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以前老一辈那时候连树皮都吃，哪像现在，我看你们啊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1

房间的门没关紧，我僵在原地半晌没迈出一步。

说话声仍在继续。

「以前老一辈那时候连树皮都吃，哪像现在，我看你们啊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小姑子撇嘴，「那您自己不也没吃。」

「那我们能一样吗？徐菁说到底不是咱们方家人，这万一吃出个好歹，你妈我的命不比徐菁的重要？」

「老婆还能再娶，老妈可就一个。」

我深吸了一口气，攥紧的掌心这才缓缓舒展开来。

与方进刚恋爱那会儿，婆婆就知道我的存在。

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发微信红包，也会叮嘱我方进要是欺负我尽管告诉她，她会帮我教训。

怎么才嫁进来刚满一年，日常相处中的人怎么就忽然变了呢？

脚步声骤然响起时，我这才有了反应。

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外，身后就传来方慈略带诧异的问话。

「嫂子，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我没回头，嗓音尽量维持着平静。

「有一份公司文件忘记拿了，我还赶时间，先不说了。」

方慈也没起疑心，见我来回着急的样子还不忘提醒我。

「嫂子，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刚走到门外，我的手还握着门把时。

屋内就传来方慈火急火燎的声音。

「妈，你觉得刚才嫂子听见没？」

婆婆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你刚刚不看见了，徐菁很忙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再说了，就算听见了又怎样，那我说得哪里不对？」

「是她徐菁不是我们老方家的人？还是老婆还能再娶，老妈就一个？」

方慈答不上来。

我静静关上了房门，默默下楼驱车来到医院。

2

检查结果出来时，我坐在医院外面的花坛边给方进打了个电话。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方进应该还在忙，半晌才听见他应了一声。

随后劈头盖脸的训斥声从话筒对面传来。

「妈不是都说了不该花的钱别乱花，你不舒服多喝点热水不就行了？至于还浪费钱做个什么检查吗？」

「徐菁，你能不能体谅我一点？我一天天的很忙，不说了，挂了。」

挂断的忙音传来后，一股寒意直直涌上心头。

从前，我只是嗓子不舒服咳嗽了几下，他知道后不放心半夜冒着大雨跑来找我。

现在，他知道我不舒服后只会让我别打扰他。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无意识接起。

听筒里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小菁，我听你小姨说你请假去医院了，怎么回事？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刚抬眼，眼前就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妈，我在这里。」

我站起身，急忙向她走近。

「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她一脸担忧，反正也瞒不过她，我只好将手中的报告单拿给她看。

「就是肝脏方面出了点小问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她紧紧握着报告单，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后不由分说地拽着我上了车。

「回家，离婚协议我会请律师拟好，剩下的你都不用管。」

我将车钥匙递给了司机小王。

车上只剩下我们母女两人时，我刚要开口，却被她直接打断。

「小菁，你当初让我找你小姨托关系把方进塞进了她的公司，你又非要去你小姨那里锻炼。可现在呢，你身体不舒服，方进连个影都没有，这就是你说得他会一直对你好？」

我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当初的好是真的，现在的不好也是真的。

可我还是坚持：「妈，我想自己处理这一切。」

「知道了。」

最终还是她先妥协。

当年我妈答应我嫁给方进的唯一条件就是不许透露我的真实身价。

现在，倒也成了我可以随时后悔的底气。

3

从公司下班后，方进一脸疲惫地坐上了副驾驶。

「你开吧，我今天有点累。」

说完后，他就闭眼休息，没再看我一眼。

晚上吃饭时，我看着桌上的饭菜一瞬间胃口全无。

手机里还有我妈发来的照片，里面全是婆婆一脸兴奋地捡菜市场不要的烂菜叶的身影。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后，婆婆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这都是我费尽心思张罗的饭菜，多少吃一点，晚些你要是再饿了不得点外卖，那外面点来的外卖怎么能有我做的健康？」

