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夫君失忆后,唯独记得抬宋姨娘为正妻,我趁机带他去官府办和离,刚办完他暗自偷笑,我假装没看到,脚步坚定地径直上了马车。完结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夫君失忆后,唯独记得抬宋姨娘为正妻,我趁机带他去官府办和离,刚办完他暗自偷笑,我假装没看到,脚步坚定地径直上了马车。完结
成婚第十五个年头,陆植安把脑子摔坏了。
醒来后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就死咬着一件事不放——要抬宋姨娘做正妻。
我没哭没闹,反手把早就拟好的和离书拍在他跟前:“巧了,昨儿你才答应跟我离的,趁热把字签了吧。”
他眼眶通红,手抖得像筛糠,最后还是在和离书上摁了红手印。
前脚刚迈出陆府大门,宋姨娘后脚就追了出来。
她一脸的假惺惺,眼角却藏不住得意:“姐姐好歹等麟哥儿下学回来,见一面再走呀。”
我瞥见那匆匆赶来的少年,心里毫无波澜,摇摇头:“不必了,既无情分,见了也是徒增厌烦。”
话落,我走得决绝。
我已经在这座吃人的宅子里困了太久,此刻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母亲!”
少年气喘吁吁地冲上来拦住去路,眼神里全是责备和不解:“您非要闹到这就地步吗?”
他眼圈红透,声音哽咽:“父亲只是病了,等他好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全府上下谁不清楚?陆植安虽与我做了十五年夫妻,心里却从未有过我。
昨日他与好友出游坠马,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此生唯宋莲儿是我妻。”
别的全忘光,就这事记得门儿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对麟哥儿笑了笑,语气平淡:“你爹和你小娘情深似海,我腾地方成全他们,你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
这孩子十四岁了,却还要拿那一套“为了我留下”的说辞来绑架我。
“可是……孩儿不想让您走,您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这世上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人。
当年嫁给陆植安是为了父母之命,后来守在这活死人墓般的陆家十数年,全是为了这孩子。
哪怕他一出生就被陆植安抱给了不能生育的宋莲儿,我心里也总存着一丝侥幸和牵挂。
我伸出手腕,看着眼前这个精通医术的儿子:“最后替我把次脉吧。”
麟哥儿手指搭上我腕间的那一刻,眉头瞬间锁死,指尖都在颤。
“怎么会这样?这毒……不是早该解了吗?”
你看,医者难自医。
当年他以身试毒昏迷不醒,我作为生母,义无反顾地以身试药换他醒来。
可偏偏宋莲儿也在那个节骨眼上喝了药,还凑到我耳边低语:“只有一颗解药,你说麟哥儿是救生母,还是救养母?”
这是一场拿命做的局。
而在那场生与死的博弈里,被放弃的那个人,是我。
即使麟哥儿当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唯一的解药喂进了宋莲儿嘴里。
如今再问这毒能不能解,不是自取其辱吗?
麟哥儿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曾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医好我,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我不想在这所剩无几的日子里,还守着一群不值得的人。”
我没理会他,转身上了马车。
马蹄声太响,我没听清麟哥儿嘴里那句喃喃自语的“不值得的人……”
一路向北,离那令人窒息的江南越远越好。
半年后,行至西北地界。
清露和银霜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自小习武,这一路护我不受流寇侵扰。
这两人原本瞒着我西北的凶险,可见我执意要来,也只是一笑:“小姐去哪,我们就去哪。”
某日夜色深沉,我们在草丛里捡了个血葫芦似的少年。
脖子上一道豁口深可见骨,浑身没一块好肉,一看就是下了死手。
大夫看了直摇头:“这伤带着毒,治不活了,准备后事吧。”
但这孩子命硬,眼珠子转了转,竟醒了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一串药名。
我因着麟哥儿学医的缘故,也懂些药理,一听便知这是解毒的方子。
“这些药,能救你?”
他费力地点头,眼里的求生欲像火一样烫人。
大夫死马当活马医,给他灌了十几天的药,这野路子出身的小子竟真的挺了过来。
第二十日,他彻底清醒了。
一问才知道,他叫叶荣,是个孤儿,跟着游方郎中长大。前几日郎中被胡人害死,他也遭了毒手。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扣住我的脉搏。
许久,他笑了:“夫人这是中毒了?”
