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我花100块买了一幅画,专家鉴定后,说它价值一个亿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7 09:07 1

摘要:老婆林慧在纺织厂,效益也是半死不活,我俩守着个六岁的儿子豆豆,住在大杂院里一间不到十五平米的屋子,日子过得像被水泡皱了的报纸。

1992年的北京,风里都带着一股子煤烟和新钱混合的躁动味儿。

我叫陈凡,那年三十。

时代的大轮子从我身上碾过去的时候,连个声儿都没带响的。

原先是红星机械厂的车工,八级工,说出去相亲都倍儿有面子。

结果,面子这东西,说没就没。

厂子效益不好,我是第一批“优化”下来的。

说白了,滚蛋。

老婆林慧在纺织厂,效益也是半死不活,我俩守着个六岁的儿子豆豆,住在大杂院里一间不到十五平米的屋子,日子过得像被水泡皱了的报纸。

那天是周末,我揣着兜里最后一百二十块钱,那是我们家下一个星期的菜钱。

但我没去菜市场。

我鬼使神差地骑着我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一路晃到了潘家园。

那时候的潘家园,还不是后来的旅游景点,就是个土拉吧唧的鬼市,尘土飞扬,遍地都是真假难辨的旧货。

我就是想去那儿吸点“人气”,看看别人怎么挣钱,也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个漏。

当然,我知道我这种门外汉,不被人当“漏”捡了就不错了。

我在一个摊子前蹲下,摊主是个戴着深度眼镜的老头,瘦得像根干柴,摊上摆着些瓶瓶罐罐,鼻烟壶,旧书,还有几卷看不出名堂的字画。

我一眼就看上了其中一幅。

不是画本身有多好。

那画上画的是几只残荷,几笔败叶,一只孤零零的翠鸟,水墨很淡,看着就一股子萧瑟凄凉的劲儿。

跟我当时的心境,倒是挺配。

真正吸引我的,是画轴。

画轴的轴头,是那种老式的紫檀木,上面似乎刻着什么字,被磨得几乎看不清了。

最要命的是,其中一个轴头有道很深的裂纹,里面好像塞了个什么东西,露出一丁点儿黄澄澄的边儿。

是金子?

我心跳瞬间就漏了一拍。

我强压着激动,装作不经意地拿起那幅画,展开又卷上,掂了掂。

“大爷,这画儿怎么卖?”

老头眼皮都没抬,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百。”

我心里咯噔一下。二百,我全部家当掏出来都不够。

“大爷,您看这画,又旧又破,轴头都裂了,”我指着那道裂纹,“一百,一百我就拿走。”

我当时想的是,就算里面不是金子,一百块买个紫檀木的轴头,回头拆下来单卖,兴许也能回个本。

老头终于抬眼看了看我,那眼神浑浊,但好像能看穿人心。

他沉默了几秒钟,看得我心里发毛。

“一百就一百吧。”

他淡淡地说,好像那一百块钱对他来说,跟一百张废纸没区别。

我赶紧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钱货两清,我把画用报纸一卷,夹在自行车后座上,飞也似的逃离了潘家园。

我感觉自己像个偷了东西的贼。

回到家,林慧正在搓衣服,满手都是泡沫。

她看见我自行车后座上的画,脸当时就沉下来了。

“陈凡,你又去潘家园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玩这个!”

“我没玩,这是……”

“这是什么?这破烂玩意儿能当饭吃?”她擦了擦手,一把抢过画,展开一看,气得直乐,“几根烂荷叶,画得死气沉沉的,你买它干嘛?花了多少钱?”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一百。”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慧的嘴唇哆嗦着,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一百?陈凡,那是一百块钱!豆豆下个礼拜的牛奶钱,我们全家一个礼拜的菜钱!你拿去买了这么个破玩意儿?”

她举起画就要撕。

“别!”我一把抢了过来,“你听我说,这画轴,是紫檀的,里面……里面可能有东西!”

