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时夫君抛下我去救白月光,我平静退婚,次日他带青梅回府傻眼了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8 11:53 1

摘要:这一世的手握得太稳,他早已洞悉了自己未来的命格——那是位极人臣的坦途,是哪怕此刻离经叛道,将来也能官拜三品、成为新帝心尖宠臣的底气。

我和裴景煜,极有默契地一同回到了过去。

这一世的手握得太稳,他早已洞悉了自己未来的命格——那是位极人臣的坦途,是哪怕此刻离经叛道,将来也能官拜三品、成为新帝心尖宠臣的底气。

既已预知了结局的辉煌,前世那点蚀骨的遗憾便显得尤为刺眼。

他上一世最大的隐痛,便是没能护住那个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姑娘。

于是,在这锣鼓喧天的喜堂之上,裴景煜没有丝毫犹豫,决绝地抛下了正准备与他拜堂成亲的我,转身奔赴那场即将落在他心上人头上的流放之祸。

而我,立于满堂惊诧之中,不哭亦不闹,只静静地选择了成全。

那绣球上的红绸,像是一条断了生机的红蛇,颓然坠地,激起一圈微不可见的尘埃。

当裴景煜松开手,衣袂翻飞决然向外走去的那一刻,我脑中轰然一声,尘封的记忆与眼前的场景重叠——我清醒地意识到,我也重生了。

原本喜气洋洋的观礼宾客,此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惊疑之声此起彼伏,瞬间将喜堂变成了沸腾的油锅。

端坐高堂等着受礼的裴父,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拍案而起,那紫檀木桌案发出沉闷的悲鸣。

他指着裴景煜离去的背影,怒喝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逆子!今日大婚,你这般荒唐是要去哪儿?!”

裴父不知道,但我却心如明镜。

我知道他要去哪儿,更知道他要去寻谁。

裴景煜的心尖上,一直供奉着一道触不可及的白月光,那是他从小护到大的小青梅。

上一世,我和裴景煜成亲的那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京城人人皆知,柳茵茵之父因贪墨获罪下狱,柳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昔日高门转瞬被抄,满门女眷只待流放千里。

次日天刚蒙蒙亮,柳茵茵便衣衫单薄地跪倒在裴府门前求救。

彼时裴父还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唯恐惹祸上身,只遣人塞了些散碎银两,便将人像打发叫花子一般赶走了。

反倒是裴景煜,知晓后如遭雷击,不仅满城奔走为柳家求情,甚至连必须要回门的大日子,都将我一人扔下。

我念着裴柳两家曾是世交,又顾念夫妻情分,不仅从未对此置喙,甚至深怕父亲母亲责难于他,费尽心思替他遮掩描补。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前脚刚从娘家回到裴府,后脚裴景煜便领着柳茵茵堂而皇之地到了我跟前。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他要纳这个罪臣之女为妾。

“阿芷,我与茵茵自幼青梅竹马,情分早已胜过寻常兄妹。流放之路九死一生,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裴景煜言辞恳切,眼中满是哀求,甚至搬出了佛理来压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芷,你出身名门,生性最是纯良温婉,定然也不忍心见她一个弱女子香消玉殒,对吗?”

见我面色沉凝,他又急忙举手发誓:

“你放心,我只拿茵茵当亲妹妹看待。纳她也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名分,让她免于流放。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分逾矩,我心尖上放着的人,只有你阿芷一个。”

柳茵茵便立在一旁,如同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花,低泣声断断续续,当真是柔弱无骨,惹人怜惜。

按律例,柳家虽犯事,却罪不及出嫁女。只要柳茵茵此刻嫁了人,哪怕是做个卑微的妾室,也能逃过那流放苦役。

只可惜,天子雷霆之怒下,旁人对柳家避之不及,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娶柳家女?

唯有裴景煜,唯有这个声称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的裴景煜,上赶着要跳这火坑。

他嘴上说着清白,可看向柳茵茵时那满眼的痛惜与深情,分明就是看着至爱之人的眼神。

那眼神我太熟悉了,因为当年的我,也是这般看着他的。

成亲之前,我从未想过裴景煜心底藏着人。

我谢家乃簪缨世族,父亲贵为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谢家之势,既是皇权的倚仗,也是皇权的隐忧。

当父亲察觉到宫中那位有意将我指给太子时,便当机立断,令母亲火速为我议亲,绝了那入主东宫的可能。

裴景煜是那年的新科探花,虽家世平平,只算中等人家,但他生得一副好皮囊。

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刻意撩拨起春心萌动的少女来,简直易如反掌。

两家婚约既定,裴景煜便成了谢府的常客。

他极会讨人欢心,今日是踏青时亲手摘的一束山野烂漫,明日是京中最时兴的胭脂水粉,又或者是他在宴席上尝到一道佳肴,便要趁热命随从送来让我尝个鲜。

除了这些身外之物,他还与我鸿雁传书。

信中他不谈圣贤大道理,只写市井趣闻,写同僚糗事,字里行间妙趣横生,让我觉得此人灵魂甚是有趣。

大婚前夕,裴景煜更是当着我父亲的面,指天立誓,许诺此生绝不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

彼时的我,是一颗真心全捧给了他。

所以当听到“纳妾”二字时,我只觉得那颗心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没有在此刻撒泼,也没有应允,而是面无表情地请来了裴家二老,又着人去请了我父亲。

裴家父母哪里肯为了一个罪臣之女去触当朝丞相的霉头?

