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搭伙老伴按住了我伸向她的手,她严肃地对我提出一个要求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5-20 04:42 1

摘要:"老伴,别动手。"那天晚上,我刚把手伸向躺在身边的她,就被她轻轻按住。

"老伴,别动手。"那天晚上,我刚把手伸向躺在身边的她,就被她轻轻按住。

不像往常的嗔怪,她的声音异常严肃,"我有话跟你说。"

我是后来才知道,她那天的决定,会改变我们下半生的轨迹。

1992年的春天,我从国营纺织厂下岗了。

那时候,沈阳的大厂接二连三地改制,像我这样的工人突然变成了"社会人",手里攥着几张"工龄补偿券",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自己。

我叫张建国,今年四十六岁,老伴刘萍比我小三岁,我们的儿子小刚刚上高二。

下岗那天,我拿着档案袋和几百块钱的遣散费,在厂门口站了半个小时。

望着那座高大的烟囱和厂区门前那块"沈阳市纺织厂"的牌子,我的喉咙发紧。

我进这个厂已经二十多年了,从学徒做起,一步步熬到了车间副主任,戴上了"先进工作者"的大红花,在单位食堂吃过无数顿带肉的"红案菜"。

可现在,就是这么轻飘飘地结束了,像一场梦。

回家的路上,我多拐了个弯,去了趟小卖部。

那个卖了我十几年烟酒的老陈看我提了两瓶二锅头,搓着手笑道:"建国啊,今儿个高兴什么呢?"

我苦笑一声:"别提了,下岗了。"

老陈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叹了口气,从柜台下掏出两根老冰棍递给我:"拿着吧,消消火。"

我不常喝酒,可那天,我真想灌醉自己。

刘萍见我回来就喝闷酒,也不问原因,默默地给我热了一碗馄饨。

她是市第三医院的护士长,在医院见惯了悲欢离合,总能察觉我的情绪。

"吃点东西垫垫,别喝坏了身子。"她把馄饨推到我面前,轻声说。

我把下岗的事一股脑儿倒出来,然后猛灌了一口酒,呛得直咳嗽。

屋子里只有电视机"沙沙"的声音,是春晚重播,赵本山的小品逗得观众哈哈大笑,可笑声传到我们这个小屋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刘萍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点点头:"厂里的情况,这些日子也有耳闻,咱们先缓一缓,总有办法的。"

她把桌上的酒瓶挪开,又给我舀了一勺馄饨。

那段日子,我像是丢了魂似的。

每天早上习惯性地五点半起床,穿好工装,系好红领巾,走到门口才想起不用去上班了。

我开始在家附近游荡,看到有招工的地方就去问问,但人家一听我的年龄,多半就摇头了。

"大叔,现在要年轻人,能吃苦的。"一个小伙子这样婉拒我,眼神里带着同情和一丝不耐烦。

我低着头走出来,手里攥着那张找了十几家的求职表,边角都磨烂了。

小区门口新开了个台球室,我偶尔去那儿消磨时间。

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花格子衬衫,脖子上挂一条金链子,以前在南方做过生意,回来开了这家店。

我们混熟了,他时常给我讲外面的世界多精彩,怎么做生意赚大钱。

"张叔,您就别在这儿混日子了,出去闯一闯呗!现在可是改革开放的好时候啊!"小何拿着球杆说。

他嘴里叼着根万宝路,那是我厂里发年终奖才能抽上的牌子。

"瞧瞧我堂哥,在海南那边搞房地产,赚得盆满钵满,您要有兴趣,我给您引荐引荐。"

我心里确实痒痒的。

听隔壁李大爷说,他儿子去深圳打工,一个月能挣一千多,比我以前在厂里当干部还多。

那时候电视上老播《外来妹》,里面的姑娘们南下打工,日子过得多滋润啊。

我把这事跟刘萍一说,她却皱了眉头。

我们家住的是单位分的楼房,六十多平的小两居,客厅堆满了各种杂物,墙上贴着小刚的奖状。

刘萍正在纱窗前绣十字绣,听到我说要去深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都这把年纪了,去外地能干什么?再说小刚明年就高考了,需要人照顾。"她一边整理线团一边说,"我看啊,你不如就在家门口找点事做。"

她说这话时没看我,但声音里有一种我熟悉的坚定。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心里还是不痛快:"你当我愿意啊?可现在哪有地方要人?"