我没吭声。

方进大口吃着饭菜，咀嚼的间隙瞟了我一眼。

「医生今天怎么说的？」

婆婆立即拔高音量，「你还去医院了？那检查大大小小得花不少钱，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

「没什么，就是吃坏了东西犯恶心，那我先回房间了。」

我没理会他们频频投射过来的目光，默默起身离开。

等洗完澡出来后，方进已经躺在床上刷着手机视频了。

「妈今天下午蒸了黑芝麻馅的包子，明天早上吃了再去上班。」

我掀起被角躺在另一侧，语气平静。

「我不喜欢吃，还是你自己吃吧。」

方进眉心一蹙，顿时扯开了盖在我身上的薄被。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妈也是为我们好，备孕期间适量吃些黑芝麻对我们都有益处。」

我淡定地从他手中抢过被角。

「既然都有益处，那你明天也会吃吗？」

他怔愣了一瞬，眼神不自在地飘忽了一下。

「当然了，那可是我妈辛辛苦苦做的。」

重新躺下后，我侧过身子嘲讽地扯出一抹笑来。

原来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个外人。

心里有事，我一夜都没睡安稳。

迷糊中隐约听见方进在和谁说晚安。

他的嗓音略带低沉，尾音含笑。

有点装。

不知道他是不是误触了语音，我听见了一道娇俏的女声。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对方说：「晚安，期待明天的相见哦。」

4

第二天一早，方进主动帮我把包子和青菜粥放进了保温饭盒里。

到公司后，我趁他下车抽根烟的间隙，打算调换我们两个人的饭盒。

但打开他的那份后，里面竟然跟我的没什么区别。

在公司里分开后，我就去了一趟监控室。

我只说丢了一条挺贵重的手链，工作人员忙热心地帮我查找。

而正对着二十六楼楼梯口的监控画面显示，方进快速倒掉饭盒里的食物后，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旁的助理说笑。

是新来的助理苏琳。

听小姨说，对方好像是个拆二代。

小姨还提醒过我一嘴，方进和苏琳有些过于亲近了，让我多加留意些。

耳边忽然就闪现出那道娇俏的语音。

我敛下眸中思绪，猛地拍了一下脑门。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手链我好像落在工位的抽屉里了，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请你喝咖啡。」

「东西没丢是好事嘛，别这么客气。」

「要的要的。」

对方也没再推辞。

下午我就被小姨叫去了总裁办。

我的事情，她早就听我妈说了，要不是我拦着，小姨估计能一巴掌把人扇出公司。

「公司里流传的关于苏琳是拆二代的信息是你泄露出去的？」

见我点头，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啊，学会做事不脏自己的手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万一以后东窗事发，别人追到源头是你，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小姨，这件事我只是推手，真正的源头可是苏琳自己啊。」

我摊开双手，无辜地耸了耸肩。

苏琳的朋友圈里经常会出现大牌包包和豪车。

我只不过是见缝插针地抛了个引子而已。

晚上是我一个人回的家，方进说他要应酬，没跟我一起回来。

可我分明看见了苏琳挽着他的胳膊，两人腻腻歪歪地坐进了同一辆车里。

关系进展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妈，我还有个临时会议要开，你们先吃，就别等我了。」

婆婆刚从厨房端菜出来，听见我这么说，当即脸色就不好了。

但听我说起加班有加班费后，立马笑逐颜开。

「那你先忙吧，等会儿我将饭菜给你送房间里。」

我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回房间刚拿出电脑，婆婆就敲门走了进来。

将饭菜放到桌面上后就立即出去了，没敢多打扰我。

在她快走到门外时，我突然叫住她。

她转身，笑着看向我。

「妈，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可能就是吃外卖吃的，这才导致身体不太舒服。以后，我就好好听你的话，都吃家里的饭菜。」