裴父当场请了家法,棍棒狠狠落在裴景煜背上,打得他皮开肉绽。

父亲更是冷着脸放下狠话,若裴景煜执意纳妾,这门亲事便作罢,即刻和离。

最终,是柳茵茵自己受不住这难堪,刚烈地选择了离开,随家人踏上了流放之路。

裴景煜为此与我冷战数日,终究是我心软,舍不得这段情分,先低了头。

我暗中出钱出力,打点解差,只为让柳家人在流放路上少受些磋磨。

我又回府求了父亲,父亲终是叹了口气答应我,待过几年风声淡了,便设法将柳茵茵接回京城安顿。

我做尽了一切,才没让裴景煜行差踏错。

他也终于回心转意,与我重归于好。

谁知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便传来噩耗——柳茵茵受不住苦寒,在流放途中自尽了。

裴景煜得知消息后,大病一场,险些去了半条命。

醒来后,他却仿佛大彻大悟,只淡淡道:

“生死有命,要怪只怪她父亲贪婪无度,怪她自己命数不好。”

自那以后,柳茵茵三个字成了裴府的禁忌,裴景煜再未提起,反而对我愈发体贴入微。

他为我洗手作羹汤,闺房之中为我画眉,甚至我多年未曾有孕,他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当裴母话里话外责怪我断了裴家香火时,更是他挺身而出,将不能生的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感念他的深情,便投桃报李。

我求父亲在朝中为他铺路,我替他操持中馈,结交各府诰命夫人,为他编织了一张牢不可破的关系网。

在谢家的扶持下,裴景煜仕途坦荡,未至而立之年便已官居三品,成了新帝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

我以为,这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我会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直到——

父亲突然病故,兄长在外遭遇意外身亡,最疼爱的幼弟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

不过数月之间,谢家大厦将倾,满门抄斩。

那一刻,我才终于看清了裴景煜的真面目。

原来他从未忘记过柳茵茵的死。

那是扎在他心头一辈子的毒刺,而他将这笔血债,全算在了我谢家人的头上。

火光漫天,灼热逼人。

裴景煜站在火海之外,面容扭曲而狰狞,他亲手点燃了那把火,烧死了我。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穿过火舌传来:

“谢芷,你,还有你们谢家欠茵茵的,今日便该血债血偿!”

再次睁眼,周遭一片刺目的红。

锣鼓喧天,宾客满堂。

我原本还在脑海中飞速盘算该如何搅黄这桩婚事,却不想裴景煜的动作竟比我还要快。

看着他那副迫不及待、满眼焦灼的模样,我心中冷笑。

我猜,他也重生了。

此时此刻,正是拜堂之时。

裴景煜没有理会裴父让他停下的呵斥,脚下步子未停,继续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裴父气得胡子都在抖,怒喝道:“裴景煜,你敢?!”

裴母更是慌了神,焦急地喊道:“煜儿!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等你拜完堂再去办吗?”

满堂宾客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炸开,多半是在看这场好戏。

裴景煜似是大梦初醒,终于舍得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他对裴家二老敷衍地拱了拱手:“爹,娘,孩儿确有十万火急之事需立马去办,个中缘由等孩儿回来再向你们解释。”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啊,看似深情,实则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开口道:“阿芷,你乖一点,莫要闹,等我办完事就回来拜堂娶你。”

这是一张属于二十岁青年的年轻面庞,可那说话的语气、神态,分明是前世那个位极人臣、大权在握的裴大人才有的习性。

下意识的命令,不容置疑的吩咐。

前世,我看着这张脸,心中只有满溢的欢喜与爱慕。

可此刻再看,我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恨意如毒草般疯长,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千刀万剐,食其肉,寝其皮。

我冷冷一笑,抬手将手中的红绸狠狠掷在地上。

随即,我一把扯下遮面的喜扇,露出一张虽施粉黛却难掩凌厉的脸,直视裴景煜,厉声质问:

“裴景煜,你这是要当众弃婚?”

我借着这声质问,将满腔恨意宣泄而出,脸上却恰如其分地露出了属于新娘子的羞愤与怒气。

裴景煜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显然没想到向来温顺的我竟会当众顶撞他。

但他并未辩驳,只是语气更加生硬:“阿芷,我现在没工夫陪你耍小性子,你听话。”

说完,他再不看我一眼,转身便要跨过门槛。

我猛地沉下脸,声音提高了八度:

“裴景煜!我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急事,今日你若是不把话说明白,就休想走出这裴家的大门!”

随着我一声令下,我从谢家带来的陪嫁家丁与护卫纷纷涌上前来,瞬间堵住了裴景煜的去路,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他既然那么心心念念他的小青梅,那我今日便成全他,帮他一把!

我要让这满京城的人都好好瞧瞧,他们之间那感天动地的“深情厚谊”!

前来贺喜的宾客们本就想看热闹,如今见新娘子发了飙,更是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等着裴景煜如何收场。

裴景煜眉宇间终于染上了真正的怒意,他回头瞪着我,语气极其不悦:

“谢芷,你就非要在此刻同我闹?我不都说了吗,我现在没工夫陪你胡闹,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裴景煜竟是不管不顾,仗着自己有些身手,强行推开了拦路的家丁,如丧家之犬般冲出了府门。

我给领头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立刻带人悄悄跟了上去。

……

裴景煜走了,但这出戏还没唱完,剩下的烂摊子,还得我来收拾——或者说,得我来将这火烧得更旺些。

喜堂之上,气氛尴尬至极。

新郎官在大婚之日弃新娘于不顾,裴父虽然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得不强压怒火,向满堂宾客赔礼道歉,试图安抚众人。

裴母更是只想快些将这丑事遮掩过去,急急忙忙吩咐下人:

“来人!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少夫人扶去洞房休息!”

“慢着!”

我当即喝止了上前的喜婆,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看向裴家二老,声音哽咽却清晰:

“裴大人,裴夫人,裴景煜方才的态度,在座的各位也都看在眼里。”

“我不过是想问问缘由,他便斥责我胡闹,将我谢家的颜面踩在脚底。”

“我谢芷在谢家也是父母掌心里的宝,千娇百宠长大的,并非离了他裴家便活不了,更不是非嫁他不可!”

说到此处,我微微侧身,朝着那些还未散去的宾客福了一礼,凄然道:

“今日之事,实在蹊跷。还请诸位贵客做个见证,随我一同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裴家公子连拜堂都顾不上,非要在此刻弃我而去!”

看热闹向来是人的天性,更何况看的还是丞相千金与探花郎的热闹,看的是负心汉的笑话。

我这一开口,立时便有一呼百应之势。

“同去!同去!我们也想知道裴公子有何急事!”

“走,去看看!”