刘萍没接我的话,只是说:"咱们商量商量,急不得。"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靠在床头翻着报纸上的求职广告,耳边是刘萍均匀的呼吸声。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时代的浪潮甩到了岸边,看着别人奔向大海,而我只能在原地踯躅。

那天晚上,她下了夜班回来,见我还没睡,就坐在床边说:"我跟医院的后勤科长打听了,医院门口要承包几个小卖部,你要不要去试试?"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好歹是个厂里的干部,让我去开小卖部,多没面子啊!"

那时候我脑子里全是在单位开大会时,台上领导表扬我的场景,台下掌声雷动。

刘萍不说话了,只是叹了口气,躺下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频繁出入台球室,跟小何他们侃大山,谈论改革开放后的机遇。

小何说他朋友在广州做服装批发,赚了大钱,现在都买上奥迪了。

这些故事让我心痒难耐。

那会儿刚流行大哥大,小何朋友手里提着一个,走路带风,我在旁边看得眼热。

有一天,我在台球室认识了个姓陈的,穿着一件褐色西装,戴着墨镜,自称是做工程的。

聊了几次后,他向我提议合伙做个小生意,说是有个工程需要一批水泥,他知道哪里能拿到低价,只要两万块钱投资,至少能赚一万。

"张主任,咱们这叫'倒爷',全国上下都这么玩呢,见效快!"陈老板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心动了。

下岗时拿到的补偿金还剩一万五,加上平时的一点积蓄,刚好够凑这个数。

当天晚上,我回家把这事兴冲冲地告诉刘萍,没想到她立刻摇头。

"你认识他多久了?做什么生意这么赚钱?"她皱着眉头问。

她正在电饭锅前淘米,听我说完,停下手上的动作,眉头紧锁。

"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想想,人家凭什么带你赚这个钱?"

我有些生气:"你怎么老是泼冷水?人家陈老板开着桑塔纳呢,还能骗我这点钱?"

我指着窗外的马路,那时候整条街都没几辆私家车,谁要是有辆"大G",那绝对是响当当的老板。

"邻居家的小刘不也是开着奔驰回来的吗?我认识陈老板也有半个多月了,为人挺讲究的!"

刘萍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自己拿主意吧。"

她转身进了厨房,砧板上的刀"咚咚"作响。

我借着酒劲,第二天就把钱给了陈老板。

他说三天后就会有回音,让我在台球室等他的好消息。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陈老板的电话打不通了,人也从台球室消失了。

小何也一脸懵:"张叔,我也是前几天才认识他的,听说是南方来的大老板,谁知道啊..."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那天我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刘萍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客厅里的黑白电视正放着《渴望》,刘慧芳的生活一波三折,我们一家三口以前总爱看,可这会儿我哪有心思。

"钱都给人骗走了。"我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

刘萍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我早就觉得那人不靠谱。不过钱没了就没了,人还在,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的语气里没有责备,但正是这种平静,让我更加羞愧。

"那是咱们的全部积蓄啊,还有小刚的学费..."我捂住脸,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时候高考还没恢复收费,但大学的学费却不便宜,我们为小刚准备了一笔钱,现在全打了水漂。

"我这几个月做了不少夜班,攒了一些。再说医院那个小卖部的事还没定下来,你要是愿意,明天去看看?"她的声音很轻,但字字入耳。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这个和我同甘共苦二十多年的女人,不知何时变得如此坚韧。

我没吭声,心里五味杂陈。

夜深了,小刚写作业的铅笔声从隔壁传来,刘萍躺在床上翻着一本医学杂志,我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原来,挣钱真的没那么容易。

第二天,刘萍硬是拉着我去了医院。

沈阳市第三医院是个中型医院,墙皮有些脱落,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夏天会开出香甜的槐花。

后勤科长是她的老同学,见了我很热情,说医院东门那个小卖部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承包。

"就是个小地方,但位置不错,门口都是等车的家属。你要是愿意接手,每月交个几百块管理费就成,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科长姓马,四十出头,瘦高个,剃着平头,还留着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小胡子。