我苦笑:“宫里御医都束手无策,你不必费心。”
陆植安当初为了做样子,也曾遍请名医,耗了一年之久,最后也不过是让我等死。
少年眉头一挑,带着股子野劲儿:“太医都是些脓包!夫人的毒并非无解,只是费些功夫罢了。”
银霜怕他吹牛:“你可别逞强,治坏了我家小姐,把你脑袋拧下来。”
叶荣丝毫不惧:“治不好她,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把脑袋割下来给姐姐当球踢。”
我们在医馆旁赁了小院住下。
方便叶荣养伤,也方便他为我治病。
那日深夜,我给他送汤,见他在灯下苦读医书,身形清瘦,眉眼间竟依稀有几分麟哥儿的影子。
“歇会儿吧,仔细眼睛。”
他盯着那碗热汤,眼眶却红了:“从没人这么关心过我。”
他自幼父母双亡,那郎中师父脾气暴躁,对他非打即骂。
我心头一软:“叶荣,若不嫌弃,认我做义母如何?”
少年瞪大了眼:“可是……我只是个穷苦百姓,您……”
“傻孩子,天下哪有母亲会嫌弃自己孩子穷的?”
叶荣当即跪地,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那声“母亲”叫得震天响。
自那以后,这孩子恨不得把心掏给我,跟前跟后,甩都甩不掉。
本以为日子能一直这么平静下去。
直到那天叶荣去买药久久未归,银霜找去时才发现出事了。
“小姐!叶荣跟京城来的特使少爷打起来了!”
我手里的针线一抖,赶到药铺时,正看见几个官差把叶荣死死按在地上。
“母亲!”叶荣见我被推搡,急得眼珠子通红,“是我动的手!跟我母亲无关!你们别碰她!”
那官差见我衣着不凡,腰间还挂着玉佩,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夫人莫怪,我家公子买药是为了救命,令郎上来就抢,实在是不懂规矩。”
“你胡说!药明明是我先付钱买到的!”
正争执间,药铺里走出个锦衣少年。
四目相对,那少年愣住了:“母亲?您怎么在这?”
竟是麟哥儿。
“先把人放了。”我冷声道。
麟哥儿虽然一头雾水,还是挥手让人松开了叶荣。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收场,身后传来一阵更大的排场。
陆植安一身官威,扶着如今已是陆夫人的宋莲儿走了过来。
半年不见,他清减了些,但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一点没变。
“你怎么跑到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来了?”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眉头紧锁,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累赘。
“凉城战事吃紧,你是想死在这儿给陆家丢人吗?”
我只觉得好笑:“我是生是死,跟陆大人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宋莲儿见状,立马捂着心口开始哼哼,身子软得像没骨头:“夫君,莲儿心口疼……好疼啊。”
陆植安立刻慌了神,转头怒斥麟哥儿:“既然买到了药,还不快带回府给你小娘服下!”
“是。”麟哥儿一脸担忧,就要让人拿药。
叶荣像头小豹子一样扑过去,死死压住药包:“这是我的!是我给我娘救命用的!凭什么给你们!”
陆植安瞬间回过味来,冷笑几声:“我当你明知这里打仗还要巴巴地跑来是为什么,原来是知道莲儿需要这味药,特意让人提前截胡?”
宋莲儿也瞪大了眼,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姐姐竟然……想要置我于死地?”
这味药极为难寻,叶荣找遍了全城,好不容易才托人从西域贩子手里高价买来。
麟哥儿看着我,眼里满是失望:“母亲,您怎么能这样?您这是在杀人啊!”
陆植安眼神冰冷:“你果然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恶毒、冷血。”
“从前?”
我慢慢走近,直视着陆植安的眼睛:“陆大人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对我‘从前’如何,记得这么清楚?”
他脸色一僵,强辩道:“我……我是听旁人说的。”
我不打算拆穿这拙劣的演技。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宋莲儿刚闹着要做平妻,他第二天就坠马失忆,独独忘了我也就罢了,还要给宋莲儿抬位分。
真当我傻吗?
我转身指着那瑟瑟发抖的掌柜:“你说,这药是谁先付的钱?”
陆植安还想摆官威,我却抢先一步:“陆大人向来标榜清正廉洁,如今是要逼着百姓说瞎话吗?”
众目睽睽之下,陆植安只能咬牙道:“照实说!”
