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我回来了。”陈浩敲门，汗水顺着脖颈流进衬衫。窗户里透出昏黄光线，却无人应答。

“雪儿？”他又喊了一声，只有沉默回应。他掏出手机，已经没电。三楼的窗户半开着，像一张模糊的嘴。

“真拿你没办法。”他自言自语，抓住楼下的防盗栏杆，开始往上爬。

就在这时，窗内传来一声不该存在的笑声...

01

这是南方小城最寻常的一个夜晚。六月初的风里裹挟着粘稠的热气，偶尔飘过几滴无关痛痒的雨点。陈浩骑着电动车从工厂回来，衣服被汗水浸透，贴在后背上。

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照出他脸上的疲惫。五年了，每天都是同样的路线，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表情。工厂里的师傅们都说，陈浩是最可靠的一个。从不迟到，从不早退，从不抱怨。

他们都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老陈，今天能加个班不？多三小时。”下午的时候，车间主任过来问他。

“行。”陈浩头也没抬，继续专注地操作着机器。他需要这份加班费。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把车停在楼下，掏钥匙的时候愣住了。口袋空空如也。钥匙忘在了工作台上。

陈浩仰头看向三楼的窗户。灯亮着，说明林雪没睡。

他拨通了家里的座机电话，然而无人接听。

“雪儿可能睡着了。”他自言自语，然后掏出手机想再试一次，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楼道里安静得出奇。这栋老旧的居民楼，隔音向来不好，但今晚却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寂静。陈浩站在自家门前，轻轻敲门。

“雪儿，是我，开门。”他的声音不大，怕吵醒邻居。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力度稍微大了些。

“雪儿？你在里面吗？”

依然没有回应。

陈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知道林雪不可能自己去开门。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夺走了她行走的能力。医生说她的下半身可能永远也恢复不了了。从那以后，林雪就像变了一个人。曾经活泼开朗的她，变得沉默寡言，整天只是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发呆。

陈浩叹了口气。他得想办法进去。从楼下爬上去吧，他想。三楼，不算太高。

当他下楼的时候，楼下的便利店还亮着灯。老板娘王婶正在收拾货架。

“老陈，这么晚才回来啊？”王婶看见他，笑着问道。

“加班。”陈浩简短地回答。

“雪儿最近怎么样？”王婶的眼神有些异样，似乎欲言又止。

“和往常一样。”

“是吗...”王婶的声音拖长了，“最近，你们家挺安静的，雪儿没事吧？”

陈浩愣了一下。“她能有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王婶摆摆手，“就是...最近没怎么听到你们家的动静。以前不是经常能听到收音机的声音吗？”

陈浩点点头。“雪儿最近喜欢安静一些。”

“哦，那就好。”王婶似乎松了一口气，“对了，你找她吗？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进你们家。”

“有人？”陈浩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什么人？”

“我也没看清，就看到一个影子。”王婶的眼神闪烁，“可能是雪儿的亲戚吧？”

陈浩皱起眉头。林雪的亲戚？她的父母早已过世，兄弟姐妹也没有。除了一个远在北方的表哥，她几乎没有什么亲人了。而且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客人来访？

“你确定看到有人进我家？”

“我也不太确定，可能是看错了。”王婶的语气变得不那么肯定，“最近眼睛不太好使。”

陈浩道了谢，走出便利店。王婶的话让他心里起了一丝不安。他加快脚步，走到楼侧的墙根下。三楼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窗帘拉着，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在这栋老旧的居民楼里，一楼的窗户都装了防盗栏杆。陈浩抓住栏杆，试着往上爬。栏杆上的漆已经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铁质，粗糙地摩擦着他的手掌。

他的身体比想象中沉重。五年来的劳累似乎全都堆积在他的骨头里，让他每爬一步都异常艰难。但他还是继续向上，一格一格地攀爬。

到了二楼窗户的位置，他稍作休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三楼的窗户确实开着一条缝，窗帘微微飘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声音。

一开始他以为是错觉。那声音很轻，像是低语，又像是叹息。但随着他慢慢接近三楼，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有人在说话。不是电视或收音机的声音，而是真实的人声。

两个人的声音。

陈浩的心跳加速了。林雪应该是一个人在家。除非有客人来访，但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其中一个声音，他能辨认出是林雪的。自从车祸后，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但现在，这个声音听起来却异常地轻快，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另一个是男人的声音，低沉，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陈浩屏住呼吸，努力听清他们在说什么。风声、街道上偶尔的车流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都干扰着他的听力。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几个片段。

“...别让他知道...”