我勉强答应了下来。

开始的日子确实难熬,以前在厂里指挥工人的时候,何曾想过有一天要靠卖零食、香烟为生。

每次遇到以前厂里的同事,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卖部的活不难,就是琐碎。

天不亮就得去批发市场进货,然后一直守到晚上九点多。

我借了辆二八自行车,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起床,骑到十里外的批发市场进货。

那时沈阳的早市热闹极了,吆喝声此起彼伏,街边排着早点摊,豆浆、油条、肉夹馍的香味弥漫在晨雾中。

我用个蛇皮袋子装满货,绑在自行车后座,慢慢骑回医院。

刘萍每天中午会给我送饭,偶尔带上一些她做的小点心。

有时候碰上她夜班,我就在小卖部多守一会儿,等她下班一起回家。

那会儿沈阳的公交车晚上十点就停运了,我们就并排骑着自行车回家,路灯下影子长长短短,有时会数着路过几家还亮着灯的包子铺。

慢慢地,我也摸索出了些门道。

护士们喜欢什么零食,医生们抽什么牌子的烟,家属们最需要哪些日用品,我都记在心里。

我开始进一些当地的特产,比如沈阳的冰糖葫芦、老式麻花,还特意找了个小柜台卖些简单的热饮。

冬天来了,东北的寒风呼啸,我就支起一个火炉子,给等待的家属们提供热水,有时候自己带几个土豆,烤熟了分给老人和孩子们。

慢慢地,小卖部成了医院东门的一个小小地标,有些老病号专门来找我聊天解闷。

生意渐渐好起来了。

有天,刘萍下班来接我,看见小卖部里挤满了人,我正忙着给大家找零钱,她就自觉地走进来帮忙。

从那以后,她下班没事的时候,就会来小卖部坐一会儿,帮我整理货架或者招呼客人。

半年后,医院准备扩建,要在新门诊楼设立一个更大的便利店。

后勤科长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兴趣。

我犹豫了,因为这意味着要投入更多的钱,而我们手头并不宽裕。

"要不算了吧,咱们这样也挺好的。"那天晚上,我对刘萍说。

我们坐在小客厅里,电视上正播着《编辑部的故事》,小刚坐在旁边做作业,偶尔抬头看一眼,然后笑出声来。

"为什么不试试呢?"刘萍却很坚定,"医院每天那么多人流,新店位置又好,肯定比现在强啊。"

窗外下着小雪,窗台上放着她刚插的水仙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可是要十万块呢,咱们哪来那么多钱?"我苦笑道,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就是把小卖部转让了,也差得远呢。"

"我这些年做夜班的钱攒了不少,再加上咱们这半年小卖部的收入,差不多有五万。剩下的..."刘萍犹豫了一下,"我爸妈那里还有一些存款,他们一直说留着给小刚将来结婚用的,现在先拿来用用。"

我知道那笔钱对刘萍娘家意味着什么。

她父母都是抚顺下来的知青,回城后在化工厂做工人,一辈子节衣缩食,就为了给唯一的外孙准备一份像样的彩礼钱。

每年过年,她爸爸都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塞给刘萍:"这是我和你妈的一点心意,给小刚存着。"

"不行,那是老人家的心血。"我断然拒绝。

刘萍看着我的眼睛:"老张,你听我说,机会难得。再说了,咱们赚了钱,不还是给小刚吗?"

就这样,我们接手了新门诊楼的便利店。

开业那天,我特意穿了件新衬衫,刘萍也换上了她最喜欢的那条碎花裙子。

小刚也来帮忙,那时他刚考上大学,整个人意气风发的。

他在柜台后面摆弄着刚进的一批零食,动作麻利得很。

"爸,您看起来像个老板了!"小刚笑着说,递给我一顶鸭舌帽,"戴上这个,威风!"

