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年 奶奶把刚出生的六妹塞进尿桶 我等她走后赶紧抱出来藏进草棚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8 10:31 1

摘要:1968年的农历五月,冀中平原的风裹着麦芒的燥热,刮得人脸上发疼。我们家那三间土坯房蹲在村西头,房顶上的苫房草被晒得发焦,屋檐下挂着的干辣椒串蔫头耷脑,像极了母亲此刻的模样。

68年,奶奶把刚出生的六妹塞进尿桶,等她走后赶紧抱出来洗干净藏进草棚

第一章 土炕血痕里的啼哭

1968年的农历五月,冀中平原的风裹着麦芒的燥热,刮得人脸上发疼。我们家那三间土坯房蹲在村西头,房顶上的苫房草被晒得发焦,屋檐下挂着的干辣椒串蔫头耷脑,像极了母亲此刻的模样。

母亲躺在东屋的土炕上,身下垫着早已浸得发硬的旧棉絮,额头上的汗珠子串成线往下滚,顺着颧骨滑进嘴角,又咸又涩。她刚拼了半条命生下第六个孩子,接生婆王婶用剪刀剪断脐带时,母亲虚弱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听见王婶叹了口气:“又是个丫头片子。”

这句话像一块冰,砸在母亲的心尖上。她不是不想要女儿,只是这个家,实在容不下再多一个丫头了。

我们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丫头窝”。母亲头胎生了大姐,二胎是二姐,三妹、四妹、五妹跟着接连落地,唯独没有能给老李家传宗接代的小子。奶奶的脸一天比一天沉,骂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说母亲是“不下蛋的鸡”,是“李家的丧门星”。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在生产队里挑粪担柴干最苦的活,回到家却不敢跟奶奶顶一句嘴,只能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锅子敲得石头砰砰响。

“孽障!真是孽障!” 奶奶的声音像破锣一样从外屋闯进来,带着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她推开房门,一眼就瞥见王婶怀里裹着的女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冒起火来。

王婶赶紧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劝道:“大娘,丫头片子也是条命,好歹是亲生的……”

“命?” 奶奶一把推开王婶,伸手就去抢孩子,“这样的赔钱货,留着就是祸害!多一张嘴吃饭,多一个人分口粮,生产队的工分够她造的吗?我们李家要绝后了!”

母亲急得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奶奶狠狠瞪了一眼:“你给我躺着!没用的东西,生不出带把的,还有脸动!” 母亲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奶奶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转身就往外走。那孩子大概是被吓得,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啼哭,声音细得像小猫叫。母亲的心都揪紧了,拼尽全力喊了一声:“娘!求求你,留下她吧!”

奶奶脚步没停,头也不回地骂道:“留下她?谁养得起?你要是能保证下一胎生小子,我就留着她!不然,今天谁也别想拦我!”

我当时才八岁,躲在门后,眼睁睁看着奶奶抱着六妹走出院子。院角的茅坑旁边,放着一对半人高的木尿桶,是父亲昨天刚从生产队领回来的,用铁丝箍得紧紧的,桶壁上还沾着没洗净的粪渍,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

奶奶走到尿桶跟前,毫不犹豫地掀开桶盖。那尿桶里装着小半桶尿液,是家里这几天攒的农家肥,准备明天挑去麦地里浇肥的。尿液表面浮着一层泡沫,苍蝇在桶口嗡嗡地飞。

“造孽啊!” 王婶追出来,想拉住奶奶,却被奶奶甩开了手。

“我的家事,你少管!” 奶奶的脸绷得像块铁板,她把襁褓往胳膊底下一夹,伸手就去扯包裹孩子的破布。

我吓得捂住了眼睛,只听见“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孩子凄厉的哭声,那哭声被尿液的浑浊气息裹着,又闷又哑,听得人头皮发麻。奶奶盖好桶盖,拍了拍手上的灰,恶狠狠地说了句:“这样就清净了”,然后转身走进屋里,坐在炕沿上,拿起旱烟袋开始抽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母亲疯了一样从炕上爬起来,不顾身体的剧痛,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她扑到尿桶边,双手颤抖着掀开桶盖,眼泪模糊了视线,好几次都没抓住孩子。王婶赶紧上前帮忙,两个人合力把六妹从尿桶里抱了出来。

六妹浑身湿透了,沾满了黄褐色的尿液和粪渣,小脸蛋憋得发紫,哭声已经微弱得快要听不见了。母亲抱着她,心疼得浑身发抖,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着孩子身上的脏东西。

“不能让她知道。” 王婶压低声音,指了指屋里的奶奶,“大娘的性子你知道,要是让她发现孩子还活着,肯定还会下狠手。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先把孩子救活再说。”

母亲猛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她知道奶奶说到做到,要是被奶奶发现六妹还活着,恐怕真的会把她扔到野外喂狼。村东头的草棚子立刻浮现在她脑海里——那是父亲用来存放柴草和农具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隐蔽得很。

母亲抱着六妹,踉踉跄跄地往村东头跑。五月的太阳毒辣辣地晒着,她的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刚生产完的身体虚弱得随时可能倒下,但她怀里的孩子是她的命,她不能停。

草棚子是用土坯砌的墙,房顶铺着厚厚的苫房草,里面堆着一捆捆晒干的玉米秸和麦秸,还放着锄头、扁担、粪勺这些农具 。母亲找了个最里面的角落,用麦秸铺了一个临时的小窝,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六妹放进去。她解开自己的衣襟,把乳头塞进六妹嘴里,六妹立刻本能地含住,拼命地吸吮起来,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我的苦命孩子。” 母亲一边喂奶,一边流泪,“娘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你要好好活着,娘一定想办法把你养大。”