“...已经准备好了...”

“...就这么决定了...”

最后，他清晰地听到林雪说：“时间不多了，得快点。”

陈浩感到一阵眩晕。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林雪和谁在一起？他们在密谋什么？

他继续往上爬，手脚并用，动作尽量轻，不想惊动屋内的人。他需要看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他爬到了三楼窗台。窗户开着一条缝，但是窗帘拉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把脸贴近窗帘的缝隙，试图窥视内部。

室内的光线很暗，只开了一盏落地灯。起初，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和影子。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房间里走动。

那不是轮椅上的影子。是一个站立的人影。

陈浩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林雪不可能站起来。她的腿，医生说过，永远不可能恢复。除非——

除非她一直在撒谎。

五年来的照顾、担忧、心疼，都是基于一个谎言？

不，一定是有人在房间里。一定是有别人。林雪一定还在轮椅上。

陈浩把脸贴得更近了些，试图看清楚屋内的情况。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掌心渗出汗水，几乎握不住窗框。

就在这时，屋内的影子转向了窗户的方向。

陈浩本能地缩回头。他的心跳如雷，几乎要跳出胸腔。被发现了吗？他不知道。

他静静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凑近窗帘缝隙。

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床是空的。轮椅旁边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窗户，正在整理什么东西。动作熟练，流畅，完全不像一个瘫痪了五年的人。

是林雪吗？从这个角度，陈浩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但他很确定，那就是他熟悉的身形，是林雪。

陈浩感到一阵晕眩。窗台似乎在他脚下摇晃。五年来的一切，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

就在他准备推开窗户闯进去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老陈！老陈！你在家吗？”

是隔壁的李大爷的声音。

“老陈，你家出事了，快下来！”

陈浩犹豫了。出什么事了？李大爷为什么这么着急？

但更让他困惑的是，为什么李大爷会认为他在家里？难道他看到自己爬窗户了？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停止了。楼道里又恢复了寂静。

陈浩决定不理会李大爷。现在，他唯一想知道的是，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推了一下窗户，发现纱窗锁着。这很奇怪，林雪从来不锁纱窗的。

他用力敲了敲窗户。“雪儿，开门！是我！”

室内的人影似乎被惊动了。背影迅速转身，但陈浩依然看不清脸。

又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中，更高大，明显是个男人。

陈浩的理智几乎崩溃。他不顾一切地用力敲打窗户。“开门！开门！”

屋内的人似乎在慌乱地移动，但没有人来开窗户。

陈浩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抬起手臂，用力砸向窗玻璃。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02

林雪变成这样，已经整整五年了。

陈浩还记得那天的情景。他在工厂加班，电话突然响起。医院的护士告诉他，林雪出了车祸，情况不乐观。

当他冲进急诊室时，林雪已经做完了手术，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医生说，她的脊髓受伤了，可能再也无法行走。

陈浩在那一瞬间感到天塌了。林雪是那样活泼开朗的一个人，整天像只小鸟一样在家里飞来飞去。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她将永远被禁锢在轮椅上。

出院后，林雪变得沉默。她整天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很少说话。陈浩试图安慰她，但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关心。

起初，陈浩以为这只是暂时的。他想，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但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林雪的状态没有任何好转。相反，她变得越来越内向，越来越孤僻。

“雪儿，想不想出去走走？今天天气很好。”陈浩常常这样问她。

林雪摇摇头。“不想出去。外面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陈浩知道她在说什么。每次推着轮椅出门，总会引来路人好奇或同情的目光。这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林雪的心上。

“那，想不想看电视？最近有个新剧，听说很好看。”

“不想看。”林雪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你自己看吧。”

渐渐地，陈浩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早上出门前，他会帮林雪准备好一天的饭菜，放在她能够得着的地方。晚上回来，他会把家里收拾干净，然后帮林雪洗澡、换衣服。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五年。陈浩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那场车祸，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已经有了孩子，一家三口在公园里散步，林雪还是那个爱笑的女孩。