那一刻,我忽然感到了久违的自豪感。

便利店的生意果然比小卖部好多了。

我们开始销售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还增加了复印、传真等服务。

那时候传真机可是个稀罕物件,我们店里那台"松下",花了我大半个月的利润。

刘萍下班后也会来帮忙,她对医院的情况熟悉,总能给我提供很好的建议。

"医生护士们下了夜班最爱吃什么知道吗?"她有天神秘地对我说,"泡面!不过他们嫌食堂的不够劲,你进点好的,红烧牛肉,香辣虾球那种,肯定卖得好。"

果然,那批康师傅没两天就卖光了。

三年后,我们不仅还清了借款,还在医院对面租了一间更大的店面,开起了医疗器械店。

小刚大学毕业后,选择去了南方的大城市工作,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钱。

看着柜台上摆满的听诊器、血压计、按摩器,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那时候自动按摩椅刚兴起,我们引进了两台,放在店门口供人试用,一下子成了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没,老张家开的那个医疗器械店,有个能给人捶背的椅子,跟人手似的,舒服极了!"

1999年的夏天,我和刘萍商量着要不要扩大生意。

那天晚上,她似乎有些心事,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打开了新买的彩电,正播着《春光灿烂猪八戒》,往常她最爱看这种古装喜剧,今天却没什么反应。

"怎么了?"我问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她淡淡地说,手里捧着一杯菊花茶,目光却不知落在哪里。

我没太在意,以为她只是工作太辛苦了。

过了两天,她突然在厨房里晕倒了。

那天早上我正在店里盘点库存,接到了隔壁王婶的电话:"老张,你媳妇晕倒了,快回来吧!"

我慌忙把她送到医院,检查结果让我们都震惊了——肝硬化早期。

"可能是这些年熬夜太多,再加上医院工作压力大..."主治医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说着,看了我一眼,"需要好好休养,最好能辞职在家。"

刘萍没有同意辞职,只是把夜班推掉了。

但我看得出来,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每天下班回家,她就蜷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连饭都懒得做。

那双曾经灵巧的手,现在总是没精打采地搭在膝盖上。

我开始学着做饭,虽然手艺不精,但总比外卖强。

我尝试着做些她爱吃的菜,像是西红柿炒鸡蛋、醋溜白菜,偶尔做得好了,她会笑着夸我几句。

"老张,你这手艺进步了啊,比我做的都香。"

她嘴上这么说,却没往常那么有食欲,只是浅浅地尝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那段时间,我们的店面扩大计划被搁置了。

我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照顾刘萍上。

我发现,这么多年来,我们竟很少单纯地陪伴对方。

要么是为生计奔波,要么是为孩子操心。

周末的时候,我带她去附近的南湖公园散步。

初秋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像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

南湖公园是沈阳有名的去处,湖边的柳树垂着长长的枝条,时不时有老人在下象棋,小孩在放风筝。

"记得咱们第一次约会吗?"我忽然问道。

她笑了:"怎么不记得,就在这个湖边。你那时穿着蓝色工装,害羞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那时是1976年,文革刚结束,我们这代年轻人终于迎来了青春的短暂春天。

"那时候年轻啊,"我也笑了,"你穿着白大褂,像天使一样。"

我们沿着湖边慢慢走着,聊起了过去的日子。

当年我在纺织厂上班,她在医院实习,我们是通过单位联谊认识的。

那时候刚恢复高考不久,我借了一摞参考书给她妹妹,她特意来还书,我们就这么熟络起来。

"她现在在哪儿高就着呢?"我问。

"在北京一家医院做主治医师,挺好的。"刘萍说,随即又问道,"最困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大概是我下岗那会儿吧,感觉天都要塌了。"

那时候全国下岗职工有几千万,我只是其中之一,可失落感依然如影随形。

她点点头:"那时候我也怕,怕你受不了打击。你一直是个要强的人。"

"幸好有你。"我轻声说,握住她的手。

她抬头看着我,眼里有泪光闪动:"谢谢你这么说。其实这些年,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记得你被骗那次吗?我其实早就看出那人不靠谱,但我没坚决阻止你,是想让你自己长点记性。"

"你做得对,"我笑着摇摇头,"那一仗虽然输了,但我确实长记性了。要不是你拉我去医院开小卖部,我可能现在还在台球室打发时间呢。"

湖面上飘来一群野鸭,一只领头的伸长脖子"嘎嘎"叫着,其他的跟在后面,水面上留下一道道涟漪。

刘萍看着那些野鸭,嘴角微微上扬:"这些小东西也是一家子。"

