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家村有个汉子，名叫李大壮，三十来岁的年纪，生得五大三粗，力气比牛还壮，可偏偏是个穷命。早年父母双亡，几亩薄田也被族亲占去，如今只能靠着给村里人做短工混口饭吃，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李家村有个汉子，名叫李大壮，三十来岁的年纪，生得五大三粗，力气比牛还壮，可偏偏是个穷命。早年父母双亡，几亩薄田也被族亲占去，如今只能靠着给村里人做短工混口饭吃，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他这人老实，干活从不偷懒，可就是太老实，工钱常被人克扣。有时候忙活一整天，主家就给他塞两个冷馍馍，他也就憨憨一笑，揣怀里边走边啃。村里人见他可怜，偶尔也会接济他一碗饭、一壶酒，他感激得很，谁家要是喊他帮忙搭把手，他从不推辞。

这日傍晚，李大壮在邻村帮工回来，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兜里原本揣着两个铜板，打算买块饼垫垫肚子，可半路碰见个瘸腿的老乞丐，眼巴巴盯着他瞧。李大壮心软，叹了口气，把铜板都给了那老乞丐。

“唉，今儿又得饿着睡喽……”他摸着空荡荡的肚子，沿着山路往回走。

天色渐暗，山风一阵阵刮过，吹得树梢哗哗作响。他走到村口土地庙时，忽然闻到一阵香甜的味道——像是刚蒸熟的白面馒头，热气腾腾的，勾得他肚子里馋虫直闹腾。

“怪了，这大晚上的，谁家在蒸馒头？”他咽了咽口水，顺着香味找过去，竟发现土地庙的供桌上摆着一盘雪白的馒头，还冒着热气，像是刚摆上去的。

李大壮四下张望，没见人，心里犯嘀咕：“谁家上供的？供完了也不收回去，白白浪费。”他饿得狠了，顾不得多想，伸手就抓了一个，狠狠咬了一大口——

馒头又软又甜，比他这辈子吃过的任何东西都香。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意犹未尽，又抓了第二个。可刚咬了一口，忽然觉得嘴里一凉，像是嚼到了什么东西，又硬又韧，像是……头发？

他皱着眉吐出来一看——竟是一缕乌黑的长发！

“呸！呸！”他连忙吐了几口唾沫，心里直犯恶心，“这馒头咋还带头发？”

他低头再瞧那盘馒头，忽然发现不对劲——那馒头下面垫着的，不是供盘，而是一张黄纸，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替身饭，谁来吃？”

夜风“呼”地刮过，庙里的烛火猛地一跳，灭了。四周瞬间黑了下来。

李大壮心头“咯噔”一下，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吹气。他吓得猛一回头——

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怪事……”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也顾不上馒头了，赶紧往家跑。

到家后，他胡乱洗了把脸，倒头就睡。可这一睡，就再也没醒来。

第二天，村里人见他没出来干活，以为他又去别处忙活了。可到了第三天，还是没见他人影，邻居王婶觉得不对劲，去他家敲门，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壮？大壮！”王婶喊了几声，没人应，推门一看——李大壮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色青白，嘴唇乌紫，胸口微微起伏，可怎么叫都叫不醒，就像……像具活尸体！

王婶吓得腿脚发软，跌跌撞撞跑出去喊人：“快来人啊！大壮出事了！”

村里人聚过来一看，皆是面色大变——李大壮的指甲盖都变成了黑色，皮肤下隐约有青黑色的纹路在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这……这不是病！”一个老汉颤声道，“快！快去请孙神婆！”

孙神婆住在村尾的老槐树下，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能人。谁家撞了邪、中了祟，都得请她瞧上一瞧。王婶带着几个壮小伙，提着灯笼急匆匆赶去，一路上夜风阴冷，吹得灯笼里的火苗忽明忽暗，像是有谁在暗处吹气似的。

刚到神婆家门口，还没敲门，那扇破旧的老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孙神婆盘腿坐在蒲团上，花白头发挽成一个髻，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来人，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孙……孙大娘！”王婶腿脚发软，说话都带了颤音，“您快去看看大壮吧，他……他不对劲！”

孙神婆没说话，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抛，铜钱“叮当”落定，她低头一看，眉头顿时皱成了疙瘩。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大壮惹上麻烦了。”

众人簇拥着孙神婆来到李大壮家。一进门，神婆的脚步就顿住了。她眯起眼睛，鼻子使劲嗅了嗅，脸色越来越难看。

“有股子阴气……”她低声念叨着，从怀里摸出一把艾草，点燃后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烟气所过之处，竟隐隐显出一道灰黑色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过。

神婆走到李大壮床前，掀开他的眼皮一看——眼珠子已经泛起了青灰色，瞳孔散大，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她又掀开他的衣领，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李大壮的脖子上，竟有一圈乌黑的手指印！

“坏了！”孙神婆一拍大腿，“他这是吃了‘替身饭’！”

“替身饭？”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替身饭，就是给鬼吃的饭！”孙神婆声音沙哑，眼里透着凝重，“孤魂野鬼摆下吃食，谁要是贪嘴吃了，就得替那鬼魂挡灾受罪！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命就没了！”

屋里一下子静得吓人，所有人都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像是有人站在背后吹气。

孙神婆让人找来一碗清水，又取了一根绣花针，在李大壮的指尖刺了一下，挤出几滴黑血滴入碗中。

血珠落入水中的瞬间，竟像活物一般扭动起来，渐渐散成一缕黑雾，在水面上凝聚成一张模糊的女人脸！

“啊！”王婶吓得倒退两步，差点撞翻油灯。

那女人脸七窍流血，嘴唇乌紫，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众人，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像是在笑。