但他很快就会把这些想法赶出脑海。没有如果，只有现在。眼前的林雪，需要他照顾一辈子，这就是他的责任。

邻居们都很敬佩陈浩。“老陈是个好男人，”他们常这样评价，“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了。”

陈浩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在他看来，这只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无论顺境还是逆境”，结婚时的誓言，他一直记在心里。

只是，他没想到，这誓言会被另一种方式背叛。

03

防盗窗上爬满了爬山虎，枯黄的叶子摩擦着陈浩的脸，像是一个隐秘的警告。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脸贴近那一片摇曳的树影，呼吸逐渐变得沉重。

从这个刁钻的角度，他看见了床头柜上新摆放的一个相框。那是个陌生的相框，里面的照片他从未见过。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侧脸，模糊却又熟悉。陈浩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那张脸，却只能捕捉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的胸口紧了一下。

林雪从不留别人的照片。连她父母的遗像，也被锁在了抽屉深处。她说那会引起不必要的伤感。那么，这张新照片，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卧室里？

就在他思索的片刻，一个轻微的声响从屋内传来。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某种微妙的摩擦声，像是布料与肌肤之间的触碰。然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某种奇特的满足感。

陈浩的手指紧紧抓住窗框，指节发白。他想起了结婚第三年时，他们之间的那种亲密。那时的林雪总是主动地贴近他，在他耳边呢喃，发出类似的声音。车祸之后，那样的亲密就像断电的灯一样戛然而止。林雪拒绝他的任何触碰，即使是最轻微的。

“伤口会痛。”她总是这样解释。久而久之，陈浩也就不再尝试。

但现在，这声音重新出现了，却不是因为他。

一滴冷汗从他的背脊滑下。

就在这时，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陈浩本能地后退，差点从窗台上摔下去。他急忙抓住窗框，稳住身体。

窗帘缝隙中，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他。那是林雪的眼睛，他再熟悉不过了。但这双眼睛里此刻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恐惧和慌乱。

“是谁？”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警惕。

林雪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盯着窗外的陈浩，眼中的恐惧逐渐转变为某种复杂的情绪。

在那一瞬间，陈浩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认识过的林雪。这个林雪眼中没有爱，没有歉疚，甚至没有心虚。只有一种冷静的算计，和隐隐的决绝。

这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恐惧。

“没什么，”林雪终于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可能是风吹动了窗帘。”

她慢慢地把窗帘拉严。在完全关上前的最后一刻，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对陈浩说什么。但窗外的风声太大，陈浩什么也没听清。

窗帘关上了，将他关在了真相之外。

这一次，陈浩没有犹豫。他用尽全力拍打窗户，大声喊叫：“开门！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屋内一片寂静。

陈浩的怒火彻底爆发。他抓起一块松动的砖头，用力砸向窗玻璃。玻璃应声碎裂，锋利的碎片四处飞溅，有几片划破了他的手臂，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他爬进窗户，玻璃碎片割伤了他的腿，血顺着裤管流下来，但他浑然不觉。

屋内的景象让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04

林雪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封信。在她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子，背对着窗户。桌上散落着照片和一叠现金。

听到响动，男子缓缓转身。

陈浩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是一张他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眉眼间有着些许林雪的影子，但更多的是一种冷峻和沉稳。

“浩哥...”林雪的声音带着惊慌和恳求，“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浩没有理会她。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那个男人身上。“你是谁？”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看林雪，又看了看陈浩，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我是德明，林雪的表哥。”

表哥？陈浩愣住了。林雪确实提到过她有个远房表哥，但他们从未见过面。

“德明刚从北方回来，”林雪急忙解释，“他...他来看我。”

“半夜十点？”陈浩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来看你，你为什么不回应我的敲门？为什么锁着窗户？你们在密谋什么？”

林雪的眼神闪烁。“我...我没听到敲门声。可能是睡着了。”

“睡着了？”陈浩冷笑，“我刚才明明听到你们在说话。”

德明上前一步。“陈浩兄弟，别误会。我们确实在谈事情，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陈浩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照片和现金，“这些又是什么？”