秋去冬来,刘萍的病情时好时坏。

医生说需要长期吃药控制,最好能减轻工作压力。

我们商量了很久,她终于同意提前退休。

医院给她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欢送会。

那天,她穿着整洁的护士服,站在同事中间笑得那么灿烂。

我在门口等她,看着她和同事一个个拥抱告别,听着她们互相叮嘱要常联系,忽然意识到,这份工作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在那里度过了大半生的青春,她的专业、尊严和自我价值,很多都源于此。

回家的路上,她很安静。

"后悔吗?"我问。

"有一点,"她诚实地回答,"但为了健康,值得。"

那天晚上,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纸条。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我这些年收集的病人的感谢信,"她轻声说,"有些只是简单的字条,但对我来说很珍贵。"

那个盒子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很常见的月饼铁盒,上面画着嫦娥奔月的图案,边缘已经有些生锈了,但她保存得很完好。

我翻看着那些泛黄的纸片,上面写满了对她的感谢和祝福。

有的很简单:"谢谢刘护士的细心照顾";有的很长,写满了一整张信纸,诉说着病人如何在绝望中看到希望;还有幼稚的儿童画,颤抖的老人字迹。

有一张纸条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写着:"谢谢刘护士长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予的关怀,您的话让我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张某"

"这个张某是谁?"我问道。

她笑了:"忘了,这么多年了,病人太多了。"

我放下纸条,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照亮别人的生活。

退休后的刘萍开始帮我打理店铺。

她对医疗器械比我懂得多,客人有什么专业问题,她总能耐心解答。

"刘姐,这血压计怎么用啊?"

"阿姨,这个按摩器对颈椎病有用吗?"

"大姐,我爸爸中风了,需要什么康复器材?"

每当有人这样问起,刘萍的眼睛就会亮起来,仿佛回到了她当护士长的岁月。

她会细心地讲解使用方法,有时候还亲自上手示范,那份认真劲儿,让客人们都很信任她。

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又开了一家分店。

我把主店交给刘萍管理,自己负责新店和进货,两口子忙忙碌碌,反而比以前更充实。

每天晚上回家,我们会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今日说法》一边捶背揉肩,谁都不嫌谁手重。

偶尔小刚会打电话回来,听他在电话里兴奋地讲述南方的新鲜事,我和刘萍总是对视一笑。

2003年,小刚带女朋友回来见我们。

那女孩叫林小雨,是他大学同学,在外企工作。

小雨长得很秀气,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酒窝,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但能听懂我们的东北话。

"叔叔阿姨好,"她第一次上门,提了一大袋水果,"我从小在北京长大,第一次来东北,感觉很亲切。"

两个人感情很好,说是准备明年结婚。

"爸,妈,我想把婚礼办在沈阳,"小刚说,脸上的表情既紧张又期待,"小雨的家人也同意了。"

我和刘萍自然高兴。

为了筹备婚礼,刘萍忙前忙后,把家里收拾得焕然一新,还特意去了趟老家,从她母亲那里取回了给小刚准备的那笔钱。

"这钱当年你爸非要用来开店,被我拦下来了,"她悄悄告诉我,"现在正好给小刚买婚房。"

我们正在卧室里整理衣柜,她从一个旧枕套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沓用塑料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钱。

我愣住了:"你当年不是说..."

她笑了:"我撒了个小谎。那时候你刚被骗,我怕你信心受挫,所以就说把钱都投进去了。其实我一直留着呢,就等这一天。"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甜。

拉着她的手,我突然想起那些年的艰难时刻,她是如何默默地支撑着这个家。

"老张,别想那么多,"她拍拍我的手,"咱们孩子要结婚了,这是好事。"

婚礼那天,我和刘萍穿着新买的礼服,坐在主桌上。

宴会厅里挂满了红色的气球和彩带,放着欢快的音乐,都是当年我们那个年代的老歌,《甜蜜蜜》《外婆的澎湖湾》,听得我们这些老家伙直点头。

看着小刚和新娘交换戒指的那一刻,刘萍悄悄抹了眼泪。

"怎么了?"我低声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日子过得真快,"她轻声说,"记得咱们结婚那会儿,什么都没有,就在厂里食堂办了个简单的仪式,连照片都是同事帮忙照的,还曝光了一半。"

