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清欢(上)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5-19 16:53 1

摘要:我叹了口气,看着脚边趴着的旺财,越看越生气。我踹了一脚趴在我脚边,正昏昏欲睡的旺财。旺财就哀嚎一声,夹着尾巴,跑开了。

晚霞羞红了脸,照映着一方天地。那天边的晚霞绚丽又变幻莫测,像是我梦里的情人。

想到情人,我就惆怅起来。其实30岁的我,正正经经,真的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一次。

我叹了口气,看着脚边趴着的旺财,越看越生气。我踹了一脚趴在我脚边,正昏昏欲睡的旺财。旺财就哀嚎一声,夹着尾巴,跑开了。

旺财跑开并不远,它又回头疑惑地打量着我,见我不再看它,它又懒洋洋地趴在了院墙边的草垛下,闭上了眼睛。只是偶然间,它会一惊一乍地抬起头来,又看我一眼。

我接着修理起了手里的一把木掀,破旧的农家小院里又响起了单调的乒乒乓乓声。

我家院子里摆放了不少坏了的木质农具,或者还没有那么坏的家具,一瞅你就知道,我是个正经的手艺人——人们都叫我李木匠。

夕阳逐渐走向夜的胸膛,村子外的山岗上又响起了老墨她媳妇喊老墨回家吃饭的声音。

老墨是个聋子,他媳妇喊也白喊。但女人天天黄昏时分就非要喊上那么两嗓子,仿佛那已经成了某种仪式,让我想起了春天趴在我家院墙上叫了一夜的猫。

李瘸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我家院子。

李瘸子其实一点都不瘸,他是我们村的村长,也是我本家的三叔。为什么要叫他瘸子呢,其实这里面还有个典故。话说有一年,李瘸子半夜上刘寡妇家慰问时,被刘寡妇的小叔子堵在了院子里……算了,李瘸子年轻时候风流韵事多了去了,他的故事其实和今天他来找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话说李瘸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解放鞋就走了进来。

我瞅见李瘸子来了,连忙起身招呼着,谁知李瘸子开口第一句就把我整迷糊了。

“你要老婆不?”

我以为听错了,没想到李瘸子用他不瘸的腿又重重踹了我一脚。“问你小子要不要老婆?你都多大了啊?你想让你们老李家绝后啊!”

“三叔,可别开玩笑了,你可是我的亲三叔……我们老李家怎么能绝后呢,这不是还有你吗?”

“龟 儿子和你才是亲的哩……老子问你想不想讨一房老婆,你在这瞎掰扯什么?”

我一脸惊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就我这条件,上哪找老婆去?”

李瘸子就哼哼两声,说:“你今年也快三十了吧,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三叔,我活还没做完哩,你就不要来消遣我了,明天栓柱他爹还等着用木掀哩。”我想借着最后一抹晚霞,赶紧做完手里的活,省的晚上照电灯浪费电。

“别成天捣鼓你这些没用的玩意,该想点正事了……老子来是和你商量正事的,如果真成了,你小子明年就能抱上娃娃喽。”

我也没当回事,以为李瘸子拿我来消遣,便笑着回道:“如果你真有,我就要,有媳妇谁不愿意?谁不愿意,谁是孙子。”

李瘸子欣慰地掏出一盒红公主来,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想想,又给我扔了一支过来。

我急忙给李瘸子点上火,又趁他高兴,摸过他的烟盒,抽出两支烟来,分别别在了耳朵上。

李瘸子也不介意,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对我伸出了三根指头。“你家有三千块钱吗?”

我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李瘸子就啐我一口,道:“又不找你借钱,装什么穷啊?你爹那一年修水库放炮,掉进水库淹死后,人家施工队不是赔了你3800多块钱嘛,钱呢?”

“存起来娶媳妇用啊!”

