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惊!一封尘封四十年的高考录取通知书,竟是我一生的隐痛!
拆开它,我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那一年,到底是谁动了我的命运?
我叫冉秋忆,今年五十八了。寻常巷陌里的一个普通妇人,头发已经染上了风霜的颜色,眼角也爬上了细密的纹路。年轻时,街坊邻居都说我冉秋忆是个有灵气的姑娘,脑子活,学东西快,都以为我能考出去,飞出咱们这条老胡同。可谁知道,命运这东西,它就爱跟你开玩笑,一开,就是四十年。
那年我十八,正是人生好年华,也是恢复高考的第四个年头。我们那一代人,对“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那是有着刻骨铭心的理解。我们家姊妹多,条件不算好,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指望着我这个老大能有点出息,给家里争口气。我也憋着一股劲儿,白天在街道糊纸盒,晚上就着昏黄的灯泡啃书本,做梦都想走进那象牙塔。
高考那几天,天特别热,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好像要把人的魂儿都叫出来。我娘常秀娥特地给我煮了两个鸡蛋,揣我兜里,说:“秋忆啊,别紧张,尽力考就行,考不上也没啥,咱家又不是养不起你。”爹冉方平话不多,就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给我扇扇子,手里的蒲扇呼啦呼啦响,比知了的声音还让我心安。
考完最后一门,我走出考场,腿肚子都有点软。但我心里是有底的,自我感觉考得不赖,尤其是我的强项语文和历史,那几道大题,我答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回家路上,我甚至都开始偷偷琢磨,要是真考上了,是去北京呢,还是去上海?那会儿,我们的世界很小,能想到的好地方,也就那么几个。
接下来就是焦灼的等待。那时候不像现在,手机电脑一点就知道成绩。我们只能等,等邮递员那辆绿色的自行车,等他清脆的铃铛声,等他从那个绿色的邮包里,掏出那封决定我们命运的信。
和我一起参加高考的,还有我大伯家的堂哥冉浩哲,他比我大两岁,复读了一年。还有我小姨家的表弟廖文辉,他成绩一般,家里人也没对他抱太大希望,就说让他去试试,长长见识。
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守在胡同口,眼巴巴地望着。先是冉浩哲哥的通知书来了,一所省城的师范学院,虽然不是顶好,但也够大伯冉方德和大妈白玉梅高兴好一阵子了,在院子里摆了两桌,请街坊邻居吃了顿饭。冉浩哲哥那天喝得脸红扑扑的,拍着我的肩膀说:“秋忆妹,你肯定比哥强,哥等着喝你的喜酒!”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越来越慌。怎么还没我的呢?难道是路上耽搁了?
又过了几天,连廖文辉都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一所我们谁都没听说过的地区专科学校。小姨常秀芳和小姨夫廖世昌却也乐得合不拢嘴,直夸祖坟冒青烟了。廖文辉那小子,拿着通知书在我面前晃悠,得意洋洋地说:“秋忆姐,你看,我都考上了!你肯定没问题,说不定是清华北大呢!”
他这话,现在想起来,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是啊,连他都考上了,我呢?我的通知书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胡同里其他参加高考的孩子的消息也陆续传来了,有欢喜的,也有失落的。唯独我,冉秋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娘常秀娥急得嘴上起了燎泡,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我爹冉方平呢,还是那副闷葫芦的样子,但吃饭的时候,给我夹菜的次数明显多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我读不懂的复杂。
最后,我们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我,冉秋忆,落榜了。
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我不相信!我怎么可能落榜?我明明感觉考得那么好!难道是哪道大题跑题了?还是作文写得太偏?我一遍遍地回忆考试的细节,一遍遍地折磨自己。
院子里的三奶奶,姓龚,我们都叫她龚婆婆,她眼神不太好,但心最善。她颤巍巍地摸着我的头说:“秋忆啊,好孩子,一次考不上不打紧,咱还年轻,明年再来!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行!”
