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经历多轮外交角力后，悬挂利比里亚国旗的希腊油轮“绿色赞美号”5月20日在波罗的海恢复航行，驶向原定目的地荷兰鹿特丹港。此前，俄方曾以“技术违规”为由扣押该船，并指责北约试图将波罗的海变成其内海，公然蔑视国际法。波罗的海航道安全及俄欧博弈与制裁再升级，引发国际

【记者连线】

光明日报记者 邓宇飞

在经历多轮外交角力后，悬挂利比里亚国旗的希腊油轮“绿色赞美号”5月20日在波罗的海恢复航行，驶向原定目的地荷兰鹿特丹港。此前，俄方曾以“技术违规”为由扣押该船，并指责北约试图将波罗的海变成其内海，公然蔑视国际法。波罗的海航道安全及俄欧博弈与制裁再升级，引发国际社会广泛担忧。

航道争议与“报复性扣押”

据爱沙尼亚外交部披露，这艘载有9万吨爱沙尼亚页岩油的“绿色赞美号”油轮5月17日从爱沙尼亚锡拉迈埃港出发，沿波罗的海国际航道航行，前往荷兰鹿特丹。锡拉迈埃港位于爱沙尼亚东北部，靠近俄罗斯边境，受地理条件限制，其出港航道需短暂穿越俄罗斯领海。这一航道设计源于爱沙尼亚、芬兰与俄罗斯三国早年为避开爱沙尼亚水域浅滩达成的协议。

船舶追踪网站Marine Traffic的数据显示，该船被发现于18日下午停泊在俄罗斯霍格兰岛附近，可能遭俄方扣押。霍格兰岛位于芬兰湾东部，是俄罗斯在波罗的海的军事前哨之一。值得注意的是，该船装载的页岩油是爱沙尼亚重要的出口能源，爱沙尼亚近年来致力于减少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页岩油产业成为其经济转型的关键支柱。

5月21日，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玛丽亚·扎哈罗娃在例行记者会上强硬表态，指责北约试图将波罗的海“私有化”，并警告将对北约成员国船只的“非法行为”采取反制措施。爱沙尼亚外交部称，此次俄方以“未明确说明的理由”扣押船只，显然打破了既有规则。爱沙尼亚外长暗示，俄方此举可能是对爱沙尼亚近期加强制裁执行的回应。作为欧美对俄制裁的“排头兵”，爱沙尼亚海军近期频繁拦截并检查涉嫌运输俄罗斯石油的油轮。

英国海事安全公司安布雷在一份报告中警告，波罗的海的紧张局势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若波罗的海国家继续对受制裁船只采取对抗性措施，俄罗斯极可能在海上采取反制行动，包括扣押、没收船只，甚至发动难以溯源的攻击”。报告特别指出，爱沙尼亚和芬兰水域的商船面临较高风险。英国劳氏船级社最新风险评估显示，波罗的海船舶战争险费率较年初飙升10倍，达船舶价值的0.5%，这相当于每艘超大型油轮单次航程需多支付25万美元保费。

“影子船队”博弈白热化

此次事件折射出俄欧能源博弈的新维度。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组建了一支由数百艘老旧油轮组成的“影子船队”，以规避西方制裁。据德国ISL研究所数据，“影子船队”约有650艘船只。这些平均船龄23年的油轮多注册于帕劳等“方便旗”国家，承担着俄日均450万桶原油出口的65%。

据航运业消息人士介绍，这些油轮常通过波罗的海航线进入国际市场，而爱沙尼亚、芬兰等北约成员国近期加强了对相关船只的拦截力度，试图切断俄罗斯的石油出口命脉。爱沙尼亚海警指挥官安德烈斯·梅里此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今年4月爱沙尼亚就在纳尔瓦湾拦截了3艘关闭定位系统的可疑油轮，“这些船只的航海日志显示，其装载的乌拉尔原油最终流向印度和土耳其炼油厂”。