王婶跟着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旧布和一小罐米汤。“先给孩子擦擦身子,” 王婶说,“你刚生完孩子,奶水不够,先喂点米汤垫垫。我回去帮你盯着大娘,你抓紧时间躲在这里,等天黑了再想办法。”

母亲感激地看着王婶,点了点头。王婶是村里有名的好心人,这些年母亲生了这么多女儿,多亏了她暗中照应。

母亲用干净的布蘸着草棚外缸里的井水,一点点擦拭着六妹身上的脏东西。六妹的皮肤很嫩,被尿液泡过的地方已经有些发红,母亲擦得格外轻柔,生怕弄疼了她。擦干净后,她把六妹裹进旧布里,又喂了她几口温热的米汤。六妹大概是累极了,吃完后就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母亲坐在草棚的角落里,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心里又酸又痛。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该如何瞒过奶奶的眼睛。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多难,都要让六妹活下去。

太阳渐渐西斜,麦地里传来生产队收工的哨声。母亲知道,父亲快要回来了,奶奶也一定会找她。她不敢耽搁,把六妹轻轻放在麦秸窝里,用柴草盖好,只露出一点缝隙让她呼吸。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擦干脸上的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走回了家。

回到家时,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抽烟,看到母亲回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死丫头片子处理掉了?也算你识相。”

母亲没有说话,低着头走进屋里,躺在炕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能听到奶奶在外面跟邻居说:“生不出小子,留着也是白吃饭,不如早点处理掉,省得占地方。” 邻居们有的附和,有的叹气,却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在那个年代,农村里把刚出生的女婴丢掉、淹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

天黑后,父亲收工回来了。他浑身是汗,肩膀上扛着锄头,手里还拎着一捆野菜。他看到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了?不舒服?”

母亲拉着父亲的手,眼泪又掉了下来:“他爹,孩子……孩子还活着。” 她把奶奶把六妹塞进尿桶,她又把孩子救出来藏在草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父亲听完,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睛通红:“造孽啊……那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母亲说,“孩子藏在草棚里,还等着喂奶呢。你快去看看,别让她冻着、饿着。以后,咱们得想办法把她藏好,不能让娘发现。”

父亲点了点头,站起身,拿起墙角的马灯,悄悄走出了院子。母亲躺在炕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担心六妹,又害怕被奶奶发现。她知道,从把六妹从尿桶里抱出来的那一刻起,她们一家的平静生活,就彻底结束了。

第二章 草棚里的秘密

父亲从草棚回来时,手里的马灯还亮着,脸上带着一丝欣慰。“孩子没事,睡得挺香,” 他压低声音对母亲说,“我给她盖了些干麦秸,还喂了点米汤。你放心,我以后每天都会去看看她。”

母亲松了口气,拉着父亲的手说:“他爹,委屈你了。以后,咱们得轮流去照顾孩子。白天我趁着娘不注意,偷偷去喂奶、换尿布;晚上你收工后,去给她送点吃的,看看她有没有事。”

“我知道,” 父亲点了点头,“再难,咱们也不能不管这个孩子。她是咱们的骨肉,活着就有希望。”

从那天起,草棚就成了六妹的藏身之处。母亲每天趁着奶奶去生产队上工,或者去邻居家串门的间隙,偷偷跑到草棚里给六妹喂奶、换尿布。草棚里没有水,母亲就每天从家里偷偷拎一壶井水过去,用布巾给六妹擦脸、擦身子。没有干净的尿布,母亲就把家里的旧衣服撕成小块,洗干净后晾干,给六妹当尿布用。

我和大姐、二姐也成了母亲的“小帮手”。母亲让我们轮流盯着奶奶的动向,只要看到奶奶出门,就赶紧跑去草棚告诉母亲。有时候,母亲忙着做家务,抽不开身,就会让我给六妹送点米汤或者水。

第一次去草棚给六妹送东西时,我心里既紧张又好奇。草棚里很暗,弥漫着柴草和泥土的气息,阳光透过草棚的缝隙照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六妹躺在麦秸窝里,裹着破旧的布片,小小的身子像一只小猫,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我小心翼翼地把盛着米汤的碗放在旁边,不敢碰她,生怕把她吵醒。

六妹长得很瘦小,但眉眼很清秀,鼻子和嘴巴都像母亲。她很少哭,只有饿了或者尿湿了的时候,才会发出微弱的哭声。每次我听到她的哭声,都会赶紧跑去告诉母亲。

日子一天天过去,六妹在草棚里慢慢长大。她学会了翻身,学会了盯着人看,每当母亲或者我去看她时,她都会咧开嘴,露出没牙的笑容,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但藏着六妹的日子,每一天都像走钢丝一样惊险。

有一次,母亲正在草棚里给六妹喂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奶奶的声音。原来奶奶今天提前从生产队回来了,想去草棚里拿点柴草烧火。母亲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把六妹紧紧抱在怀里,躲到草堆后面,用柴草把自己和六妹盖得严严实实。

奶奶走进草棚,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拿起捆柴草。她的脚步离母亲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母亲能感觉到怀里的六妹在轻轻蠕动,她赶紧捂住六妹的嘴,生怕她哭出声来。

“这柴草怎么这么乱?” 奶奶嘟囔着,伸手去扒拉母亲身边的柴草。母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都在发抖。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二姐的声音:“奶奶,娘让你回家吃饭了!”

