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理发记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8 16:37 1

摘要:单位迁至新址后,再专门开车去老区经常光顾的那家理发店,感觉有点儿迂回曲折、费时费力。顺利的话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如遭遇堵车时间长短则难以预测。权衡利弊后感觉驾车专程去十公里外理发未免有点儿小题大做、得不偿失,何况身边的理发店鳞次栉比,多如牛毛。不破不立,决定重

文/孙德国

单位迁至新址后,再专门开车去老区经常光顾的那家理发店,感觉有点儿迂回曲折、费时费力。顺利的话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如遭遇堵车时间长短则难以预测。权衡利弊后感觉驾车专程去十公里外理发未免有点儿小题大做、得不偿失,何况身边的理发店鳞次栉比,多如牛毛。不破不立,决定重起炉灶,在单位新址附近寻找适合自己的新的理发店。

其实我对理发的要求并不苛刻,理短些保持清爽即可,此外很重要的一点,价格别太贵。现在有的理发店理次发相当于一袋麦子的价值,令人瞠目结舌、望而却步,想想就让我这个从农村土地里爬出来的人实在心疼。还有那么多顾客在店内排队送钱,着实令人费解。

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头发稍长感觉头皮发痒、抓耳挠腮,进而传染至全身,如芒刺在背、瘙痒难受,唯有理发可以解此顽疾。一直以来保持类似平头的发型,年轻时偶尔理过几次“毛寸”,那时头发黝黑浓密,与白皙的肤色似乎更相称,看起来显得神清气爽更显年轻。

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年一头青丝的青涩小伙如今成了年轻人眼中满头白发的前辈。头发日渐稀疏,局部地区趋向灰白。白发大张旗鼓地在阳光下耀武扬威,皱纹也开始在脸上纵横交错,生活的獠牙已经开始对我开始张牙舞爪、游行示威。无法阻挡的人生规律,来势汹汹,难免给心情带来低沉和落寞。虽然已过知天命之年,但毕竟每天仍坚持在工作岗位上拼搏着,总也希望维持一副朝气蓬勃、壮心不已的形象。原来理发平均每月理一次,现在理发频率更高了,每两周理一次。不断萌生的白发刚冒出头想显摆显摆,像稻田里刚冒头的杂草,就被及时割掉,不至于显得那么沧桑与老气。

经同事推荐,附近居民小区内有家理发店,据说理发师技术精湛、阅历丰富。

有一天步行前往,发现理发店坐落于小区内一家面朝阳的储藏室内。理发师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平头,清癯的脸,皮肤粗糙,脸上的褶子一道挤着一道,像成熟的核桃。老式的人造革理发座椅,几个破洞处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展览般提示着它经历的风风雨雨。老式的卷发梳子,几处断齿,像老掉牙的老人,露出一道道豁口,默默倾诉着过往的奉献与付出。老物件都在无声地诉说他从事理发事业的久远和漫长。

理发师调动了下脸上的肌肉,冲我微微一笑,像一朵即将开败的花朵。示意我坐在洗手盆前洗头,后让我坐在座椅上,如一台时光留声机,开始絮絮叨叨滔滔不绝地自顾自聊起自己几十年来从事理发事业的灿烂与辉煌,包括子女的优秀与卓越。其间间或停顿一下,询问我干什么工作、家庭小区方位及孩子性别与当前状况。我含含糊糊、遮遮掩掩地应答,并努力营造出认真倾听的和谐氛围。得知我在附近单位上班后,他眼眸一亮,问:“你认识你们单位某某吗?他每月来我这里理发。”

我嗯了一声作为应答。理发师认真地说:“他女儿长得很漂亮,目前在新西兰,生了两个外甥闺女,老大跟着他,小的她女儿女婿带着。”

“他再过两年就退休了,听说准备全家搬到新西兰居住。但他老伴不太愿意。”

我大吃一惊,想不到理发师掌握的情况竟然如此详尽,作为同事的我竟一脸懵懂无知。

我瞪着眼蹙着眉说:“你咋知道的这么详细?”