我把她拉到桌边,指着那道裂纹给她看。

林慧凑过去看了半天,一脸狐疑。

“什么东西?一根头发丝儿?”

“不是,是黄的,可能是金子。”我的声音压得很低,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林慧愣住了,然后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陈凡,你是不是下岗下疯了?做白日梦呢?”

“是不是梦,撬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说着就去找工具,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万一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一百块钱就算彻底打了水漂,我在这个家,头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我找了把小改锥,小心翼翼地沿着裂缝往里探。

林慧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一脸“我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的表情。

我手心全是汗。

改锥尖碰到一个硬物。

我轻轻一撬。

“啪嗒”一声,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薄薄的、黄澄澄的东西掉了出来。

不是金片。

是一小块折叠起来的油纸,因为年头太久,已经变得蜡黄发脆。

我跟林慧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

我还是不死心,用指尖极其缓慢地把那张小油纸展开。

里面包着的,是一小撮……灰。

非常细腻的、灰白色的粉末。

林慧“噗嗤”一声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金子?陈凡,这就是你的金子?一百块钱,买了一包香灰?”

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一百块钱。

我仿佛能听到它掉进水里的声音,连个响儿都没有。

林慧没再骂我。

她只是叹了口气,把那堆灰撮起来,用那张油纸包好,随手扔在了窗台上。

“行了,别想了,我去邻居家借点钱,先把这个礼拜对付过去。”

她转身出了门。

我看着那幅被我拆坏了轴头的残荷图,心里堵得像塞了块石头。

我真是个废物。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把那幅画挂在了墙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几笔萧瑟的残荷,我心里反而平静了一点。

或许,我跟这画,是同病相怜。

第二天,我揣着兜里最后的二十块钱,又出门了。

我得想办法挣钱,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

我在街上溜达,看到有个人在路边摆摊,帮人写信。

我上过高中,字还算拿得出手。

于是,我花了五块钱买了纸笔,在邮局门口也支了个摊。

一天下来,腿都站麻了,也就挣了十几块钱。

回到家,林慧已经做好了饭,一盘炒白菜,一盘土豆丝,还有一碗清汤寡水的蛋花汤。

豆豆吃得很香。

林慧给我盛了碗饭,“今天怎么样?”

“还行,挣了十几块。”

她没说话,默默地把碗里唯一的几片鸡蛋夹到了我碗里。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我每天去邮局门口摆摊,林慧在厂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上着班,我们省吃俭用,勉强维持着生活。

那幅画,就一直挂在墙上。

有时候我看着它,会想起那个卖画的老头,想起那包莫名其妙的灰。

我把那包灰收了起来,夹在了一本旧书里。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转机发生在一个多月后。

我的“代笔”生意,因为收费公道,字也写得漂亮,慢慢有了点起色。

那天,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来找我写信。

他一边说,我一边写,写完他很满意,多给了我五块钱。

他临走前,眼光无意中扫过我家墙上。

我家就那么大,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咦?”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指着墙上的画,“你这画……”

我心里一动,“怎么了?”

“这画……有点意思。”他走到墙边,凑得很近,几乎要贴到画上去了。

他叫马卫都,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当时琉璃厂一个挺有名的玩家。

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我只觉得,这人看画的眼神,很专业。

“朋友,你这画哪儿来的?”他问我。

“潘家园淘的。”

“多少钱?”

“一百。”我没撒谎。

他点点头,又仔-细看了半天,特别是画上的落款和印章。

那落款的字迹很潦草,印章也模糊不清。

“这画,我看着像是清末一个叫‘虚谷’的和尚画的。”马卫都说。

“虚谷?”我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嗯,一个画僧,画风很特别,有点冷,有点怪。不过他传世的作品不多,很多都毁了。”

他顿了顿,又说:“你这画,虽然看着有点他的意思,但我觉得……是仿的。”

我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小火苗,瞬间又被浇灭了。

“仿的?”