奶奶停下了手,骂了句:“死丫头,喊什么喊,我这就回去。” 然后转身走出了草棚。

母亲直到听到奶奶的脚步声远了,才敢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怀里的六妹被憋得脸都红了,母亲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还有一次,村里的生产队长带着几个人来检查农具,要去草棚里看看。父亲正好在草棚里给六妹换尿布,听到外面的声音,赶紧把六妹藏在一堆玉米秸后面,用农具挡住,然后自己拿着一把锄头,装作在修理农具的样子。

生产队长走进草棚,四处看了看,问父亲:“老李,农具都还好吧?明天要开始浇地了,可不能出岔子。”

“都挺好的,队长,” 父亲故作镇定地说,“我正检查着呢,没问题。”

生产队长点了点头,又看了几眼,就带着人走了。父亲等他们走远了,才赶紧把六妹抱出来,发现她吓得浑身发抖,小嘴唇都发紫了。父亲抱着她,心疼得直掉眼泪:“孩子,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这样的惊险时刻,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母亲因为长期精神紧张,加上刚生产完身体没恢复好,日渐消瘦,脸色也越来越差。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更加努力地在生产队干活,多挣点工分,希望能给母亲和六妹多买点吃的。

奶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发现母亲总是偷偷摸摸地出门,而且家里的粮食和水用得比平时快了很多。有一次,她故意问母亲:“你最近老是往外跑,在忙什么呢?”

母亲心里一慌,赶紧说:“没……没忙什么,就是去地里看看庄稼,或者去王婶家坐坐。”

奶奶盯着母亲的眼睛,看了很久,才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别耍什么花样。生不出小子,就老实点,别给我惹麻烦。”

母亲不敢看奶奶的眼睛,低着头,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六妹。

转眼到了七月,天气越来越热。草棚里密不透风,像个蒸笼一样,温度高得吓人。六妹身上起了很多痱子,又红又痒,她总是哭闹不止。母亲心疼得不行,却又没有办法。她只能每天多给六妹擦几次身子,用蒲扇给她扇风降温。

有一天,六妹突然发起了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一直哭闹着,不吃也不喝。母亲急得团团转,想带六妹去看医生,可又不敢让奶奶知道。无奈之下,她只能让父亲偷偷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买点退烧药回来。

父亲揣着家里仅有的几块钱,趁着天黑,偷偷跑到赤脚医生家。赤脚医生问他是谁生病了,父亲不敢说实话,只能说是自己生病了,头疼发烧。赤脚医生给了他几片退烧药,又嘱咐了几句,父亲就赶紧跑了回来。

母亲把药片碾成粉末,拌在米汤里,一点点喂给六妹吃。她守在六妹身边,一夜没合眼,不停地给她擦汗、喂水。天亮的时候,六妹的烧终于退了,母亲这才松了口气,趴在草堆上睡着了。

看着母亲疲惫的身影,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六妹,帮母亲分担一些。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省下自己的口粮,偷偷给六妹带去。有时候是半个窝头,有时候是一把炒豆子,有时候是几颗野果子。六妹渐渐长大,也认识我了,每次看到我,都会伸出小手,让我抱抱她。

草棚里的日子虽然艰难,但因为有了六妹的笑容,也多了一丝温暖。我们一家人,像守护着一个珍贵的秘密一样,守护着六妹。我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但我们都在心里祈祷,希望六妹能平安长大,希望奶奶能早日接纳她。

然而,我们的祈祷并没有实现。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第三章 暴露的风险

入秋以后,生产队开始忙着收割玉米和谷子,地里的活儿越来越多,父亲和母亲每天都要天不亮就上工,天黑了才能回来,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照顾草棚里的六妹。

母亲只能每天早上把六妹喂饱,换好干净的尿布,然后把她藏在草堆深处,用柴草盖好,嘱咐我和二姐中午的时候,偷偷去给六妹喂点水和米汤。

有一天中午,我和二姐像往常一样,偷偷跑到草棚里给六妹送吃的。刚走进草棚,就听到六妹在哭。我们赶紧跑过去,发现她身上的尿布湿了,而且脸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二姐赶紧给她换尿布,我则拿出带来的米汤,一点点喂给她。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草棚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村里张二婶的声音:“我记得老李的草棚里有把镰刀,我去借了用用。”

我和二姐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把六妹藏在草堆后面,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她。张二婶推开门走进来,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我们身上:“你们两个丫头片子在这里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我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就是来看看有没有晒干的柴草,想抱回去烧火。”

张二婶疑惑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径直走向放农具的地方,拿起镰刀。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六妹突然哭了起来。那哭声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草棚里,却格外清晰。

张二婶的脚步停住了,她皱起眉头,顺着哭声的方向看去:“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是孩子在哭。”

我和二姐吓得浑身发抖,想拦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张二婶走到草堆旁边,扒开柴草,看到了藏在里面的六妹。

“哎呀!” 张二婶惊叫了一声,“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藏在这里?”

“是……是我们家的,” 二姐鼓起勇气说,“是我六妹。”

张二婶愣住了,她看着六妹,又看了看我们,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娘最近总是偷偷摸摸的,原来是藏了个孩子。你奶奶知道吗?”