我握住她的手:"咱们儿子比咱们强。"

她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我们的希望。"

婚礼过后,小刚和小雨回到了深圳。

我和刘萍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她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只要按时吃药,不太操劳,就没什么大问题。

她每天早上起来做完早饭,会在小区的空地上打太极拳,那是医院一位老中医教她的。

然后去店里帮忙一上午,下午就回家休息,看看电视,织织毛衣。

我则负责两家店的采购和管理,虽然辛苦些,但看着生意蒸蒸日上,心里也踏实。

转眼到了2006年,我们的医疗器械店已经在沈阳小有名气。

我们雇了几个员工,自己反而清闲了不少。

小刚在深圳也站稳了脚跟,还有了自己的公司,做电子产品贸易,听说生意做得挺大。

他时常给我们寄些南方的特产:广东的腊肠、福建的铁观音、潮汕的牛肉丸,让我们也尝尝鲜。

刘萍总是把这些好东西分给左邻右舍,自己却舍不得吃。

"儿子寄来的,当然要尝尝啊,"我有次劝她,"再说了,咱们现在也不差这口了。"

她笑了笑:"习惯了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个?"

那年冬天特别冷。

沈阳的冬天本来就漫长,这一年尤甚,十一月就开始下大雪,路上的积雪厚得能没过脚踝。

一天晚上,我和刘萍早早上床休息。

屋子里暖气很足,窗户上结着漂亮的冰花,我们盖着厚厚的棉被,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感觉分外温暖。

习惯性地,我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轻轻按住了。

"老伴,别动手。"她的声音异常严肃,"我有话跟你说。"

我心里一紧:"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最近她的肝功能指标有些波动,我一直担心着。

她摇摇头:"我想去深圳住一段时间。"

她侧过身来,借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我看到她眼里闪烁着期待。

我愣住了:"为什么突然想去深圳?"

"小刚打电话说小雨怀孕了,预产期在明年五月。我想去帮他们带孩子。"

她的声音轻快得像个小姑娘,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我犹豫了:"店里怎么办?"

"咱们雇的员工都很可靠,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再说,你不是一直想去南方看看吗?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她说着,推了推我的肩膀:"你忘了当年在台球室听人家吹嘘南方多好了?现在可以亲眼去看看了。"

我沉默了。

确实,这些年虽然生意做得不错,但我始终没走出过沈阳。

当年那些向往远方的梦想,早就被柴米油盐的日子冲淡了。

刘萍见我不说话,声音低了下去:"要不我自己去吧,住两三个月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突然说,"店里的事可以交给张经理,反正有电话联系。"

那时候手机已经普及了,我们也有了一人一部的"小灵通"。

刘萍惊讶地看着我:"你真的要去?"

"当然,"我笑着说,"咱们好不容易盼到当爷爷奶奶,怎么能分开呢?"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年轻了二十岁:"真的?你不后悔?"

"不后悔,"我握住她的手,"咱们一辈子没怎么出过远门,是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再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就这样,我们收拾行装,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那是我们结婚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长途旅行。

沈阳到深圳,整整两天一夜的硬卧,我坐在下铺,刘萍在中铺,上铺是个年轻小伙子,说是去深圳打工的。

出了山海关,风景渐渐变了,平原上的积雪少了,河道里不再结冰。

过了长江,更是温暖如春,窗外的树木青翠欲滴,偶尔还能看到盛开的油菜花,金黄一片。

"老张,你快看,"刘萍指着窗外,"这儿的冬天跟咱们那儿可真不一样。"

深圳的冬天和沈阳完全不同,阳光明媚,温暖如春。

小刚在机场接我们,开车带我们去他在南山区的新家。

路上,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霓虹闪烁,与我记忆中的中国城市截然不同。

"这就是深圳啊,"刘萍看着窗外感叹,"果然不一样。"

"当年特区刚开放那会儿,听说盖房子比种庄稼还快,"我也感叹道,"现在看来是真的。"