“对,你看这墨色,有点浮。而且这纸,也不太对。”他指指点点,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术语。

我叹了口气,“我就说嘛,一百块钱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话锋一转,“虽然是仿的,但仿得水平很高,也值点钱。”

“值多少?”我眼睛一亮。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百?”我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摇了摇头,笑了。

“五千。”

“五……五千?”我感觉自己舌头都打结了。

五千块钱!在1992年,那可是一笔巨款!一个普通工人好几年的工资!

“你卖不卖?”马卫都看着我,“你要是卖,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点钱。”

我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五千块钱,可以还清所有外债,可以给豆豆买新衣服,可以给林慧买她念叨了很久的那台缝纫机……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卖!”

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那个卖画的老头。

想起了那包被我扔在窗台上的灰。

“我……我得跟我媳妇商量一下。”我找了个借口。

马卫都笑了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行。这是我的传呼号,你想好了就呼我。”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转身走了。

我捏着那张纸条,手心全是汗。

晚上林慧回来,我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完,也懵了。

“五千?真的假的?陈凡,你不是碰上骗子了吧?”

“我觉得不像,那人说得头头是道的。”

“那还等什么?卖啊!赶紧卖!”林慧比我还激动,“五千块钱,咱们家两年都不用愁了!”

是啊,卖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可是……

“可是,万一这画是真的呢?”我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慧愣住了。

“真的?真的能值多少钱?”

“我不知道……但那人说,那个叫虚谷的,作品很少。”

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陈凡,你别做梦了!”林慧一盆冷水泼下来,“人家都说是仿的了,你还想怎么样?能有五千块,你就烧高香吧!赶紧联系那个人,夜长梦多!”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在奢望什么呢?

一个下岗工人,能捡个五千块的漏,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拿出那张纸条,准备去楼下小卖部打电话。

就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豆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我夹在书里的那包灰。

“爸爸,这是什么呀?是糖吗?”

“别动!”我吓了一跳,赶紧抢了过来。

看着手里的这包灰,我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慧儿,你说……这包灰,会不会跟这画有关系?”

林慧白了我一眼,“一包灰能有什么关系?你赶紧打电话去!”

我没理她。

我把画从墙上取下来,又把那包灰倒在桌上。

我用手指捻了捻那灰,很细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这到底是什么?

我想起了那个卖画老头的眼神。

浑浊,却又像藏着什么秘密。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

骨灰。

这会不会是……人的骨灰?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谁会把骨灰藏在画轴里?

除非……这骨灰的主人,和这幅画有极大的关系。

比如,就是画这幅画的人?

我看着画上那个潦草的落款,和那个模糊的印章。

虚谷。

一个画僧。

僧人去世后,火化成骨灰,藏于画中……

这个想法太大胆,太离奇,但我却觉得,自己可能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慧儿,这画,我不能卖。”我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

“什么?”林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凡你疯了?五千块钱你不要?”

“五千块是很多,但如果这画是真的,可能不止五千。”

“你凭什么说它是真的?就凭一包来路不明的灰?”

“对,就凭它。”

我看着林慧,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找个真正的专家看看。”

林慧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陈凡,你行!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到时候钱打水漂了,你别哭着回来找我!”

她摔门进了里屋。

我知道她生气,但我更知道,我不能就这么把画卖了。

那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我有一种预感,这幅画的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要把它弄清楚。

可是,去哪儿找专家呢?

我一个下岗工人,两眼一抹黑,上哪儿去认识故宫博物院里那些顶级专家?

我想到了老马。

老马是我在厂里的哥们儿,关系铁得很。他虽然也下了岗,但脑子活,路子野,在外面倒腾点小东西,认识的人三教九流。

第二天,我揣着画,找到了老马。

他当时正在一个胡同口,跟人“掰扯”一个清代的铜手炉。

看见我来了,他跟对方说了几句,就拉着我到一边。

“凡子,什么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

我把画拿出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马卫都出价五千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老马听完,嘬着牙花子,半天没说话。

他把画展开,翻来覆去地看,还拿出个小放大镜,对着印章和落款照了半天。

“凡子,这事儿……有点悬。”

“怎么说?”