明年?我还有明年吗?家里的情况,允许我再耽误一年,什么都不干,只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吗?而且,那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失落感,那种对自己的怀疑,几乎把我整个人都吞噬了。
那段时间,我把自己关在小屋里,谁也不见,话也不说。我娘常秀娥在门外一声声地喊:“秋忆,开门啊,跟娘说说话。”我爹冉方平则默默地把饭菜放在我门口。
我恨,我恨自己不争气,也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为什么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那些曾经对我充满期待的眼神,如今都变成了同情和惋惜,这比任何责骂都让我难受。
邻居家的二婶,姓邹,我们叫她邹二娘,是个快人快语的。有一次我实在憋不住,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掉了眼泪。她走过来,递给我一块手帕,叹了口气说:“秋忆啊,婶子知道你心里苦。可人这一辈子啊,哪能事事都如意呢?条条大路通罗马,考不上大学,不代表就没出路了。你看咱们院里,没上过学的,日子过得红火的,也不少呢!”
是啊,日子总得过下去。我爹冉方平看我一天天消沉下去,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圈对我说:“秋忆,爹知道你难受。爹没本事,不能让你想干啥就干啥。你要是实在想读书,爹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复读一年!”
看着爹鬓角新增的白发,和我娘常秀娥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我心如刀绞。我不能再那么自私了。
“爹,娘,我不复读了。”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去街道工厂上班,早点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
就这样,我的大学梦,像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在那个夏天,“啪”的一声,碎了,无声无息,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进了街道工厂,我学了踩缝纫机。一开始,手指头被针扎得跟蜂窝煤似的,但为了生活,我咬牙坚持了下来。厂里的老师傅姓钱,叫钱月英,是个五十多岁的上海老太太,手艺好,心也善。她看我肯学,又聪明,就格外照顾我,把她的看家本领一点点都教给了我。
日子就像缝纫机上的针脚,一针一线,平淡而真实地向前延伸。几年后,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秦建国。他是个退伍军人,在一家国营厂当司机,人老实,不多言不多语,但对我,却是实打实的好。我们结婚了,没有太多的浪漫,就是踏踏实实过日子。
婚后,我们有了女儿秦思源。女儿的出生,给我灰暗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我把所有未曾实现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我告诉自己,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我的女儿,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让她上大学,去看看我从未见过的风景。
秦建国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他嘴笨,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会默默地把家里的重活都揽过去,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笨手笨脚地给我熬粥,会在女儿取得好成绩时,比我还高兴。我们一家三口,日子虽然清贫,倒也和美。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起那个破碎的大学梦。想起当年一起高考的冉浩哲哥和廖文辉。冉浩哲哥师范毕业后,回了我们区里的一所中学当老师,后来评了高级职称,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而廖文辉呢,那个专科学校毕业后,不知道怎么倒腾的,竟然进了机关,捧上了铁饭碗,后来更是步步高升,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领导。
每次家庭聚会,看到廖文辉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小姨常秀芳和小姨夫廖世昌那骄傲的神情,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倒不是嫉妒,就是觉得,命运这东西,真他娘的不公平。凭什么他一个成绩平平的人,能有那样的际遇?而我,那个曾经被所有人看好的冉秋忆,却只能在缝纫机旁,日复一日地消磨着自己的青春和才华?
这种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生活还要继续,女儿秦思源还要培养。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教她读书写字,给她讲我年轻时的故事,当然,关于高考失利那段,我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我不想让我的遗憾,成为她的心理负担。
女儿很争气,从小学习就好,一路重点小学、重点中学,最后顺利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学了她喜欢的法律专业。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秦思源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妈,我做到了!我替你把大学梦圆了!”
我抱着女儿,眼泪也止不住地流。是啊,女儿替我圆梦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和委屈,都值了。
女儿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工作,成了一名优秀的律师。她时常劝我和老秦也搬去北京,说要好好孝敬我们。我和秦建国商量了一下,总觉得北京那大城市,我们老两口去了也待不惯,还是这老胡同住着舒坦。再说,我这心里啊,总还惦记着点事儿。
什么事呢?就是我们家那套老平房。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有欢乐,也有泪水。前些年,政府说要进行老城改造,我们这片胡同要拆迁。街坊邻居们有的盼着早点拆,拿了补偿款去买新楼房。我和老秦却有些舍不得。
拖了好几年,拆迁的政策终于定了下来。我们可以在原址附近回迁,也可以选择货币补偿。我和老秦商量着,还是想回迁,毕竟住了一辈子,有感情了。在搬家之前,总得把老屋里的东西好好整理一下。
那是一个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切割出一道道光柱。女儿秦思源也特地从北京请假回来帮忙。老屋不大,但东西却不少,很多都是几十年的老物件了。
“妈,这个还要吗?”秦思源从一个积满灰尘的旧木箱底下,翻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我凑过去一看,那油纸已经泛黄变脆,边角都有些破损了。我有些纳闷,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打开看看吧,说不定是什么宝贝呢?”秦思源笑着说。
我小心翼翼地揭开油纸,一层,两层……当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那是一封信!一封牛皮纸信封的信!信封的边角有些磨损,但上面那几个鲜红的印刷字,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录取通知书”!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抖得连那封信都快拿不住了。秦思源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紧张地问:“妈,您怎么了?这是……”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信封上那个收件人的名字——冉秋忆!地址,是我们家老屋的地址,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错!邮戳上的日期,是四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这……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它怎么会在这里?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思源也看清了信封上的字,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巴,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妈,这……这是您当年……的高考录取通知书?”