林雪和德明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来解释吧。”德明叹了口气，“半年前，林雪联系了我，说她发现自己的腿有了一些知觉。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有可能通过手术恢复部分行动能力。”

“什么？”陈浩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雪，“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雪低下头。“我...我不敢抱太大希望。医生说成功率只有三成，而且费用很高。我不想给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所以你瞒着我？”陈浩的声音充满了受伤，“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选择瞒着我？”

“我知道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林雪的眼中噙着泪水，“我不想再成为你的负担。我想自己想办法。”

“所以你找了你表哥？”

德明点点头。“林雪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借她一些钱做手术。我当然愿意帮忙。不过我也告诉她，应该和你商量。”

“但她不听。”陈浩苦笑着说。

“她怕你担心，”德明解释道，“也怕手术万一失败，会给你更大的打击。”

陈浩走到桌前，拿起那些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雪和德明，还有其他几个陌生人，看起来是在某个家庭聚会上拍的。

“这些是什么？”

“我带来给林雪看的，”德明回答，“这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家里翻出来的。想让她回忆一下过去的快乐时光。”

陈浩又看了看那叠现金。“这些呢？”

“手术费，”德明说，“我借给林雪的。”

“多少钱？”

“二十万。”

陈浩倒吸一口冷气。二十万，这是他们夫妻俩几年的积蓄。

“我带了一半现金来，”德明继续说，“剩下的会转账给医院。”

陈浩感到一阵眩晕。他在沙发上坐下，试图理清思绪。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林雪的腿有恢复的可能，她瞒着他筹钱做手术，她表哥从北方赶来帮忙...

“那封信是什么？”他忽然想起林雪手里拿着的信封。

林雪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德明皱了皱眉头，似乎不赞同林雪的回答。

陈浩站起来，走到林雪面前，伸出手。“给我看看。”

林雪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把信封递给他。

信封上写着“离婚协议”三个清晰的大字。

陈浩的手开始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林雪的泪水终于决堤。“我...我只是想，如果手术不成功，我不想拖累你一辈子。我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选择？”陈浩的声音几乎变了调，“什么选择？背叛我们的婚姻誓言？抛弃你？”

“不是抛弃，”林雪啜泣着说，“是解脱。我知道这五年你有多辛苦。我看到你眼中的疲惫，肩膀上的重担。我不想成为你生命中的负担。”

“你从来不是负担！”陈浩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是我的妻子！我爱你！在教堂里，在神面前，我们许下的誓言，你忘了吗？无论顺境还是逆境...”

“但是逆境太久了，”林雪轻声说，“五年了，陈浩。你的青春全都消耗在照顾我上。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陈浩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文件。这是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上面详细列出了财产分割的条款。房子归陈浩，存款由林雪取走，用于后续的治疗。

他翻到最后一页，发现签名栏是空白的。

“你没签？”他抬头问道。

林雪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我做不到。我试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做不到。”

陈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蹲下身，与轮椅上的林雪平视。“听着，雪儿。我不在乎你的腿好不好。我只在乎你是不是我的妻子。如果你想做手术，我们一起面对。如果手术失败，我们依然一起生活。但请不要瞒着我，不要自作主张地决定我们的未来。”

林雪泣不成声。“对不起，陈浩，我只是...”

德明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你应该告诉他。”

林雪抬起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德明，但后者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有权知道，雪儿。”

陈浩的心又悬了起来。“还有什么事？”

林雪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我的腿已经有了明显的知觉。我...我可以站起来了，虽然走路还很困难。”

陈浩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开始锻炼是在三个月前，”林雪继续说，声音越来越小，“一开始只能站一分钟，现在可以站十几分钟了。但是医生说，想要完全恢复行走能力，还需要做手术。”

“你...可以站起来了？”陈浩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林雪的声音里带着愧疚，“等到我能走稳了，再告诉你。但是...但是...”