“那个姓马的,在琉璃厂是出了名的‘鸡贼’,无利不起早。他能出五千,说明这画至少值一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老马接着说,“他也可能是给你下套。先用五千吊着你,让你觉得这画值钱,然后找人做局,再把你这画给骗走。”

“那……那我该怎么办?”

“这画,你先别声张。找专家的事,我帮你问问。”老马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我可跟你说,这年头,人心隔肚皮,专家也分真的假的。别画没鉴定出来,再让人把画给黑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接下来的几天,我度日如年。

林慧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每天摆摊挣的十几二十块钱,在“五千块”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缥的可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五千块钱?

一个星期后,老马来了。

他一脸神秘地把我拉到一边。

“凡子,有门儿了。”

“真的?”

“我托了个朋友,拐了十八道弯,联系上了一个人。故宫的,姓钱,钱秉中教授。专门研究古代书画的,泰斗级别的人物。”

“钱秉中?”我好像在报纸上见过这个名字。

“对!就是他。不过,想让他看东西,可不容易。人家不收钱,就看眼缘,看东西的分量。”

“那……他愿意见我吗?”

“我那朋友把这事儿跟钱老提了,提到了‘虚谷’,提到了‘画里藏灰’。钱老好像有点兴趣,让你后天上午,带着东西去他家一趟。”

我激动得手都抖了。

“马哥,太谢谢你了!”

“谢个屁!”老马捶了我一拳,“咱俩谁跟谁。不过你记住了,见到钱老,客气点,别瞎说话。东西是真是假,让他看。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认。别让人家觉得咱们是想钱想疯了的小市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后天。

我感觉这两天比一个世纪还漫长。

我把那幅画小心翼翼地卷好,用一块干净的布包了一层又一层。

那包灰,我也带上了。

出发前,林慧从里屋出来了。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只是默默地递给我五块钱。

“坐公交去吧,别骑你那破车了。”

我接过钱,心里五味杂陈。

钱教授家住在一个很安静的老胡同里,一个不大的四合院。

我站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敢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应该是保姆。

她把我领进屋。

屋里陈设很简单,满屋子都是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墨香和旧书的味道。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他就是钱秉中。

“钱教授,您好。”我鞠了个躬,紧张得手心冒汗。

钱老抬起头,目光温和,但很有穿透力。

“你就是小陈吧?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

我把画放到他面前的书桌上,一层一层地打开。

钱老没急着看画。

他先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手。

我这双手,因为常年在车间干活,又在外面摆摊,粗糙,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墨迹。

他笑了笑,“坐吧,别紧张。”

他戴上一副白手套,拿起画,极其缓慢地展开。

他的目光,从画的右上角,一点一点地往下移动。

非常慢,非常仔细。

房间里静得可怕,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钱老才把整幅画看完。

他没说话,又拿起一个高倍放大镜,开始看画上的落款和印章。

一看,又是十几分钟。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终于,他放下了放大镜,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他看着我,表情很复杂。

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激动。

“小陈,你跟我说实话,这幅画,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把在潘家园遇到那个瘦老头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钱老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画轴……是你自己拆的?”

“是。”我有点不好意思。

“里面的东西呢?”

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用油纸包着的灰,递了过去。

钱老接过那包灰,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用指尖捻了捻。

他的手,突然开始微微颤抖。

“果然……果然是……”

他喃喃自语。

“钱教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

钱老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

“小陈,你……你可能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

他重新戴上眼镜,指着画上的落-款。

“你看这里,写的是‘冷看人世,寂寞为僧,虚谷’。”

“这确实是虚谷的字迹。但是,你看这方印章。”

他用放大镜指着那个模糊的红色印章。

“这印章,刻的不是‘虚谷’,而是两个字——‘清风’。”

“清风?”