「我今天就没吃外面买的东西，感觉好多了。」

她一拍手，满脸都是笑。

「这就对了嘛，在家吃不是还给你们省钱嘛。」

我不紧不慢地打开电脑，又回头望向她。

「妈昨天下午做的包子很好吃，明天我要多带几个。而且不止我觉得，方进也是这么说的。」

她唇角的笑容突然凝固，双手不自然地搓了搓。

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们喜欢吃就好。」

5

我没什么临时会议。

晚饭也是小姨和我一起吃的，是我妈特意让人送来，叮嘱小姨看着我吃完的。

我看了一眼未关紧的房门。

是刚才婆婆关门的时候没注意，大概是因为我的话误以为方进吃了那包子了吧。

隔了一会儿后，寂静的客厅突然传来声响。

是陪朋友游玩刚回来的方慈。

「快快快，给你哥打个电话。」

是婆婆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妈，你怎么这么着急啊？我包还没放呢。」

一通电话结束，方慈拉开座椅坐下。

「妈，你也真是的，我哥他也不傻好吗？咱家谁不知道那是专门做给嫂子吃的。」

「对了，我哥还让你给他打钱。」

婆婆一听就炸了，「吃的什么饭啊，要一万多！他是要上天啊！」

「那你就别管了呗，我哥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方进的工资是全部上交给婆婆的，我是没什么意见。

因为我自己的资产都是专人打理的，管钱我自然是不行的。

平常一个月的饭菜钱都不到一万，方进请苏琳的一顿晚餐就上万了。

婆婆心里难免有意见。

我将桌面上的饭菜处理掉没多久，方进就回来了。

我照常洗澡洗漱，出来躺在床上后，方进还没进来。

门外传来他不耐烦的吼声。

「我都说了这是必要支出，妈你怎么还斤斤计较？你只知道我现在花了上万吃一顿饭，以后我可能会换来上千万的！」

客厅内突然安静了数十秒。

紧接着是方慈在做调和。

「妈，我哥只是想要更好的未来而已，他也没做错什么，你就别紧抓着这一点不放了呗。」

我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这一切。

方进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我假装睡着，等他洗完澡躺上床后才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睁开双眼看向他。

他的颈侧有一个异常明显的口红印。

「你这怎么红红的，被蚊子叮了吗？」

我刚一伸出手，指尖快要触碰到他颈侧时，他突然隔空攥住我的手。

语气颇有些无奈。

「可能是吧，别担心，明早就会消了的。」

他说完话松开我后，我顺势搂住他的肩颈。

指尖轻滑过他的肌肤。

他浑身一僵，随后躲开我的触碰。

「别闹了，今天应酬有点累，睡吧。」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可我明天就要去出差，要去一周呢，真不想？」

他面对我侧躺着，无动于衷。

我继续劝说：「你不是想要孩子的吗？怎么现在一点也不积极了？有了孩子，我们才会更加齐心协力嘛。」

方进的眼神在我的尾音刚落下后终于有了变化。

唇角也有些止不住地往上翘。

嘴上却道：「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吗？我不想你那么劳累，我这不是也在为你考虑吗？」

我隐下眼底的那抹笑意，语气却故意稍显落寞。

「那好吧。」

6

第二天一早，方进送我去机场的路上。

手机铃声不断。

他一概不理，对我抱怨说：

「手底下的人没一个省心的，估计又惹出什么乱子等我去摆平，烦都烦死了！」

可他不知道，我刚刚偷瞄了一眼。

来电显示是老婆。

我就坐在他车里，根本没碰过手机。

这个备注指的是谁，好像已经格外清楚了。

我耐着性子装模作样安慰了他几句，也试着劝他接一下。

「现在不解决的话，过了这个时间段可能会出现更大的乱子，你还是先接通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他满不在乎，「一切有我在呢，再乱能乱到哪里去。」