“但是她的恢复速度没有预期的快，”德明接过话头，“所以她决定做手术，希望能加速恢复。”

陈浩感到一阵晕眩。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高兴林雪的腿有了恢复的迹象，生气她竟然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给我看看，”他最终说，“站起来给我看看。”

林雪咬了咬嘴唇，然后慢慢地把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

她的双臂颤抖着，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慢慢地，她的身体开始抬离轮椅。

陈浩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林雪的腿明显还很虚弱，但她确实在努力支撑自己的体重。

终于，她站直了身体。虽然腿还在微微颤抖，但她确实站起来了。

陈浩感到眼眶湿润。五年了，他的妻子终于能够站起来了。这简直像是一个奇迹。

05

邻里之间的流言总是传得很快，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听说了吗？陈浩家出事了。”

“什么事啊？”

“据说昨晚他砸了自己家的窗户，满手是血地冲进去，还和人打了起来。”

“真的假的？陈浩不是个老实人吗？”

“谁知道呢？听说是抓到他老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不会吧？他老婆不是瘫痪了吗？”

“这就是邪门了。也许根本没瘫痪呢？谁知道。”

这样的对话在楼道里、便利店里、菜市场上不断重复。人们喜欢谈论别人的不幸，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完美的家庭突然出现裂痕的时候。

陈浩和林雪的事情很快成了小区的热门话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版本，每个版本都比真相更加戏剧化。有人说林雪一直在装瘫痪，实际上半夜偷偷出门；也有人说陈浩虐待林雪，那个男人是来救她的；还有人说林雪和陈浩的上司有不正当关系，所以陈浩才一直能在工厂里加班...

真相如何，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们只关心故事的戏剧性，以及谈论这个故事时自己的优越感。“看看，我就说男人靠不住”，或者“女人果然是水性杨花”，诸如此类。

邻居李大爷是少数几个真正关心陈浩和林雪的人。那天晚上，他确实听到了异常的声音，才去敲门。当他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时，几乎要报警了。但最终，他选择了尊重陈浩家的隐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常对好奇的邻居说，“别瞎猜了。陈浩是个好人，别传些对他不利的话。”

但流言依然甚嚣尘上。有人说看到救护车来过，有人说听到警察询问情况，有人甚至说看到了殡仪馆的车...

事实上，那天晚上之后，陈浩家一切如常。没有警察，没有救护车，更没有殡仪馆。只有陈浩，依然每天早出晚归，面容疲惫；只有林雪，依然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

唯一的变化是，他们的窗户修好了，窗帘总是拉得严严实实，再也没有人能窥见室内的情况。

邻居们的好奇心持续了几周，然后逐渐减退。新的八卦出现了，新的话题被讨论。陈浩和林雪的事情，慢慢地被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

只有王婶偶尔会在看到陈浩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但陈浩总是面无表情，仿佛那天晚上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然而，对于陈浩和林雪来说，一切都变了。

06

林雪的手术定在下个月。德明已经回北方了，留下了手术费和一些必要的文件。

陈浩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帮林雪做术前准备。每天，他都会帮她做一些简单的康复训练，虽然医生说这对手术没有直接帮助，但至少可以让她的肌肉不那么僵硬。

“痛吗？”陈浩轻轻抬起林雪的腿，问道。

“有点，”林雪咬着嘴唇说，“但比之前好多了。”

陈浩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继续按照医生的指导进行训练。

“浩哥，”林雪突然开口，“你还在生气吗？”

陈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你指什么？”

“我瞒着你...关于腿的事情。”

陈浩没有立即回答。那天晚上之后，他们之间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少了的是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多了的是一种微妙的距离。

“不生气了，”他最终说，“但我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都应该一起面对。”

林雪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我保证。”

陈浩继续帮她做训练，动作轻柔而专注。

“你知道吗，”林雪突然说，“我一直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康复，”林雪的声音很轻，“害怕恢复正常生活。”

陈浩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林雪摇摇头。“五年了，我几乎忘记了正常生活是什么样子。如果手术成功，我又能走路了，然后呢？我要去工作吗？要重新适应社交场合吗？要面对人们好奇的目光吗？”

“你不必急着做决定，”陈浩安慰她，“一切可以慢慢来。你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也没关系。我的工资足够我们生活。”

“但是...我不想只做一个被照顾的人。”林雪的声音带着些许倔强，“我想有自己的价值。”

陈浩笑了笑。“你一直都有价值，雪儿。即使你坐在轮椅上，你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林雪低下头，不让陈浩看到她的眼泪。