我们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张二婶,你千万不要告诉奶奶,她会打死六妹的。”

张二婶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六妹的头:“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藏在这里。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早晚都会被发现的。”

说完,张二婶拿着镰刀,匆匆走出了草棚。我和二姐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更加担心了。张二婶虽然答应不告诉奶奶,但村里的人多嘴杂,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传到奶奶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从那天起,我们更加小心了。每次去草棚看六妹,都会先在外面观察很久,确认没有人之后再进去。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危险还是降临了。

那天下午,生产队提前收工,母亲想着六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就赶紧往草棚跑。刚走到草棚门口,就看到奶奶站在草棚里,手里抱着六妹,脸色铁青。

母亲吓得腿都软了,她扑过去,想把六妹抢回来:“娘,你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奶奶一把推开母亲,恶狠狠地说:“好啊!你们竟然敢瞒着我,把这个孽障藏起来!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家里的粮食怎么用得这么快,你每天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干这种好事!”

“她是你的亲孙女啊!” 母亲哭着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也是一条命啊!”

“亲孙女又怎么样?” 奶奶的声音尖利,“她是个丫头片子,是李家的祸害!我今天就要把她扔到野地里去,让她自生自灭!”

奶奶抱着六妹,转身就往外走。六妹吓得大哭起来,伸出小手,朝着母亲的方向挥舞着。母亲疯了一样追上去,拉住奶奶的衣服:“娘,你不能这样!要扔就把我一起扔了吧!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父亲这时也赶来了,他看到眼前的情景,赶紧上前拉住奶奶:“娘,孩子还小,你不能这么做。她是我们的骨肉,我们不能不管她。”

“你们都反了!” 奶奶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家我说了算!今天这个孽障必须扔!谁也别想拦我!”

就在这时,村里的支书和生产队长闻讯赶来了。原来,张二婶虽然答应不告诉奶奶,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就偷偷告诉了支书。支书觉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赶紧带着生产队长赶了过来。

“李大妈,你这是干什么?” 支书皱着眉头说,“孩子是无辜的,怎么能说扔就扔?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了。而且,国家也提倡节制生育,但并没有说不能生女孩,更不能伤害孩子的性命 。”

奶奶见支书来了,气焰稍微收敛了一些,但还是不服气:“支书,这是我的家事,你就别管了。这个丫头片子留着也是白吃饭,我们家养不起。”

“养不起也不能扔啊!” 生产队长说,“生产队可以给你们家多记点工分,年底分红的时候多给你们分点粮食。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我们都有责任保护她。”

支书也点了点头:“李大妈,我知道你想抱孙子,但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自己的亲人。你要是真把孩子扔了,那可是犯法的。以后要是被上面知道了,不仅你要受罚,咱们村也会受影响。”

奶奶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支书和生产队长,更没想到扔孩子还是犯法的。她抱着六妹,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母亲趁机上前,拉住奶奶的胳膊,哭着说:“娘,你就留下她吧。以后我多干点活,多挣点工分,一定不会让她白吃饭的。我保证,以后还会给你生个孙子,好不好?”

父亲也跟着说:“娘,你就相信我们一次。我们一定会把孩子养大,而且会好好孝敬你。”

周围的邻居也都围了过来,纷纷劝奶奶:“大娘,留下孩子吧,这么小的孩子,扔在野地里太可怜了。” “是啊,生女孩怎么了?女孩也能孝顺父母,也能为家里做贡献。”

奶奶看着怀里哭闹的六妹,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终于叹了口气,把六妹递给了母亲:“罢了罢了,算我倒霉。留下她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以后家里的活儿,都得让她娘多干点,不能让她白吃饭。”

母亲接过六妹,紧紧抱在怀里,激动得泪流满面:“谢谢娘!谢谢支书!谢谢大家!我以后一定多干活,好好照顾孩子,好好孝敬你!”

支书笑着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一家人,就应该和和睦睦的。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村里说,村里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这件事之后,六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家里了。虽然奶奶对她还是不冷不热,有时候还会说些难听的话,但再也没有提过要把她扔掉的事。

母亲把六妹抱回家里,给她洗了个干净的澡,换上了新做的小衣服。六妹似乎知道自己安全了,不再哭闹,而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家。

我和姐姐们围在旁边,看着六妹,心里都很高兴。我们知道,以后再也不用把六妹藏在草棚里了,她可以和我们一样,在阳光下长大。

但我们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奶奶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以后的日子,恐怕还会有很多困难。但我们一家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一起面对,一起守护着六妹,让她健康快乐地长大。

第四章 艰难的成长

六妹正式留在家里后,母亲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李盼弟。奶奶说,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能带来个弟弟,圆了她抱孙子的梦。母亲虽然不喜欢这个名字,但为了让奶奶高兴,还是答应了。

盼弟的到来,让我们家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了。本来家里就有五个女孩,加上盼弟,一共六个孩子,吃饭、穿衣都是不小的开销。父亲在生产队里拼命干活,每天起早贪黑,挣的工分勉强够一家人糊口。母亲则除了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还要照顾六个孩子的饮食起居,每天忙得像个陀螺,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奶奶对盼弟依旧很冷淡,从不主动抱她、喂她,甚至连看都很少看她。有好吃的,总是先给我们几个大一点的孩子,盼弟只能吃我们剩下的。有时候,盼弟哭了,奶奶不仅不哄,还会骂她:“哭什么哭?丧门星,就知道哭,吵死了!”

