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深秋的太皇河仿佛流不动了,河两岸的田野里,水稻,高粱、粟米都已收割完毕,只剩下短短的茬子裸露在灰褐色的大地上。偶尔有几只麻雀飞过,在田埂上跳跃着,寻找着遗落的谷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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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太皇河仿佛流不动了,河两岸的田野里,水稻,高粱、粟米都已收割完毕,只剩下短短的茬子裸露在灰褐色的大地上。偶尔有几只麻雀飞过,在田埂上跳跃着,寻找着遗落的谷粒。
徐瓦子裹紧身上那件打了三个补丁的薄棉袄,蹲在自家低矮的土坯房门口,望着远处的官道发愁。他的脸颊瘦巴巴的,眼窝深陷着,一双粗糙的手交叉插在袖筒里,试图留住一点点温度。
“又到这个时候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农忙已过,太皇河边的佃户和自耕农们都面临着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节,冬天。对于徐瓦子这样的穷人来说,秋天的收获并不意味着富足,仅仅是不至于饿死而已。
税粮要交,欠债要还,冬天的棉衣要添置,粮食柴草要储备……所有这些,都迫使他们在农闲时节不敢歇息,必须想方设法去找点短工干,挣几个铜钱贴补家用。
村里已经有人陆续背着包袱往城里去了。徐瓦子知道,自己也不能再耽搁。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走进昏暗的屋里,开始收拾他那少得可怜的行装。
就在同一时间,村东头的大树家,葵花正仔细地为丈夫整理衣领。
“听说码头那边最近有商船靠岸,需要人手卸货!”葵花边说边把两个面饼子塞进大树的包袱里,“你力气大,应该能找到活干。但要记住,别太实在了,留个心眼,别让人骗了工钱!”
大树憨厚地笑了笑:“知道了,你都说了三遍了!”
“我说三十遍也不多!”葵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去年你不是白干了三天活,最后那管事的说你干活慢,只给了一半工钱?”
大树挠了头:“那次是我真的干得慢了!”
“什么干得慢!分明是欺负你老实!”葵花叹了口气,把包袱系好,递到大树手里,“早去早回,要是能找到长期的活计,托人捎个信回来!”
大树点点头,背上包袱,大步流星地出了门。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一身力气是村里出了名的。只可惜性子太直,不会转弯,常常吃亏。
葵花站在门口,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担忧。
太皇河是连接东西的重要水道,河上舟楫往来,沿岸码头林立。离徐瓦子村子最近的是二十多里外的张家码头,那里常年停靠着各式货船,装卸货物的声音从早响到晚。
当徐瓦子徒步走到码头时,已是日上三竿。河面上,七八条货船并排停靠,船工们吆喝着,忙碌着。码头上,扛包的、推车的、记账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徐瓦子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大树。他那高大的身躯在码头上格外醒目,肩上扛着两个大麻袋,步伐稳健地走在跳板上,从船上往岸边的货栈运送货物。
“大树!”徐瓦子喊了一声。
大树听见叫声,回头看见徐瓦子,咧嘴笑了:“瓦子叔,你也来啦!”
他把麻袋卸在货栈里,擦着汗走过来:“今早刚到就找到活了,卸这批粮食,计件的,一袋一文钱!”
徐瓦子点点头:“那不错啊。你这力气,一天能挣不少!”
两人正说着,旁边走过来三个汉子,领头的是个矮壮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大树兄弟,跟你商量个事!”
大树认得这人,是早上一起卸货时认识的,叫赵四。“啥事?”
赵四压低声音:“我看你这力气挺大,我们几个也很勤快。这样,咱们几个跟船老板说说,把这一船货整包下来干,工钱平分,怎么样?比计件划算多了!”
大树疑惑地问:“整包下来?那工钱怎么算?”
“船老板说了,这一船货给五钱银子,咱们四个人干,一人能分一钱多。要是计件的一袋给一文,你一天最多也就扛个一百袋,才一百文,合一钱银子。这样包下来,我们大家一块干,咱们早点干完,还能再接别的活,不是更划算?”
大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觉得赵四说得有理,便点头答应了。
徐瓦子在一旁听着,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看大树已经答应,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拍了拍大树的肩膀:“那你忙,我再去别处看看!”
他在码头上转了一圈,问了几处,都说不缺人。眼看已近中午,只好在一个茶摊上买了碗最便宜的粗茶,就着自己带的干粮吃起来。
下午,徐瓦子终于在码头西头找到个活,帮一家杂货铺清点库存。这活不重,但工钱也少,一天只有二十文。他正干着活,偶尔抬头,能看见远处大树和那三个人一起在卸货。
大树干得最卖力,一次扛两袋,来来回回,汗水浸湿了衣衫。而那三个人,尤其是赵四,明显在偷懒,一次只扛一袋,还时不时停下来休息,喝口水,聊会天。
徐瓦子摇了摇头,心里明白大树这是又被人骗了,但隔着远,也不好大声提醒,只能继续干自己的活。
太阳西斜时,徐瓦子的活干完了,领了二十文钱,小心地揣进怀里。他走到大树干活的地方,看见他们那船货已经卸得差不多了。
赵四正和船老板结账,接过五钱银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大树站在一旁,满头大汗,衣衫都能拧出水来。
赵四把银子揣进怀里,对大树说:“走,咱们找个地方分钱去!”