“那你准备好三千块钱,三千块钱,你媳妇这事就包我身上了。”

李瘸子狠狠一口,将刚刚点着的烟咂到了烟屁股,他潇洒地将手里的烟屁股扣在拇指和食指间,然后食指轻轻一弹。一道暗红色的火光不偏不倚正砸中了躲在草垛下惬意地摇着尾巴的旺财的大鼻子。

旺财再一次一惊一乍地跳了起来。

李瘸子就很满意旺财的表现,他走之前又拍了拍我的肩头,转身就消失进了黑暗之中。

留下我在夜色里和旺财面面相觑。

夜色沉沉,几家灯火阑珊,星星点点中,夜色寂寂,留一梦待他年。

没过几天,没过几天,李瘸子果然就领着一个姑娘来到了我家门前。

“李长安赶快出来,姑娘我给你带来了。”

李瘸子从来都叫我二狗子的,他叫我李长安,那还是我印象中的第一次。

我出门一瞅,就看见了站在李瘸子身边的姑娘,姑娘也有些紧张的看着我,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抓着衣角。

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双十年华的样子,青涩而羞怯,扎一条手臂粗的辫子,那辫子就在她脑后晃啊晃,辫稍不时扫过她圆滚滚的屁股。

“三叔,你们赶紧院子里坐。”

我抖擞起精神,李瘸子既然叫了我大名,一声三叔,他还是当得起的。

我手忙脚乱着招呼李瘸子和姑娘进了院子,一时间我的心跳的咚咚响,也有些慌乱,走路时,旺财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就老在我的两腿之间使绊子。少不了,这狗东西又要挨我一脚踹。

院子里早被我摆上了八仙桌,瓜子,花生,枣子铺得满沿满楞。

李瘸子满意地接过我递上来的搪瓷缸子,细细品咂一口我去年喝剩下的茶叶渣子,清清嗓子,才对我道:“算是正式介绍你们认识了啊,姑娘叫许清欢,麻柳铺人士……咦,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别扭……算了,有什么不知道的,闲下来你们自己问。”

李瘸子正襟危坐,再咳嗽一声,又道:“前两天不是说给你找媳妇么,今天这就算给你领来了。”

我笑着连连对着李瘸子作揖,又满满当当抓一把瓜子,直往许清欢的手里塞。

许清欢捧着瓜子,脸色红的像是十二月的柿子。

李瘸子见许清欢接了我递上去的瓜子,就再次咳嗽一声,对着我搓起了大拇指。见我不明所以,李瘸子只能再清了清嗓子,道:“三千块钱啊!”

我有点蒙圈,不明所以。“现在就要?”

“屁话,她爹病了,需要三千块钱治疗费……救人如救火哩,三千块钱就算是你小子孝敬老丈人的彩礼钱了。”

我心想着,这李瘸子办事果然不靠谱,简直就是离了个大谱。之前也没说,见上一面,就要掏钱的事啊。

李瘸子见我不说话,又吹起胡子,瞪起了眼,不是当着外人的面,我估计这老小子又要拿脚踹我了。

我还在心思百转着,坐在一边的许清欢在也坐不下去了。“长安哥,我求你了,我爹真等着钱救命呢。拿了钱,我就嫁给你,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一定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你说啥是啥。”

许清欢边说边扶着桌子,就要对我跪下来。

事到临头却是难,人命关天,那真是没得办法了。在李瘸子要刀了我的眼神下,我只能讪讪地进了里屋,掏出了我的老婆本。

“给你,拿着,快给你爹去看病吧。”

许清欢接过包钱的手帕,打开后,见到里面花花绿绿的钞票,脸上就现出了一番挣扎。但她还是飞快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转身给把钱交给了李瘸子。

“干爹,你帮我把钱带回家吧!让他好好治病。”

我有些迷糊道:“咋的,他是你干爹。”我又转向李瘸子。“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李瘸子一把抓过手帕,狠狠瞪我一眼。“屁话,清欢就是我干女儿,以后你敢欺负她,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

我对李瘸子的威胁不屑一顾,又想起刚刚许清欢说让李瘸子带钱回家的话,就奇怪问许清欢道:“你不回去吗?”