我颤抖着手,几乎是撕扯着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我展开它,那熟悉的红色抬头,那庄严的校名——北京政法学院!专业:法律!
北京政法学院!那是我当年填报的第二志愿!我的第一志愿是北大中文系,但政法学院也是我梦寐以求的学府啊!我考上了!我当年真的考上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晕开了一片水渍。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遗憾,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秦思源扶着我,声音也带着哭腔:“妈,您别激动,您先坐下,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人生,因为这封迟到了四十年的录取通知书,被彻底颠覆了!我曾经以为的命运的捉弄,原来,是人为的隐瞒!
是谁?到底是谁,把我的录取通知书藏了起来?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她)知不知道,这一藏,毁掉的是我冉秋忆一生的梦想和前途啊!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这个小小的院落,这个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突然变得陌生而可怕起来。那些熟悉的街坊邻居,那些曾经对我嘘寒问暖的面孔,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不清。
“妈,您好好想想,当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秦思源毕竟是学法律的,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引导我回忆。
可疑的人?可疑的事?四十年的光阴啊,很多记忆都模糊了。我只记得,当年我天天守在胡同口等信,邮递员孙师傅是个老实人,每次看到我,都会笑着说:“秋忆丫头,还没你的信呢,别急,好饭不怕晚!”
难道是孙师傅弄错了?把信送到了别家?可这地址写得明明白白,怎么会错呢?
“这个箱子,是谁的?”我指着那个翻出通知书的旧木箱,问秦思源。
“好像……好像是小姨常秀芳家的。”秦思源仔细辨认了一下箱子上的标记,“对,是小姨家的,他们家当年搬家,有些旧东西没地方放,就暂时寄存在咱们家这个角落里,后来时间长了,估计他们自己都忘了。”
小姨常秀芳?廖文辉的娘?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海。难道是她?
我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那可是我的亲小姨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为了她的儿子廖文辉?可是,廖文辉也考上了专科,虽然学校一般,但也是个大学生啊!我的通知书,对他有什么影响呢?
不,不对!我突然想起来,当年廖文辉的专科通知书,似乎比我的这封“北京政法学院”的通知书,要晚到几天!如果我先拿到了这封信,那我们院里,甚至整个胡同,焦点都会在我身上。他那个专科,相形之下,就会黯然失色。
难道,仅仅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虚荣心?为了让她的儿子成为“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姨常秀芳和小姨夫廖世昌的心,该有多么的狭隘和歹毒!
“思源,你……你给你小姨打个电话,就说……就说我们找到了一些她家的旧东西,让她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的声音有些发飘,但我知道,我必须弄清楚真相。
秦思源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常秀芳的电话。
电话那边,小姨常秀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哎呦,思源啊,怎么想起给小姨打电话了?是不是想小姨做的红烧肉了?”
“小姨,是我妈,我们搬家整理东西,发现了一些您家以前放在我们这儿的旧物件,想问问您还要不要。”秦思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哦?是吗?什么东西啊?我都不记得了。行吧,我跟你小姨夫廖世昌下午过来看看。”
挂了电话,我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封录取通知书,心乱如麻。我既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又隐隐觉得,真相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
下午,小姨常秀芳和小姨夫廖世昌,还有他们的儿子,如今已经是某局副局长的廖文辉,一起来了。廖文辉手里还提着一堆水果和补品,一进门就笑着说:“大姨,听说您要搬家了,我们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我看着廖文辉那张与小姨夫廖世昌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曾经觉得他和蔼可亲,如今却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是啊,老房子要拆了,总得收拾收拾。”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指了指那个木箱,“喏,就是那个箱子,里面有些你们家的旧东西。”
小姨常秀芳走过去,一边翻看一边说:“哎呀,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好多东西我都不记得了。这油纸包的是什么?”她说着,就伸手去拿那个曾经包裹着我录取通知书的油纸。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啊,”我故作平静地说,“是我不小心掉进去的一封信,已经拿出来了。”
小姨常秀芳“哦”了一声,也没在意,继续翻看别的。倒是小姨夫廖世昌,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个,想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可是,他们太会伪装了,或者说,时间太久了,他们已经把这件事从记忆中抹去了?
