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贞琳浑身湿透,跪在父亲墓碑前,冲着不远处墓碑旁的男人吼道:“裴屿白,你再不娶我,我就死给你看!”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清明大雨,暮山公墓。
沈贞琳浑身湿透,跪在父亲墓碑前,冲着不远处墓碑旁的男人吼道:“裴屿白,你再不娶我,我就死给你看!”
雨声哗啦,却盖不住男人头也不回的冷笑:
“你去啊,关我屁事。”
沈贞琳猛地站起想追,身体却一晃,重重摔向石碑。
身下瞬间漫出刺眼的鲜红。
“不要!”
沈贞琳惊醒,冷汗涔涔——半年前逼婚失败后那场意外的痛楚还刻在骨子里,她捂住发烫的眼睛,急促喘息。
正缓着神,小车支架上的手机“叮”了一声。
她疲惫地解锁,群里消息疯狂刷屏,全是@她要红包、要喜糖。
她往上翻,看见十分钟前裴屿白发了条消息:
【想领证了。】
他终于愿意娶她了?!
沈贞琳心头狂跳,拖着湿透的身体直奔俱乐部休息室,手刚搭上门把手,才推开一条缝,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是周洛嫣,你们嫂子,也是我未来的老婆。”
沈贞琳这才看清,半年不见的裴屿白怀里正搂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
好友笑着打圆场:“屿哥别开玩笑,这要是嫂子,那跟了你七年的贞琳姐算什么?”
话音刚落,四周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
裴屿白沉默几秒,语气冷淡又疏离:
“别在你嫂子面前瞎说,沈贞琳是我哥的未婚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谁敢娶一个拿自杀逼婚的女人。”
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和沈贞琳有婚约的确实是他哥没错,可当年他哥带着真爱在订婚前一天逃婚,结果出了意外。是裴屿白自己在订婚宴上开口把沈贞琳要了过来。
之后整整七年,他从不避讳,带着她到处高调亮相。
他发那条“想领证”的消息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花花公子终于要收心,准备娶沈贞琳了。
结果浪子回头,新娘却换成了别人?
屋子里没人敢接话。
“哥,你别赌气了,嫂子刚才还说已经在路上了,她等了你七年,这话要是让她听见……”
“正好。”
裴屿白捏着怀里人的下巴,目光直直对上门口的沈贞琳。
他笑得轻佻又随意。
“既然来了,就进来帮我解释一下呗?我可从来没让他们叫你嫂子,对吧?”
是啊,从来没有。
哪怕他们的亲密照被狗仔拍了一轮又一轮,所有人都默认她是“嫂子”。
但他不认,她就什么都不是。
沈贞琳嘴里泛起一阵苦涩,却还是温顺地走进去,给屋里所有人点了一整箱酒:“这箱酒算我赔罪,是我没说清楚,让大家误会了。”
她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裴屿白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刺:“你倒是挺大度。”
说完,他拽着周洛嫣转身就走。
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沈贞琳没拦,也没歇斯底里地质问。
那双湿润的眼睛似乎从来都是这样,对谁都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多少带着点同情。
沈贞琳权当没看见,客客气气寒暄几句后转身离开。
一身的疲惫硬是撑到了回住处才卸下。
她靠在玄关,刚抬起头,却愣住了。
二楼——
裴屿白懒散地倚在栏杆上。
指尖夹着一点猩红,隔着薄薄烟雾,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直直撞进沈贞琳眼里。
那句半年没喊出口的“阿屿”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一声清脆的“叮”打断。
裴屿白晃着手里的那对上等玉镯,语气讥诮:“分手都大半年了,我妈送的订婚礼你还留着?就这么放不下裴家?”
沈贞琳心猛地一沉。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那对玉镯是他特意定制的订婚礼。
送来那天,他说:“只愿你我如环相扣,日日相见。”
如今,他拎着镯子走到她面前,那双天生带情的眼,吐出的话却冷得刺骨。
“海城豪门那么多,你就非得缠着裴家?克死你爸妈和我哥还不够,现在又来祸害我?不就是想救你家公司吗?我给你介绍几个命硬的,行不行?”
他嗤笑着,说出了和当年订婚时完全相反的话。
沈贞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所以,你是希望我嫁给别人?”
可他明明知道,这些年和他在一起,她的名声早就烂透了,根本没人愿意娶她进门。
他却冷笑一声:“主要是你单着,我老婆没安全感。”
说完,他顺手拿过她的手机,熟门熟路地解锁,再还给她时,通讯录里多了个周洛嫣的微信。
朋友圈里,两人的结婚官宣前后脚发出来,配的是同一组暧昧合照,底下写着:
【我们要结婚啦。】
看着满屏的祝福,沈贞琳眼眶发涩。
还没缓过神,面前的人忽然俯身逼近她的唇。
灼热的气息带着侵略性扑面而来。
沈贞琳一时失神,却见他的唇停在离她不到一寸的地方,声音冷得像冰:
“在休息室你给所有人都道了歉,唯独漏了我老婆。”
“正好我们婚戒还没定,就由你来买。”
兜头一盆冷水浇得沈贞琳浑身冰凉,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失态。
裴屿白却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一脸兴致勃勃。
“当年我哥有对象你都能忍,给我兄弟赔罪送酒也毫不吝啬,怎么轮到我老婆就不行了?你不是一向最大度?”
他眼里带着轻佻的锋芒,句句戳进沈贞琳心里:“你能不能成熟点?真爱你那姑娘,就该……”
话没说完,面前的人猛地攥紧她的手腕。
“沈贞琳,你自己懂什么叫爱吗,就来教我?”
“还有你那副动不动就教训人的样子,看了这么多年,真的让人反胃。”
男人把玉镯重重摔在鞋柜上,转身离开。
可最相爱那年,是他握着她的手说:“求姐姐管我一辈子。”
之后那么多年,他也从未抱怨过。
到底是她令人厌烦,还是他变了心?
沈贞琳拿起玉镯,任由自己陷进沙发里。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未婚夫在订婚前夜带着别人私奔。
父母为了参加订婚宴,连夜赶回。
同一天,同一个机场,一场恐怖袭击,443人遇难,96人失踪。
她在那一天家破人亡。
裴屿白紧紧抱住她,生怕她崩溃:“姐姐你别怕,有我在,你是裴屿白未来的妻子,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再睁眼,眼前又变成了奶奶。
“从今往后沈家只剩你我了……小禾,沈氏是你爸妈一生的心血,你必须不惜一切守住它!”
沈贞琳累极了,喉咙像压了千斤重铁。
她只能被人推着不停往前走,直到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
“叮!”