许清欢再一次红了脸,转过身去,小声道:“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媳妇了,你让我回哪去?”

望着姑娘的背影,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是说好只是相亲见一面的吗?这么快我就是有媳妇的人了?那么我们的孩子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我根本就没有准备啊,眼下这一点头绪都没有,真是个让人幸福的烦恼呢!

我的思绪正在天上飞着,屁股上就再次被李瘸子踹了一脚。

李瘸子捧着我的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又拍拍我的肩膀道:“行了,小子,这媳妇就算定下了,赶明儿个摆几桌酒席过过场,就算是正式过门了。”

“好的,干爹!我和清欢的婚事都由你来做主,你说怎么办,咋们就怎么办?”

“你干嘛叫我干爹?老子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你是清欢的干爹,那不就是我的干爹了嘛……”

李瘸子挥一挥手,也不在纠结我对他的称呼,看着他要打算离开的样子,我急忙点头哈腰地相送。

我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完全没看到,在我身后,许清欢那双圆圆的眼眸里忽然蓄满了泪水,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对着李瘸子挥着手,而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却紧紧攥着了衣角,她的手指头颤巍巍的,指甲深深掐进布料里。

当天下午,我把院子里那张祖上传下来的八仙桌擦了一遍又一遍。木纹里积攒了十多年的尘土簌簌落下,恍惚闻见了年轻时候爹娘用它办喜事时的酒香。

许清欢默默站在角落里,脚上那双破旧的红布鞋沾着泥巴,旧得已经看不出她是个快要做新娘子的女人。

又是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她就站在晚霞里,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一副画。

那天晚上,许清欢就住进了我的房间,当然,让出房间的我只能睡在了厢房的杂物间里。

入夜后,我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月光透过亮瓦片漏进来,在床边洒出一片银白色的斑驳。

院子里传来一阵磨菜刀的“嚯嚯”声,单调又有节奏的声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咋还磨刀呢?”我清了清嗓子,嗓子眼里像卡了沙子。

我披上衣服,推开厢房的门,就看见许清欢正坐在天井里的水井旁,正专心致志地磨着家里的菜刀。

听到门响,许清欢抬头,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着光:“我爹总说,进了别人家的门,得先把过日子的刀刃磨利。”那张满是细小汗珠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晶莹。

我突然想起母亲在世时,也常在月光下坐在许清欢坐着的那块石阶上,淘麦子。她反复搓洗小麦的样子,在一片清冷月辉下,像一块被岁月打磨的旧玉。当时我只觉得母亲仔细过了头,会不厌其烦地将簸箕里的小麦洗了又洗。如今才知道,那是她在给我们的生活洗去泥巴。

我望着月辉下的许清欢一时有些恍惚。

旺财这不长眼的狗东西又摇头晃脑在我腿边撞来撞去。照例,我赏了它一脚。旺财就夹着尾巴,呜咽着钻进了它的狗窝。

“你干嘛总是踢它啊?”许清欢不满地瞪我一眼。

“养这狗东西有什么用?”我突然烦躁地摆摆手。

许清欢就再狠狠瞪我一眼,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她手里就拿着一块鸡脖子。

下午为了招待许清欢,我专程杀了家里养了三年的老母鸡。你别说,许清欢做饭的手艺还真不错。

许清欢蹲在天井边,唤着旺财。

我冷眼旁观着,嘴角就不由扯了扯。“它不会吃你喂它的骨头的,我们家旺财,除了我,别人就是喂龙肉,它也不会吃的……”

我话还没说完,旺财这狗东西就屁颠屁颠跑到了许清欢身边,它嗅一嗅许清欢递过来的鸡脖子,一口就吞了下去。

旺财吃得尾巴甩成了风车,显然是在打我的脸。吃完许清欢喂它的鸡脖子,这狗东西还敢意犹未尽地舔着许清欢伸出的掌心,竭力露出一副狗奴才的嘴脸。

我本来打算上前再给旺财一脚的,不过见到许清欢咯咯笑着,她已经和旺财打闹成了一团,我只能暗暗压下了心头升起的一股邪气。

“你怎么总是板着脸?”许清欢搂着旺财的脖子,替它挠着痒痒。

“看到这狗东西我就烦。”我撇过头去,不敢看她们俩。

“你烦什么?”