“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她轻声说，“如果手术成功，我想开一家小店。就在小区门口那个空铺面。卖一些日用品和小零食，主要是为了方便小区里的老人。”

“这是个好主意，”陈浩鼓励她，“等你康复了，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铺面。”

林雪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真的吗？你支持我？”

“当然，”陈浩微笑着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林雪握住陈浩的手，紧紧地，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谢谢你，浩哥。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陈浩回握住她的手。五年了，这是林雪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也许，他们的生活真的要迎来转机了。

但谁也不知道，命运还为他们准备了怎样的考验。

07

手术前一天，林雪异常平静。

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就像过去五年的每一天一样。但今天，她的眼神里多了些东西。不再是空洞和绝望，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期待、恐惧、决心，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在想什么？”陈浩轻声问道。他刚收拾好明天要带去医院的物品，准备了一个小箱子，里面装满了林雪可能需要的东西。

“在想以前，”林雪没有转身，依然盯着窗外，“在想未来。”

陈浩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雪抬起手，覆在陈浩的手上。“如果...如果手术不成功呢？”

“那我们就继续现在的生活，”陈浩的声音坚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没有可是，”陈浩打断她，“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林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浩哥，”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陈浩的心跳漏了一拍。上一次林雪用这种语气说话，是在告诉他她瞒着他联系表哥的事情。

“什么事？”

林雪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那天晚上，你听到的那些话...不只是关于手术的。”

陈浩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我和德明...我们还讨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林雪转过轮椅，面对着陈浩。她的眼神异常坚定，甚至有些冷酷。“我想让你知道，无论明天手术结果如何，我都决定了一件事。”

“什么决定？”陈浩的声音开始变得紧张。

“我要离开这座城市。”

陈浩愣住了。“离开？去哪里？”

“去北方，和德明一起。”林雪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他在那里有一间小公寓，足够我暂时居住。我会找一份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陈浩感到一阵眩晕。“等等，你是说...你要离开我？”

林雪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歉疚，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这五年，你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想再拖累你。”

“我从没觉得你是拖累！”陈浩几乎是喊出来的，“我们是夫妻，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但我已经从你这里拿走了太多，”林雪轻声说，“你的青春，你的梦想，你的自由。现在是时候还给你了。”

“我不需要你还！”陈浩激动地说，“我只需要你在我身边！”

林雪摇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不，浩哥，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没有病人，没有负担，没有每天早出晚归的疲惫。”

陈浩蹲下身，与林雪平视。“听着，雪儿，无论你的腿好不好，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请不要离开我。我们可以一起开始新生活，就在这里，或者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林雪的眼中泛起泪光，但她的决心丝毫未减。“我的决定已经做好了，浩哥。德明会在手术后来接我。”

“你就这么决定了？”陈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不需要和我商量？”

“有些决定，不需要商量，”林雪轻声说，“就像你决定照顾我一样。那时，你也没有问我的意见，对吗？”

陈浩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但是...但是...”

“没有但是，”林雪模仿着陈浩刚才的语气，“这是我的决定，请你尊重。”

陈浩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知道，一旦林雪做出决定，就很难改变。这是她的性格，固执得近乎偏执。

但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至少，”他最终说，“等手术后再做决定，好吗？”

林雪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稍微软化了一些。“好吧，”她轻声说，“等手术后再说。”

陈浩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有一些时间来改变她的想法。

但他不知道的是，林雪的决心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定。而且，她还有一个秘密，一个比瞒着他恢复知觉更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将改变他们的一切。

08

手术那天，天气出奇地好。阳光明媚，微风轻拂，仿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陈浩推着林雪的轮椅，走进医院大门。林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整齐地扎成一个马尾。她看起来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超然。

“紧张吗？”陈浩轻声问道。

林雪摇摇头。“不紧张。”

“医生说手术会持续四个小时左右，”陈浩说，“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

林雪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们到达了手术室门口。医护人员已经在等待了。

“林雪女士，”一位护士走上前来，“我们需要做一些术前准备。”

林雪转向陈浩，伸出手。“浩哥，手机给我一下。我想最后看看时间。”

陈浩有些疑惑，但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她。林雪看了一眼，然后递回给他。

“好了，”她轻声说，“我准备好了。”