我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故作坚强地挺直了脊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浩浩荡荡的人群如同长龙一般,在谢家下人的有意指引下,穿过大街小巷,直奔柳家而去。

我们赶到的时辰,分毫不差,简直是老天都在帮我。

宣读降罪圣旨的内侍官刚刚抵达柳家大门口,那尖细的嗓音还在空气中回荡。

而裴景煜,正死死抓着柳茵茵的手,挡在全副武装的官兵面前,对着领头的官员大声喊道:

“慢着!柳茵茵已是我裴景煜纳的妾室,既已出嫁,便不再是柳家女,你们不能带走她!”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裴景煜说完,似是有所感应,猛地一转头。

这一眼,便看见了带着满城宾客、匆匆赶来的我。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张了张嘴,似是心虚,又像是想要解释什么。

但我岂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狠掐了一把掌心,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我抢在裴景煜之前,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失望与悲愤:

“裴景煜……原来你不与我拜堂成亲,当众弃婚,竟是为了赶来纳妾?!”

四周一片哗然,宾客们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对着裴景煜指指点点。

我一脸绝望地闭上眼,任由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声音凄厉而决绝:

“好,好得很!既然你对柳姑娘情深义重,那我便成全你们!”

我猛地睁开眼,拔下头上的凤冠,狠狠摔在地上,珠翠崩裂,散落一地。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谢芷宣布退亲!从今往后,裴谢两家,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

说完,我再不看这对渣男怨女一眼,决绝地转身离开,留给裴景煜一个决绝的背影,彻底断了他任何挽留辩驳的可能。

裴景煜啊裴景煜,你惦记了一辈子,甚至不惜拿我全家人性命去祭奠的柳茵茵,到头来,在你眼里也就只值一个“妾”的身份。

为了救她,你还得钻律法的空子,让她做小。

真是讽刺至极。

随我前来的宾客们也没想到,今日竟能瞧见这么大的一出戏。

一边是抄家流放的凄惨,一边是新郎官现场纳妾的荒唐,还有一边是丞相千金当街哭着退婚的决绝。

今晚的热闹,不过是个序幕,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不出意外,裴景煜为了一个罪臣之女,在大婚之日当众抛弃丞相之女的消息,不到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无人不谈。

有人可怜我遇人不淑,名声受损。

更多的人则是唾骂裴景煜背信弃义,是个十足的负心汉。

但这不过是坊间的谈资,真正的修罗场,是在那金銮殿的朝堂之上。

裴景煜在柳家被降罪之时,明知故犯,执意要纳柳家女为妾,这无异于是在公然藐视皇威,挑衅天子,此乃大不敬的重罪。

弹劾裴景煜与裴父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向御前案头。

原本前途大好的探花郎,一夜之间失了圣心,直接被从翰林院除名,贬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八品小官。

就连裴父也未能幸免,被御史台痛批“教子无方,家风不正”,不仅被狠狠斥责,还罚了一年的俸禄。

裴家人为了一个罪妾所付出的惨痛代价,成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笑话,更成了京中官宦人家教育自家不肖子孙的反面教材。

如此一来,倒将我被弃婚之事的风头给压了下去,反而替我博了不少同情分。

也不枉我精心算计着时辰,逼裴景煜闯出家门,又恰好在他纳妾的关键时刻带人撞破。

请这满城宾客亲眼见证,他和柳茵茵是何等的“鹣鲽情深”,又是何等的“不知死活”。

午后的阳光正慵懒地洒在相府的花厅内,茶香袅袅,本该是一派岁月静好。

忽而,一阵急促且毫无章法的脚步声踩碎了这份宁静。我的贴身丫鬟春华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那张素来讨喜的小圆脸此刻皱成了一团,满是惊怒。

“小姐,大事不好了!裴景煜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竟然大张旗鼓地带着聘礼堵在门口,扬言要重新求娶小姐!”

春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带着颤音:“最过分的是,他竟然还把那个外室也一并带了来! 这哪里是来求亲,分明是将咱们丞相府的脸面,将小姐您的尊严扔在地上踩啊!”

“外头现下锣鼓喧天,他们故意引来了大批百姓围观。小姐,您要去见吗?”

我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尚未开口,身侧先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意。

“谢小姐,看来你这位前未婚夫,记性实在不太好,这教训还没吃够呢。”

说话之人正坐在客座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他眉眼深邃,看似温润,实则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正是当今太子,萧衡州。

前世,这位惊才绝艳的储君因意外伤残,最终心智疯魔,起兵逼宫不成,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正因他早逝,才给了裴景煜投机取巧的机会,辅佐二皇子登基,得了个从龙之功。

若非裴景煜背后有了新帝这棵大树,前世即便他再想复仇,也绝不敢对我那权倾朝野的父亲下手。

这一世,我要做的,就是从根源上斩断裴景煜所有的倚仗与希望。

我缓缓放下茶盏,婉拒了太子的好意:“殿下,杀鸡焉用牛刀。这等不知死活的小事,臣女自己能料理。”

我抬眸,目光与萧衡州交汇,眼底是一片决绝的清明:“至于其他的,殿下只需按我们商议好的计划行事便是。”

相府大门外,果然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裴景煜带来的聘礼箱笼系着红绸,铺陈开来,竟占了长长一条街,极尽奢华之能事。

而裴景煜本人,一身艳得刺目的红衣,立于高头大马之上,在这灰扑扑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见我跨出门槛,他原本紧绷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如沐春风的笑意,嗓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阿芷。”

那眉眼含情、目似春波的模样,像极了前世我们初见时,我也曾被这副皮囊所惑,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但也仅仅是一瞬的恍惚罢了。

见我神色冷淡,裴景煜潇洒地翻身下马,几步跨到我跟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的无奈:“阿芷,你不乖。”

“我不是同你说过,让你等我办完正事再拜堂吗?你却非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他自顾自地伸出手,似乎想来牵我:“不过我知你心中有气,过去的事我便大度些,不与你计较了。今日我再次带着重礼上门求娶,定能压下你被弃婚的那些风言风语,阿芷,你可欢喜?”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直呼我家小姐闺名!”