“对。徐清风。”

钱老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

“徐清风是清末民初一位极富传奇色彩的画家,才华横溢,但性格孤僻,恃才傲物。他的画,据说连当时的皇室都求之不得。可惜,天妒英才,他三十多岁就失踪了,有人说他看破红尘出家了,有人说他得罪了权贵被暗害了,众说纷纭。他传世的作品,比虚谷还要稀少,目前已知的,全世界不超过五幅。”

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那……那这幅画……”

“这幅画,画风确实有虚谷的影子,但笔力更劲,意境更苍凉。你看这几笔残荷,看似随意,实则力道千钧。这种功力,绝不是寻常仿品能有的。”

“所以……这是徐清风的画?”

“我不敢百分之百肯定。”钱老摇了摇头,“但有九成的把握。而且……这幅画,可能揭开了一个百年的谜案。”

他指着那包灰。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徐清风本人的骨灰。”

“什么?”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徐清风失踪后,有人说他出家了,法号‘虚谷’。但虚谷的生卒年份,和徐清风是对不上的。所以学术界一直认为,这只是个传说。”

“但是,”钱老看着我,目光灼灼,“这幅画,把这个传说,变成了现实。”

“这幅画,是徐清风晚年的作品。那时候,他可能已经出家,或者过着隐居的生活。他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画了这幅《残荷图》,既是写照,也是绝笔。并且立下遗嘱,死后将自己的骨灰,藏于画轴之中,随画流传。”

“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猜,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后人,徐清风并没有死,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虚谷,就是徐清风。徐清风,就是虚谷。他们是同一个人。”

钱老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个恃才傲物的天才,最终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完成自己一生的‘作品’。可悲,可叹,可敬。”

我完全被这个故事镇住了。

我看着桌上那幅画,它不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人一生的传奇和悲歌。

“钱教授,那……那这幅画,它……”我艰难地开口,问出了那个我最关心,又最不敢问的问题,“它值多少钱?”

钱老沉默了。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小陈,钱,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吗?”

我点了点头,脸有些发烫。

“是。我下了岗,家里很困难。”

钱老叹了口气。

“如果,这幅画仅仅是虚谷的真迹,市场价大概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之间。”

三十万!五十万!

这个数字已经让我头晕目眩了。

“但现在,”钱老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响起,“它不仅是徐清风的绝笔,还藏着他的骨灰,解开了一桩百年谜案。它的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

“它是国宝。”

“独一无二的国宝。”

钱老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非要给它估个价,拿到国际拍卖会上去,保守估计……”

他顿了顿,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个亿。”

“……”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后面钱老再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世界一片空白。

一个亿。

九十年代初的一个亿。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钱教授家的。

我像个梦游的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脑子里只有一个数字,在不停地盘旋。

一个亿。

一个亿。

一个亿。

我走回了家,天已经黑了。

林慧和豆豆正坐在桌边吃饭。

看见我回来,林慧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我走到桌边,坐下。

“怎么样?”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一百块钱买画时找回的二十块,又掏出林慧早上给我的五块钱,放在桌上。

然后,我“哇”的一声,哭了。

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这些年受的委屈,憋屈,不甘,在这一刻,全都涌了出来。

林慧和豆豆都吓坏了。

“陈凡,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让人骗了?画没了?”林慧急得站了起来。

我摇着头,一边哭一边笑。

“慧儿……我们……我们有钱了……”

我把钱教授的话,颠三倒四地跟她说了一遍。

林慧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她呆呆地坐在那儿,半天没动。

“一……一个亿?”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陈凡,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伸出手,想摸摸我的额头。

我抓住她的手。

“是真的,慧儿,全是真的。”

我们俩,就像两个傻子,坐在那张破旧的饭桌前,对着一盘冷掉的炒白菜,又哭又笑。

那个晚上,我们谁也没睡着。

一个亿。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我们心头。

我们开始想象有钱以后的生活。

买个大房子,四合院!不,买别墅!

