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开元十二年(724 年)深秋,太极宫椒房殿内,49 岁的李隆基将一卷黄绫诏书掷于青砖之上。
开元十二年(724 年)深秋,太极宫椒房殿内,49 岁的李隆基将一卷黄绫诏书掷于青砖之上。
诏书落地时发出的闷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
身着素纱襌衣的王皇后踉跄着扑过去,指尖划过 “废后” 二字时,指间的血珠染红了明黄色的锦缎。
王皇后(影视形象)
“你我 32 年夫妻,你竟如此绝情!” 她的怒吼震得殿内烛影摇晃,而李隆基背过身去,目光死死盯着案头那尊武则天赐的鎏金香炉,那是他童年噩梦的象征。
此刻,香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起,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景龙元年(707 年)冬,临淄郡王府的厨房里,14 岁的李隆基盯着土灶上那碗清汤寡水的汤饼。
这是他的生辰,可府中连半两面粉都凑不齐。
岳父王仁皎默默脱下身上的紫袍,递给当铺掌柜时,绸缎摩擦的窸窣声像极了母亲窦德妃被拖走时裙裾扫过青砖的声响。
“三郎,吃吧。”
王皇后将汤饼推到他面前,饼上的葱花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李隆基咬了一口,滚烫的汤汁烫得他眼眶发酸,又或许不是因为烫,而是因为他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母亲也是这样把最后一块胡饼掰成两半,塞进他冻僵的手里。
如今,母亲的尸骨早已化作邙山的一抔黄土,而眼前这个 9 岁就嫁给他的女子,正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他摇摇欲坠的人生。
那时的李隆基不会想到,这个在冷宫里陪他数雪花、在政变时替他送密信的结发妻子,日后会成为他权力路上的绊脚石。
更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这一切,都与一个刻着神秘符号的霹雳木息息相关。
唐隆元年(710 年)六月二十日,长安城的夜色被火光染成血红色。
李隆基手持横刀,带着 200 死士埋伏在玄武门外。
王皇后的双胞胎兄弟王守一率人突袭玄武门守军,而她本人则驾着辎车,将藏在胭脂盒里的密信送往相王府。
“皇后,箭雨来了!” 驾车的老仆话音未落,一支流矢擦着王皇后的鬓角飞过,削落几缕青丝。
她却稳稳攥住缰绳,对着受惊的马匹大喝:“驾!” 车辕剧烈颠簸,她怀里的密信却始终护得严严实实,那上面用朱砂写着 “诛韦后,安社稷” 六个大字,是李隆基政变的核心指令。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李隆基踩着韦后的尸体登上皇位,而王皇后的裙摆上,还沾着玄武门的血迹。
这场政变让李隆基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也让他明白:在皇位面前,任何感情都可以成为筹码。
先天二年(713 年),当太平公主的势力威胁到他时,他毫不犹豫地发动政变,将姑母赐死。
王皇后站在太极殿外,看着太平公主的头颅被挑在长杆上示众,忽然想起新婚之夜那个说 “我母妃最爱看雪” 的少年。
如今,雪依然在下,可那个少年早已死在了权力的寒冬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冰冷的帝王。
武惠妃开元三年(715 年),14 岁的武氏入宫。
这个武则天的侄孙女,生得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时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住在宜春北院,夜夜笙歌,将李隆基迷得神魂颠倒。
而王皇后站在椒房殿的铜镜前,看着自己眼角的细纹,手指紧紧攥住了金步摇的流苏,她已经 31 岁了,却始终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陛下,武氏出身武家,不可轻信……” 王皇后的劝谏还没说完,就被李隆基打断:“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天疑神疑鬼!” 他拂袖而去时,袍角扫落了案头的《贞观政要》,书页正好翻到 “亲贤臣,远小人” 那页。
王皇后蹲下身捡起书,眼泪滴在 “小人” 二字上,洇开一片墨痕。
她不知道,此时的李隆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靠她家族庇护的少年,而是乾纲独断的皇帝,任何可能威胁皇权的人和事,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碾碎。
武惠妃的肚子却争气得很,接连生下 4 子 3 女。
她抱着襁褓中的寿王李瑁,对李隆基撒娇:“陛下,瑁儿的眼睛像您,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李隆基龙颜大悦,却没注意到武惠妃眼底闪过的阴鸷,她要的不是宠冠后宫,而是皇后之位,以及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武惠妃(影视形象)
她深知,只要王皇后还在,她就永远无法登顶,于是一场针对皇后的阴谋,在宜春北院的烛影摇红中悄然展开。
开元十二年(724 年)春,王皇后的宫中搜出一块霹雳木。
桃木牌上刻着天地文与玄宗名讳,僧人明悟蛊惑道:“佩戴此牌可早生贵子,将来可与则天皇后相比。”
这句触碰到政治禁忌的话,像一把利刃剜进了李隆基的心脏,此时的大唐,正举国清除武则天的政治影响,“则天皇后” 四个字,是李隆基心口永远的伤疤。
“你竟敢拿武后之事来咒朕!” 他抓起桃木牌狠狠砸在地上,牌面裂开的瞬间,露出夹层里写着 “李隆基” 的生辰八字。
王皇后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颤抖:“陛下,这是臣妾求子用的……” 话未说完,就被宦官拖出了椒房殿。
冷宫的门吱呀一声关上时,她听见武惠妃在门外轻笑:“姐姐,这霹雳木的咒术,你真以为能瞒过天子?”
