布的跑了,还是你奶奶硬把人拉回来的。"
我笑了笑:"现在可不兴硬拉了。"
"那就看他自己醒不醒悟了。"婆婆摇摇头,"这辈子,咱能管的就是自己。别人的心,捂不热的。"
中午时分,邻居王大妈过来串门,看到婆婆在,眼睛一亮:"哟,老姐姐来了?"
婆婆勉强笑了笑:"是啊,来看看闺女。"
王大妈是个热心肠,却管不住嘴:"听说你们家明子最近常去医院?我前天在人民医院看到他了,跟一个年轻姑娘一起。"
我的心一沉,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婆婆的脸色立刻变了:"哪个医院?什么姑娘?"
王大妈这才察觉气氛不对,支支吾吾地说:"就市里人民医院,那姑娘看着挺年轻的,脸上好像有伤。我远远看了一眼,没细瞧。"
送走王大妈,婆婆握住我的手:"别多想,等他回来问清楚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不知哪一味更浓些。
下午三点,我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妈,你发群里那个截图是怎么回事?我爸怎么会给别人转那么多钱?"
我这才想起,儿子也在家族群里。
"妈正在查,你别担心。"我强作镇定,不想让孩子跟着担忧。
"要不要我请假回来?"儿子的声音里充满担忧。
"不用,妈能处理好。你工作要紧。"
挂了电话,我忽然意识到,如果真的如我所想,这件事将如何影响儿子?
他对父亲一向敬重,视他为榜样。
如果知道父亲背叛了家庭,对他会是怎样的打击?
傍晚时分,老公回来了。
他一推门,看到我和婆婆坐在客厅,明显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又看了看婆婆,然后低下头,像是认命般走了进来。
我直接把手机推到他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他先是茫然,后又恍然,最后竟笑了:"你们以为......"
"别笑!"婆婆厉声打断,"王家祖上三代清白,你这是要砸了祖宗牌位!"
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墙上的挂钟嘀嗒作响,像是在倒数着什么。
"妈,您听我解释。"他蹲下身,拿出手机翻找着什么,"小林是我同事刘林的女儿,十年前在一次煤气爆炸中面部烧伤。最近有个北京来的专家能做修复手术,全厂都在筹钱。我是经手人之一。"
他找出一张照片,是个面部有疤痕的女孩,旁边站着他和几位同事。
"这钱是大家凑的,经我转交给医院。我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咱家经济紧张。厂里这两年效益不好,我工资都少了三分之一。"
我盯着照片,那女孩确实很年轻,脸上的疤痕触目惊心。
"那备注写'整容费'干什么?"我仍有疑虑,"为什么是你个人转账,而不是厂里公对公转给医院?"
"那是医院要求的手术款项说明,他们不接受公款,要患者本人或直系亲属支付。刘林自己转不了这么多,额度不够,就托我来操作。"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我本想告诉你的,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时机。"
婆婆端详着照片,眼里的怒气渐渐消散:"这孩子多大了?"
"十七了,正是爱美的年龄,可脸上的疤......"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她前段时间差点想不开,刘林一家急得不行。我们厂里那些老同志,虽然日子都不宽裕,但还是纷纷解囊相助。"
我想起了王大妈说的话,医院里的年轻姑娘,脸上有伤,和眼前的照片对上了。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我的语气软了下来,但心里仍有疑惑。
"我怕你担心家里经济状况。"他叹了口气,"最近厂里不景气,可能要裁员。我作为老职工,虽然暂时不会被裁,但工资已经降了。咱们还有房贷要还,儿子又刚工作,我不想给你增添压力。"
听到这里,我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但想起那些蛛丝马迹,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总是接电话躲着我?还有口袋里那条女士围巾的购物小票?"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电话是刘林打来的,讨论手术的事。我怕你听见担心,就躲开了。围巾是给你买的,本想你生日那天送给你,但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就提前送了。"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本想今晚回来给你的,没想到......"