买小汽车,大奔!

让豆豆上最好的学校!

把全世界都旅游一遍!

……

我们越说越兴奋,好像那些钱已经揣在兜里了。

但兴奋过后,是巨大的恐惧。

“陈凡,这钱……我们能拿到手吗?”林慧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

是啊,一个亿,不是一万,不是十万。

这已经不是钱了,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是个会引来无数豺狼虎豹的催命符。

“钱教授说,这画是国宝,最好的归宿,是捐给国家。”我说。

“捐?”林慧一下子坐了起来,“白白送人?凭什么?这是你花钱买的!是你发现的!”

“国家会给奖励的。”

“奖励能给多少?一个亿?”

我沉默了。

是啊,奖励能给多少?几万?几十万?

跟一个亿比起来,那算什么?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

在不知道它值一个亿之前,五千块钱就能让我们欣喜若狂。

在知道它值一个亿之后,几十万的奖励,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不能捐。”林慧咬着牙说,“陈凡,这是我们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我们穷怕了!”

我也怕。

我怕穷,怕被人看不起,怕让老婆孩子跟我一起受苦。

“那……卖掉?”

“卖给谁?谁能拿出一个亿的现金?”

“拍卖。”我说,“钱教授说,拿到国际上去拍卖。”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们开始商量怎么把画弄到国外去,怎么联系拍卖行,怎么把钱弄回来……

我们俩,就像两个偷了核弹按钮的疯子,在密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活在一种极度亢奋和极度恐惧的交织中。

白天,我依然去邮局门口摆摊,林慧依然去厂里上班。

我们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一回到家,关上门,我们就开始讨论那个“一个亿”的计划。

我们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老马。

不是不信他,而是这件事太大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然而,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我们不知道,从我踏出钱教授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被盯上了。

麻烦,是从一个陌生电话开始的。

那天,我正在摆摊,胡同口小卖部的王婶跑来叫我。

“陈凡,有你的电话!”

我过去一接,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陈凡先生吗?”

“是我,你哪位?”

“我姓张,是香港一家拍卖行的。听说您手上,有一幅徐清风的真迹?”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他们怎么知道的?

“你……你听谁说的?我不知道什么徐清风。”我矢口否认。

对方笑了笑。

“陈先生,明人不说暗话。钱秉中教授,我们是认识的。您那幅画,我们公司非常有兴趣。价格好商量,一个亿,只是个起步价。”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啪”地挂了电话。

我再也坐不住了,赶紧收了摊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林慧脸色惨白地坐在那儿。

“怎么了?”

“刚才……有人来过了。”

“谁?”

“两个男的,穿西装,说是南方来的生意人。想看看我们家那幅画,开口就说给十万。”

我心里一沉。

消息,已经走漏了。

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找上门来。

有自称是拍卖行的,有说是海外收藏家的,有说是徐清风远房亲戚的……

他们有的利诱,开口就是几百万上千万。

有的威逼,暗示我们如果不识相,会有麻烦。

我们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我们连门都不敢出。

我和林慧,像两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那个不到十五平米的家里,惶惶不可终日。

我们开始吵架。

“都怪你!非要去找什么专家!现在好了,全天下都知道了!”林慧冲我喊。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也火了,“当初是谁说不能捐的?是谁说要卖一个亿的?”

我们互相指责,互相埋怨,把所有的恐惧和压力,都发泄在对方身上。

家,不再是港湾,而成了一个火药桶。

更可怕的是,我们发现,我们被监视了。

我们家胡同口,总有几个陌生人在那儿晃悠。

我们一出门,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们。

有一次,豆豆放学回家,被两个陌生人拦住,问他爸爸是不是有幅很值钱的画。

豆豆吓得大哭。

那一刻,我彻底清醒了。

钱,还没拿到手,家,就要散了。

我看着林慧憔ें悴的脸,看着豆豆惊恐的眼神。

我问自己,我到底在追求什么?