春华像只护食的小老虎,猛地挡在我身前,指着裴景煜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听着裴景煜这番颠倒黑白、厚颜无耻的言论,心中不禁冷笑连连。看来他是做惯了天子门生,还没看清自己如今是过街老鼠的处境。

我微微扬起下巴,眼底满是嘲讽与轻蔑:“计较?你也配?”

“裴景煜,你给我听清楚了。是我点头,你才能与我有一纸婚约;我若不点头,你连踏足我相府门前台阶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再看他那张虚伪的脸,转头冷声喝令:“来人!将这些不知所谓的阿猫阿狗给我打出去!若敢反抗,直接打断他们的腿!”

早已候在一旁的相府家丁们,得了令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手中那手腕粗的木棍毫不客气地往裴景煜身上招呼。

裴景煜一介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反抗不得,只能狼狈地一步步后退。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他身后的柳茵茵,像是得了什么指令,扑通一声跪在了坚硬的石阶上。

她哭得梨花带雨,身子如风中弱柳般瑟瑟发抖,冲着我不停地磕头:“姐姐!请姐姐不要迁怒夫君,都是茵茵的错,是茵茵福薄,对不起你们!”

“姐姐,夫君他是真心心悦你的啊!哪怕你害得夫君被翰林院除名,断了前程,夫君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甚至精心置办了这些聘礼重新来求娶。”

柳茵茵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言辞恳切,字字句句都在为裴景煜开脱:“若姐姐实在容不下我,只要姐姐答应重新与夫君拜堂,茵茵愿自请去庵中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此生绝不再踏入裴府半步!”

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若是放在戏台上,怕是要博得满堂喝彩。周围不明真相的百姓,眼神已经开始有些动摇。

春华气得鼻子都歪了,叉腰怒骂:“好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自己无媒苟合、私相授受也就罢了,如今还想往我家小姐身上泼脏水?”

“就你们裴家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除了你这种自甘下jian的,谁稀罕嫁?打!都给我狠狠地打出去!”

棍棒再次落下,这一次却是冲着柳茵茵去的。

裴景煜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下意识地将柳茵茵紧紧护在怀里,生生替她受了这一闷棍。

“砰”的一声闷响,听得人牙酸。

裴景煜痛得面容扭曲,却死死盯着我,眼中怒火翻涌:“谢芷!你别忘了,我们的婚约还没取消!你生是我裴家的人!”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苦命鸳鸯,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那又如何?”

我母亲曾数次派人上门退婚,欲换回庚帖,却都被裴家人像狗皮膏药一样,以各种荒唐的理由挡了回来。

我知道,这背后皆是裴景煜的授意。

这人太清楚前世他是如何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的。若没有我谢家在朝堂的扶持,没有我在幕后为他出谋划策,就凭他?离那三品大员的位置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裴景煜赌定了我爱慕他入骨,觉得只要他演一出苦肉计,服个软,我就能像以前一样乖乖任他摆布,做他青云路上的垫脚石。

所以,哪怕裴家如今在京中名声臭不可闻,裴父在朝堂上举步维艰,他们也要死死捏着这桩婚事不放。

母亲被气得不轻,决意明日便进宫求见皇后娘娘,请娘娘做主,彻底斩断这桩孽缘。

谁知,变故陡生。

二皇子的生母——贵妃娘娘的帖子,竟比母亲的动作先一步送到了相府。

名义上是邀我去宫中赏花,实则是一场避无可避的鸿门宴。

裴景煜的动作,当真是快得令人咋舌。

赏花宴上,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公子小姐皆在受邀之列。许是裴景煜前几日在相府门口闹的那一出太过难看,倒也没人敢当面触我的霉头。

众人或是吟诗作对博取名声,或是眉目传情暗中相看,一派衣香鬓影的热闹景象。

我本无意参与,独自躲在角落品茶。可偏偏有人,不肯放过我。

“谢家丫头,过来。”

贵妃一身华服,雍容华贵,一来便将我唤到身侧。她拉着我的手,指甲上艳丽的丹蔻刺痛了我的眼,语气亲昵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本宫听说丞相夫人近日为了你的婚事愁白了头,不如本宫做个顺水人情,替你保个媒如何?”

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贵妃素手一挥,一道修长的身影便从花丛后走了出来。

正是裴景煜。

裴景煜恭恭敬敬地向贵妃行礼后,转身看向我,眉眼弯弯,温润如玉:“阿芷。”

刹那间,四面八方的视线如聚光灯般,齐刷刷地钉在了我身上。

贵妃笑吟吟地开口,话语里却藏着绵里藏针的逼迫:“谢芷,你是谢家嫡女,当有大家风范。本宫知你前些日子与裴卿闹了点小别扭。可这世间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本宫相信你定是个心胸宽广、识大体的女子。”

“不过是个妾室罢了,便当是个阿猫阿狗养在后院就是,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与未来夫君置气?岂不是本末倒置?”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裴卿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才貌双全,更是对你一片痴心。为了请本宫出面保媒,他在宫门外足足跪了半日。本宫深受感动,这才应下此事。若错过了这等良缘,你日后怕是要追悔莫及。”

“今日,你可愿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与裴卿重归于好?”

贵妃话音刚落,裴景煜便极有眼色地上前一步,对我深深一揖,双手奉上一支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阿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只求阿芷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仰起头,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却坚定:“我对阿芷的心意,日月可昭,天地可鉴!此话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si!”

不得不说,裴景煜是个天生的戏子。

此刻他看我的眼神,深情得仿佛能溺死人,那小心翼翼的期盼,仿佛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只要我一句重话就能将他击碎。

若非我死过一次,只怕又要被这份虚假的“真心”骗得肝肠寸断。

但他会演,难道我就不会吗?

我静静地看着裴景煜,原本冷淡的眸子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声音颤抖,带着浓浓的哭腔质问:“裴景煜,你所谓的真心,便是一次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逼迫我,让我下不来台吗?”

我环顾四周,让裴景煜看清周围那些或戏谑、或同情、或看好戏的脸孔。

“将我架在火上烤,这就是你的爱?你这样的真心,让我如何敢要?!”