四人来到码头边一个僻静处,赵四掏出银子,拿出一钱,递给大树:“来,这是你的!”
大树一愣:“不是说好平分的吗?五钱银子四人分,该是一钱二分五才对啊!”
赵四脸色一沉:“大树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牵线的,自然要多分点。再说,这一钱银子已经比你自己干计件多了,你还嫌少?”
大树张了张嘴,想争辩,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旁边两个人也帮腔:“就是,赵四哥找的活,多分点是应该的!”
大树看着三人,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他憋着一肚子气,接过那一钱银子,扭头就走。
徐瓦子远远看见大树阴沉着脸走过来,心里明白了几分。
“吃亏了?”他迎上去问道。
大树闷声道:“说好平分,只给了我一钱!”
徐瓦子叹了口气:“我早上就看那几个人不地道。你呀,就是太老实!”
两人并肩沿着太皇河岸往村里走。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金红色的光。河风吹来,带着深秋的凉意,大树打了个寒颤,这才感觉到汗水早已冷透,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
“瓦子叔,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大树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沮丧。
徐瓦子摇摇头:“不是傻,是太容易相信人。你这力气,在码头上干计件的活,一天少说也能挣一百多文,何必跟人合伙?”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想想,他们为什么找你合伙?不就是看中你能干,想占你便宜吗?你要是单干,他们哪能这么轻松就挣到钱?”
大树这才恍然大悟,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徐瓦子笑了笑:“以后记住就是了。在城里干活,多留个心眼,别轻易跟人合伙!”
天色渐暗,两人加快脚步。到达村口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点点灯火在村落间闪烁。
葵花早已等在村口,看见大树回来,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找到活了吗?”
大树点点头,又摇摇头,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葵花听完,气得直跺脚:“你这榆木脑袋!被人骗了一次还不够,这次又上当!”说着,她转向徐瓦子,感激地说:“瓦子叔,多谢你提醒他。要不是你,他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徐瓦子摆摆手:“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葵花想了想,突然说:“这样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码头!”
大树一愣:“你去干啥?”
“我去看着你,别让你再被人骗了!”葵花语气坚决,“再说,我也有把力气,装卸货物的活,我也能干!”
徐瓦子点头:“这主意不错。你们夫妻俩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第二天一早,葵花果然跟着大树一起出了门。她是个能干的女人,经过长年劳作,练就了一副好身板。到了码头,夫妻俩直接去找计件的活干。
正好有一条装运陶瓷器的商船靠岸,需要人手卸货。这种活比较精细,工钱也高些,一箱两文钱。船老板见他们夫妻俩看起来都结实能干,便答应了。
葵花心思细腻,负责清点数目,记录箱数;大树力气大,负责搬运。夫妻配合默契,一上午就卸了六十多箱,挣了一百二十多文。
中午,两人在码头边啃着自带的干粮,旁边一个杂货铺的掌柜走过来,打量了他们一会儿,问道:“我看你们干活挺利索,我店里有一批货要卸车入库,你们接不接?”
葵花机灵地问:“什么货?多少?工钱怎么算?”
掌柜的说:“是些布匹和日用品,一共三车。包给你们干,给二百文!”
葵花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价钱合适,便点头答应了。
下午,夫妻俩来到杂货铺后院,果然看见三辆马车停在那里,车上堆满了货物。葵花指挥着,大树搬运,两人干得热火朝天。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卸完两车。
葵花擦了擦汗,对大树说:“照这个速度,天黑前能干完,但今天就没法再接别的活了。不如把瓦子叔叫来帮忙,早点干完,咱们还能再去码头看看有没有晚间的活!”
大树觉得有理,便去码头找到了正在四处找活的徐瓦子。
徐瓦子一听有活干,连忙跟着大树来到杂货铺。三人一起干,果然速度快了很多,太阳还没落山,所有的货物都已卸车入库。
掌柜的很满意,多给了二十文钱:“以后我这里有活,还找你们!”
葵花接过钱,分出七十文给徐瓦子:“瓦子叔,这是你的!”
徐瓦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就干了小半天,哪能分这么多?”
葵花硬塞到他手里:“拿着吧,要不是你帮忙,我们也干不完,更别说再去接别的活了!”
徐瓦子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里暖烘烘的。
果然,三人又回到码头,正好赶上一批晚到的商船需要连夜卸货。这种夜活工钱比白天高,他们一直干到二更天,每人又挣了八十多文。
回家的路上,三人都很兴奋。这一天下来,大树夫妻挣了四百三十多文,徐瓦子也挣了一百五十文,顶得上平时干五六天了。
“还是这样好!”葵花高兴地说,“咱们自己接活,自己干,不受人骗,也不少挣钱!”大树憨厚地笑着,连连点头。
徐瓦子也笑了,但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如大树强壮,要不是跟着他们夫妻,哪能挣这么多钱。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三人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有他们满足的交谈声还在太皇河畔回荡,为这寒冷的秋夜添了几分暖意。
来源:小蔚观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