不,不可能!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
“小姨,”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什么事啊,秋忆,跟小姨还客气什么?”常秀芳抬起头,笑着说。
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问:“四十年前,我的高考录取通知书,是不是您给藏起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小姨常秀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就矢口否认:“秋忆,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你的录取通知书?你当年不是没考上吗?”
“没考上?”我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通知书,“那这是什么?北京政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白纸黑字,写着我冉秋忆的名字!它就藏在您家的旧箱子底下!您还想抵赖吗?”
小姨夫廖世昌的脸色也变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而廖文辉,则是一脸的错愕和茫然,看看我,又看看他的父母,显然,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通知书!我没见过!”小姨常秀芳的声音有些尖利,透着心虚。
“你没见过?”我一步步逼近她,“那它怎么会跑到你家的箱子底下?难道它自己长腿跑进去的吗?小姨,我们是亲姐妹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藏,毁了我一辈子!”我的情绪终于失控了,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秦建国默默地站在我身后,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秦思源则愤怒地看着常秀芳和廖世昌。
“妈,您别说了!”廖文辉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拉住常秀芳,“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快说啊!”
在我的逼视和儿子的追问下,小姨常秀芳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是我……是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啊,秋忆……”
真相,就这样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揭开了它狰狞的面目。
原来,当年我的录取通知书确实是比廖文辉的专科通知书先到的。邮递员孙师傅把信送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被买菜回来的小姨常秀芳碰上了。她看到是北京来的信,又是“录取通知书”,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我成绩好,肯定考得不错。而她的儿子廖文辉,成绩平平,能不能考上还是个未知数。
一种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像毒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她怕我这个外甥女压过了她儿子的风头,怕我们家因为我考上好大学而扬眉吐气,更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那种阴暗心理。
于是,趁着院里没人,她悄悄地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截了下来,塞进了自家堆在角落的旧木箱的夹缝里。她当时想着,等廖文辉的通知书来了,如果他考得比我好,或者差不多,她就把信还给我。如果……如果他考得不好,或者没考上,那这封信,就永远不要让我看见。
多么可笑又可悲的逻辑!
后来,廖文辉的专科通知书来了。虽然只是个专科,但在当时,也算是“大学生”了。小姨常秀芳和小姨夫廖世昌喜出望外,大肆宣扬。而关于我的那封信,就被他们刻意地遗忘了,遗忘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一忘,就是四十年。
“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常秀芳,“就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虚荣心,你就毁了我的一生!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吗?”
小姨夫廖世昌也低下了头,满脸羞愧,嗫嚅道:“秋忆,是……是我们不对,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我们当时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我凄厉地笑了起来,“好一个一时糊涂!你们的一时糊涂,葬送的是我冉秋忆的前程!我原本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我原本可以成为一名律师,或者法官!可现在呢?我现在只是一个踩了一辈子缝纫机的女工!”
廖文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自己的父母,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他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姨,对不起!我代我爸妈向您道歉!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我……”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打断他,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你的大学,是踏着我的梦想上去的!你这些年的顺风顺水,是不是也有一部分,是偷走了我的运气?”
这话可能说得重了,廖文辉的脸色更加难看。
秦思源扶着我,对廖文辉说:“表舅,这件事,你确实不知情,我们不怪你。但是,你的父母,他们欠我妈妈一个公道!”