用“影子”船只运输是逃避高额保费的常用手段，随着美欧动用制裁手段日趋频繁，“影子船队”逐渐成为更多国家规避制裁的选择。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阿加特·德马赖斯表示：“莫斯科愿意组建‘影子船队’，说明制裁是一场打地鼠的游戏——一旦建立一个规避制裁网络，西方当局就会将其作为目标进行打击，然后另一个规避网络取而代之，双方陷入无休止的猫捉老鼠游戏。”

尽管欧盟将俄罗斯“影子船队”视为威胁，但是欧盟内部也存在为俄罗斯送船的案例。《南德意志报》参与的一项调查揭露了俄罗斯“影子船队”的部分来源：约650艘船只中，有230艘来自欧美航运企业抛售的旧船，有些船的售价甚至高得离谱。《南德意志报》调查团队还发现，2022年到2024年间，至少有11艘原隶属于德国航运公司的油轮被抛售至俄罗斯“影子船队”中，德国企业因此获得了约2亿欧元的收入。

根据德国航运与物流研究所的数据，目前注册在德国航运公司旗下的油轮中，总共有89艘船龄在15年以上。许多船东都会选择将旧船抛售变现。欧盟在2023年底制定了法规，要求欧洲航运企业在向欧盟以外第三国出售油轮时必须申报，并且禁止将油轮出售到俄罗斯或者出售后在俄罗斯运营。但是，欧盟新规的细则并不清晰明确，使得很多航运公司在抛售旧船只后便不再过问去向。

制裁再升级

该事件发酵之际，欧盟与英国5月21日同步宣布第17轮对俄制裁，首次将矛头指向“影子船队”保险网络及北极LNG项目。根据欧盟委员会披露的细则，此次制裁新增对189艘俄罗斯“影子船队”油轮的港口准入禁令，并冻结涉及19家相关公司的海上服务网络，旨在切断这些船只的西方保险和金融支持。同时，北极LNG-2项目关键设备供应商被列入实体清单，禁止欧盟企业向其出口压缩机等核心部件。

七国集团正计划将俄罗斯石油价格上限从每桶60美元下调至50美元，进一步压缩俄能源收入空间。这一调整基于国际油价年内下跌20%的背景，布伦特原油价格已从年初的每桶85美元降至68美元，导致原有价格上限的实际约束力下降。新机制将要求买家提供全程AIS轨迹证明，并对涉嫌关闭导航系统的船舶实施全球港口禁入令。

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卡拉斯在社交媒体上证实，此轮制裁首次引入“长臂管辖”工具：若第三国大规模参与规避制裁，欧盟可限制向其出口敏感两用物项，受影响地区涵盖中亚五国及土耳其、阿联酋等。英国同步升级金融制裁，冻结莫斯科外贸银行2.8亿欧元离岸资金，并禁止英国劳合社为涉俄油轮提供再保险服务。

尽管英欧宣称将推动油价上限降至“使俄原油出口无利可图”的水平，但是乌克兰坚持更为激进的诉求。乌外长瑟比加5月20日要求七国集团将油价上限压至每桶30美元，并建立“北约护航联盟”实时监控波罗的海航运。克里姆林宫则升级反制措施，宣布在加里宁格勒部署6艘新型巡逻舰，配备可干扰定位系统信号的“铠甲-M”电子战系统。

有分析人士认为，俄罗斯选择此时释放“绿色赞美号”油轮，既是为避免局势失控，亦是为后续博弈保留筹码。安布雷公司指出，爱沙尼亚已宣布，自6月1日起所有进出锡拉迈埃港的商船必须通过本国领海航行，以“规避俄罗斯的司法管辖和军事压力”，这种航道规则的调整以及双方在波罗的海的新军事部署，可能成为未来冲突的导火索。

（光明日报赫尔辛基5月26日电）

来源：光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