母亲总是护着盼弟,每当奶奶骂盼弟的时候,母亲都会把盼弟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然后默默地承受着奶奶的怨气。父亲虽然心疼盼弟,但在奶奶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私下里,偷偷给盼弟买点糖吃,或者多给她盛点饭。

盼弟从小就很懂事,大概是知道自己不受奶奶待见,她很少哭闹,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母亲身边。有时候,母亲忙着干活,把她放在炕上,她就自己玩手指,或者看着我们几个姐姐打闹,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我和姐姐们都很疼盼弟。大姐已经十五岁了,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每次发了口粮,她都会偷偷省下一把米,给盼弟熬米汤喝。二姐十二岁,负责带着盼弟,每天放学回来,都会抱着盼弟出去玩,给她摘野花、捉蝴蝶。三妹和四妹也经常帮着母亲照顾盼弟,给她换尿布、喂水。

盼弟一岁多的时候,还不会走路,只能在炕上爬。有一次,奶奶在炕上缝衣服,盼弟爬到了奶奶身边,想抓奶奶手里的针线。奶奶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盼弟没坐稳,从炕上摔了下来,额头磕在了地上的石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哭得撕心裂肺。

母亲听到哭声,赶紧跑过来,看到盼弟额头上的包,心疼得不行,抱着盼弟就哭了起来。她质问奶奶:“娘,你为什么要推她?她还这么小,要是摔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奶奶却理直气壮地说:“是她自己要爬过来的,关我什么事?谁让她这么调皮?摔一下也好,让她长长记性。”

父亲回来后,看到盼弟额头上的包,心疼得直掉眼泪。他第一次和奶奶发了火:“娘,盼弟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她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推她?”

奶奶没想到父亲会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跟她发火,气得浑身发抖:“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跟我顶嘴?这个丫头片子就是个祸害,早晚要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

“她不是外人,她是你的亲孙女!” 父亲的声音也提高了,“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盼弟,我就跟你没完!”

从那以后,奶奶虽然还是不喜欢盼弟,但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了。

盼弟两岁的时候,终于学会了走路。她走得摇摇晃晃的,像一只小鸭子,可爱极了。她最喜欢跟在二姐身后,二姐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嘴里不停地喊着:“二姐,二姐。”

有一次,二姐带着盼弟去村外的小河边玩,不小心让盼弟掉进了河里。河水不深,但冰冷刺骨。二姐吓得魂都没了,赶紧跳进河里,把盼弟抱了上来。盼弟浑身湿透了,冻得嘴唇发紫,不停地发抖。

二姐抱着盼弟,一边哭一边往家跑。母亲看到后,赶紧把盼弟放进被窝里,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又煮了姜汤给她喝。幸好盼弟只是受了点风寒,没有大碍。母亲虽然心疼盼弟,但也没有责怪二姐,只是嘱咐她以后要好好看着盼弟。

这件事之后,母亲再也不敢让我们随便带盼弟出去玩了,每天都把她带在身边,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盼弟三岁的时候,母亲终于又怀孕了。这个消息让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每天都给母亲做好吃的,嘘寒问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母亲冷冰冰的了。她逢人就说:“我就知道,盼弟是个有福的,她果然给我们李家带来了孙子。”

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但她还是坚持着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照顾家里的孩子。盼弟似乎知道母亲怀了小宝宝,变得更加懂事了,每天都帮着母亲递东西、擦桌子,还会给母亲捶背。

年底的时候,母亲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我们的弟弟。奶奶高兴得疯了一样,抱着弟弟爱不释手,逢人就炫耀:“我有孙子了!我李家有后了!” 她给弟弟取了个名字,叫李传宗,希望他能把李家的香火传下去。

弟弟的到来,让我们家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奶奶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弟弟,每天都抱着他,给他买最好的东西吃,穿最好的衣服。家里的粮食、鸡蛋、红糖,都优先给弟弟和母亲吃,我们几个女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盼弟更是被奶奶彻底忽略了。有时候,盼弟想让奶奶抱一下,奶奶都会不耐烦地推开她:“去去去,一边玩去,别碰着我的宝贝孙子。”

有一次,盼弟不小心碰掉了奶奶给弟弟准备的鸡蛋羹,奶奶气得狠狠打了盼弟一巴掌,骂道:“你这个丧门星!连个鸡蛋羹都看不好,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害我的孙子是不是?”

盼弟被打得哇哇大哭,母亲赶紧跑过来,把盼弟抱在怀里,心疼地说:“娘,她还这么小,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这么打她?”

“我打她怎么了?” 奶奶说,“她就是欠打!谁让她不长眼睛,碰掉了我孙子的鸡蛋羹?以后再敢这样,我打断她的腿!”

母亲抱着盼弟,眼泪掉了下来。她知道,有了弟弟之后,盼弟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就更加无足轻重了。

但盼弟并没有因此而怨恨弟弟,反而很喜欢他。每次弟弟哭了,盼弟都会主动去哄他,给他递玩具、唱儿歌。弟弟稍微大一点的时候,盼弟还会带着他出去玩,保护他,不让别的小朋友欺负他。

弟弟也很喜欢盼弟,总是跟在盼弟身后,喊着:“六姐,六姐。” 有时候,奶奶批评盼弟,弟弟还会站出来,护着盼弟:“奶奶,你别骂六姐,六姐是好人。”

看到弟弟和盼弟的感情这么好,母亲心里很欣慰。她知道,虽然盼弟在这个家里受了很多委屈,但只要有弟弟护着她,有我们这些姐姐疼着她,她就不会孤单。

盼弟四岁的时候,村里的小学开始招生了。我和二姐、三妹都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想让我们去上学。但奶奶却不同意:“女孩子上学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家帮着干活,多挣点工分。把钱花在女孩子身上,纯粹是浪费。”

母亲据理力争:“娘,现在是新社会了,女孩子也能上学,也能有出息。你就让她们去上学吧,我以后多干点活,把她们上学的钱挣回来。”