我没再劝，但在到达机场后，我刚拎着行李箱下车，还没照例交代他几句。

眼前就只剩下一排尾气，车的影子都没了。

速度还真是快。

这次出差，小姨顺便带我参加了一场酒会。

业界内赫赫有名的前辈们几乎都在。

而在我忙着结识人脉时，方慈打来了电话。

我没接，反而将手机调成静音。

酒会结束后回酒店时，我才不慌不忙地打回去。

一接通，对面反倒沉默了。

我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主动问道：

「怎么了，给我打那么多通电话，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方慈很快笑着回复，「没什么，就是我哥今天带我出去玩，开车时没注意把车刮花了，他怕你骂他就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那你们人都没事吧？车花不花不重要，你们人没事就好。」

就在我要挂断时，方慈突然喊住我。

「嫂子……」

「还有事吗？」

「我哥他……」

方慈的声音刚出来，我还没听完，对面就挂断了。

【手机刚刚没电了，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哥他很想你，我们都想你了。】

洗好澡出来后我才看到这条消息。

小姨探头过来，默默啧了一声。

「在达到目的之前，所有的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啊。」

她看着我，突然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声。

「果然人心最不可测。」

我没法反驳。

方进在娶我之前，或许他们全家都在为他娶到我而一起努力。

目的达到后，一切都会回归原本最初的样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方进摊牌去办理离婚证？」

小姨突然问我。

我略有些为难，「其实我们根本没领过结婚证。」

小姨瞬间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对我竖起大拇指。

「咱们家族里，果然就数你最像我。」

我抬眼看向她。

小姨话音一转，「一样的叛逆。」

我：「……」

7

方进既然不顾念旧情，我自然也要为我自己讨回来。

回家后家里只有婆婆一个人。

「知道你回来，特意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她坐在饭桌前向我招了招手。

饭菜香气扑鼻而来，但我看了一眼就没什么胃口了。

尤其是知道里面的食材大部分是出自哪里。

我面上维持着一抹笑意，婉拒道：

「妈，我公司还有事情，只是回来放一下东西，你先吃吧，别等我了。」

婆婆没再说什么，看向我的目光却罕见地有些退缩和闪躲。

出门前，我特意往饭桌上轻扫了一眼。

以前经常摆在我面前的饭菜已经移到了中央。

婆婆已经吃了一半多了。

看来我的话她也不是只听了一半。

在公司用完下午茶，我刚去了一趟洗手间。

还没进隔间，苏琳站在洗手池边就特意拉了我一把。

她神情有些小心翼翼，又怕被人知晓什么。

她把一根验孕棒杵在我眼前。

「徐姐，你年龄比我大，应该有经验吧，你看我这是中了吗？」

两条红杠清晰可见。

「这种事情还是去过医院才最保险吧，你可以让你老公陪你去啊。」

我说得随意，她明显当真了。

眼神也由刚开始的试探变为得意。

「这个就不劳徐姐费心了，我老公当然会陪着我了。对了，徐姐都结婚了怎么还没要孩子啊，你老公难道不会有什么想法吗？」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我佯装思考的样子。

「你们不是都知道的吗？方进这个人事业心重，当然了，我们也在考虑孩子的事情了。」

「等以后孩子的满月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苏琳被我的话噎住，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她似是不甘心，在我抬脚走向隔间时突然问道：