这场看似简单的巫蛊案,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谋杀。
当时的朝野上下,“武后故事” 是最敏感的话题,王皇后案中的 “与则天皇后相比”,被李隆基视为对皇权的公然挑战。
三个月后,王皇后蜷缩在冷宫的破榻上,身体早已冰冷。
她的手指还紧紧攥着半块胡饼,那是李隆基登基前最后一次来看她时带来的。
而此时的李隆基,正在武惠妃的宜春北院欣赏《霓裳羽衣曲》,丝毫不知道那个陪他走过 32 年风雨的女人,已经带着满心的冤屈离开了人世。
开元二十五年(737 年)四月,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被诬告谋反,披甲入宫时被禁军拿下。
李隆基看着奏报上 “太子谋逆” 四个大字,提起朱笔连批三个 “斩” 字,墨迹透过宣纸,在案几上晕开一片血污。
太子李瑛的母亲赵丽妃出身倡优,属于山东士族集团,而武惠妃背后是关陇军事贵族。
随着李林甫等关陇集团代表人物崛起,双方的矛盾日益激化。
当武惠妃假传 “宫中有贼” 诱使三王带兵入宫时,李隆基清楚这是一场阴谋,却选择借题发挥,他要借此机会铲除山东士族在东宫的势力,巩固关陇集团对皇权的支持。
“陛下,三思啊!” 张九龄跪地劝谏,却被李林甫暗中使眼色的武士拖了出去。
张九龄
武惠妃站在龙椅后,轻轻揉捏着李隆基的肩膀:“陛下,瑁儿还小,需要您的保护。”
李隆基闭目长叹,他不是不知道三王冤枉,只是在皇权面前,亲情早已无足轻重。
当三王的首级被呈上来时,他盯着鄂王圆睁的双眼,忽然想起自己 7 岁时目睹母亲被杀的场景。
原来,权力的传承从来都是踩着亲人的尸骨前行,无论是妻子、儿子,还是自己的良心。
武惠妃却没能等来皇后之位。
朝臣们以 “武氏乱唐” 为由坚决反对,她虽未被正式册立,死后却被追谥 “贞顺皇后”,其陵墓敬陵的规格远超普通妃嫔。
考古发现,敬陵出土的石椁线刻画精美绝伦,彩绘陶俑神态各异,印证了她生前的实际地位。
但这位权倾一时的宠妃,最终因长期精神压力患重疾,于开元二十五年十二月病逝,终年三十八岁,野史记载为 “被鬼吓死”。
天宝十五载(756 年),安禄山的叛军攻破潼关。
70 岁的李隆基带着杨贵妃逃往蜀中,行至马嵬驿时,禁军哗变,要求处死杨贵妃。
他看着杨玉环梨花带雨的脸,想起 40 年前那个在冷宫里为他缝补龙袍的女子,王皇后的面容与杨贵妃渐渐重叠,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一生,终究是负了太多人。
杨贵妃(影视形象)
“玉环,朕对不起你……” 他颤抖着将白绫递给她,却在转身时瞥见墙角的胡饼,那是王皇后生前最爱吃的。
安史之乱后,李隆基被软禁在兴庆宫。
每当看到太液池的荷花,他总会想起当年王皇后在冷宫中为他缝补龙袍的场景,却再也没有勇气承认,那个被他亲手毁掉的结发妻子,曾是他生命中最纯粹的温暖。
大历元年(766 年),李隆基病逝于太极宫。
临终前,他喃喃自语:“皇后,朕终于可以去陪你了……” 可他不知道,王皇后的墓早已被盗墓贼洗劫一空,只剩下一方残破的墓志,上面模糊的字迹写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两句诗,终究成了大唐宫廷最残酷的讽刺。
李隆基的一生,是权力与亲情的角力场。
他从一个寄人篱下的郡王,一步步登上皇位,却在登顶的过程中,亲手葬送了爱情、亲情乃至人性。
李隆基
王皇后的死,三王的血,杨贵妃的泪,都是权力祭坛上的牺牲品,而这一切的根源,是他对权力的绝对掌控欲。
在今天的社会里,权力依然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
当我们在追求成功的道路上时,是否也会像李隆基一样,在权力的诱惑中迷失自我?
当亲情、爱情与利益发生冲突时,我们又该如何守住人性的底线?
这或许是每个现代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 —— 毕竟,真正的强大,不是征服他人,而是掌控自己。
参考文献:
后晋・刘昫等。旧唐书 [M]. 北京:中华书局,1975.(卷五十一《后妃传》)
宋・欧阳修等。新唐书 [M]. 北京:中华书局,1975.(卷七十六《后妃传》)
宋・司马光。资治通鉴 [M]. 北京:中华书局,1956.(卷二百一十四《唐纪三十》)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唐贞顺皇后敬陵发掘简报 [J]. 考古与文物,2011 (03): 3-22.
黄永年。唐史十二讲 [M]. 北京:中华书局,2007.(《开元天宝间的政治斗争》)
来源:识途话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