护士推着轮椅，准备带林雪进入准备室。

“等一下，”林雪突然说，“我想和我丈夫单独说几句话。”

护士看了看手表，有些犹豫，但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但请快一点。我们的手术安排很紧。”

等护士走开后，林雪抬头看着陈浩，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

“无论今天的结果如何，”她轻声说，“我都想谢谢你这五年的付出。”

陈浩蹲下身，与她平视。“别这么说，好像我们不会再见面一样。”

林雪微微一笑，那笑容让陈浩感到一丝不安。

“不管发生什么，”她继续说，“请记住，我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陈浩感到鼻子一酸。“我也爱你，雪儿。一直都是，以后也会是。”

林雪伸出手，轻轻抚摸陈浩的脸颊。这个动作太过温柔，反而让陈浩感到一丝恐惧。

“时间到了，”护士走了回来，“我们需要开始术前准备了。”

林雪收回手，对陈浩点了点头。“去等候区吧，手术结束后见。”

陈浩站起身，看着护士推着林雪的轮椅远去。不知为何，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好像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林雪一样。

他摇摇头，驱散这种不祥的预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对自己说。手术会成功，林雪会重新站起来，他们会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至于林雪说要离开的事情，他相信那只是一时的冲动。等她冷静下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但当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他注意到屏幕上有几个未读消息。奇怪的是，他的手机一直在身上，应该没有收到新消息才对。

他点开消息界面，发现有一条来自林雪的消息。但林雪没有手机啊，她的手机在车祸后就一直没用了。

消息是几分钟前发的，正是林雪刚才拿他手机的时候。

陈浩的心跳加速，他点开了消息。

“浩哥，当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在手术台上了。有些话，我当面说不出口，就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吧。

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德明不是我表哥。他是我大学时的男友，我们一直有联系。车祸后，是他一直在背后支持我，给我勇气活下去。

这五年，我确实瘫痪了，但心却动摇了。我爱上了德明的关心和温柔，尽管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当我发现腿有恢复迹象时，我第一个告诉的是他，而不是你。

我想过和你坦白，但我怕伤害你。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这样回报你？所以我决定离开。不是因为不想拖累你，而是因为我不配拥有你的爱。

手术后，无论结果如何，德明会来接我。我们会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请原谅我的自私，也请你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

最后，请相信，我曾真心爱过你。对不起，再见。

林雪”

陈浩的手开始颤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读了一遍又一遍，希望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一个噩梦，任何事情，只要不是真的。

但他知道，这就是真相。林雪的反常，那些秘密的电话，那个陌生男人的照片，还有离婚协议...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猛地站起来，冲向手术室。但门已经关上了，红灯亮起，表示手术正在进行。

“先生，请不要靠近手术区域！”一位保安拦住了他。

“我妻子在里面！我需要见她！”陈浩几乎是喊出来的。

“手术已经开始了，”保安坚定地说，“您必须在等候区等待。”

陈浩知道，他无法闯入手术室。即使他冲进去，也无法改变什么。一切都太迟了。

他慢慢地走回等候区，瘫坐在椅子上。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那条消息。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知是因为泪水还是因为愤怒。

五年的付出，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他的爱，他的忠诚，他的牺牲，全都被辜负了。

林雪选择了另一个男人，一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她支持的男人。

陈浩不知道该恨谁。是林雪，背叛了他的信任？是德明，偷走了他的妻子？还是他自己，太过愚蠢，没有发现这一切？

但更多的，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他无法阻止林雪的车祸一样，他也无法阻止她离开他的生活。

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等待着一个他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手术结束。

四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主刀医生走出来，脸色凝重。

“陈先生？”医生喊道。

陈浩站了起来，感到双腿发软。“是我。手术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我很抱歉。手术过程中出现了并发症。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但是...”

陈浩的世界崩塌了。“但是什么？”

“您的妻子...没能挺过来。我们已经宣布她死亡了。我非常抱歉。”

陈浩感到一阵眩晕。这不可能，他想。林雪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她说过德明会来接她，她说过要开始新生活...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跌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愤怒，或者是一种复杂的解脱感。

林雪最终还是离开了他，以一种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方式。

来源：一才的篮球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