小刘和小雨的家很温馨,是个两居室的精装修商品房,阳台上种满了花草。

小雨挺着五个月的肚子来迎接我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爸,妈,你们来了!"她亲热地喊着,"正好赶上过年,我们一家人团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刘萍开始适应深圳的生活。

早上,我们会去附近的公园晨练,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

这里的晨练和沈阳不太一样,东北人喜欢舞剑、甩鞭子,这里的人更爱打太极、跳广场舞,还有不少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慢跑。

中午,刘萍会给小雨做些营养餐,我则负责买菜和打扫卫生。

深圳的菜市场比沈阳的干净整洁多了,但价格也贵了不少。

一斤青菜要三四块,在沈阳能买好几斤了。

不过想到儿子媳妇的工资水平,也就释然了。

周末的时候,小刚会开车带我们去深圳的各个景点:世界之窗、欢乐谷、东门老街。

每到一处,刘萍都会像个孩子似的兴奋不已,拉着我拍照留念。

"老张,来,咱们照张相,背景是埃菲尔铁塔!"她指着世界之窗里的微缩建筑,笑得像个孩子。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曾经被欺骗的自己,想起那个在台球室里听人吹嘘南方发财故事的自己。

如果当年我真的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结果会怎样?

也许会迷失,也许会成功,但肯定不会有此刻的平静与满足。

五月,小雨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

小生命的到来给全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看着刘萍抱着孙子,轻声哼着摇篮曲的样子,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她抱孩子的样子那么熟练,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抱着小刚的时光。

那些皱纹和斑点,那双因操劳而粗糙的手,在此刻都变得那么美丽。

一天晚上,我和刘萍站在阳台上,望着深圳的夜景。

远处的灯火闪烁,像是无数颗星星坠落人间。

窗台上放着一盆吊兰,是小雨精心照料的,在夜风中轻轻摇摆。

"后悔吗?"她突然问我。

"后悔什么?"

"后悔跟我过了这么多年平凡的日子。"她轻声说,"你本可以有更精彩的人生。"

我笑了,握住她的手:"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有你陪在身边。"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靠在我肩膀上。

我们就这样站了很久,直到夜风渐凉。

回沈阳前的那个晚上,我和刘萍收拾行李。

她把这几个月给孙子拍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相册里。

在深圳这样的大城市,照相馆随处可见,打印照片又快又便宜,不像我们那会儿还要用胶卷,等着冲洗。

"舍不得走?"我问她。

她叹了口气:"是啊,但小两口也需要自己的空间。再说,咱们在沈阳还有店面要打理呢。"

我点点头:"没关系,以后每年都可以来住一段时间。冬天在深圳过,夏天回沈阳,多好啊。"

沈阳的夏天凉爽宜人,而深圳的夏天酷热难耐,这样安排再合适不过了。

她忽然抬头看我:"老张,你记得那天晚上我按住你的手吗?"

"记得啊,怎么了?"

"其实,我当时想说的不只是去深圳的事,"她犹豫了一下,"我还想告诉你,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的坚持和付出。"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就像我们初次约会时那样。

我有些惊讶:"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是你一直支持着我,在我最低谷的时候给我信心。"

她微笑着摇摇头:"我们都不容易。但正是这些平凡的日子,编织成了我们的一生。"

我们相视而笑,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回到沈阳后,生活又恢复了正轨。

但我和刘萍似乎都变了,变得更珍惜当下,更懂得享受生活的每一刻。

我们开始有意识地减少工作时间,把店里的事务更多地交给员工,自己则抽时间去旅行,去看看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

每年春节,小刚一家都会回沈阳团聚。

看着孙子一天天长大,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我和刘萍的心里满是欣慰。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会想起那个被刘萍按住的手的夜晚。

那一刻,仿佛我们之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一种只有经历了几十年风雨才能体会的深沉情感。

人这一生,经历了太多起起落落,但真正留下来的,是那些在风雨中相互扶持的瞬间,是那些看似平淡却温暖人心的日常。

在星光下,在冬夜里,在灯火阑珊处,我们终于明白了彼此的价值。

就像刘萍按住我的手那一刻,无需多言,我已懂得一切。

那温暖,至今仍在我的手心里。

来源:留住美好旧时光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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