掌柜的这才敢开口:“是……是叶荣小哥先付的钱。”
“钱货两讫,天经地义。”
我冷笑着看向麟哥儿:“既如此,陆公子当街抢药,还要扣押我的人,这就是陆家的家教?”
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对着陆植安一行人指指点点。
陆植安脸挂不住了:“你要这药有何用?”
“麟哥儿,”我看向那个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你告诉你父亲,我要这药有何用?”
话音刚落,宋莲儿适时地倒在陆植安怀里,气若游丝:“姐姐若是想要,便拿去吧,妾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麟哥儿咬着牙,脸色惨白如纸。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
这是解我身上剧毒的关键一味药。
“母亲为何非要这药……儿子……儿子实在不知。”
银霜气得浑身发抖:“公子!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你明明知道这是小姐唯一的救命稻草!”
麟哥儿低着头,不敢面对银霜的质问,更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看,这就是我的好大儿。
明知道我身中剧毒,明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生路,在我和宋莲儿之间,他再一次毫不犹豫地选了那个女人。
宋莲儿还在那演:“这孩子说是给他母亲救命,姐姐也说是自己用,这到底……”
我打断她,字字铿锵:“叶荣就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麟哥儿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才是您亲生的啊!”
“不,你是宋莲儿的孩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这是你八岁那年亲口对我说的。你说我是嫡母,她才是你心里的娘。此生此世,你永远都是宋莲儿的孩子。”
“在陆府时我是你名义上的母亲,可如今我已经和你父亲和离,我与你,与你父亲,与整个陆家,再无半点瓜葛。”
“银霜,把荣哥儿买的药拿上。”
陆植安却伸手拦住:“你当真连亲生骨肉都不要了?”
我看着他,内心如同一片被大火焚烧过的荒原,只剩灰烬,再无生机。
“陆大人,当年我生产完血气未散,你就逼着我说我的儿子死了,活下来的那个只能是宋莲儿的孩子。如今我终于做到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陆植安手臂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听见怀里的宋莲儿一声惨叫,彻底晕了过去。
“莲儿!”
父子俩顿时慌了神,抱着人冲进了药铺。
官差们面面相觑,最终没敢再拦我们。
回到小院,叶荣一直闷闷不乐,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是不是那天被打伤了没告诉我?”我问。
他摇摇头,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您是因为我会医术,才对我好的吗?您的亲生儿子……也会医术。”
我心里一酸,用帕子替他擦去泪水:“傻孩子,想什么呢?”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我有缘。我心疼你从小没爹没娘,也是真的把你当自家孩子。”
他突然红了脸,胡乱抹了把眼泪:“其实我想明白了,就算您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收我……也没关系。”
“您就是我娘,一辈子都是。我会孝敬您,护着您,谁也别想欺负您。”
我将这孩子揽入怀中,心里一阵暖意。
在陆府十五年,我是高高在上的主母,却活得像个局外人。
如今在这破败的小院里,我才终于有了个家。
温馨的气氛还没散去,门口就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麟哥儿呆呆地站在那,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他冲进来,神情痛苦而扭曲:“母亲,他是您唯一的孩子,那我算什么?”
“你怎么来了?”我语气平静。
“母亲,您是在骗他对不对?我知道您生气,气我把药给小娘。可是……可是小娘她真的撑不住了啊!您的毒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看,直到现在,他还在权衡利弊。
我叹了口气,看着这张与我有五分相似的脸,心中竟再无波澜。
“麟哥儿,我也是人,心也是肉长的。”
“我不可能在你一次次为了别人插我刀子之后,还站在原地等你回头。”
“你说我是你亲生母亲,可你的每一次选择,都在告诉我——你不配。”
“就当你那个亲生母亲,在那场大火里,早就死绝了吧。”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
“送客。”
这一次,我是真的不要他了。他在院子里站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着哭声。
「你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若无所求,这孩子绝不会踏进我这里半步。
「那解药……」
他刚开了个头,就被一声厉喝打断。
「你还有脸来求药?」
叶荣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这跟拿刀子捅死我娘有什么分别?给人一刀至少还痛快些!」
那种毒我也领教过。
发作起来,就像是有千万只耗子在五脏六腑里乱窜、啃噬。
这种非人的折磨,我整整熬了三年。
「滚吧,我不想看见你。」
我冷眼看着他,「想拿母子情分逼我就范?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实话,我很怀疑宋莲儿中毒的真假。
她那样精明的人,会拿自己的命来算计我?她对我的恨意,真的深到这种地步吗?