画面被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沈贞琳揉着眉心站起来。
电话刚接通,沈奶奶尖锐的声音立刻炸开。
“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还纵容裴屿白发那种朋友圈,你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外面都在传你被他玩腻了,沈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在公司连轴转了一周,又经历这些事,沈贞琳全身都在疼,实在没力气应付这些。
“奶奶,我明天会去处理。”
挂掉电话,她皱眉仰头,下一秒,鼻血果然滴了下来。
沈贞琳走进洗手间,艰难地清理,还没缓过气,又被随后赶到的沈奶奶拽出门。
“你能不能上点心!那是你男人,你就这么由着他胡闹?等会儿买好礼物去裴家,不管你怎么跟亲家解释,今年这婚期必须定下来!”
她开车带她去了珠宝店。
才进门,沈贞琳就看见不远处,周洛嫣红着脸低头看手上的戒指。
裴屿白站在她身后,轻轻替她戴上头纱,语气宠溺:“我老婆就是好看。”
沈贞琳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那片白纱上,恍惚间想起从前——
裴屿白曾半夜拉着她去教堂,在月光下许诺一场婚礼。
二十岁的裴屿白意气风发,情绪外露,锋芒毕现,连委屈都写在脸上。
“每次我说娶你,你都说我还小再等等。姐,你老实告诉我,你不答应是不是因为还放不下我哥?”
那时他总爱跟哥哥比较,做什么都要问一句自己是不是比他哥强,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却又固执地想闯进她的全部生活。
等她终于动了心,迈出那一步,他却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
只剩她一个人陷在泥潭里,痛得喘不过气。
对面两人还在旁若无人地亲昵。
裴屿白搂着周洛嫣,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惹得她满脸通红,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沈贞琳胃里一阵翻涌,苦涩难忍,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就想走。
沈奶奶却几步冲上前,一把揪住那女孩的头发,把她从裴屿白怀里扯出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不要脸的东西!当什么不好,偏要当勾引人的第三者!”
裴屿白眼疾手快护住周洛嫣,眼神冷得像冰。
沈奶奶也气得双眼通红:“裴屿白!贞琳才是你的未婚妻,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话音刚落,裴屿白讥诮的目光扫向沈贞琳。
“结婚都能离,我只是谈个恋爱,难道还得被她绑一辈子?”
“可贞琳陪你整整七年!”
沈奶奶的声音尖锐刺耳。
“她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除了你,谁还会要她?!”
这话实在难听。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冷嘲热讽,却从未想过这种话会从奶奶嘴里说出来。
在无数道目光聚焦下,沈贞琳强忍胸口的酸胀,指甲掐进掌心,勉强挤出声音:
“奶奶,够了,我们走吧。”
“贞琳别怕,奶奶替你撑腰……”
“奶奶!我求你了。”
沈贞琳的心仿佛被烈火灼穿。
她痛苦地拉着奶奶往外走,刚到车边,手机又响了。
奶奶眼睛一亮,急忙帮她接通:“肯定是来道歉的!”
沈贞琳身体一僵。
听筒里立刻传来裴屿白冰冷的警告:
“我裴屿白从不让媳妇儿受委屈。你最好带着你奶奶,亲自来给我媳妇儿道歉,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以前也对她说过,绝不会让她受委屈,可现在——
就因为不爱了,她就活该被这样对待吗?
沈贞琳尽量捂紧听筒,但奶奶还是听见了。
“你们怎么闹到这一步的?”
迎上奶奶焦急的眼神,沈贞琳强压情绪,眼眶却还是红了:“奶奶,我和他没可能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谁准你分手的!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你当初怀孕逼婚又有什么错?那是他的孩子,他敢不负责?现在圈子里的人都在等着看沈家出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嫁进裴家!”
沈奶奶一把拽住她,就要带她回去找裴屿白。
提到那个孩子,沈贞琳心口像被刀割一样疼。
“感情总有耗尽的一天,奶奶,他不爱我了,我……”
“是你自己没本事!要是当年把孩子生下来,你现在早就是裴太太了,沈家也不至于被人指指点点。”
沈奶奶越说越激动,手指掐进她胳膊,几乎要抠下一块肉。
“不行,今年你必须嫁进裴家!你爸妈在世时把你当命根子疼,你绝不能让他们的心血毁在你手里!”
可裴屿白已经有了想娶的人,她还能怎么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沈贞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奶奶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脚油门把她送到裴氏集团门口。
“你要是带不回裴屿白,就别再回来了!”
车子扬长而去。同一刻,总裁专用电梯门打开。
裴屿白陪着周洛嫣走出来。
她眼睛哭得通红,他站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哄着,耐心好像永远用不完。
直到看见她。
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目光扫过她身边,又恢复了那副惯常的讥诮神情。
“就你一个人?你奶奶不来给我老婆道歉?”
沈贞琳喉咙发紧,声音干涩:“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挂着笑,语气漫不经心:“行啊,不过我老婆刚受了委屈,我得先哄好她,你先等着吧。”
他搂着人径直离开,除了擦肩时随意瞥了一眼,再没多看她一眼。
因为裴屿白的态度,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也变得复杂。
沈贞琳干脆站在公司门口。
隔着细雨望向街对面花店里盛开的桔梗,她忽然想起六年前的今天——
生日和亲人离世撞在同一天,没人敢提庆祝的事。
只有裴屿白。
那天也是这样的雨,他半夜三更爬上她的阳台,和今天一样让她等着。
半小时后,他在后院喊她出来。
寒冬腊月,风刮得人骨头都疼,他却亲手在后院给她种了一大片桔梗。
“姐!沈伯父答应你的花我替他给了,他们给不了你的爱,我会补上。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
那时候少年的喜欢那么纯粹,漆黑夜里,他的眼睛比夏夜的星星还亮。
可这次,沈贞琳从天亮等到天黑。
等到城里大钟准时敲响午夜十二点。
又一年生日就这么过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洛嫣发来的消息。
近百张合照里,裴屿白陪她坐摩天轮,在无人机下深情接吻,在海边浪漫表白……
他几乎把所有曾经和她做过的事,都带着周洛嫣重新演了一遍。
最后一张图附了句话——
【沈小姐,屿白让我转告你,好好记住这个教训,再有下次就不是干等这么简单了。】
所以,他说的哄人,就是带着新欢来羞辱她、看她笑话?
沈贞琳心里那道裂口,血止不住地往下淌。
……
吹了半宿冷风,她全身血液都凉透了。
好不容易回到公寓,当晚就发起高烧,鼻血怎么也止不住。
强撑着清理干净,她再也扛不住,一头栽进被子里。
第二天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裴家的保姆站在门口,气喘吁吁:“沈小姐,你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夫人让你赶紧过去一趟,少爷带了个女人回来,说要娶她,老爷气得动了家法,你快去劝劝吧。”
裴沈两家只隔了几百米。
她甚至能听见裴伯父的怒骂和裴屿白的顶嘴。
上回他们闹成这样,还是她逼他结婚他死活不肯的时候。
裴屿白是真的喜欢周洛嫣,也真的……不想娶她。
沈贞琳扯出一个苦笑。
再回过神,她已经被拉到了裴家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裴屿白冷冷又嘲讽的声音——
“你那么想让沈贞琳当你儿媳妇,那你让她跟我哥办冥婚啊。”
沈贞琳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紧接着又传来他不屑的嗤笑:“你们别拿这些话压我,我只会娶我喜欢的人!”