裴景煜打的一手好算盘,想借着舆论和贵妃的威压逼我就范。但他忘了,人言可畏,亦可为我所用。

我转过身,冲着贵妃深深一福,姿态恭顺而凄楚:“贵妃娘娘恕罪,您的好意谢芷心领了。只是……裴景煜他几次三番不顾我颜面,这样的『情意』,臣女实在消受不起。臣女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完,我转身欲走。

“阿芷!”裴景煜急了,一把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神色悲戚,“你要我如何做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我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他抓着我的手上,嫌恶地皱了皱眉。

随即,我抬手指向不远处那方寒气逼人的莲花池,淡淡道:“跳下去。”

裴景煜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提这种要求。

“怎么?不敢?”我讥讽一笑。

裴景煜咬了咬牙,不等我把话说完,竟真的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

他是个旱鸭子,入水便开始胡乱扑腾,呛了好几大口浑水,狼狈不堪。

即便如此,他还不忘在水中挣扎着喊:“阿芷……我、我跳了!你原谅我了吗?”

我站在岸边,看着他在水中浮沉的狼狈模样,积压在心头的郁气终于散去了一些。

我微微俯身,将方才没说完的话,一字一句补全给他听:

“淹死,我就原谅你。”

裴景煜自然舍不得真的把自己淹死。

只是因为侍卫救得“不及时”,他回去后便大病了一场,险些送了半条命。

我在赏花宴上逼他跳池塘的事,转眼又成了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这一次,风向变了。

裴景煜如愿以偿,踩着我的名声,博回了一个“痴情种”的人设。世人不再只记得他的背信弃义,反倒开始感叹他的深情与不易。

凭借这份“深情”和能屈能伸的忍劲,他彻底入了二皇子的眼,成了名副其实的二皇子党,备受重用。

这世道当真是不公至极。

女子若被退婚,便是声名狼藉,仿佛活该去死;而男子背信弃义、先纳妾后娶妻,只需在人前演几场戏,说几句好听的假话,便能洗白上岸,甚至被人称颂浪子回头。

不过,也正因为裴家彻底站队二皇子,皇后娘娘终于寻到了由头,一道懿旨下来,替我与裴景煜彻底解除了婚约。

摆脱了婚约的束缚,裴景煜忙着为二皇子鞍前马后,一时倒也没空来招惹我。

反倒是他那位爱妾柳茵茵,时常在相府门前晃悠。

起初是哭诉裴景煜的不易,替他卖惨;后来随着裴景煜办好了几桩差事,二皇子圣眷正浓,裴景煜也跟着水涨船高,柳茵茵的哭诉便变成了赤裸裸的炫耀。

今日是裴郎送的赤金朱钗,明日是西域进贡的香粉,后日又是千金难求的云锦。

虽只是个妾室,但这排场和用度,竟比京城许多正经官眷还要奢靡。柳茵茵俨然成了不少眼皮子浅的人艳羡的对象。

春华气得直跺脚,天天骂柳茵茵是个不知廉耻的hu狸精。

我却只是笑着安抚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好了,别跟个将死之人计较。好戏,还在后头呢。”

……

中秋前夕,秋高气爽。

宁安公主下了帖子,邀我一同去城外的天华寺祈福。随行的还有几位京中贵女,大将军之女秦雪瑶,工部尚书之女杜栖等人。

天华寺香火鼎盛,正值佳节,更是游人如织,摩肩接踵。

在大殿上过香后,人流涌动,我不慎与公主等人走散,身边只剩下秦雪瑶和杜栖。

我们索性避开人群,寻了一处僻静的偏殿回廊,坐下来吃些点心,打算等人潮散去些再去找大部队汇合。

然而,一块桂花糕还没吃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便毫无征兆地袭来。

眼前的景物开始晃动、重叠。

迷蒙间,我余光瞥见几道黑色的暗影,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长刀,如鬼魅般从回廊拐角处一闪而过。

不好……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下一刻,我便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里的空气充斥着腐败的霉味,潮湿阴冷。再睁眼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废弃的破庙,手腕被粗砺的麻绳勒得生疼,早已破皮渗血。我们三人,背靠着背,被死死捆在红漆剥落的廊柱之上。

屋内矗立着几个满面虬髯、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他们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钢刀,目光在我们身上肆无忌惮地游移,透着令人作呕的淫邪。

“今儿这运道真是开了挂,竟绑了几位那金尊玉贵的大小姐。”领头那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嘿嘿一笑,“瞧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若是折腾起来,滋味定然销魂。”

话音未落,其中一人便将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掷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开始解那满是油污的腰带,“大小姐们且把心放肚子里,爷几个就是玩玩儿。等玩够了,自会喊你们家里拿白花花的银子来赎,绝不害你们性命。”

“是不是身子软得像水?爷一会儿让你们化成一滩泥。”

那群人淫笑着,如饿狼扑食般争先恐后地朝我们逼近。

身侧的杜栖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刚一转醒便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凄厉地大喊救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那是毫不留情的力道。“小ti子叫唤什么!这荒郊野岭的,你便是叫破了喉咙,也没半个鬼影会来!”

此时,有人伸出如铁钳般的脏手来抓我的皓腕,另一人则狞笑着试图去撕扯秦雪瑶的罗裙。

然而,那脏手甚至还未触碰到衣角,便听得一声闷响。

秦雪瑶目光骤冷,身形暴起,一脚正中那匪徒的心窝,竟将那壮汉生生踹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到底是镇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前世若非被裴景煜那个chu生暗中下了软筋散,她这般巾帼英姿,何须等着旁人来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找死!”

屋内的匪徒见状,纷纷怒吼着拔刀围攻。秦雪瑶虽手无寸铁,却依然身手矫健,与这群亡命之徒缠斗在一起。

就在战况胶着之际,“砰”的一声巨响,破庙的大门被人从外大力踹开。

烟尘滚滚中,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拿下!”