自从她进了陆府,陆植安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锦衣玉食供着,就连我的亲生儿子,也被她笼络了过去。
她已经是赢家了,何必还要跟我拼命?
清露沉着脸,正要把陆麟宣轰出去,门口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陆植安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一步步逼近陆麟宣,眼神阴鸷:「你刚才说什么?你母亲身上的毒,根本没解?」
当初我中毒,陆植安怕我死状凄惨坏了陆府名声,也怕背上苛待发妻的恶名,流水似的往府里请大夫。
我实在厌烦,便买通了太医。
让他撒谎,说我的毒已经解了。
等哪天我毒发身亡,只让丫鬟们随便编个急症遮掩过去便是。
我想着,我的死还不值得陆植安费心去查,我一死,正好给他心尖上的宋莲儿腾位置,谁还会去为难一个太医?
陆麟宣缩着脖子,抖得像筛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陆植安的声音里藏着即将爆发的雷霆。
我心里只觉得倦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深情戏码?
陆麟宣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半……半年前,母亲离府那天,我替她诊过脉。」
「半年前?」陆植安眉头死死拧紧。
陆麟宣不敢抬头,只能点头。
陆植安猛地转头看向我,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当初你签下和离书,就是抱着必死的心走的?」
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脸色煞白:「若不是叶荣这个少年,你现在是不是已经……」
「你们可以滚了。」
我打断了他的自我感动,「别在我这儿演戏,脏了我的地界。」
陆植安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女人,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差一点,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猛地回神,转头盯着陆麟宣:「这事儿,你那个好小娘知道吗?」
陆麟宣愣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知道。」
陆植安脚下一个踉跄,扶着石桌才没摔倒。
他惨笑几声,突然转身冲出了院门。
……
他不许任何人跟着,骑马一路狂奔回府,像个鬼魅一样潜入了宋莲儿的院子。
屋内,主仆二人正在密谋。
「大人和大公子都去那个女人那儿讨药了。」
宋莲儿听了嬷嬷的话,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他们最好是真的只为了讨药。」
嬷嬷不解:「姨娘,您何苦要冒这个险喝毒药?那薛氏都已经和离了,躲在那种穷乡僻壤,对您还能有什么威胁?」
宋莲儿狠狠剜了她一眼。
「没威胁?若是真没威胁,为何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只是个姨娘?」
「上次管家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她冷血,陆植安就把人拖下去打了三十大板,扔到庄子上做苦力!」
门外,陆植安听得如坠冰窟。
他一直以为,装失忆是无奈之举。
他知道薛蕴华恨他,不想让这份恨意加深,又想成全宋莲儿做平妻的心愿。
毕竟麟哥儿大了,庶子身份以后不好议亲。
他了解薛蕴华的脾气,硬来肯定不行,但为了孩子,她会妥协。
于是他听了小厮的馊主意,假装失忆。
等宋莲儿抬了平妻,他再装模作样喝药「恢复记忆」,把一切过错都推给「失忆」,想着薛蕴华心软,也就不会怪他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薛蕴华会直接甩出一封和离书。
更让他心凉的是,那和离书是一年前就写好的。
原来在他还在算计如何齐人之福时,她早就想走了。
即使她已经伤心欲绝地离开,宋莲儿竟然还要追到千里之外,想要她的命!