苦涩漫上心头,几乎将她淹没。
屋里还在吵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清,满脑子都是裴屿白那句恶毒的讥讽。
等屋内终于安静下来,她才咽下眼里的酸涩,走了进去。
裴母见她来了,忍不住叹气:“那小子干的混账事我们都清楚,小禾啊,是我们裴家对不起你。但你放心,我和你裴叔叔只认你。”
可是,裴屿白根本不认。
他不要的,谁也逼不了他……
沈贞琳强压住喉咙里的窒息感。
裴母又端了碗温热的鸡蛋羹递给她:“那小子从小最听你的话,发脾气的时候也就你能靠近他。他对你的喜欢,我们都看在眼里。伯母敢打包票,他心里只装得下你。”
鸡蛋羹还冒着热气,可沈贞琳浑身却暖不起来。
她见过裴屿白最爱她的样子,那时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可现在,她不敢再骗自己了……
拗不过裴母眼底那份殷切的期待,沈贞琳还是上了楼。
刚走到门口,一个烟灰缸就砸在她脚边。
差一点,她就得见血。
沈贞琳心跳还没平复。
屋里那人一句“滚”卡在嗓子眼,看见是她,脸色一沉,扭过头去,声音低哑又闷:“你来干什么?被我媳妇知道了,她又该难过胡思乱想。”
冰凉的碗沿硌着手心,沈贞琳垂眸走进去。
目光落在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上,心里那股酸涩又翻涌上来。
“就这么喜欢?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也要娶她进门?”
裴屿白抬眼看向她,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姐姐要是真心疼我,不如做点实际的。”
那声“姐姐”他喊得意味深长,沈贞琳差点失神。
她和他第一次,就在这间房、这张床上。
完事后,他说他把身心都交给了她,以后求她多疼疼他。
少年眼神执拗又明亮,她当时真信了他是爱她的……
心猛地往下坠,沈贞琳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别开了眼。
“先吃饭吧,我给你上药。”
她挤出药膏,轻轻涂在他背上。
整个过程,房间里安静得吓人。
上完药,沈贞琳眼底的情绪已经压平,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你刚才说的‘实际’,是指什么?”
她太了解他的脾气,只要他想做的事,天塌下来他也不在乎。
但她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他有裴家兜底,而她只有自己。
裴屿白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不顾背上的伤口,猛地起身逼近沈贞琳。
他呼吸滚烫,眼神却冷得刺骨:“你跟了我这么久,该清楚我是什么人。你奶奶打我媳妇那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曾经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让家里接受嫣嫣,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所以呢?”
沈贞琳攥紧棉签,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
只见他懒洋洋地退开,眼神淡漠又疏离:
“嫣嫣跟你这种豪门标准儿媳不一样,她太单纯,也不会讨好人。有你在,我爸妈自然看不见她。但如果你这个标杆嫁了别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沈贞琳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意思,是让她来当这个悔婚的坏人?
可他明明清楚,这事一旦由她出面,沈氏股价必然暴跌,甚至再无翻身之日。
他哪里是不想为难她,根本就是要把她逼到绝路。
沈贞琳放下药膏,站起身——这种事,她干不了。
裴屿白却一眼看穿她的退意,冷冷开口威胁:“你奶奶欠我老婆的,总得还。还是说,你真想亲眼看着沈氏破产?”
果然,他是为了替周洛嫣出气。
沈贞琳几乎咬碎一口牙,眼眶涨得生疼,泪水在眼底打转。
情绪和疲惫堆到顶点,她忽然脱力,声音沙哑:“你觉得哪个男人合适,就选谁吧。”
说完,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转身离开。
门边又传来重物摔碎的声响,夹杂着他几不可闻的冷笑。
沈贞琳已经没精力去猜他又在气什么。
刚走到家门口,她再也撑不住,蹲在门边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鲜红的血溅在洁白的桔梗花上,刺目得像火。她双眼也仿佛被染红。
她艰难地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可身上的痛非但没减,反而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她几乎站不稳。
终于撑不住,她咬牙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做完一连串繁琐检查,她彻底没了力气,只能靠在冰凉的墙边,试图缓解那钻心的痛。
意识模糊间,她看见奶奶面目狰狞地冲过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你为什么保不住你爸妈的心血!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
脚下突然踩空,她惊惶睁眼,对上的却是医生满含同情的目光。
“很抱歉,沈小姐。”
她心头猛地一沉,目光落在医生手中的报告单上——白纸黑字写着:癌症晚期。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沈贞琳独自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脑子里全是医生临走前那句话——
“你体内的癌细胞扩散得太快,已经没有治疗的意义了。沈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可能……就剩这几个月了。”
收好止痛药和诊断报告,沈贞琳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中。
刚进门,就看见自己的行李被扔在客厅,房间门也上了锁。
她无力地拨通奶奶的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怒骂——
“我说过,搞不定裴屿白,你就别回来!”
电话被挂断,沈贞琳瘫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还摆着一家三口的合影。
望着父母温柔带笑的眼睛,她的眼泪无声滑落,在心里砸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爸,妈……我快撑不住了……”
父母出事后,她拼了命守住沈氏,为了那些承诺,对裴屿白一再忍让退步。她一直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为什么到头来……我什么都留不住?”
裴屿白是,那个孩子也是。
现在,连命都不由她做主……
她瘫在沙发上,任冷风穿透单薄的衣衫,冻得浑身发僵。
恍惚间,又回到那片阴冷的墓园——
她刚查出怀孕,鼓起勇气向他求婚。
裴屿白却冷冷回她一句:“我不打算结婚。”
也许是孕期情绪失控,也许是奶奶天天骂她没用,拴不住男人,那天她彻底崩溃了。
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苦得发涩:“裴屿白,你不娶我,我就死给你看!”
噩梦重演。
他转身就走,毫不留情。
她追上去,脚下一滑,重重撞上墓碑。
血水和雨水搅在一起。
梦里,裴屿白停在不远处,眼神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活该,这就是你爱我的代价。”
沈贞琳被他眼里的冷漠惊醒。
缓过神,她轻轻抚上小腹,心里只剩一片荒凉。
也许,真的是她咎由自取,所以才什么都守不住……
这一夜,她再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手机震动,是裴屿白的消息:时间、地点,还有一行字——
【不是想要男人?过来见见。】
这么急着把她推给别人,他是真的……一点都没在乎过她吧。
沈贞琳拖着身子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瘦得脱相,脸色惨白,病恹恹的,她却连化妆的力气都没有,随便洗了把脸,套上件宽大的外套就出门了。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又或者已经看清裴屿白的无情,一路上,她心口像压了块石头。
眼看就要进停车场,奶奶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小禾!赶紧订一张飞吉特最近的机票!那边大使馆通知说找到幸存者了!快去!”