“是她！”孙神婆脸色铁青，“三年前死在村口的那个外乡女子！”

三年前，有个年轻女子路过李家村，衣衫不整，满脸是血，说是被山贼劫了，求村里人收留。可那时正是饥荒年，谁家也不愿意多一张嘴吃饭，愣是没人帮她。女子在村口土地庙里躲了一夜，第二天就被人发现吊死在庙前的歪脖子树上。

“她是含冤而死，怨气不散……”孙神婆叹了口气，“现在她找上大壮，是想让他当替死鬼！”

“那……那大壮还有救吗？”王婶急得直搓手。

神婆掐指一算，面色更加凝重：“还有一天！明晚子时之前，若破不了这替身局，大壮的魂就要被勾走了！”

屋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

屋里静得可怕，只听得见油灯燃烧的噼啪声。王婶急得直搓手："孙大娘，您可一定要救救大壮啊！"

孙神婆捏着下巴思索半晌，突然一拍桌子："有法子！"她从怀里掏出一把泛黄的铜钱，又让王婶去找来黑狗血、红绳和一把新剪子。

"要破这替身局，得去土地庙。"孙神婆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女鬼既然在那儿摆下替身饭，魂儿肯定还拴在那儿。"

王婶一听要去鬼庙，腿肚子直打颤："这...这大半夜的去那儿？"

"怕啥！"孙神婆把铜钱往腰上一别，"老婆子我在这一带混了五十年，什么鬼没见过！"

夜深人静时，一行人举着火把来到土地庙前。月光惨白惨白的，照得破庙像张苍白的死人脸。庙前那棵歪脖子树在风中摇晃，树影在地上张牙舞爪。

孙神婆让两个年轻后生用红绳在庙周围绕了三圈，又在地上撒了一圈黑狗血。她取出三根香点上，插在庙门口，香火竟然直直往上飘，一丝烟气都不散。

"怪了..."孙神婆眉头紧锁，"这香火不散，说明那东西道行不浅。"

突然，庙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众人吓得往后一退，只见门缝里露出一角红衣裳！

孙神婆往额头抹了把黑狗血，举着铜钱剑就冲了进去。庙里阴风大作，供桌上的蜡烛忽明忽暗。那红衣女鬼就站在供桌后，长发遮面，手指甲老长。

"臭婆子少管闲事！"女鬼声音尖得刺耳，"这人自己贪嘴吃了我的饭，活该替我去死！"

孙神婆啐了一口："放屁！你含冤而死就该害人？"说着就把铜钱剑往供桌上一拍。

女鬼突然暴起，头发像活蛇一样缠过来。孙神婆不慌不忙，掏出剪子"咔嚓"剪断一绺头发，那头发落地竟然变成了一条条小蛇！

"快！撒糯米！"孙神婆大喊。王婶哆嗦着把糯米往女鬼身上撒，女鬼被烫得直叫唤。

女鬼缩在墙角，终于说了实话。原来她当年不是自杀，是被村里刘财主害死的。那老色鬼见她生得俊，想强占她，她抵死不从，就被活活勒死吊在了树上。

"我恨啊！"女鬼哭得血泪直流，"这村里没一个好人！"

孙神婆叹了口气："你想报仇也该找正主，关大壮什么事？那傻小子连只鸡都不敢杀。"

女鬼沉默半晌，终于松口："那...那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庙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女鬼那张惨白的脸。她眼中的怨毒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悲凉。

"哪两件事？"孙神婆攥紧铜钱剑，警惕地盯着她。

女鬼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声音却轻了许多："第一，把我尸骨从乱葬岗迁出来，好生安葬。第二……要让刘财主偿命！"

孙神婆眉头一皱："刘财主三年前就暴病死了，你不知道？"

女鬼浑身一颤，长发无风自动："死了？他……他真死了？"

"千真万确，仵作验尸时，他七窍流血，跟你的死状一模一样。"孙神婆沉声道，"天道有轮回，善恶终有报。你的仇，早就报了。"

女鬼愣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孙神婆趁这机会，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血咒，往女鬼额头上一贴。

"尘归尘，土归土。冤有头，债有主。"孙神婆念道，"你若愿意放下执念，老婆子我亲自给你超度，来世投个好人家。"

女鬼身上的红衣渐渐褪色，那张狰狞的脸也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她怔怔地看着孙神婆，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我想回家……"

孙神婆从腰间解下一根红绳，系在女鬼手腕上，另一头拴在庙门槛上，又把李大壮的一滴血滴在香炉里。香烟袅袅上升，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正是李大壮的魂魄！

"大壮！"王婶惊呼。

那魂魄浑浑噩噩地往女鬼跟前飘，女鬼伸手轻轻一推，把他往自己身体的方向一送。魂魄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嗖"地飞出了庙门。

与此同时，躺在家里床上的李大壮猛地睁开眼睛，"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血里赫然混着几缕头发！

次日一早，孙神婆带着村民去乱葬岗找到了女鬼的尸骨，用上好的棺材重新安葬，又请和尚念了三天往生咒。

李大壮虽然捡回一条命，却像变了个人。他不再傻呵呵地见谁都笑，反而时常盯着某个地方发呆。有人问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摇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每逢清明、七月半，村民总能看到李大壮在土地庙前烧纸钱。有人听见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吃人嘴短……以后可不敢乱吃东西了……"

一年后的某个雨夜，村里新来的货郎贪便宜，在土地庙里拿了个苹果吃，第二天就高烧不退，满嘴胡话。

村里人慌了神，赶紧去找孙神婆。

孙神婆站在门口，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幽幽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事，终究是个轮回。贪小便宜的，终究要吃大亏……"

来源：景媛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