来人身着玄色锦袍,面如冠玉,正是当朝太子,萧衡州。

我侧头看向身边的杜栖,借着门外透进的光亮,我分明从她眼中读出了错愕与震惊——这与她预想的剧本,全然不同。

太子亲卫训练有素,顷刻间便掌控了局面。匪徒除却留下一个活口盘问,其余尽数伏诛。

直到尘埃落定,门口才又急匆匆赶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二皇子与裴景煜。

前世,秦雪瑶与杜栖等一众贵女在天华寺上香遭遇山匪,是二皇子如同神兵天降,救众人于水火。为报此救命大恩,秦雪瑶被迫嫁予二皇子为正妃,杜栖则入了王府做侧妃。

二皇子因此得到了秦家这一大助力,在朝堂上的势头隐隐有了压过太子之兆。

可谁又知晓,秦雪瑶与太子早便两心相许,只待圣旨赐婚。二皇子以秦雪瑶被掳后的清誉相挟,又将她作为质子制衡秦家,逼得秦大将军不得不低头站队。

我淡淡瞥了一眼正被太子拥在怀中细声安抚的秦雪瑶。

这一世,我自然是要成人之美,斩断那孽缘。

眼见计划生变,二皇子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却也不得不强压怒火,装出一副关切模样,去杜栖面前嘘寒问暖。

而裴景煜,也快步朝我走来。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焦急与深情:“阿芷,你没事吧?”

“一听说你出事,我魂都要吓飞了,立刻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真是吓死我了。”

说着,他张开双臂便想将我拥入怀中。

我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抬腿便是狠狠一脚,将毫无防备的他踹得踉跄后退。

我自行用藏在袖中的匕首割断绳索,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裴景煜,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前世我尚被蒙在鼓里,不知这桩“英雄救美”究竟出自谁手。但这一世,看着裴景煜那拙劣的演技,我笃定此事必是他一手策划。

上一世此时,我已与裴景煜成婚,整日忙于替他操持家务,筹备中秋送往各府的节礼,哪里有闲暇来上香祈福?

后来秦雪瑶与二皇子的种种纠葛,还是我听雪瑶亲口哭诉才知晓的。

彼时裴景煜不过是个末流小官,与二皇子并不相熟,其中的门道恩怨还是我当做闲话告知于他。未曾想,这一世,这竟成了他向二皇子投诚献媚的投名状。

裴景煜捂着胸口,看着我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脸上露出了极度受伤的神情。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我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小刀时,悲伤瞬间凝固,化作了惊疑:“阿芷,你一深闺女子,手中为何会有利刃?”

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刀,刀锋在指尖跳跃。我挑衅地抬起下巴:“你猜?”

裴景煜惊疑不定,面色古怪,一路返程都未敢再与我搭话。

直到马车在谢府门前停下,我刚欲下车,他却突然冲上来将我拦住。

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我,声音颤抖地质问:“阿芷,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回应他的,又是我毫不留情的一脚。

“滚开!有病就去请大夫,少在我面前发疯!”

我自然不会这般轻易承认。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恐惧,现在才刚刚开始。

跨入家门的那一刻,我听见裴景煜在身后撕心裂肺地嘶吼:“阿芷,你是我的!”

“我们前世今生都是结发夫妻,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我脚步未停,只是轻蔑地摇了摇头。

真是有病。

虽然出了岔子,但裴景煜为二皇子出的这条“妙计”,倒也阴差阳错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从天华寺归来没几日,皇上的赐婚圣旨便到了——将秦家大小姐秦雪瑶,指婚给太子为正妃。

而二皇子那边,既然没了秦家这块肥肉,杜栖便顺理成章地从侧妃提为了皇子妃。杜家上下欢天喜地,唯有二皇子,那张脸黑得如同锅底。

或许是因婚事不顺,心中郁结,接下来的时日里,二皇子在朝堂上频频出错,被皇上当众训斥了好几回。

皇上态度的转变,让二皇子愈发急躁。这份焦虑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剑,一直持续到秋猎之日,才似乎有所缓解。

秋高气爽,皇上施恩,特许三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随行,前往行宫游玩。

我陪同母亲,与各府女眷一同前往。

行进的官道上,我竟瞧见柳茵茵与杜栖同乘一辆马车,言笑晏晏。

看来裴景煜当真是爱惨了她,这般只有正室夫人才能出席的皇家场合,他竟也有本事让柳茵茵这一个小小的妾室随行。

我并未将柳茵茵放在心上,却不料到了行宫安顿好后,她竟主动找上了门。

她拦住我的去路,开口便是那股子熟悉的茶味:“谢小姐,你明知煜哥哥爱极了你,他一直为你空悬着正妻之位,他追随二皇子更是在为你挣一个锦绣前程,你为何偏要处处同他作对?”

“谢小姐,收手吧,做人该知足了。”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硬是把我给气笑了。

“为我挣前程?我乃当朝丞相嫡女,生来便是锦绣堆里长大的,需要他一个八品芝麻小官给我挣前程?他也配?”

我冷眼睨着她,语气极尽嘲讽,“至于什么正妻之位,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除了你将那裴景煜当个宝,想做他的正妻,你去问问这满京城的贵女,谁能看得上他那般背信弃义的废物?”

“柳小姐,我不欲针对你,你也少来我面前现眼,没得污了我的眼。”

我转身欲走,却被柳茵茵一把死死拽住了衣袖。下一瞬,她“扑通”一声,直直地朝我跪了下来。

柳茵茵梨花带雨,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姐姐,我知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破坏了你和煜哥哥之间的感情……”

“只要你答应跟煜哥哥和好,我立马就去死!”

这柳茵茵倒也是个狠人,话音刚落,爬起来便要往旁边的老槐树上撞。

只是这树没撞上,却恰好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裴景煜的怀里。

柳茵茵顺势倒在他怀中,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煜哥哥,你就让我死了吧!呜呜呜……我死了,你就能和姐姐重归于好,也就不用这般痛苦了。”

裴景煜紧紧搂着柳茵茵,好一阵低声下气地轻哄,终于哄得佳人破涕为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场闹剧才算收场。

身旁的丫鬟春华一边捂着眼睛,一边透过指缝偷看,小声嘀咕道:“小姐,看了这等腌臜事,会不会长针眼啊?”