沈贞琳猛踩刹车,整个人愣在原地。
吉特,是当年她父母和裴屿白哥哥出事的地方。
还有人活着,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家人可能还活着!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掉头冲向机场。
停车场顶楼的星空餐厅里。
裴屿白第十次皱眉拿起手机。
从他一个小时前进包厢坐下,脸色就没好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对面坐的是他仇人。
贺臻被他这副低气压搞得坐立不安,语气也淡了下来:“沈贞琳不是一向守时?这都迟了一个小时,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裴屿白淡淡扫他一眼,不但没因为“耍”字动怒,嘴角反而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低头划着手机,语气笃定:“我叫她,她不可能不来。”
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违逆过他?
话刚说完,贺臻猛地转身,桌上水杯打翻都顾不上,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给他。
“咱真等不到她了!一个小时前新闻爆出来,说那场事故有幸存者,有人在机场拍到沈贞琳飞吉特的照片了!她肯定是去找你哥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玻璃碎了一地。
裴屿白脸色骤沉,一把砸了手里的高脚杯,声音冷得像冰:“她倒是挺上心!马上给我订一张飞吉特的机票!”
大门“砰”地一声巨响,他头也没回就走了。
没过多久,又一个富家公子推门进来。
“沈贞琳不是没来吗?屿哥怎么突然就走了?”
贺臻把手机递过去,那人扫了一眼,立刻明白了。
“他还是老样子,每次发这么大火,都跟沈贞琳脱不了干系。我记得他最疯那回,还是刚和沈贞琳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裴屿白是真的喜欢沈贞琳。
他向来不信神佛,可听说姻缘庙灵验,二话不说就拉着沈贞琳去求签。
暴雨倾盆那天,他明明恐高,却硬是爬上树顶,绑了十几条红绸带。
结果没过几天,他又一声不吭地把那些红绸全烧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是因为有人传,沈贞琳跟他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像他哥。外头都在说,他只是个替身。
从那以后,他再没提过娶她,可每次动怒,却总绕不开她。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就他这脾气,迟早得后悔。
……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酒店里。
沈贞琳艰难地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吞下止痛药,眼泪混着药片一起咽下去,身心俱疲,几乎站不稳。
整整五个小时,她见遍了所有幸存者,四处打听,最后人没找到,自己差点死在异国街头。
收拾完血迹,稍微缓过来一点,她又不死心地出了门。
刚踏出酒店,余光忽然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贞琳定睛一看。
霓虹招牌下,男人穿着修长风衣,被风吹得衣角翻飞,就站在马路对面盯着她,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
她其实并不意外他会出现在吉特。
只是,以他护着他新欢的那股劲儿,他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正烦着,裴屿白已经穿过马路走到她跟前。
近距离看清她那双哭红又失魂落魄的眼睛,他嘴角扯出一抹讥笑:“来的不是我哥,是不是很失望?”
他已经记不清,他们有多久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换了从前,她肯定又会下意识退让、哄他开心,
可这次她真的筋疲力尽,只尽量避开可能引爆冲突的话题,问他:“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话,裴屿白脸色又沉了几分,
一把将她狠狠抵在柱子上,
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带着寒意的身体直接压了上来。
“听说我哥可能还活着,你这个被甩的未婚妻都能不远万里跑来,
我这个亲弟弟不该来?还是说——你怕我出现,被他撞见什么?”
“你有病吧?”
她问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她住的酒店,
他自己脑补一堆,反倒怪起她来了?
她不想跟他吵,
勉强挣脱他的钳制,声音虚弱:“我今天很累,没力气陪你闹,松手。”
裴屿白却攥得更紧:“看见我就累?”
他眼里怒火毫不掩饰,
不等沈贞琳反应,冷笑一声,直接把她扛上肩,
熟门熟路地上楼、开门。
沈贞琳甚至来不及想他怎么知道她住哪,
就被重重压在床上。
紧跟着,吻如暴雨般砸下来,
粗暴又强势,从唇到锁骨,一路往下……
沈贞琳脊背一僵,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压抑又轻哑的:“媳妇儿。”
她脑子“嗡”地一下清醒,
用力推开他,指尖都在抖:“阿屿,你清楚我是谁吗?”
落在她小腹的吻骤然停住。
下一秒,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畔,
说出的话却冷得刺骨——
“我媳妇儿可没你这么放得开,
她纯得很,亲一下都脸红。
倒是你,这么多年,
你分得清我和我哥到底是谁吗?”
“你该庆幸今天没碰上他。
他当年就不要你了,
要是知道你在他走后跟我……
你觉得,他会用多恶心的眼神看你?”
裴屿白字字剜心,
把她这些年掏心掏肺的感情踩进泥里。
她咬着牙忍住浑身的疼,一把将他推开,
眼眶发热,差点哭出来。
“我们早就分手了。
你既然爱周洛嫣,就不该背着她做这种事。
刚才的事我当没发生过,你走吧……”
她拉好衣服,从他身下爬起来,
刚迈出两步,脚踝一紧又被拽回去。
“你说让我走就走?
沈贞琳,你还真以为自己对我多重要?”
密集的吻混着撕咬落下,
像雨点一样狠、一样密。
整整一夜,沈贞琳痛到灵魂都快碎了。
每次想到他也曾这样对别的女人,沈贞琳就忍不住干呕。
她一吐,男人的动作反而更凶狠,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进肚子里。
……
再睁眼时,外面天已大亮,身边床单冰凉,偌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个人。
奶奶那边得知消息后,也彻底断了联系。
沈贞琳又一次被彻底丢下。
她什么也没说,用衣服遮住满身狼藉,回国后立刻开始处理各种后事。
留给她的日子不多了。
她清楚,沈氏她保不住了,只希望能赶在离开前,给奶奶留条退路。
她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裴屿白碰面。
没想到,刚在酒店谈完事出门,迎面就撞上了贺臻。
看见她,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拽着她往旁边房间走。
“姐!帮个忙!前几天屿哥回来,身上全是抓痕,被小嫂子撞见了,俩人正在闹分手。”
“屿哥这几天差点在这儿喝死自己,结果今天不知道哪个胆大的居然敢给他下药,他现在又难受又暴躁,连药都喂不进去,只能靠你了!”