他会心一笑,嘿嘿了两声,脸上溢出的一份洋洋自得,一丝狡黠又意味深长。难怪有人说理发店也是人才信息交流站。有人曾戏谑说某单位的人事调动前,理发师先知道某些人的岗位调整。我始终持怀疑态度,现在看来说法也未必夸张。

时隔半月,我第二次光临,他早已把我忘记,又开始打探询问我的工作家庭等情况。我内心不禁升起一丝反感和抵触,感觉他像是要把我的衣服撕开口子,再钻进去窥探、嗅闻。

那次理发后,我赶紧落荒而逃,决定不再光顾那家理发店。

理发更像谈一场恋爱,你情我愿相互欣赏。

最终发现单位附近的商业街中间藏着一家理发店,在一个犄角旮旯处,门头也不明显,似乎藏匿在时光深处。理发店老板是位中年妇女,没有雇员,理发技术还算精湛。

店内顾客不多,基本不用排队。价格比较亲民,办卡一百元十次。理发师不太爱说话,你和她说一句,她就回答一句,你不说话,她一般保持沉默,仅专注于理发。有时理完了,发现耳边藏着一根漏网的头发,她又拿起剪刀,轻轻剪掉。在这里理发,感觉安心、静心、放心。于是办了张卡,加了女理发师的微信。

儿时,多是家长给孩子们理发,专门的理发店尚未扎根,寥若晨星。那时的理发好像是更属于男人们的专利,年轻的女孩们多是扎着两条麻花辫及腰,年纪大的女人则是梳着发髻,用一个黑色的网罩在外面,头发长了自己用剪子剪一下。

农村男孩子多的家庭,有的购置一把手动理发的推子,没有专门理发工具的则随手拿起针线菠萝中的剪子,头发长了剪到发除。作为家长的,每个人都是自学成才的理发师。当时仅仅为了把头发理短,一般是平头或光头,没有所谓发型的讲究。儿时的理发在我的记忆深处翻出来总是如鲠在喉,回忆起有些别扭难受。父亲每次给我理发,我感觉都是在“受刑”。取一件家长用的单外套围住脖子,顺着脑后部的头发向上理。

有时推子磨得不快,理着理着夹住头发,疼得龇牙咧嘴。父亲还不时拨棱我的脑袋,嫌不顺着他理发的方向低头歪脖,捎带着挨上一顿训斥。有时理完后碎发顺着脖颈滑入穿的棉袄中安家落户,持续好多天扎得后背和脖颈刺痒。理完发,头发像耕牛犁过的地一样,一道一道,沟沟坎坎,深入浅出,像是大地上的山川河流,活脱脱一幅生动形象的地图,很不雅观。开始几天总是低着头走路,担心被人耻笑。

中学时期理发店才开始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理发师围着白围裙,他们手中的推子像走龙,神出鬼没般就理完了。当时忙于埋头苦读,对理发的也不太专注,也没记得去哪里专门理发。真正理发是在参加工作后。对自身形象也比较注意,所以对理发有了稍高的要求。

乡镇法庭门口有一家理发店,店主姓马,精神矍铄的一位长者。头发稍微长了,顺便到店门口看看店内是否忙碌。清闲些就踱步进入店内洗头。坐在洗手盆前,正上方墙壁上悬挂一铁质的水桶,马师傅先从一边的水缸中用水瓢舀两瓢凉水倒入桶中,再拿起暖水瓶倒入适量开水,把手伸进水桶内试一下水温,拧开水桶下面的阀门,水慢慢流出来,低头在阀门的下面洗头。抓一小丢洗衣粉(那时还没有洗发膏之类的专门洗发用品)放在头上涂抹,拿一把圆的梳子在头皮上来回刨,再打开水桶的阀门开关冲洗掉头发上的泡沫,用毛巾裹在头发上来回摩挲擦至半干。洗头的工序完成。

洗发后坐在专门的铁质理发椅上。马师傅拿一白色围布围在脖子上,防止碎发钻入脖子。随手拿起电推子,一阵嗡嗡响起,头发瞬间被处理完。我遗传了父亲的基因,脸部络腮胡茂盛,马师傅还要用剃头刀专门给刮一下脸。铁质理发椅下面有个木榫,抽出后转动一下椅子就能躺下。他先把毛巾放到洗脸盆里,从暖瓶中倒入开水浸湿毛巾,然后快速拿起将毛巾拧至半干,把毛巾敷在我的脸上,仅露着额头和眼部。

敷上半分钟左右软化胡须,再拿软毛头毛刷蘸上湿漉漉的肥皂一顿快速摩擦,毛刷上沾满肥皂泡沫,拿掉敷在脸上的毛巾均匀地把泡沫涂抹在脸上。再拿出剃头刀飞快地在一悬挂在墙壁的长条牛皮上刷刷地来回磨上几下,然后顺着颈部向上刮。先刮除下颚及嘴唇上下的胡须,然后至脸部、眼部和额头,最后再刮耳部的毛发。马师傅将理发刮脸的一套程序演绎得行云流水般,闭着眼躺在专门的椅子上刮脸,是一种神仙般的安宁与享受。