「徐姐，你说一个男人的心会一直不变吗？」

我没回头，答得也漫不经心。

「也许会变，也许不会变，主要看人吧。」

苏琳轻笑了一声，「也是，方主管这么厉害、帅气又专一，徐姐自然是好福气。」

「你也好福气啊，我们连你老公是谁都不知道，你孩子都有了，可见你们感情也够深啊。」

「徐姐真是会打趣人。」

话是这么说，但我回头看她一眼时，她的嘴角已经彻底耷拉下来了。

8

这段时间我忙着成立新公司，已经快要脚不沾地了。

方进却空闲了不少。

有时候一下班，我一抬头，窗外公司楼下都能见到方进和苏琳走在一起的身影。

方进只会偶尔给我发个消息。

最多的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一般想起来了就回，想不起来时就不回。

终于在新公司有了起色后，我才终于得闲。

而彼时苏琳已经开始休产假了。

知晓婆婆在外找了份工作后，我瞬间松了口气。

食欲也开始变得好了起来。

有一次深夜醒来，我想起身去客厅倒杯水喝，却听见洗手间内传来方进的声音。

「如果一个新公司刚起步，应该会急需技术骨干来培养团队吧？你觉得我可以试一试吗？」

苏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惬意。

「或许吧，说不准对方还会高薪挖人，薪酬待遇应该都不会有所亏待的。」

「但新公司嘛，风险也高，我觉得你要考虑清楚。」

他几乎没有犹豫，语气坚定。

「我要试一试。」

开门声响起时，我重新闭眼入睡。

如果他们的事情一旦被公开，小姨那里他一定待不下去了。

他是应该另有打算。

但是……没必要一定就看中我刚起步的小公司吧。

这事，我还是从新招来的助理那里听说的。

挖墙脚这事，我能挖到小姨头上吗？

我还没叛逆到那种程度。

我火速跟小姨通风报信。

小姨这一通查下来，发现方进不仅自己要走，甚至还要带走几个核心人员。

更严重的是，他似乎也动了要将核心项目一起带走的心思。

这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当晚我就将苏琳暗戳戳匿名发给我的照片怼到了方进面前，跟他摊牌。

时间紧急，这会儿是我能和他谈条件的最好时机。

「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照片上全都是各种不同角度的方进。

他正笑着将手覆在一个女人的孕肚上，眼睛都快要笑没了。

方进窝在沙发里，眉心微蹙。

「既然你都发现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徐菁，你总不能让我在越飞越高的时候亲自折断自己的羽翼吧。」

「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对你进行补偿。」

「好，那我只要钱。」

方进愕然抬头，只犹豫了几秒便同意了。

我不缺钱，但能让方进感到肉疼的也就只有钱了。

他几乎将存款的大头全都给了我。

将东西收拾好离开前，我看了一眼一直在抽烟的方进。

「当初我妈不看好我们，所以我才没和你领证，我想着总有一天我妈会看见你的好，会对你有所改观。」

他夹着烟头的指尖蓦然一顿，回头看向我。

「所以呢？我要多谢岳母的不看好之恩？」

因为割舍掉的财物太多，他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我缓缓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多谢你能坚持自我。」

不至于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人像傻子一样玩弄。

「方进，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

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后，我将车钥匙也放在了上面。

「那台车我留下，就给方慈吧，这一年里她对我也挺好的。」

我故意没听懂他笑声里的讽刺。

发消息告知方慈时，她快高兴疯了。

但听见我和方进离婚的时候，她语气有些落寞，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在语音里道：「是我哥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也是他应得的。」

【我知道，但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手机界面上的正在输入中不断出现着，到最后方慈也没再发来消息。

做错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9

方进和我是同一天办理的离职。

面对认识的同事好奇的询问，他刻意压低声音警告我。

「不该说的话就好好咽在肚子里，徐菁，你应该也不想我把你纯粹倒贴我的事情讲出去吧。」

我意外地看向他。

原来我们没有领证这件事对他来说，是这样不堪的解释。

他甚至以为凭借这一点就能完全拿捏住我。

我悄声弯了弯唇。

「我和方主管因为第三者插足婚姻破裂，闹成这个样子也没法再一起共事了，你说对吗？」

方进一瞬间攥紧双拳，但又很快冷静下来。

「徐菁，我们一开始可没有领证，说好听点是婚姻，不好听点你就是倒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就是一个不值钱的破烂货。」

他还在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一个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方进被打得歪了一下头，脸色铁青地瞪着我。