沈贞琳不动声色地甩开他:“周洛嫣才是他女朋友。”
她和他,早就该划清界限了。
话音刚落,她转身要走,房门却“砰”地一声被踹开。
裴屿白双眼猩红地站在门口,昏暗灯光下,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
沈贞琳瞥见他皮肤上不正常的潮红,皱眉想避开。
身后的人却猛地低头扣住她手腕:“媳妇儿,你别不要我,我真没碰别人……”
他眼神涣散,眼尾因强忍而泛红。
贺臻一看有转机,立马溜了。
沈贞琳也想挣脱,手刚动,腰却被他一把箍住,强行拖进屋内压在床上。
“媳妇儿,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哪怕我对你好成这样,你眼里还是没有我。可我还是控制不住……”
他攥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这儿,一直想着你、念着你、因为你疼得发疯。”
沈贞琳心里清楚得很,他口中的爱,眼里的情,从来都不是冲她来的。
他认定的“媳妇儿”,从来就不是她。
她死死咬住嘴唇,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他:“你认错人了,我这就给你叫你真正的老婆……”
面前的男人却骤然蹙眉,一把扯开她衣领。
几天前留下的暧昧痕迹混着咬印暴露在空气中,沈贞琳惊叫出声,羞愤难当,眼眶瞬间红了。
他却得意地笑:“每次做爱我都会在我老婆心口留下印记,你也有!你就是我老婆!”
那片白皙肌肤彻底点燃他眼底残存的理智,他不再犹豫,俯身狠狠吻了上去……
一夜混乱。
沈贞琳睡到中午才醒,刚睁眼,就听见裴屿白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嫣嫣宝贝,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夜不归宿了。你不是想去游乐园吗?我陪你去,玩整整一周好不好?”
清醒之后,他再不会认错人。
沈贞琳攥紧被角,指节发白。
男人打完电话回来,见她醒了,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秒,随即面无表情地穿衣:“上次沈氏被拒的合同,我签了,就当是你用身体帮我解药的报酬。”
他故意加重“解药”两个字,生怕她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念头。
沈贞琳扯了扯嘴角,苦涩地应了一声:“可以。”
裴屿白脸色却更沉,冷笑一声,狠狠摔门走了。
门一关上,沈贞琳再也压不住喉咙里的血腥味,猛地吐出一口血。
全身上下数不清的痛楚折磨着她,仿佛在提醒她——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当天下午,她接到奶奶的电话,语气欢快地让她回家吃饭。
久违的温情让沈贞琳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些。
进门前,她特意吞了止疼药。
可一进门,就看见满桌她爱吃的菜中间,突兀地摆着一份合作合同。
奶奶满脸喜色:“我就知道你和屿白分不了!他就是年纪小,爱玩点,你看你稍微用点心,这合同不就送来了?”
“奶奶不会害你,沈氏现在什么状况你也清楚,别的先别管,赶紧嫁进裴家。只有你们真成了一家人,他们才会真心帮沈氏……”
那些笑容落在沈贞琳眼里,像一记记无声的耳光。
无数重担压得她几乎窒息,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可她快死了,根本嫁不了裴屿白,也守不住沈氏了……
她放轻声音,试图让奶奶理解:“奶奶,我和他真的不可能了,我们……”
“啪——”
奶奶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又变回那个让她噩梦连连的冷酷面孔。
“沈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废物!我不管裴屿白喜欢谁,你要是嫁不进去、救不了沈氏,你就去死!”
沈贞琳被赶了出来。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喉头腥甜翻涌。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转身就跑。
却在路灯下,猝不及防撞进裴屿白的视线里。
也许是痛得脑子发木,也许是实在太累了。
看到裴屿白,沈贞琳第一次想听从自己的心。
她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
感觉到他身体一僵,她嗓音沙哑,手却抱得更紧:“就一下……求你,让我缓一缓……”
裴屿白愣在原地,神情罕见地复杂。
这么多年,她在圈子里以克制守礼出名,他还以为,她真能把那张面具戴一辈子……
等他回过神,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裴屿白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把她抱起来,带回了公寓。
直到把她放到床上,手上没了重量,他才意识到——她瘦太多了。
他试探着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即使睡着也皱着的眉心。
梦中的人却像受了惊,猛地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低喊:“不要!别上那架飞机……别丢下我……”
裴屿白脸色骤然变了。
他冷冷盯了她好一会儿,果断抽回手,摔门离开。
沈贞琳只是把自己抱得更紧,在无边的梦境里越陷越深,嘴里一遍遍喃喃:
“阿屿。”
再睁眼,她是被疼醒的。
没有止疼药压制,每动一下都像刀割般致命。
费力起身走出门,她正纳闷自己怎么在这儿,就看见裴屿白从隔壁房间出来,手里还牵着周洛嫣。
目光对上,裴屿白只瞥了她一眼,立刻嫌恶地转开脸,心疼地搂紧怀里的人:“昨晚是我没分寸,闹了一整晚,弄疼你了吧?我带你去泡温泉放松一下,好不好?”
沈贞琳心脏骤然收紧。
所以,他带她来这公寓,就是故意让她知道,他们昨晚在她隔壁房间缠绵了一整夜?
分不清是心痛还是病痛,她脸色瞬间惨白。
周洛嫣却红着脸躲进他怀里:“哎呀!你怎么什么都说啊,沈小姐还在呢!快走啦,太丢人了。”
她娇滴滴地挽住裴屿白下楼,擦肩而过时,眼中那抹天真瞬间褪去,只剩赤裸裸的挑衅和讥讽。
沈贞琳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大门关上前,男人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昨晚只是好心让你借住,别赖着不走。”
沈贞琳再也撑不住,冲进厕所,一口血吐了出来。
剧痛袭来,她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当年他买下这公寓时说的话——他说要把它当他们的婚房。
耳边嗡嗡作响,她咬牙硬扛过这阵痛,等恢复一点力气,几乎是逃也似的去了医院重新开药。
出来后,她立刻联系了律师,要转让股份。
律师还想劝她:“沈氏还有翻身的机会。”
沈贞琳只是摇头:“我没时间了。趁我现在还清醒、还能动,得赶紧把后事安排好,遗嘱也得立了。”
处理完一切,下午她抽空去了墓园。
不出意外,这会是她活着时最后一次来看父母。她特意化了妆,遮住病容,还顺手给裴家大少爷献了一束花。
虽然是家族联姻,但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被逼得带着爱人私奔,最终客死异乡。
她刚放下花,一抬头,却撞见了裴屿白。
印象中,他从小和哥哥关系极差,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来过这里,今天碰上他,实在反常。
裴屿白眼神冰冷,开口就是讽刺:“他宁可私奔都不要你,你还念念不忘?放不下的话,以后找别人,人家敢娶你吗?”
沈贞琳强忍着不去看他眼里的轻蔑,低头苦笑:“所以,你不娶我,是因为这个?”
裴屿白眼神一暗,立刻否认:“当然不是。”
“嗯,你只是玩腻了,觉得烦了就扔掉。”
她陪了他这么多年,甚至为他怀过孩子。但凡他有一丝真心,就不会这样践踏她。
裴屿白沉默着,没再说话。
沈贞琳当他默认,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转身离开。
她浑浑噩噩回到别墅,凭着本能走上二楼,推开一间积满灰尘的房间。
曾经,她和裴屿白在这里一起度过了整整一千八百个日夜。
不可否认,那颗已经交出去的心,她是真的收不回来了。
她攥着订婚时裴家送的玉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半夜,被手机提示音惊醒。
沈贞琳打开手机,一眼就看到官方推送的新闻——
#裴氏集团继承人深夜官宣未婚妻周洛嫣!三好女友沈贞琳疑似遭抛弃!