我无视柳茵茵投来的挑衅目光,更不想探究这两人究竟发什么疯演这一出,拉着春华便走:“会,以后少看脏东西。”

刚刚松开柳茵茵的裴景煜,却几步上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阿芷,我说过,你会是我的。”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势在必得,仿佛笃定这次秋猎会有什么巨大的收获,“再等等,很快我就能风风光光来娶你了。”

我勾唇,淡淡一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是吗?那我等着。”

秋猎正式开启的那一日,山林震动,太子在围场深处遭遇猛虎袭击,险些丧命。

那猛虎显然是被人下了药引,发了狂般专盯着太子一人撕咬。

皇上闻讯大怒,雷霆震怒之下命人彻查。

这一查,所有的证据便如抽丝剥茧般,直指二皇子。

原来是二皇子命人暗中放出猛虎,并在太子衣物上熏了引兽粉,意图制造意外,取太子性命。

当今圣上,已成年的皇子统共只有三位。三皇子体弱多病,且天生六指,从降生那刻起便与大位无缘。

其余皇子尚在襁褓或垂髫之年,二皇子眼中,唯有太子这唯一的绊脚石。

只要太子身死,或是致残,这储君之位,便非他莫属。

前世的那一场秋猎,比现在晚了整整五年。那时皇上龙体衰微,膝下的儿子死的死、傻的傻。

当年太子被猛虎咬断一条腿,成了终身残废。皇上虽心知肚明凶手是谁,却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轻轻揭过——因为他只剩下二皇子这一个完好无缺的儿子能继承大统。

但这一世,不同了。

皇上正值盛年,身体康健;太子虽受惊吓却只受了些许皮外伤;下面的小皇子们也都活蹦乱跳。

于是,心狠手辣、妄图弑兄的二皇子被当庭重斥,剥夺一切职务,禁足于府中,无诏不得踏出半步。

连带着宫中的贵妃也受了牵连,被贬为嫔,幽居深宫。

二皇子一朝失势,树倒猢狲散,那些依附他的势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迅速被太子安排的人手所取代。

就在这时,裴景煜再次找上了我。

这一次,他不再试探,而是带着笃定的答案:“阿芷,你果然和我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裴景煜看着我,眼神复杂至极,悲痛中竟还夹杂着几分怀念与深情:“阿芷,你恨我对吗?”

“抱歉……”

积压自重生以来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如火山般喷薄而出。我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你以为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能揭过所有的血海深仇吗?!”

被火焰吞噬的绝望,肌肤被烈火灼烧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我生生世世都无法忘怀。

我一步步逼近裴景煜,目光如刀:“裴景煜,你害我父兄惨死,污蔑我阿弟通敌叛国,害我谢家满门抄斩,血流成河!难道我不该恨你?!”

裴景煜并未躲闪,反而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眼眶泛红:“阿芷,是我不对,我该死……”

“那你就去死!”我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

裴景煜怔愣了一瞬,随即急切地试图解释:“阿芷,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我不耐地打断他,“裴景煜,你我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死局。现在的你,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可走。”

“那是前世,你们曾逼死太子的那条路。”

上一世,太子心上人被夺,又断了一腿无缘皇位,而他向来敬重的父皇为了所谓的大局,竟不肯处置害他的凶手。太子焉能不疯?

皇上或许是想给太子最后一点体面,迟迟未废太子,这反倒给了太子门客撺掇其造反的借口。

而早已预料到一切的二皇子,打着“清君侧、救圣驾”的旗号,将太子手下屠戮殆尽,连太子本人也惨死于他剑下。

那场宫变后没多久,皇上便驾崩了,二皇子踩着兄弟的尸骨,顺利登基。

裴景煜闻言,神色凄然:“阿芷,你明知前面那是条死路。”

我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要看着你们,明知是死路,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否则,如何祭奠我谢家上百口人的在天之灵?”

裴景煜长叹一声,试图来抓我的手,语气软了下来:“阿芷,别闹了。皇权更迭,争夺帝位本就不是儿戏,这不该是你插手的事。”

“二皇子虽下令杀了谢家人,但他登基后励精图治,确是一位人人称赞的明君。你如今一心给太子透露消息,焉知太子日后登基,会不会也如二皇子一般,对谢家举起屠刀?”

“谢家权势太盛,功高盖主,自古没有一位天子能容忍这样的存在。我为二皇子办事时,已向他提前求了赦令。只要你肯嫁我,待他登基之日,只要谢相自愿赴死以平帝心,他便网开一面,不杀谢家其他人,更不会牵连于你。”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连退几步,嫌恶地拉开距离:“笑话!一个阶下囚,还要我父亲自愿赴死?裴景煜,究竟是你蠢,还是你觉得我蠢?”

“阿芷,二皇子还没有彻底输,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见劝说无效,裴景煜面色一冷,招手唤来一群黑衣死士,“将人带走!那个丫鬟也一起带上。”

我和那丫鬟被人反剪双臂,动弹不得。裴景煜走上前,像从前那样温声细语道:“阿芷,乖乖的。待事成之后,我便放你出来,我们立刻成亲。”

我们被裴景煜关入了一间暗无天日的密室。

密室虽小,却布置得锦绣奢华,一应物什俱全,显然是早有预谋的囚笼。

被囚禁的日子里,裴景煜成了这里的常客。

他一来,便拉着我不厌其烦地忆往昔,回忆我们曾经那些所谓的“恩爱”时光。

今日带一捧野花,絮絮叨叨告诉我是从哪儿摘的,我们上辈子曾对着这花作过什么酸诗;明日端来一盘糕点,说我当时吃这糕点时笑得有多甜。

如此送了七日东西后,裴景煜带来了一身大红的嫁衣。

他捧着嫁衣,眼神痴迷:“阿芷,你前世便是穿着这身嫁衣嫁给我的,你穿红装,真好看。”

“等今晚事成,我们再成一次亲,好吗?”