我甩了甩用力到有些发麻的手。

同事本想上前劝解的脚步顿时收了回去。

这一巴掌引得周围的人全部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众目睽睽下，方进难堪地用手挡住脸快速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合上向下运行，小姨就赶到了我身旁。

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视线瞬间弱了下去。

还立在一旁的同事忙道一声，「总裁好。」

小姨微微点头后，拉着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遍。

「听说方进在公司闹事，你没事吧？」

「没事的，小姨，这还有那么多同事呢，他不敢乱来的。」

我说完后，立马对一旁完全呆滞的同事小声道：

「要保密哦。」

同事呆若木鸡地点了点头，抬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而我在新公司上任没多久，听说原公司里的人都传开了。

关于我和小姨之间的关系。

在小姨和我妈陪我去医院复查时，我没忍住问她。

「你故意泄露出去的？」

小姨看了一眼我妈，模棱两可地道。

「犯下错误的人总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有多么愚蠢吧。」

「他不知道，至少得让他周边的人知道好提点他一下。」

我妈一头雾水地看向我们。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和方进的这些破事，立马打哈哈道。

「就小姨公司里的事，我之前不是在她那里历练吗？小姨只是让我注意，以后看人看准些。」

我妈顺从地点了点头。

「确实，就比如那个方进，还好你们已经离婚了，不然我想起来都得膈应死。」

我和小姨对视一眼，默契地闭上了嘴。

10

检查结果出来，听见医生说完彻底没事后，我妈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小姨也跟着松口气。

就在我们笑着说晚上一起在家里聚餐时，意外在医院楼下遇见了要来产检的苏琳。

跟在她身边搀扶着的是我的前婆婆。

「妈，我要喝水，你动作怎么那么慢啊，渴着你的宝贝孙子你不得心疼死。」

前婆婆在包里翻找出来水杯，打开后立马递到她嘴边。

语气都有些低三下四。

「昨天我记得是放在外包里的，不知道被谁放在内包里了，你不要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苏琳却开始发起脾气来。

「水杯是我拿出来喝水后放进内包的，有什么问题吗？你现在这样是在跟我甩脸色吗？」

「没有，我就是说了一下，你不要生气。」

苏琳甩开她的手，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

我们正好迎面撞上。

小姨先一步去地下停车场了，现在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

她现在装都不装了，大着肚子扬起手就要往我脸上招呼。

我先一步将她控制住，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

她气得双眼通红。

「徐菁，你这个年纪大的死黄脸婆，你凭什么敢打我老公！我老公有哪一点说错了？你就是个倒贴货，不仅倒贴甚至还帮不上他一点忙！」

「你就活该被我老公甩了，要打应该是我老公打你才对！」

前婆婆上来就要拉偏架。

「徐菁，我们一家对你也不薄吧。你打方进的一巴掌，他脸都肿了好几天才消下去，世界上哪有你这样的泼妇？」

我妈一听也动了怒，上前就要拦住我前婆婆。

「那不是他活该吗？别说方进了，你也不看看你们一家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是日子都过不起了吗？一些发烂发霉的食物都能给我家小菁吃！」

苏琳瞬间笑出了声，用嘲笑的口吻说道。

「那难道不是她自己蠢吗？连这都分辨不出来！关我们什么事啊！真是会碰瓷！」

我看出她眼里的不善，立即松开她，拉着我妈要走。

万一她仗着自己大着肚子碰瓷我们，那还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

这里还是监控的死角。

苏琳却让前婆婆和她一起死死拖住我和我妈。

「你们跑什么啊？不会是心虚了吧！」

她突然开始嚷嚷起来。

「大家都来看啊，欺负完我一个孕妇还想走，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都涌了过来。

有人甚至举起手机开始拍摄。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的好心人站了出来，声嘶力竭地指责我们。

「对一个孕妇都能狠下心来，你们还是人吗？万一人家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你们能承担得了责任吗？」