父亲也支持母亲:“娘,让孩子们去上学吧。我们不能让她们像我们一样,一辈子都是文盲。”

奶奶架不住母亲和父亲的劝说,最终还是同意了。但她只允许我和二姐、三妹去上学,说盼弟还太小,等明年再去。

其实我们都知道,奶奶是不想让盼弟去上学,想让她在家帮着照顾弟弟,干家务。母亲心里很清楚,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同意了奶奶的要求。

从那以后,盼弟就开始在家帮着母亲照顾弟弟,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每天早上,她都会早早地起床,帮母亲烧火、做饭、喂猪。下午,她会带着弟弟出去玩,给弟弟讲故事、唱儿歌。晚上,她会帮着母亲洗衣服、缝缝补补。

虽然不能去上学,但盼弟并没有放弃学习。我和二姐、三妹每天放学回来,都会教盼弟认字、数数。盼弟很聪明,一教就会,没过多久,就认识了很多字,还会背很多儿歌和古诗。

看着盼弟这么喜欢学习,母亲心里很心疼。她暗下决心,等明年,一定要让盼弟去上学,不能耽误了她的前程。

然而,命运总是捉弄人。就在盼弟快要上学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到了我们家。

第五章 风雨中的坚守

1973年的夏天,冀中平原遭遇了罕见的暴雨。连续半个月的大雨,让地里的庄稼都被淹了,村里的很多土坯房也都漏了雨,我们家的房子也没能幸免。

屋顶的苫房草被雨水泡透了,开始往下滴水。东屋的炕已经被泡得湿漉漉的,根本没法睡人。母亲只能让我们几个孩子挤在西屋的炕上,用盆和桶接着漏下来的雨水。

更让人担心的是,村里的小河涨水了,河水漫过了河岸,朝着村子的方向涌来。村支书组织村民们抗洪救灾,父亲和村里的男人们都上了河堤,日夜不停地加固堤坝。母亲则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在家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转移。

盼弟虽然只有五岁,但她很懂事,也跟着我们一起收拾东西。她把自己的几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一个小包袱里,然后又去帮母亲收拾弟弟的东西。

“六妹,你把这个拿着,” 母亲递给盼弟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几块干粮和一瓶水,“万一我们分开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拿着这个,别饿肚子。”

盼弟接过布包,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弟弟的。”

暴雨越下越大,河水也越来越近。村支书在广播里喊,让村民们赶紧转移到村后的高地上。母亲背着弟弟,牵着盼弟,我和姐姐们跟在后面,一家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后的高地走去。

路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膝盖,走起来非常困难。盼弟的鞋子被冲走了,她只能光着脚,在泥泞的路上走。脚底被石子和玻璃碎片划破了,流出血来,但她咬着牙,没有哭,一直紧紧地跟着母亲。

好不容易走到了高地上,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村民。大家都搭起了临时的帐篷,用塑料布和柴草遮风挡雨。母亲找了个稍微干燥的地方,给我们铺了些干草,让我们坐下来休息。

盼弟的脚一直在流血,母亲心疼地拿出干净的布,给她包扎伤口。盼弟忍着疼,对母亲说:“娘,我不疼,你别担心。”

晚上,气温骤降,加上下雨,非常寒冷。母亲把我们几个孩子紧紧地抱在一起,用自己的身体给我们取暖。盼弟躺在母亲的怀里,小声地问:“娘,我们的家会不会被淹了?我们以后还能回家吗?”

母亲摸了摸盼弟的头,安慰她说:“会的,一定会的。等雨停了,水退了,我们就能回家了。你爹他们在河堤上抗洪,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家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母亲说的那么顺利。第三天的时候,河堤还是决口了。汹涌的河水冲进了村子,把我们家的房子和地里的庄稼都冲毁了。父亲和村里的男人们虽然拼尽全力,但还是没能挡住洪水。

当父亲浑身湿透、满身泥泞地来到高地上,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时,母亲一下子就崩溃了。她抱着弟弟,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们的家没了,我们的庄稼没了,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我们几个孩子也都哭了起来。盼弟虽然不知道家没了意味着什么,但她看到母亲和我们都在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奶奶坐在一旁,唉声叹气,不停地抱怨:“都是那个丧门星盼弟带来的霉运!自从她来了我们家,就没遇到过好事。现在家也没了,庄稼也没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母亲听到奶奶的话,抬起头,红着眼睛说:“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洪水是天灾,跟盼弟有什么关系?你不能什么事都怪她!”

“我不怪她怪谁?” 奶奶说,“自从她出生,我们家就一直倒霉。生了六个丫头片子,现在家又被淹了,这不是她带来的霉运是什么?”

父亲拉住奶奶,生气地说:“娘,你别再胡说八道了!这是天灾,谁也不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活下去,而不是在这里抱怨。”

奶奶见父亲生气了,才不再说话,但还是时不时地瞪盼弟一眼。

洪水退去后,我们回到了村里。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惊呆了:村里的很多房子都倒塌了,地里的庄稼也都被冲得无影无踪,到处都是淤泥和垃圾。我们家的房子也塌了一半,只剩下西屋的半面墙还立着。

父亲和村民们一起,开始重建家园。他们用从废墟里扒出来的土坯和木头,重新盖房子。母亲则带着我们几个孩子,清理家里的淤泥和垃圾,收拾能用的东西。

盼弟虽然年纪小,但也跟着我们一起干活。她帮着我们拾柴、打水、清理淤泥,小小的身影在废墟中穿梭。有时候,她会捡到一些没用的小玩意儿,像宝贝一样藏起来,说以后可以给弟弟玩。

重建家园的日子非常艰难。没有足够的材料,父亲只能每天去山里砍木头,去河边挖泥土,重新做土坯。没有足够的粮食,母亲只能带着我们去地里挖野菜、摸鱼、捉虾,勉强维持生计。

奶奶因为家里受灾,心情更加不好,对盼弟也更加刻薄了。有一次,盼弟在河里摸鱼,不小心滑倒了,把身上的衣服都弄湿了。回到家后,奶奶不仅没有关心她,还骂她:“你这个败家子!就知道瞎折腾,把衣服都弄湿了,还得让我给你洗!你怎么不淹死在河里呢?”