我突然想起他加班的那些日子,是厂里组织了募捐活动。
我竟因一时猜忌,将二十年的信任弃如敝履。
"对不起。"我哽咽道,羞愧得无地自容。
婆婆拍拍我的手:"误会解开就好,家和万事兴。"
她转向儿子,眼中含着泪光:"明子,你这孩子,心太善了,可也不能不和家里人商量啊。人家都说'家里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是有道理的。"
老公点点头:"是我不对,应该和你们商量。"
他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笔捐款:"这是全厂四十八位同事的捐款记录,我自己出了一万,其余的都是大家凑的。"
我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工整地写着:"人间自有真情在,患难见真心。"
每一笔捐款后面都有捐款人的签名,金额从十元到上千元不等。
其中有几个名字我很熟悉,都是和老公共事多年的老同志,他们的工资并不高,却都慷慨解囊。
看着这些熟悉的名字,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窗外,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洒进客厅,为我们三人镀上了一层金边。
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也是这样,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憧憬着未来。
我想起当年我们刚结婚时,他说过的话:"日子长着呢,有啥说啥,不憋在心里。"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各自憋着心事,怕给对方添麻烦。
婆婆站起身:"今天这事儿,也算是虚惊一场。我老太婆饿了,你们有什么好吃的?"
我这才想起还没准备晚饭,连忙起身:"我去做饭,很快就好。"
婆婆跟进厨房:"我来帮你。"
厨房里,婆婆低声对我说:"闺女,老太婆给你句忠告。这日子啊,就像熬粥,得用文火慢慢来,急不得。有啥心事,说出来,别憋着。"
我点点头,眼角又湿润了。
老公在客厅打电话给儿子,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电话那头,儿子的笑声传来:"爸,您下次做好事,能不能先跟咱妈说一声?害我还以为您......"
"以为我什么?"老公笑着问。
"没什么,"儿子笑着说,"就是您和妈要好好的,我在外面才能安心。"
晚饭很简单,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碟凉拌黄瓜,还有婆婆带来的咸鸭蛋。
但这却是近几个月来,我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饭后,老公提议:"明天是周末,咱们去看看刘林一家吧。那姑娘手术定在下个月,现在正愁着呢。"
我点点头:"好啊,我还可以教她一些护肤知识,对疤痕恢复有帮助。"
婆婆在一旁欣慰地笑了:"你们俩啊,就是好人有好报。"
送婆婆回家的路上,夜色渐浓,街边的梧桐树在灯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婆婆拉着我的手:"闺女,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婆婆,您待我如亲生女儿,我有什么委屈?"
"男人有时候木讷,心里想的不一定能说出来。"婆婆拍拍我的手,"你也是,有心事要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回到家,老公正在阳台上浇花。
那盆绿萝是我们结婚时朋友送的,竟然活了二十年,枝叶繁茂,爬满了整个阳台的栏杆。
"绿萝长得真好。"我走到他身边,轻声说。
"它啊,生命力顽强着呢。"他放下水壶,转身看着我,"媳妇,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我也要道歉,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怀疑你。"我靠在他肩上,"咱们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像年轻人一样犯糊涂?"
他笑了:"可能就是因为老了,才更糊涂。"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槐花的香气。
我想起那个红木匣子里的存折,那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基金,为了将来的养老,为了儿子的婚事。
现在看来,生活中最重要的,不是那些数字,而是彼此的信任和理解。
"对了,那八千块钱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这茬。
"啊,那是买了一台缝纫机。"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想送给你的,你不是说退休后想学做衣服吗?"
"这么贵的缝纫机?"我有些惊讶。
"是进口的,功能齐全。"他带我走进书房,指着角落里的箱子,"本想等你生日那天拆开的,现在给你看看吧。"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台崭新的日本缝纫机,比我年轻时用过的那种先进多了。
"你这人啊,总是这样,默默地为我们操心。"我感动得眼眶发热。
"家是咱俩的,我不心疼谁心疼?"他轻轻揽住我的肩。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旁,窗外的月亮圆得像个团圆的许诺。
我想起那句老话:"家和万事兴。"原来,家的和睦不只是没有争吵,更是彼此的理解和信任。
日子还长,长到足以让我们学会信任,学会沟通,也学会原谅彼此的不完美。
就像那盆绿萝,默默生长了二十年,在风雨中依然葱茏。
或许,这就是婚姻的真谛——不是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而是细水长流的相互扶持,和平凡日子里的一点一滴。
来源:怀旧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