她手指一抖,猛地站起身。
下一秒,玉镯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消息发布不到半小时,直接冲上热搜第一。
随便点开一条评论区,满屏都是沈贞琳的名字——
【沈老太太前几天不是还放话说她孙女铁定嫁进裴家?怎么最后输给了个清纯女大学生?】
【沈贞琳再美也会老,裴少爷睡了她几年该尝的都尝过了,腻了人也旧了,当然得换更年轻的。】
【男人不都这样?年轻时找个女人玩几年,等想安定下来就挑个干净又喜欢的过日子。听说他为了娶周洛嫣差点被家里断绝关系,这次肯定是认真的。】
……
字字扎心。
沈贞琳再也看不下去,一脚踩在碎裂的玉镯上。
她颤抖着掏出止痛药,一把塞进嘴里,可疼痛却越来越剧烈。
“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疼……”
她捂住胸口,仿佛那里才是所有痛苦的源头。
整整一晚,她死死抠着地板,指甲断裂,硬是撑到了天亮。
第二天,疼痛稍缓,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家里所有和裴屿白、裴家有关的东西。
两大箱,她走走停停花了五个小时,送到裴屿白那儿时已是下午。
两人对视,他心情似乎格外不错:“找我有事?”
大概是因为马上要娶到心上人,连对她说话都带着笑意。
可笑的是,她曾经还幻想过他娶她的样子。
沈贞琳低头苦笑,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他面前:“这些都是裴家当初给未来儿媳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你婚礼我就不去了,份子钱我也放里面了,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听到这话,裴屿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些?”
他情绪突变,沈贞琳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屿白脸色已经沉到极点,冷冷一脚踢开箱子:“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就带回哪儿去。我老婆要用,自然用最好的。她不嫌弃我都觉得恶心。”
沈贞琳嘴角的笑僵住了。
他哪里是在嫌弃东西,分明是嫌她这个人……
骨子里的痛直冲心脏,疼得她几乎压不住喉间的血腥味。
一转头,又看见周洛嫣穿着精致婚纱,满脸幸福地从走廊小跑过来。
看见沈贞琳,她眉头一皱,立刻警觉地扑进裴屿白怀里,再抬头时,脸上又挂起那副清纯无害的笑容。
“沈小姐是来送祝福的吗?正好你帮我看看这婚戒配不配我的婚纱,大家都说这是阿屿亲手设计的,只留给心里唯一的裴太太!”
她像宣示主权似的紧紧握住裴屿白的手,两枚紧贴的婚戒刺得沈贞琳双眼发烫。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对戒指的来历。
那是二十出头的裴屿白熬了整整半个月,量着她的指围、盯着她的脸一笔一画画出来的。
可现在……
她死死咬住嘴唇,把眼泪逼回去,勉强扯出一个笑:“很合适,恭喜。”
恭喜你们,终成眷属。
祝福你们,幸福到老……
在情绪彻底崩溃前,沈贞琳慌忙转身离开。
硬撑着回到家,刚踏进门,身体里的剧痛和嘴角溢出的血就再也压不住,她颤抖着手抓起所有止疼药,混着血水吞了下去。
可一秒,两秒……疼痛依旧撕心裂肺。
她重重摔倒在地,鲜血呛进气管,窒息般地疼。
血却越涌越多。
这一次,恐怕真的熬不过去了。
“好疼……好冷……”
沈贞琳第一次尝到临死前的孤寂,第一次如此渴望有人陪在身边。
她忍着剧痛解锁手机,拨通了奶奶的号码。
铃声刚响,就被直接挂断。
她不甘心,沾血的手指再次按下拨号键。
这次,响了三声后接通了。
沈贞琳手一抖,那句“奶奶”还没出口,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裴屿白的声音:“有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拨错了号码,打给了裴屿白。
委屈和疼痛交织,眼泪瞬间滑落:“阿屿,我……”
“阿屿你在跟谁打电话呀?快过来跟他们说说,我真的不需要满城烟花,能嫁给你我就满足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洛嫣娇滴滴的声音打断。
周围立刻有人附和——
“小嫂子你要知道,这些沈贞琳想都不敢想,我们屿哥只给最爱的人!”
鲜红的血滴进眼睛,模糊了沈贞琳的视线。
耳边又响起裴屿白温柔低语:“在跟无关紧要的人打电话,你不喜欢我就不打了。走,看烟花去,我裴屿白的老婆,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沈贞琳彻底没了力气,体温飞速流失,眼前也开始模糊。
恍惚中,她看见门口站着父母的身影。
泪水无声滑落,心口酸得快要炸开。
“阿禾还以为,你们不要阿禾了……”
她朝着那个方向,伸出手。
窗外,烟花骤然升空,绚烂夺目,又混着初雪,转瞬即逝。
沈舒的手,也跟着重重垂下。
在气息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
沈贞琳想,如果有来世,她希望能被人好好爱一次……
今年的雪,比往年都来得早。
冷风在城市里穿行,断断续续的旋律像在哀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座城就炸开了锅。
昨晚那场三百万的烟花一放,几乎全城都知道今天是裴家少爷和清纯女大学生的订婚日。
一大早记者就蹲守在教堂门口,等着拍下新人最幸福的瞬间。
而此刻,教堂休息室里,新郎裴屿白脸上却毫无喜色。
他心不在焉地转着手机,刚抬头,贺臻就冲了进来,举着手机一脸震惊:“屿哥,沈贞琳搞什么?她居然把沈氏所有股份都卖了!?”
裴屿白手一僵,手机掉在脚背上,又听见门外路人的议论——
“早不卖晚不卖,偏偏挑屿哥结婚这天,明显是抢热搜给屿哥看吧?”
“肯定是啊,她跟了屿哥这么多年不吵不闹,不就等着屿哥娶她好救沈氏?这时候放手,谁信?”
“我赌一辆车,她今天肯定要来闹,说不定已经带着记者埋伏在哪了,不然她奶奶能答应?”
这个“她”是谁,大家心照不宣。
裴屿白心里却莫名发闷。
想起昨天沈贞琳来送祝福的样子,他皱眉捡起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
【不是说要祝我新婚快乐?来订婚现场,我让你送个够。】
消息发出去,杳无回音。
外面的议论还在继续。
裴屿白脸色沉了下来,刚拨通沈贞琳的电话。
手臂就被轻轻挽住:“阿屿。”
他回头,看见周洛嫣穿着纯白婚纱,笑容甜美。
那枚原本为沈贞琳定制的婚戒,此刻戴在她手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之前沈贞琳戴的时候,明明很合适……
算了,想她干嘛,她心里永远只有那个抛弃她的死人。
裴屿白扔下手机,正想出去抽根烟冷静一下,周洛嫣却慌了神。
她昨天就察觉到,自从沈贞琳出现后,裴屿白整个人都不对劲。
想到昨晚他梦里喊的全是沈贞琳的名字,周洛嫣心头一紧,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她等这个嫁进豪门的机会太久了,绝不允许今天出任何岔子!