盼弟委屈地哭了起来。母亲听到后,赶紧跑过来,把盼弟抱在怀里,对奶奶说:“娘,盼弟也是想帮家里多弄点吃的,她不是故意的。你就别骂她了。”

“帮家里弄吃的?” 奶奶说,“她能弄来什么?净给我添乱!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想让我不得安生。”

母亲没有再和奶奶争辩,只是默默地给盼弟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带着她去河边,继续摸鱼。

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村里的很多人都伸出了援手。有的给我们送来了粮食,有的给我们送来了衣服,有的帮着父亲盖房子。张二婶也经常来我们家,给我们送些吃的,帮着母亲照顾弟弟和盼弟。

盼弟和弟弟的感情越来越好。弟弟虽然年纪小,但很懂事,知道盼弟受了很多委屈,经常护着盼弟。有一次,村里的一个小男孩欺负盼弟,骂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弟弟冲上去,和那个小男孩打了起来,虽然打不过,但还是护在盼弟身前,说:“不准你骂我六姐!我六姐是好人!”

盼弟看着弟弟,感动得哭了起来。从那以后,盼弟更加疼爱弟弟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让给弟弟。

经过半年多的努力,我们家的房子终于重新盖好了。虽然还是土坯房,但比以前更结实了。地里的庄稼也重新种上了,虽然因为洪水的原因,收成不会太好,但至少有了希望。

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但盼弟上学的事情,却因为家里受灾,被搁置了。母亲心里很着急,想让盼弟早点上学,但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供她上学。

盼弟知道家里的困难,从来没有主动提过上学的事情。但我和姐姐们都知道,她很想上学。每天早上,看到我们背着书包去上学,她都会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有一次,我放学回来,看到盼弟坐在门槛上,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字。她写的是我教她的“人”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很认真。

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六妹,你想上学吗?”

盼弟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点了点头:“想。但我知道家里没钱,我以后再上学也没关系。”

我心里很心疼,把书包里的课本拿出来,递给她:“我教你,以后我每天放学回来,都教你认字、写字,好不好?”

盼弟高兴得跳了起来:“好!谢谢五姐!”

从那以后,每天放学回来,我都会教盼弟认字、写字、数数。盼弟学得很认真,进步也很快。没过多久,她就已经能认识几百个汉字,还会做简单的算术题了。

母亲看到盼弟这么喜欢学习,心里更加坚定了要让她上学的念头。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干活,除了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还会在晚上的时候,做一些针线活,拿到集市上去卖,攒钱给盼弟上学。

1975年的秋天,盼弟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了学校的大门。那天,母亲给盼弟穿上了新做的衣服,背上了新做的书包,送她去学校。盼弟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奶奶虽然还是不喜欢盼弟,但也没有反对她上学。或许是因为家里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弟弟的缘故,她对盼弟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盼弟在学校里表现很好,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每天都很努力地学习。放学回来,她会先把作业写完,然后帮着母亲干活,照顾弟弟。

看着盼弟一天天长大,一天天进步,母亲心里很欣慰。她知道,自己的坚持没有错,盼弟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坎坷。就在盼弟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奶奶突然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第六章 迟来的愧疚

奶奶的病来得很突然,一开始只是咳嗽、发烧,以为是普通的感冒,没太在意。但过了几天,病情越来越严重,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甚至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亲带着奶奶去公社的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严重的肺病,需要住院治疗。但住院需要花很多钱,我们家的日子刚有起色,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母亲急得团团转,四处向亲戚朋友借钱,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也没借到多少钱。父亲只能每天带着奶奶去公社的医院打针、拿药,然后回家慢慢调理。

奶奶生病后,脾气变得更加暴躁了,经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骂母亲照顾得不好。母亲总是默默忍受着,每天给奶奶端水、喂药、擦身子、洗衣服,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盼弟虽然还小,但也知道奶奶生病了,每天放学回来,都会主动去看望奶奶,给奶奶捶背、讲故事,逗奶奶开心。

有一次,奶奶咳得很厉害,喘不过气来。盼弟赶紧给奶奶递水,轻轻地拍着奶奶的背。奶奶看着盼弟,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反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丫头,” 奶奶的声音很虚弱,“你不怪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盼弟摇了摇头,笑着说:“奶奶,我不怪你。你是我的奶奶,我知道你心里是疼我的,只是你不善于表达。”

奶奶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伸出手,想摸摸盼弟的头,但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了下去。“造孽啊……” 奶奶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以前对你太刻薄了。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想把你淹死在尿桶里,我真是个罪人。”

“奶奶,都过去了,” 盼弟说,“我现在很好,你别再想以前的事情了。你要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还想让你看着我考上大学呢。”

奶奶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从那以后,奶奶对盼弟的态度彻底改变了。她不再骂盼弟,反而经常让母亲给盼弟做好吃的,还会把亲戚朋友来看望她时送的水果、点心,偷偷留着给盼弟吃。