后来调离乡镇至县城,当时的单位还在老城里,原来的老县衙大院。四排砖瓦房为办公室和审判庭。门口正对的是原来的老县衙大堂。县衙门口有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我们每天早晨上班前在老县衙大堂内点名开会,有时还被用作审判庭开庭审理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案。

离单位不远的老城里拐角向南,有家理发店,门口朝西,门头逼仄,理发的多是附近单位和村民。忘记理发老师傅姓啥了,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鹤发童颜,精瘦干练,据说干理发干了三四十年。理发的手艺与马师傅的手艺相当,也是理发捎带刮脸。顾客多得经常需要在店里坐在长条凳上排队,熙熙攘攘。与马师傅理发不同的是,他在完成理发刮脸后,还要给你按摩一下头皮和额头,最后用手按住双耳一压一放,连续几分钟,瞬间耳清目明,上下通透。师傅按摩完拍一下肩膀,理发程序即宣告全部完成。在那里理发理了几年。后来单位在县城东区建起新的办公大楼和宿舍楼,老城里的旧房集体拆迁,沿街的老旧房子全部拆除,建古城。因为当时也没记理发师傅的电话,几次找寻那家理发店,却也始终再未找到。生活中就是这样,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再也不见了。

有时,彼此之间的相互信任是在时间的打磨中建立起来的。调至滨州后,单位附近的樊家巷胡同深处,藏着一家温州理发店,在店里理了几次后感觉比较满意,于是心照不宣,默许签署了长期理发合同。

女店主和男店主都是温州人,女店主自未婚时就来滨州经营理发店,到现在已经三十年多年了。他们把人生最好的光阴都藏在多年的剪刀里。从结婚至生孩子,到孩子上大学,两人很能吃苦,多年理发的价格几乎没大改变。从开始8元,到10元,最后涨到15元。会员一直是15元。我在他们经营的理发店里理了近十年。

女店主有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平时只是默默地理发洗头干活,有时只是莞尔一笑,对别人的话题不评价、不参与,不掺和别人的任何是非曲直,有时偶尔插句无关紧要的话语。有些彼此之间熟识的老顾客相互之间交流的家长里短,像落叶一样无声地落到女店主的内心深处,不会再掀起任何波澜,更不会传播扩散。还有些附近老小区的居民,将生活中无奈与孤寂,伤感与忧虑,说给女店主听,把女店主当做不错的听众,女店主也仅仅静静地倾听,笑一笑作为回应。

男店主长相帅气,干净利落,一把剪刀在他手中玩得行云流水般。有时理发不用推子,一把梳子,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把本是一窝蜂似的头发转眼间被剪得干净清爽,还凸显人的精神气质。

小两口理发,把自己从青年理成中年,把理发的孩子从小孩理成青年。好多人是一代带着下一代,在那爿不大的理发店内,理去了岁月的鬓角,理走了琐碎的光阴。女店主平时说普通话,有时与男店主用温州话交流,顾客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好像听外语,一句也破译不了。有一次理发时我问女店主,你们的孩子会说温州话吗?她叹了声气,略带哀怨地说,会说啥啊,他们已经是彻底的山东人了,从小都是在滨州长大,一年之中回老家呆不了几天,温州话根本不会说,也听不懂。

为了生活,有谁不是在四处奔波、有得有失呢?失去的是遗憾,得到的是期许。有句话说得好,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听说这对温州夫妇用勤劳的双手理出了多套房产和多位数存款。

岁月无声,理发有痕。那天在新的理发店理完发,我对女理发师说,我在你这里理发已经接近一年了。她看了看微信,一脸惊讶地说,是呢,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人生又何尝不是,光阴在一次次的理发缝隙中溜走,人在岁月的默默流淌中慢慢地老去。时间与岁月,都经不起磨砺,经不起梳理。

人的一生都要定期或不定期理发。理发,理去的是生活中的烦恼与疲惫,换来的是清爽与活力。我们每个人都在平庸生活的夹缝中努力地活着,负重前行,需要定时清理内存和压力,清除繁杂与琐碎,才能更加从容地笑对生活,轻松前行。

【作者简介】孙德国,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

投稿邮箱:ddsww2022@163.com

来源:奇幻喜鹊m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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