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王老汉蹲在堂屋门槛上，就着最后的天光翻他那本卷了边的账本。儿子刚裹着寒气从县城工地回来，军大衣上还沾着水泥灰。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王老汉蹲在堂屋门槛上，就着最后的天光翻他那本卷了边的账本。儿子刚裹着寒气从县城工地回来，军大衣上还沾着水泥灰。

"爹，今年棒子价咋样？"铁柱把冻僵的手伸向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响。

"一块一毛二。"老汉用铅笔头在"支出"栏又添一笔，"化肥涨到二百八一袋，浇地电费每亩多收六块。"

铁柱盯着火盆不出声。他记得十年前自己进城打工那会，棒子价就是九毛八。工地搬砖每天能挣八十，现在涨到一百五，可包子也从五毛涨到了两块。

"东头老李家闺女在城里卖煎饼，听说月入过万..."老汉突然冒出一句，烟袋锅在鞋底磕得梆梆响。铁柱知道爹在说啥——上个月娘住院，合作医

疗报销后还欠医院两万三。

"工头说开春要减人。"铁柱往火盆里扔了块玉米芯，"建筑队三十五岁以上的都不要了。"火苗窜起来，照见他手背上冻裂的口子。

老汉合上账本。封皮上"勤劳致富"四个金字早褪成了土黄色。他想起前年县里来人推广有机蔬菜，自己种了三亩西兰花。结果菜贩子压价压得比大白菜还便宜，全烂在地里喂了羊。

"二叔家栓子搞直播卖山货..."铁柱声音闷在军大衣领子里，"得用智啥手机，还要快递..."

夜风卷着雪粒子扑打窗户纸。火盆渐暗，映出墙上并排挂着的三张奖状："种粮能手王德贵"、"优秀农民工王志刚"、"三好学生王梦瑶"。奖状下压着梦瑶的补课费收据：一学期四千二。

老汉突然起身，从梁上取下个布包。层层油纸里裹着土地承包证，红戳子还是1983年的。"三十亩地，累死累活净落不到两万。"他手指擦过发黄的纸页，"你爷那会交公粮，现在不交了，可钱匣子咋越来越空呢？"

村口传来汽车喇叭声，是城里回来的宝马车。铁柱记得车主强子和他一起在工地拌过水泥，后来承包了拆迁工程。

"睡吧。"老汉吹灭煤油灯，"明儿把西坡那车白菜拉集上卖了。贩子说三毛一斤收。"黑暗里响起铁柱的鼾声，混着老黄牛嚼干草的响动。

月光漫过窗台上的治胃疼药瓶，照着账本最后一页：种子钱欠老刘头三千五，合作医疗费待缴壹千多，梦瑶下月伙食费要六百...

来源：齐河岳鸣107548491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