「这属于杀人未遂，你们这群杀人凶手！」

苏琳一手放在肚子上，一脸嚣张地看着我。

那张脸上似乎写着，【我是孕妇，你又能如何？】

我突然就笑了。

苏琳的眼神愈发地不屑。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我一字一句道：

「好啊，那就让我们来一起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11

我上前一把拽住苏琳。

「既然大家都有空，那就一起来做个见证吧。」

好心人首当其冲，上前直接将我的手拽开。

苏琳笑着向对方道谢，还不忘狠狠瞪了我一眼。

接着拿出手机拍视频记录。

「产检遇见的好心人，今天是幸运的一天。」

「平常我都很少碰电子产品的，今天太幸运了，那就做个记录吧。」

她把我们全都照了进去，顺手发了一条朋友圈。

做完这一切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向电梯。

当然，又不是每个人都是空闲的，一起来凑热闹的人并不多。

苏琳在电梯里就厉声警告我。

「我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徐菁，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老公更是不会放过你！」

我反应平平，「哦，那我拭目以待。」

前婆婆这会儿更是对我言语辱骂起来。

大概是有人跟她们站在了一条线上，她现在底气十足。

「怎么人一多起来，你就闷不吭声了，之前不是很厉害的吗？那样子活脱脱要吃了我们。」

「得亏我儿子之前没跟你领证，你这样的泼辣毒妇，活该没人要！」

我妈正要出声和她理论，被我一把拉回。

我回头笑着看向前婆婆，指了指站在她后方正在直播的男人。

「你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下来了，到时候结果出来，万一事件反转……」

我还没说完，苏琳就出声打断了我的话语。

她语气不善。

「能有什么反转？徐菁，你不要仗着之前监控拍不到，现在开始胡言乱语带动风向。」

我没搭理她，反而继续盯着前婆婆。

前婆婆迟疑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底气。

「小琳说得对，徐菁，你这样说无非就是想给自己脱责，可是真相只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无声笑了笑。

还真是执迷不悟！

在走廊座椅上等待检查结果时，苏琳突然大喊肚子疼。

脸上的五官全都扭曲了，不像是装的。

所有人看向我们的目光有怀疑有质疑，但仍有保持中立的。

苏琳被几名护士架在病床上推进了空余的病房。

一番联合会诊下，苏琳被确认为肝癌早期。

前婆婆听到后，之前咒骂我们时的愤怒立即退散，无力地跌坐在地面上。

很快又爬起来，将方进和方慈全都喊来了医院。

他们进来时还在争吵。

「我再明确告诉你，你对那辆车只有使用权，家里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你到底听懂了没？」

「我也再重申一遍，那车是徐菁买的，她已经留给我了，我不可能再给你，妈说了也没用！」

两人说着说着甚至想动起手来。

前婆婆当即哭喊了一声：「够了！」

众人看见眼前突然的状况不免有些发懵。

也被前婆婆推着二人一起做了检查，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啊？家族遗传？」

「离谱，家族遗传关人家女方什么事啊？」

「等等，我们最开始难道不是因为女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来的吗？」

时间耽误得太久，小姨听到什么风声后着急忙慌地找了上来。

苏琳几乎一打开病房门，我们的视线就撞在了一起。

12

了解所有的来龙去脉后，小姨抬手拨打了一通电话。

「现在就行动。」

对面传来一声沉着冷静的声音，「是。」

小姨特意看了一眼倚在病房门口的苏琳，简单给我们解释了一下。

「关于方进的事情，之前证据链不足没法行动，现在掌握了大部分，已经可以开始了。」

小姨的声音不大，但医院走廊十分安静。

苏琳从听到这句话开始就双腿一软，扶住门框才堪堪撑住。

若不是我听到后知会我小姨，只怕现在扶住门框才堪堪撑住的人就是小姨了。

偏偏苏琳毫无半分悔意，她仍旧愤恨地瞪着我们。

「徐菁，你意图谋害我的孩子，我要报警抓你！」

我满脑子问号。

「你还是先报警抓方家的人吧，苏琳，你被确诊肝癌了，你知道吗？」

苏琳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嗤笑了一声，「你这次又想狡辩什么，这里是有的是人为我作证。」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我身后的众人。