没等我开口怒骂,他又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不过这次,裴景煜没能离开太久。不到半个时辰,那个意气风发的裴大人便浑身是血地跑回了密室。

他受了重伤,踉踉跄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明明……明明我已经把人都关起来了,怎么还是会败呢?这不可能……”

因为你蠢啊。我在心里冷笑。

若不是我和雪瑶刻意被抓,又如何能逼得你们这般快便狗急跳墙,走上造反这条绝路?又如何让你们在绝境中生出必胜的幻觉?

没人会告诉他答案。

陷入癫狂的裴景煜冲过来,试图逼我换上那件嫁衣:“阿芷,快!我们拜堂成亲!”

“只要拜完堂,我们就是夫妻了!等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回谢府,你父亲那般疼你,定不会让你年纪轻轻便没了夫婿的!”

“阿芷,阿芷,快把嫁衣穿上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喜欢我了,我最爱的人也是你。成亲,我们现在就成亲!”

裴景煜宛如疯魔,他唯一的执念,便是逼我穿上嫁衣,跟他完成那未竟的仪式。

我不肯,他竟红着眼想要动手强来。

然而,没等他的手碰到我的衣襟,便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裴景煜整个人被从背后狠狠一脚踹飞,重重地砸在墙上,然后像条死狗一样滑落在地。

跟我一块儿被关进来的“丫鬟”——秦雪瑶,慢条斯理地收回脚,踩在裴景煜的胸口,转头问我:“阿芷,这狗东西怎么处置?”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一脸惊愕的裴景煜,淡淡吐出两个字:

“烧死。”

秦雪瑶动作利落地找了根麻绳,将裴景煜五花大绑,像拖死猪一样把他往外拖。

外头早已变了天。接应的人马已经控制了局面,裴府上下的护卫已被清洗一空,此刻驻守的,全是秦家精锐的亲兵。

我让人将裴景煜一路拖到了前世那间他亲手锁上门、将我活活烧死的屋子。

生死关头,裴景煜终于也不疯了。他瘫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

“阿芷,明明我们都是重生的……你只是一个困于内宅的妇人,而我上一世官至三品,深谋远虑,还深受皇上信任,我怎么会输给你呢?”

“我怎么会输呢?”裴景煜直到此刻,仍想不明白。

我端着刚点燃的红烛,蹲在裴景煜面前,火光映照着我冰冷的脸庞。

“因为你太贪心了。你既想要权倾天下,又想要清流美名,还想要娇妻美妾。”

“而我不一样。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死!”

裴景煜痛苦地捂住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原来如此……”

他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问我:“阿芷,如果我们成亲时,我没有丢下你去找茵茵,你会不会……”

“不会!”

我答得斩钉截铁,打断了他最后的幻想,“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我起身,手中的红烛倾倒,火苗瞬间舔舐上了易燃的床幔。

火势如龙,借着风势,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扩散,吞噬着屋内的一切。

我将手中的残烛一扔,转身决绝地离开。

裴景煜在屋内绝望地嘶喊我的名字,喊我饶他一命,喊他知错了,喊他悔不当初。

没过多久,屋内传来了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那被烈火焚身的痛苦嘶吼,与我前世临死前的哀鸣别无二致。

最后的声音,是裴景煜在火海中喊道:“阿芷,我知道你有多痛了……对不起……”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待火势烧得差不多了,我才淡淡吩咐人来灭火。

只要烧死该死之人就够了,若是牵连了旁人,那便是罪过了。

二皇子兵败如山倒,眼见大势已去,当场拔剑自刎。

树倒猢狲散,二皇子的党羽随即遭到血洗。裴家、杜家等一干涉案家族皆未能幸免,就连柳茵茵这个妾室,也未能逃脱覆灭的命运。

真可惜,裴景煜重生而来,机关算尽,最终还是没能护住他那个心尖尖上的小青梅。

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经历此番宫变,皇上大病一场,身子骨彻底垮了,遂下令让太子监国。

一年后,皇上退位,太子萧衡州登基为帝。

新帝登基后,特宣我入宫觐见,问我想要何赏赐。

我跪在金殿之上,恭敬道:“皇上,臣女确有所求。”

“臣女想为谢家,求一道免死金牌。”

这并不是个令人愉悦的提议。刚登基的年轻帝王尚不能完全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萧衡州沉吟片刻,道:“你有从龙之功,朕也实话告诉你,谢家之权,确实太过了。”

“朕生于世家,却不愿与世家共天下,你可明白?”

我叩首道:“臣女明白。回去后,臣女会请父亲辞官,携家眷告老还乡,从此不过问朝堂之事。”

只有年轻的帝王,才会把这种忌惮说得如此直白;也只有从年轻的帝王手中,我才能求到这道保命的符咒。

萧衡州最终还是答应了。甚至格外开恩,允我兄长和阿弟留在京城,兄长不必辞官,阿弟亦可继续在国子监求学,将来科考入仕。

如此,也算没白忙活这一场。

谢家举家回乡那日,秦雪瑶前来十里长亭相送。

“你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最后却要举家回乡,避世不出。阿芷,你心里可甘心?”

在密室的那几日,秦雪瑶听了许多我与裴景煜的前尘往事。但她极有分寸,一句多余的话都未曾问过。

她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于是我望着远处的青山,实话实说:“暂避风头而已。我终归是要做大事的人,这四方宅院,困不住我。”

她闻言,爽朗地笑了起来,眉宇间尽是英气:“好,那我等着。”

回乡后的第一年,我变卖嫁妆,开办了一所只收女子的私塾,取名“谢氏女塾”。

三年后,谢氏女塾声名鹊起,扬名至京城。

我重返京城,在天子脚下开办了最大的女塾,并请动了已是皇后的秦雪瑶担任山长。

又过三年,皇后下令,女子亦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那一年金榜题名,女塾学生榜上有名,震惊朝野。

这世道若对女子不公,那便由我们女子自己来争这一份公道。

至于那些个情情爱爱、痴男怨女的戏码,有则锦上添花,无亦可独自芬芳。

我站在女塾的高楼之上,看着底下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庞,只觉天高海阔。

来源:小宅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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