怒火攻心之下,陆植安一脚踹开房门。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宋莲儿从床上扯了下来。
宋莲儿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让他给个明白话,别让她做枉死鬼。
陆植安冷笑:「当年你为了麟哥儿试药,其实是为了给蕴华下毒吧?」
宋莲儿瞳孔骤缩,刚想否认,脸上的惊慌却已经出卖了她。
陆植安只觉得心口剧痛:「这次你自己中毒也是苦肉计?你就非要把她害死才肯罢休?」
宋莲儿咬紧牙关,死不认账。
陆植安转头看向那个嬷嬷,直接命人拖下去严刑拷打。
不到半个时辰,嬷嬷就什么都招了。
包括宋莲儿当年如何自己弄坏身子导致不孕,又是如何把麟哥儿抢过来抚养。
陆麟宣赶回府时,正听说父亲要对他小娘动刑。
他急匆匆跑过去,恰好听见那个嬷嬷在招供:
「……宋姨娘对麟哥儿好,不过是为了让他跟亲娘离心。麟哥儿小时候身子弱,也是姨娘给他下的药。」
「她原本是想直接弄死麟哥儿,让薛氏痛不欲生的。是老奴劝她留这孩子一命,以后才有希望母凭子贵抬平妻……」
陆麟宣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冲过去一脚踹在嬷嬷心口:「你这刁奴!死到临头还敢污蔑我小娘!」
嬷嬷疼得直吸冷气,却还是爬起来磕头:
「哥儿啊,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啊!您难道忘了八岁那年,姨娘让您喝的那碗银耳汤?」
陆麟宣僵住了。
他当然记得。
喝下去没多久,他就腹痛如绞,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是他小娘三步一叩首去宝华寺求来的解药,才救回他一条命。
那碗汤是母亲端来的,小娘见他放学回来热得满头汗,才借花献佛喂给他喝。
事后他想告诉父亲,是小娘哭着拦住他,说不愿意让他和生母彻底决裂,逼他忍下这份委屈。
从那以后,每当看到母亲对他嘘寒问暖,他就会想起那碗毒汤,只觉得恶心虚伪。
终于有一天,他冲到母亲院子里,指着她的鼻子骂:
「此生此世,我只认小娘一个母亲!若不是因为你占着陆家主母的位置,我看你一眼都觉得脏!」
此刻回想起来,母亲当时的眼神……
悲伤、绝望、破碎。
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被他亲手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那……那汤不是薛氏给的吗?」陆麟宣声音颤抖。
嬷嬷猛咳几声:「汤是薛氏端来的没错,可毒是姨娘趁人不备下的!那一回,她是真的想要哥儿的命啊!」
陆麟宣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被人扶住后,他又发疯似的推开众人,跪行到宋姨娘面前。
「小娘!您告诉我,她是胡说的对不对?我是您一手带大的啊,您怎么可能这么对我?」
宋姨娘缓缓抬起头。
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温婉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满是怨毒。
她死死盯着陆麟宣,咬牙切齿:
「你知道我多恨你这双眼睛吗?跟那个高高在上的贱人一模一样!还有你这张脸,跟那个负心汉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植安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指着宋莲儿:「不用我动手,你自己服的毒,就让你自己受着。蕴华受过的苦,你也尝尝滋味。」
死到临头,宋姨娘反而不装了。
她放声大笑:「你以为杀了我,薛蕴华就会回心转意?陆植安,你真可笑。」
「你以为她真正恨的人是我?造成今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是我吗?」
她仰视着这个男人。
自从他违背誓言那天起,他就一直这样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凭什么?
明明是他负心薄幸,付出代价的却是自己?
直到这一刻,她才承认,她真正恨入骨髓的人,一直都是陆植安。
可她是妾,是奴,身家性命都捏在他手里。
她不敢恨他,只能不停地给自己洗脑:是薛蕴华抢走了我的一切。
薛蕴华成了她宣泄恨意的唯一靶子。
「你既然要了我的身子,就不该再去招惹薛蕴华;既然娶了薛蕴华,就不该再纳我进门!」
宋姨娘笑得癫狂,眼泪横流:
「你以为给我锦衣玉食,把别人的儿子抢来给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那点廉价的愧疚心,连狗都嫌恶心!」
「陆植安,是你害了我一辈子,也是你害了薛蕴华一辈子!杀了我,这笔账你也赖不掉!」
「拖下去!把嘴堵上!」陆植安歇斯底里地吼道。
陆麟宣瘫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短短半天,他坚持了十几年的信仰,崩塌得一干二净。
她们都有恨的理由。
可他呢?作为一个认贼作母、伤害生母的蠢货,他又该恨谁?