那位好心人现在也摸不着头脑了，现场没人跟着附和。

倒是有人告知她这一不幸的事实。

她一时呆住，整个眼神都有些空洞。

「如果我没有检查出身体出现了意外，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我了。」

听见我的声音，她愕然抬头。

「苏琳，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抢来的男人，你看看，他现在还有心思来管你的死活吗？」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肝癌吗？因为你婆婆用来做饭的食材全都是菜市场捡的别人不要的烂菜叶。」

「或者，家里有人送来的过期的或者存到发霉的诸如黑芝麻这样的东西，也都全会进到你的肚子里。」

苏琳突然大喝一声。

「你闭嘴，没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家人，你在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她说得没错，确实不会有人这样做。

可向来勤俭的前婆婆在遇上她这样花钱如流水的儿媳，难保不会动其他心思。

尤其是在经过我这个试验品后。

反正吃不死人，又能减少开支。

再找不来这样划算的买卖了。

我不愿与她继续纠缠, 牵着我妈和小姨的手往外走。

却没成想医院突然被封锁, 说天台上有人在闹跳楼。

方慈下来哭着对苏琳喊：「求求你救救我哥，他还有大半的人生，不就是患了肝癌吗？又不是不能治了, 你去劝劝他好吗？」

苏琳现在脑子有些乱，看着就呆呆的。

面对方慈的哭喊, 脸上的不耐逐渐凝重。

「肝癌，又是肝癌！」

方慈本来就吃得少，再加上经常与朋友在外面吃喝玩乐, 应该是没中招。

苏琳猛地看向我, 话却是在问方慈。

「那妈呢？妈怎么样？」

方慈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是肝癌, 怎么办啊，嫂子，我们一家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听完这话后，苏琳迅速甩开方慈的手。

「什么怎么办？这是你们的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慈完全懵了。

「该死，要不是看中方进的赚钱能力, 我能嫁给你们家吗？离婚, 我要跟他离婚！」

「嫂子,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这么突然, 你是在开玩笑吗？」

「什么开玩笑, 我家的房子和车子都是我哥的, 什么都不会留给我。他都快被抓了又患病，这样的情况下又没了赚钱能力，我还能跟你哥再过下去吗？他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说不准，他也是害怕被抓才会闹这么一出的！」

13

事情越闹越大, 已经没人关注这边, 全都集中在天台上要跳楼的人了。

方慈也没起疑心，见我来回着急的样子还不忘提醒我。

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她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 被我抬手打断。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苏琳, 故意提高音量。

「把车卖了还能换钱治病，你哥现在犯了法是注定要被警方带走的, 没了钱寸步难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方慈低着头沉默，苏琳猛地挺着孕肚就过来抢方慈包里的车钥匙。

两人扭打在一起，有人在尽力劝和。

现场乱作一团。

没多久，医院就解封了。

听说方进已经被救了下来, 直接被警方带走了。

因为涉嫌泄露商业机密。

前婆婆情绪起伏太大, 晕倒后被医护人员拉到了病房。

出了医院，道路分明, 我们直接回了家。

晚上和家人聚在一起, 欢笑声就没止过。

期间, 一直有陌生号码给我发消息。

【小菁，你要相信我，一开始就是苏琳勾引我的，她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 不知道怎么就着了她的道。】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我是要跟苏琳离婚的。】

【小菁，你理理我吧, 我有事也想和小姨聊一聊。】

我果断拉黑删除。

是错误就不该再继续。

及时止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源：婚姻使者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