院子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那些曾经的亲情,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和不堪一击。
常秀芳还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廖世昌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我看着他们,心里的恨意,渐渐被一种深深的悲哀所取代。恨有什么用呢?时间不能倒流,失去的青春和机会,也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我摆了摆手,疲惫地说:“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廖文辉还想说什么,被秦建国拦住了:“文辉,让你妈你爸先回去吧。让秋忆她……让她自己静一静。”
他们走了,带着满身的狼狈和愧疚。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那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一遍遍地看着那封泛黄的录取通知书,一遍遍地想象着,如果当年我顺利地收到了它,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我会去北京,在象牙塔里学习我热爱的法律。我会认识很多优秀的同学和老师。毕业后,我也许会成为一名维护正义的律师,或者一名明辨是非的法官。我会拥有更广阔的天地,更精彩的人生。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如果”。
现实是,我错过了,就永远地错过了。
秦建国默默地陪着我,他不太会安慰人,只是笨拙地给我端茶倒水,给我掖好被角。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秋忆,要不,咱们去北京看看吧?去看看……看看那所大学?”
我愣住了。去看看?是啊,我为什么不去看看呢?虽然我没能在那里读书,但它毕竟是我曾经无限向往的地方。
女儿秦思源也非常支持,她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于是,在那个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和老秦,还有女儿,一起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站在那所大学的校门口,看着那古朴而庄严的牌匾,我的眼眶又湿润了。这就是我魂牵梦萦了四十年的地方啊!虽然我从未走进过它的课堂,但它却像一个遥远的灯塔,照亮过我年轻时的梦想。
秦思源搀着我,在校园里慢慢地走着。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学子,听着朗朗的读书声,我的心里,百感交集。有遗憾,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是啊,我的人生,确实因为那封被藏匿的通知书而改变了轨迹。我没有成为一名律师或者法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缝纫女工。但是,这四十年,我并非一无所获。
我拥有一个爱我的丈夫秦建国,他虽然不善言辞,却用行动给了我最踏实的依靠。我拥有一个优秀的女儿秦思源,她是我的骄傲,也替我弥补了人生的遗憾。我在街道工厂,也学到了一门手艺,靠自己的双手,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我还结识了像钱月英师傅那样善良的人,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
如果当年我真的去了北京,我的人生会更好吗?也许吧。但谁又能说,现在的人生,就一定比另一种选择差呢?
晚上,在秦思源北京的家里,我把那封录取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精致的相框里,摆在了书桌上。
女儿问我:“妈,您还恨小姨他们吗?”
我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恨不起来了。或者说,不想再恨了。恨一个人太累了,我不想让后半辈子,都活在怨恨里。”
小姨常秀芳和小姨夫廖世昌后来又托人带话,想当面给我道歉,都被我拒绝了。不是不原谅,而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回到从前了。就让时间慢慢去冲淡一切吧。至于廖文辉,他后来又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言辞恳切地表达歉意,还说想在物质上补偿我。我都婉拒了。他也是无辜的,我不忍心让他背负父母的过错。
这件事,也让我明白了很多。命运有时候确实会捉弄人,但更可怕的,是人心的叵测。然而,即便经历了这样的不堪,我依然选择相信,善良和爱,才是这个世界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回到老家后,拆迁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我们搬进了回迁的新楼房,宽敞明亮,但我总觉得,不如老胡同那个小院子住得有味道。
有一天,冉浩哲哥来看我,他已经退休了,精神矍铄。我们聊起往事,聊起那封迟到的通知书。
冉浩哲哥叹了口气说:“秋忆妹,当年我就觉得奇怪,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不上?原来……唉!常秀芳他们……真是糊涂啊!”他又说,“不过,秋忆妹,你现在也挺好的。思源那么有出息,建国对你也好。人这一辈子啊,平平淡淡才是真。”
是啊,平平淡淡才是真。
如今,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和老秦一起,种种花,养养草,偶尔去公园跟老姐妹们跳跳广场舞。女儿秦思源也时常回来看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封录取通知书,我依然珍藏着。它提醒我,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奋发向上的青春,也提醒我,人生充满了未知和变数。它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却没有改变我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的向往。
它让我懂得,即便命运曾经对我们不公,我们依然可以选择用善良和宽容去面对。因为,真正强大的人,不是去报复,而是选择放下,然后,活出更好的自己。
我不知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后悔现在拥有的一切。因为,这是我冉秋忆用四十年的光阴,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过来的人生。
最后,我想问问大家:如果命运跟您开了一个长达四十年的玩笑,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您会选择原谅,还是抱憾终身呢?您觉得,人生中最大的遗憾,是可以弥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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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健康艾伯特9W9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