……
陆植安再来找我的时候,叶荣正端着药碗。
「干娘,这是最后一副了,喝完余毒就清了。」
我点点头,一饮而尽。
银霜手快,塞了颗蜜饯进我嘴里:「苦尽甘来,小姐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陆植安站在门口,一脸深情地看着我:「还是跟我回金陵吧,我请太医再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这院子没个护院,总是挡不住这些不速之客。
我冷声道:「陆大人总是私闯民宅,我是不是该去报官?」
他却笑了,仿佛听不出我话里的讥讽:「听你说话中气这么足,身体确实大好了。」
顿了顿,他又换上一副邀功的表情:
「我知道这些年都是宋莲儿那个毒妇陷害你。我已经处置了她,你受过的罪,我要让她十倍百倍地偿还。」
「够了。」
看着他那副自我感动的样子,我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我跟她的恩怨,根源全在于你。若不是你贪心不足,既要又要,我和她本该是陌路人。」
「她不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我也不会白受这十五年的折磨。」
我指着大门:「现在你在我面前洋洋自得,说是替我报了仇?你若真想谢罪,最该死的人是你自己。」
陆植安的脸色瞬间惨白,手臂微微颤抖。
「我……衙门还有公文要批,改日再来看你。」
他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踉跄着逃离了小院。
回府的路上,他脑子里全是薛蕴华那个冰冷的眼神。
和宋莲儿临死前的眼神竟然重叠在了一起。
她们都恨他。
回到空荡荡的陆府,陆麟宣不知何时站在了前厅。
「父亲。」声音冷得像冰。
陆植安回头,看见儿子背着行囊:「你要去哪?」
「凉城。」
「什么?」陆植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凉城军营缺大夫,那才是我该去赎罪的地方。」
「胡闹!」陆植安气得头晕眼花,「你是陆家独苗,跑去那种兵荒马乱的地方送死吗?」
「我不是来征求您同意的,我只是通知您一声。」
陆麟宣说完,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陆植安站在偌大的厅堂里,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死的死,走的走。
如今这富丽堂皇的陆府,竟真的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
「干娘,我想去凉城参军。」
叶荣看着我,目光坚定。
其实我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是我的病,一直拖累了他。
「干娘放心,我只是去做军医,又不上阵杀敌,不会有事的。」他笨拙地安慰我。
我哪里放得下心。
那是前线啊,刀剑无眼。但他是个有志向的孩子,我不该折断他的翅膀。
「我去给你烙几张饼,带着路上吃。」
一进厨房,我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银霜红着眼圈劝我:「小姐,荣哥儿是福将,当初伤成那样都挺过来了,肯定没事。」
第二天清晨,城门口的风有些凉。
我和丫鬟们送叶荣出城,却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母亲。」
陆麟宣快步走过来,触及我冰冷的目光后,又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话。
叶荣看着他的行囊:「你也去?」
陆麟宣低着头:「去凉城,做军医。」
「你爹知道吗?」
「知道。」
陆麟宣突然双膝跪地,失声痛哭:「母亲,对不起……以前是儿子猪油蒙了心,对不起……」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替叶荣理了理衣领,强忍着鼻酸:「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那……儿子走了。」
陆麟宣抹了把脸,重重磕了个头:「母亲保重。」
我别过脸,没有看他。
两人并肩走远,走出几十步,叶荣突然一把揽住陆麟宣的肩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两人脚步轻快了些。
「荣哥儿!」我终究没忍住喊了一声。
两人同时回头。
陆麟宣的眼神里,带着卑微的期盼和渴望。
「一定要常写信回来。」
「好!」
「知道了!」
看着他们逐渐变成两个小黑点,我心里空落落的。
后来,荣哥儿倒是经常写信回来。
麟哥儿的信,我一次也没收到过。
只是每次荣哥儿的信末尾,总会多出三个字——「母亲安」。
那是麟哥儿的笔迹。
……
他们走后不久,有个女人找到了我。
她是宋莲儿的远房表妹,塞给我一叠厚厚的账簿,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陆植安这些年贪赃枉法的证据。
那女人什么也没要,交完东西就匆匆走了。
银霜看着她的背影嘀咕:「怎么这么眼熟?」
清露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年跟在宋姨娘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吗?」
我翻开账簿,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时的陆植安,跪在我父亲面前发誓:「小婿此生定如岳父般清廉刚正,上对得起君王,下不负黎民百姓。」
原来,他许下的承诺,无论是对发妻,还是对百姓,一件都没有做到。
半年后,一向标榜清流的陆植安被人弹劾。
证据确凿,龙颜大怒,下旨满门抄斩。
但念在陆麟宣在边关救死扶伤,立下大功,军中将领联名上书求情。
最终,圣上只查抄了陆府,处死了陆植安,并未牵连到陆麟宣。
又是一年除夕。
荣哥儿来信说,军营里过年伙食不错,每人分到了两个鸡蛋。
信的最末尾,依旧端端正正写着那三个字:
「母亲安」。
来源:老徐的读书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