她故作娇羞地晃了晃裴屿白的手臂,声音柔弱:“离仪式还有一会儿,阿屿,你能不能陪在我身边?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订个婚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周洛嫣自然搭上来的手,裴屿白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语气冷淡地抽开。
周洛嫣顺势后退一步,眼眶立刻红了。
“阿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太清楚自己哪个角度最像沈贞琳。
果然,她刚低下头,面前的人眼神就恍惚了一瞬,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瞎说什么?都要订婚了,以后你就是我裴屿白的老婆,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可话音刚落,他胸口猛地一缩,疼得几乎站不直身子。
门口已经有人探头张望,盯着车库里有没有沈贞琳的车,那个压了一辆车的人尤其激动。
可直到教堂的音乐响起,新郎新娘走上红毯,沈贞琳始终没出现。
特意留给沈家的座位,从头到尾都是空的。
所以她是真的不在乎他要娶谁……
裴屿白的脸色瞬间沉到极点,心里的焦躁和不安疯狂翻涌。
司仪刚宣布婚礼开始,他就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就在这时,教堂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那是……沈贞琳!”
“天啊,她怎么会来……”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裴屿白的心却莫名安稳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我还以为你真有本事,不来了……”
话音卡在唇边。
他一转头,就看见沈奶奶站在门口,一只手攥着一张B超单,另一只手举着一张黑白遗照。
那遗照上的人——
赫然是沈贞琳!
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奶奶双眼通红,猛地将一部沾血的手机砸向他——
“你怎么能这样对阿禾!她最好的年纪把什么都给了你,因为你死活不肯做措施,她怀孕后逼你结婚,你却让她成了笑话!现在你要娶别人,还指望她给你送祝福?裴屿白,你还算人吗!”
手机砸中他的额头,血立刻流了下来,他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怀孕?”
她当初逼婚不是因为沈家急着用钱吗!?
他脑中嗡鸣,恐惧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沈奶奶已经冲到他面前,指甲狠狠掐进他手背的肉里——
“你装什么无辜!当初在墓园,她怀着孩子求你结婚,要不是你冷酷离开,她怎么会摔倒流产!又怎么会因为月子没坐好落下病根,不到三十岁就查出癌症!”
“是你害死了我的阿禾!她临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你,你为什么不接!为什么还要她祝福你!”
“我的阿禾只是太爱你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奶奶哭得几乎失明,声音撕心裂肺。
裴屿白却双眼赤红,死死盯住从她手中滑落的文件——
一张B超单,一张癌症诊断书,一张火化证明。
“什……什么意思?”
窗外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进来,温柔又明亮。
可裴屿白落在那些纸上的目光,却红得快要滴血。
什么叫他害她意外流产?什么叫他逼死了她?
沈贞琳怎么可能死?她昨天还在给他打电话,怎么可能死了!
他颤抖着蹲下身,一把抓起地上的文件,拼命想找点伪造的痕迹。
可没有!
每一份都真实得毫无破绽!
周洛嫣眼底的笃定瞬间崩塌,眼看局势失控,她慌乱地上前拽住裴屿白,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确认。
可四目相对,他眼里只剩慌乱。
“不……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阿屿,婚礼才刚开始,你说过会……啊!”
她的手刚碰到裴屿白,就被他狠狠甩开,不合尺寸的戒指从指间滑落。她尖叫着去抓,可戒指滚得太快,转眼就消失不见。
“不要!不要!这是我的婚礼!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啊!”
她发疯似的冲进人群,拼命寻找那枚钻戒。
沈老夫人也被随后赶来的保安死死按住。
裴屿白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耳边嘈杂喧闹,他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机械地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
怀孕、癌症、死亡,还有那部沾血的手机。
这么多年,她连密码都没换,还是他们的纪念日和他的生日。
他刚解锁,就看到通话记录界面。
通知栏里,还躺着今天他发给她的那条短信。
退出主屏,壁纸是一张极简的背影图。
可裴屿白一眼就认出——那是两个人的背影,是他和她……
所以,当年沈贞琳根本不是为了利用他救沈氏才逼他结婚,而是因为……她怀了他们的孩子,走投无路,才求他娶她。
可那时他在做什么?
他以为她忘不了那个死去的人,把他当替身,字字带刺,句句讥讽,甚至让她去死!
还有昨天那通电话……
他只是想激她一下,想让她多在乎他一点,才故意让她听见那些话,才让全城烟花为她绽放。
所以,真的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是他亲手把沈贞琳逼上了绝路!
“不!不可能!奶奶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他绝望地后退一步,重重跌坐在地。
贺臻在一旁拉他,他却猛地一颤,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贺臻的手求证:
“是假的对吧?沈贞琳怎么可能死?她不是要我娶她吗?我娶!我现在就娶!你帮我安排,我去接沈贞琳,我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他踉跄着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贺臻急得拦住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洛嫣已经拿着戒指冲到他面前,崩溃大喊:
“阿屿,我找到戒指了!我找到了!你说过会娶我的,你说过喜欢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对!还有戒指!”
裴屿白猛然清醒。
他差点忘了,这枚戒指是他专门为沈贞琳设计的,去求婚,怎么能没有它!
他一把夺过戒指转身就跑,满脑子只有沈贞琳的脸。
周洛嫣伸手去抓,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她的新郎冲出去找另一个女人。
她终于崩溃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沈贞琳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死!”
她的豪门梦彻底碎了,所有努力全都成了笑话!
……
那边,裴屿白一出教堂就直奔沈家别墅。
一路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恐惧像针一样扎进神经,可他死活不信。
不信沈贞琳真的死了!
她不是还要救沈氏集团?不是还说要嫁进裴家?她那么温柔、那么好,老天凭什么让她走!
他猛踩油门,闯过多少红灯自己都记不清了。
车停在别墅门口,他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车门刚开,他就跌跌撞撞冲出去。
要是被狗仔拍到,肯定又是一场热搜,可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别墅大门虚掩着,他冲进去,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那句“沈贞琳,我来娶你了”还没出口——
抬头就看见屋里搭着黑白灵堂。
正中央,赫然摆着一个骨灰盒。
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彻底塌了。
裴屿白踉跄扑过去,手还没碰到盒子,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再睁眼,人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
贺臻守在旁边,见他醒了,长长叹了口气。
“当年你听信别人的话,跑去庙里扯下那条红绸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裴屿白呆呆躺着,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惨白如纸。
“我也快死了?”