有一次,亲戚给奶奶送来了几个苹果,这在当时是很稀罕的东西。奶奶把苹果藏在枕头底下,等盼弟放学回来,偷偷塞给她:“丫头,快吃吧,这是给你的。”

盼弟拿着苹果,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奶奶是真的后悔了,真的开始疼她了。

母亲看到奶奶对盼弟的态度转变,心里也很欣慰。她对奶奶说:“娘,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重要。”

奶奶点了点头:“是啊,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重要。以前是我太固执了,重男轻女,差点害了盼弟。现在我才明白,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自己的亲人,都是李家的根。”

在母亲和盼弟的精心照顾下,奶奶的病情渐渐好转了。虽然还是不能干重活,但已经能下床走路,自己吃饭、穿衣了。

奶奶病好后,经常坐在院子里,看着盼弟放学回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会给盼弟讲她年轻时候的事情,讲村里的故事。盼弟也很喜欢听奶奶讲故事,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坐在奶奶身边,听她讲很久。

有时候,奶奶还会主动帮着母亲照顾弟弟,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我们家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和睦了。

1978年,盼弟小学毕业了,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公社的中学。中学离家很远,需要住校。母亲给盼弟收拾了行李,送她去学校。临走的时候,奶奶拉着盼弟的手,依依不舍地说:“丫头,在学校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缺钱缺东西就跟家里说,家里会给你送过去。”

盼弟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奶奶,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放假回来,再给你讲故事。”

盼弟在中学里依然很努力,学习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列。她每个月回家一次,每次回来,都会给奶奶带一些好吃的,给弟弟带一些小礼物。奶奶每次都会站在村口等她,看到她回来,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1980年,国家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 。村里的很多人都开始转变观念,不再重男轻女了。奶奶也经常对村里的人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也能有出息,也能给家里争光。”

这一年,盼弟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高中的学习任务更重了,盼弟更加努力了。她每天都学习到很晚,早上很早就起床背书。母亲心疼她,经常给她寄一些营养品,让她补充营养。

1983年,盼弟参加了高考,成为了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当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里的时候,全家人都高兴得疯了一样。奶奶抱着录取通知书,激动得泪流满面:“我就知道,我们盼弟是最棒的!我们李家终于出了个大学生!”

村里的人也都来祝贺我们家,都说盼弟有出息,说母亲和父亲有福气。奶奶逢人就说:“这都是盼弟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以前对不起她,没想到她这么有出息,还给我们李家争光了。”

盼弟去上大学的那天,全家人都去送她。奶奶拉着盼弟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丫头,在大学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不管以后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家,不要忘了我们。”

盼弟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奶奶,我不会忘的。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好好孝敬你和爹娘。”

盼弟在大学里学习很刻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城里的一家事业单位工作。她工作很努力,很快就成为了单位的业务骨干。

参加工作后,盼弟经常回家看望我们,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很多礼物,给奶奶买很多好吃的、好用的。她还出钱,把我们家的土坯房改成了砖瓦房,让我们一家人住得更加舒适了。

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盼弟经常请假回家照顾她。她给奶奶擦身、喂饭、按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奶奶,就像当年母亲照顾奶奶一样。

1990年,奶奶去世了,享年78岁。临终前,奶奶拉着盼弟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丫头……奶奶对不起你……要不是你娘……你早就不在了……你是个好孩子……要好好活着……好好孝敬你爹娘……”

盼弟紧紧地握着奶奶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奶奶,我知道……你也很疼我……我会好好活着,好好孝敬爹娘的……你放心吧……”

奶奶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奶奶去世后,盼弟按照当地的习俗,给奶奶办了隆重的葬礼。村里的很多人都来送奶奶最后一程,都说奶奶是个好老人,虽然以前有些固执,但后来一直很善良。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几个姐姐也都陆续结婚生子,弟弟也考上了大学,找到了好工作。盼弟也在城里安了家,结婚生子,生活过得很幸福。

每年清明节,我们都会一起回到老家,给奶奶上坟。盼弟每次都会给奶奶献上一束鲜花,默默地站在坟前,很久很久。

有一次,盼弟看着奶奶的坟,对我说:“五姐,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恨过奶奶。虽然她以前对我不好,但她后来也后悔了,也疼我了。而且,要不是她当年把我塞进尿桶,我娘也不会把我藏在草棚里,我也不会有今天。有时候,我觉得,那些艰难的日子,也是我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

我点了点头,心里很感慨。是啊,那些艰难的岁月,虽然充满了苦难,但也磨练了盼弟的意志,让她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懂事。而奶奶,虽然曾经犯过错,但她后来的愧疚和转变,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如今,我们一家人都过得很幸福。盼弟经常带着她的家人回来探望我们,我们姐妹几个也经常聚在一起,回忆着过去的岁月。每当说起1968年那个夏天,说起奶奶把盼弟塞进尿桶,母亲把她救出来藏在草棚里的往事,我们都会感慨万千。

那段往事,就像一道深深的烙印,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它让我们懂得了生命的可贵,懂得了母爱的伟大,懂得了亲情的珍贵。它也让我们明白,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互相扶持,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岁月流转,时代变迁。重男轻女的陋习早已被摒弃,男女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但那段发生在1968年的往事,却永远不会被我们忘记。它不仅是我们家的一段历史,也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它提醒着我们,要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要善待每一个生命,要永远铭记那些在风雨中坚守的亲情和爱。

来源:三杯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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