一个亿?

如果为了这个亿,要牺牲家庭,牺牲安宁,甚至牺牲生命,那这个亿,还有什么意义?

那天晚上,我和林慧谈了很久。

我们俩都哭了。

“陈凡,我怕。”她说,“我不要什么一个亿了,我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我也是。”

我抱住她。

“明天,我就把画捐了。”

第二天一早,我给钱秉中教授打了个电话。

我告诉他,我决定把画无偿捐献给国家。

电话那头,钱老沉默了很久。

“小陈,你想好了?”

“想好了。”

“你……不后悔?”

“不后悔。”我说,“钱再多,也没有家重要。”

钱老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好孩子。我没看错你。你放心,国家不会亏待你的。”

捐赠仪式,是在故宫博物院举行的。

场面很隆重。

来了很多领导,很多记者,闪光灯闪得我睁不开眼。

我亲手把那幅《残荷图》,交到了博物院院长的手上。

那一刻,我感觉压在心头的那座大山,瞬间被搬走了。

前所未有的轻松。

仪式结束后,钱教授拉着我的手,把一个信封塞给我。

“这是国家给你的奖励。还有,故宫博物院,决定聘请你为特约顾问。”

我打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支票。

五十万。

还有一张聘书。

我拿着那张支票,手在抖。

五十万。

在1992年,这依然是一笔天文数字。

足够我们买一套大房子,足够我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跟林慧,都哭了。

这笔钱,我们拿得心安理得。

新闻播出后,整个北京城都轰动了。

下岗工人陈凡,一百块钱买的画,价值一亿,无偿捐献给国家。

我成了名人。

以前在厂里看不起我的领导,托人找我吃饭。

八百年不联系的亲戚,都冒了出来,哭着喊着说家里有困难。

那些曾经堵在我家门口的“生意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和林慧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用那笔钱,在城里买了一套三居室。

离开了那个住了几十年的大杂院。

我没有接受故宫的聘请。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就是一个下岗工人,对古董字画一窍不通,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用剩下的钱,和老马合伙,开了一家小饭馆。

因为我捐画的事,饭馆生意异常火爆。

林慧辞了职,在店里帮我管账。

豆豆转到了市里最好的小学。

我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有时候,夜深人静,林慧会问我。

“陈凡,你后悔吗?那可是一个亿。”

我看着她,笑了。

“一个亿,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数字。”

“它能买来房子,买来车子,但它能买来安稳觉吗?能买来一家人坐在一起,踏踏实实地吃顿饭吗?”

林慧不说话了。

她知道,我说的都对。

我们曾经离那个数字那么近,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

我们也曾经被那个数字,折磨得面目全非。

最终,我们选择了放手。

我们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要多。

几年后,我去故宫看那幅画。

它被放在一个恒温恒湿的玻璃柜里,安静地躺在那儿。

灯光下,那几笔残荷,依然萧瑟,但却透着一股子不屈的劲儿。

旁边的小牌子上写着:

《残荷图》,清末,徐清风作。

陈凡先生捐赠。

我站了很久。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潘家园卖画的瘦老头。

我不知道他是谁,或许是徐清风的后人,或许只是个落魄的收藏家。

他用一百块钱,把这幅画交给了我。

或许,他早就知道这画的价值。

他只是在等一个,能看懂这幅画,也能守住本心的人。

我很庆幸,我没有让他失望。

走出故宫,阳光正好。

我骑上我的二八大杠,汇入了北京城川流不息的车流里。

我依然是那个普通的陈凡。

只不过,我的心里,装着一个价值一亿的故事。

和一个比一亿更贵重的东西。

那东西,叫“心安”。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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