贺臻差点被他气笑:“你倒是想得美,只是脑震荡。”
“……”
裴屿白笑不出来,盯着输液瓶里一滴一滴落下的药水,眼神空洞。
贺臻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心里堵得慌,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裴屿白却突然坐起来,目光落在沙发上的东西上,伸手就要拿。
“哎!你这人怎么随便翻别人东西?有没有点边界感?”
贺臻一把搂住,护在怀里。
从小一起长大,裴屿白太懂他这套把戏。
只一秒,脸色就沉了下来:“给我。”
贺臻装傻充愣,还想糊弄过去:“私人物品啊,给你干嘛?”
裴屿白语气没变,眼神却冷得吓人:“沈贞琳的东西,轮得到你藏?”
这三个字一出,病房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贺臻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裴屿白直接伸手:“我没打算寻死,拿来让我看看。”
贺臻还想嘴硬,一看裴屿白真要拔针抢,立马投降:“行行行!给你还不行吗?我真是怕了你了。”
他乖乖递过去。
透明袋子里,是一本泛黄老旧的笔记本。
裴屿白一眼就认出来——是沈贞琳的日记本。
他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
刚在一起那会儿,她几乎天天写。
写他们坐摩天轮看夜景,写他们第一次亲密的细节。
那时他以为她只是做样子,她不给他看,他也懒得窥探隐私。
直到今天,他翻开第一页。
为首的第一句,就是关于他——
【十年后的裴屿白亲启】
他瞳孔猛地一缩,贺臻已经起身离开,留给他独处的空间。
可真到了要继续往下翻的时候,裴屿白却突然没了勇气。
他隐约觉得,后面的内容可能会让他彻底崩溃,手却不听使唤,死死捏住本子的边角。
窗外风一吹,纸页自然翻开。
第一行字,写的还是他——
【2016.06.07
和裴屿白在一起第五个月,他连续一个月说要娶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年少冲动,说说而已,可他好像真的哪儿都好。看在他对我这么用心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嫁给他,共度余生吧。所以,请问十年后的裴先生,你娶到我了吗?我们,还像现在一样幸福吗?】
【2016.06.08
今天做了一件特别大胆的事,我把整个人都交给了裴屿白。他动作很轻,但还是很疼。我以为我会害怕,可看到他那双满是心疼的眼睛,我忽然觉得,这辈子大概真的会一直幸福——至少有他在的时候,我就不会再掉进泥里。】
【2016.07.12
今天去墓地看了爸妈,裴屿白心情不太好,一直提起他哥,还问我会不会想他。可谁会去想一个把我丢下、让我沦为笑柄的联姻对象?】
……
【……
我怀孕了。我以为裴屿白会高兴,可他好像,并不太想娶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屿白变了。他以前说过会护我一辈子,所以,是我太傻,信错了人吗?】
【我以为这个孩子能让我们重新开始,可一切,似乎都在往最糟的方向走……】
……
纸上的一字一句,清晰映出写日记的人当时的情绪起伏。
裴屿白越往后翻,眼眶越红,手抖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这些年,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是他亲手把最爱他的沈贞琳逼上了绝路!是他亲手毁掉了他们的未来!甚至让她临死前听到的,都是伤她最深的话……
“啪——”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他一头埋进被子里,痛意从胸口炸开,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又绝望地抱着日记本蜷成一团,嘶哑地喊着:“沈贞琳。”
哭到失声,他再也坐不住,拔掉输液针就冲下床往沈家跑。
贺臻在门口拦都拦不住。
他急得直抓头发:“你现在去沈家有什么用?沈奶奶今天就要带沈贞琳下葬了!”
“你清醒点吧!不管你多疯,这世上都不会再有沈贞琳了!”
“你说什么?!”
裴屿白猛地顿住,回头死死盯着昔日好友,满脸难以置信。
贺臻叹了口气,把手机举到他眼前。
满屏都是昨天婚礼闹剧的热搜,其中一条赫然写着:“沈家紧急安排沈贞琳下葬”。
裴屿白倒抽一口冷气,差点站不稳。
“不!不行!我不准!阿禾还没嫁给我,她说过她在等我娶她,我们还没当夫妻!”
他彻底失去理智,一把推开贺臻。
赶到沈家别墅时,沈奶奶一身黑衣,正抱着骨灰盒准备上车。
裴屿白脸色惨白,冲下车,腿一软就要扑过去抢骨灰盒。
“奶奶,我错了!求您别把阿禾带走!她还没嫁给我,我们还没结婚!我只是太生气她这么多年都看不见我,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我从来没变过心,没碰过别人,更没爱过别人!”
“我不跟别人结婚了,我再也不惹她生气了!我要娶阿禾!不用她逼,我自己愿意!求您把她留给我!”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娶沈贞琳,怎么可能爱上别人?他只是不甘心,只是想让她在乎他啊!
如果早知道她怀孕,他怎么可能那样对她!
裴屿白双眼通红,再次看到骨灰盒和遗照的瞬间,无边的痛苦几乎将他撕碎。
他根本无法接受那个会跑会跳、会对他笑的阿禾,突然变成了一捧灰。
可沈奶奶看他的眼神只剩厌恶,再没有从前的慈爱与讨好。
她死死抱住骨灰盒,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
“滚!我沈家不欢迎你!我的阿禾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你!你给我滚!”
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她才真正后悔。
接到阿禾死讯那天,她的天塌了。
如果她没逼阿禾嫁进裴家,如果那天没挂她电话,阿禾至少不会走得那么痛苦。她悔啊!
沈奶奶心口绞痛,眼泪又一次决堤。
“阿禾,奶奶错了……再也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再也不逼你进裴家了。是奶奶老糊涂了,以后都听你的,咱们靠自己,谁也不靠了。”
她颤抖着手,轻轻抚上骨灰盒。
大颗泪珠砸下来,不知是要穿透谁的心。
眼看她又要走,裴屿白彻底崩溃。
他冲上前死死拽住沈奶奶的衣袖,慌乱摇头。
“奶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娶阿禾,沈氏我也帮!求您把她留给我!只要能娶她,冥婚我都愿意!”
“奶奶,我求您了!”
“砰——”一声闷响。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尘土扬起,沈奶奶却连一眼都没看他,颤巍巍地盖紧了骨灰盒。
她转身上车,动作缓慢却坚定,仿佛身后不是曾经疼爱过的晚辈,而是一团空气。
车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裴屿白最后一丝希望。
他跪在原地,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雨水不知何时落下,混着血水和泪水,在他脸上肆意横流。
车子缓缓驶离,他追了几步,最终踉跄摔倒在湿冷的地面。
远处传来殡仪馆的钟声,一下,又一下,像在为一段错过的爱情送葬。
他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喃喃出声:“阿禾……对不起。”
风卷起日记本残页,飘向无人知晓的远方。
从此,世上再无沈贞琳,也再无那个敢爱敢信的裴屿白。
【全文完】
来源:芮芮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