“我爹死了……我爹掉进了水库里……我推着旺财下水去救我爹……”我说不下去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声音哽咽起来。

院子外的麻柳树上传来一声声夜猫子的叫声,透着几分凄凉,又像是一个人,在黑暗里对着我发出的嘲笑。

许清欢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默默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轻轻摸着我的头顶。

我想起我娘说过的话,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让女人摸的。我本来以为我会很反感的,但没想到,一股久违了的酸楚,突然就哽咽着涌上了我的心头。

旺财又鬼迷日眼地跑了过来,它疑惑地偏着脑袋看看我,然后伸出舌头,试探着添去我脸颊的泪。

我突然难为情起来,推开了旺财的脑袋。

旺财摇着尾巴,又凑了过来。

月光下,我从旺财眼里看到了一抹担心的眼神。我再也忍不住,一手抱着许清欢的腿,一手搂着旺财的脑袋,我终于扯开嗓子干嚎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旺财早不耐烦地挣开了我的胳膊,溜回了它的狗窝。

我像是吐出了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谢谢你。”我有点难为情,这才发现自己还跪在许清欢面前,正抱着她的双腿。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像是栀子花般的清香——那淡淡的香味后来陪伴着我渡过了后来无数个难捱的长夜。

“谢我什么?”许清欢扶我起来,再扶着我坐在了门槛的石墩上。

我低着头,看着面前那双暗红色的网球鞋。“明天我们去徐家坪赶集吧,我给你买双新皮鞋。”

许清欢尴尬地脚趾动了动,一个俏生生的大拇指探出了头。但许清欢还是叹了口气,坐在了我对面的门框石墩上。

她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捧着脸,对着天井里的一片月光也发起了呆。

湿漉漉的天井里,月色一闪一闪,像是落了一地的梦境。夜风渐凉,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一盏灯,照着我家破旧的院落,照着两个被命运缠绕的人。

“你叹气的声音真好听!”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感慨了一句:“你可真像是那古代的骄傲的美女,专爱听裂帛的声息。我的时光本也是有用的彩绸一匹,我为着期待你,已把它扯成了千丝万缕……”

“你说什么?”许清欢转头望向我。

“戏文里听来的词。”我低下头,又暗自恼火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一遍遍地疯狂呐喊着,让我靠近她,再靠近她……可我和她之间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月色,她就像水中的月,镜里的花。

我咳嗽一声,定了定心神,很是担心地问道:“你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他还好吗?”

许清欢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突然起身,像是从石墩上跳了起来一样。

我被许清欢的反应惊了一跳,就连旺财都突然探出脑袋,对着我们俩人担心地张望着。

许清欢咧嘴笑了笑,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时间很晚了,我有点困了!”

许清欢恹恹地跨过门槛,又回头看我一眼,那一眼神色难明,带着同情,带着怜惜,带着痛苦,带着挣扎……

“长安哥,你是个好人!”

许清欢到底还是哐嘡一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我背靠着门板,听着背后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心里就有点难过。

她说我是个好人,我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月亮已经躲进了一朵乌云后面,远方有两颗星星从云层后探出了脑袋,对着我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

那天晚上的星星像是我在天上的父亲,母亲的眼睛……一阵阵倦意袭来,我就在父母的注视下,沉沉睡去。

来源:杨树叶子y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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