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主府那个阴阳怪气的太监,捏着嗓子来传话,那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京城里人人都说,当朝长公主骄奢淫逸,是个活阎王。
可没人告诉我,这把火会烧到我家门上。
她“请”我娘进府,名义是请我娘这个京城第一妆娘给她上妆。
可转头,我娘就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公主府那个阴阳怪气的太监,捏着嗓子来传话,那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公子如今丧妻,想必孤苦。我们公主说了,府里面首的位置,总可以给您留一个了吧。”
那话里的轻蔑和施舍,简直要溢出来。
我爹,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居然答应了。
他将我连夜托付给远方友人,安顿好我后,转头就去敲了登闻鼓。
他要告御状。
多可笑啊。
他告的是皇帝的亲妹妹。皇帝怎肯为了一个平民,去为难自己的心头肉?
龙椅上那位,轻飘飘一句“诬告”,就宣判了我爹的死刑。
圣旨一下,我爹当场被活活打死。
我爹的尸体,成了长公主泄愤的玩物。她怒不可遏,让人将他丢进了乱葬岗,任由野狗乌鸦啃食殆尽。
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十年后,我顶着一张全新的脸,以秀女的身份,重新踏入了这座皇城。
爹娘死后,我没有去收尸,更没有学我爹那样,傻乎乎地去击鼓鸣冤。
我只是将家里所有的积蓄,一分不剩地,全都送给了万花楼的老 鸨。
对,就是那个全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万花楼。
人人都说万花楼里出妖精,个个都是勾人夺魄、蛊惑人心的尤物。
坊间传闻,曾经有位贵妃,就是老 鸨一手调教出来的,硬生生从青楼女子,爬上了圣主身侧的高位。
我瞒过了所有人,在万花H楼那一方小小的后院里,一待,就是十年。
这十年,我没日没夜地学着怎么让男人动心,怎么精准地拿捏一个男人的七情六欲,怎么掠夺他们的心。
一个目的性太强的女人,是得不到真心的。
但一个看起来“为爱痴狂”的女人,总能让男人多看几眼。
与此同时,我更没忘了我娘的看家本领——焕容术。
我娘,她不是个普通的妆娘。
在她那双巧手下,丑女能变倾国美人,老妇可化豆蔻少女。
甚至,她能让两个人,变得真假难辨。
她的妆法,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声名远播。
我爹,就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我爹生得俊美,当年两人一个在店外揽客,一个在屋内施术,生意红火。
我娘总说,我爹是她这辈子最完美的杰作。
可也正因如此,我爹那张脸,才被那个骄奢淫逸的长公主给盯上了。
长公主路过我家小店时,只一眼,就瞧上了站在门边的爹爹。
她那双贪婪的眼睛都亮了,马鞭一挥,身后的人就想上前抢人。
我爹虽惊诧于对方的大胆,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文尔雅地委婉拒绝:
“承蒙厚爱,小生家中已有妻子,不便另娶。”
长公主当时并未发怒,只是笑意吟吟地说了句:“知道了。”
谁能想到,第二天,娘亲就被“请”进了公主府。
娘亲离开时,抱了我好久,把她压箱底的化妆绝学一股脑地全教给了我。
我当时眼前一亮,只顾着为学到绝技而高兴,却没注意到,爹娘那悲伤得快要溢出来的眼神。
我娘是笑着离开家的。
回来时,是一张草席卷着抬回来的。
我再也看不到娘亲的笑了。
那具焦黑的、四肢蜷缩的尸体,哪里还有半分我娘的样子?那双灵巧的手,再也拿不起眉笔。
公主府太监那句“如今您的妻子已经是块炭了”,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了我爹的心里。
我看到爹爹愣在原地,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他狠狠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喃喃自语:“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原来,娘亲入府当天,刚为长公主化完妆,就被她寻了个由头。
“将本公主化得如此之黑,真是可恶!不如,你也变黑试试?”
说完,我娘就被活生生推进了火盆里。
听到这一切时,我爹的泪已经干了。他抬头,居然笑了笑,答应了那个太监。
他连夜将我送出京城,转头就去敲了登闻鼓。
他以为皇帝会给他公道。
他太天真了。
上位者的一时兴起,底下的人,就得拿命来填。
曾经的“喜欢”,在权势面前,不过如此。
我被爹爹的友人带离了京城,一躲,就是十年。
但这十年,长公主萧鸣凤的消息,我一条都没有错过。
当今长公主萧鸣凤,封号肃宁,圣眷正浓。
她不仅是陛下的同胞亲妹,更是当初夺嫡的从龙之功臣。据说,她甚至为救陛下,受了重伤,留下了终身不孕的隐疾。
这就是她的免死金牌,也是她的底气来源。
所以,纵使萧鸣凤骄奢淫逸,草菅人命,身后也永远有当今圣上替她兜底。
“本公主乃是陛下亲妹,当初为救陛下差点身陨。不过是几个低贱之人,皇兄不会与我计较。”
这句话,她常常挂在嘴边。
圣上非但不觉不妥,反而因此事怀有更深的愧疚,对她愈发纵容。
萧鸣凤在公主府里养了上百面首,他从不过问。
萧鸣凤说喜欢美男,陛下便为她特办赏花宴,遍邀公卿子弟。
她一句公主府看腻了,陛下第二日便让户部拨款,为她另建别苑。
以至于她为了抢一个面首,将他妻子当众烧死,对于陛下而言,也不过是多杀几个奴才封口的小事。
至于那个击鼓鸣冤的可怜丈夫?陛下都亲口定性“诬告”了,活活打死,已经算是“皇恩浩荡”。
左右不过是多死了几个人,乱葬岗多了几具尸骨,又有谁会在乎呢?
第二天,长公主照样会看上新的人,陛下依旧会替她处理新的烂摊子。
没有人会记得那对可怜的夫妻,更没人会觉得,有朝一日,会有人替他们报仇。
毕竟,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不是吗?
他们太自以为是了。
我爹被打死的时候,我就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看着。
我眼睁睁看着他断了气,看着他努力睁着眼,在人群中寻找我的身影,张着口,鲜血不停往外涌。
我知道他的口型。
他让我“听话”。
他送我走的那天,一遍遍嘱咐我,让我好好活着,不要想着报仇。
可他自己,却转头赴了死。
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乱葬岗其实有人守着呢,公主府的人守了两天,见真的没人来,也就撤了。
上位者,总是多了几分警惕,又多了更多的自以为是。
我没去给爹爹收尸,因为我知道,我什么都找不到。
我只是找了他生前最喜欢的那套衣服,和我娘的骨灰,葬在了一起。
漫天的纸钱飞舞,我恍惚觉得,爹娘好像还在我身边,笑着说要陪我堆雪人。
他们说京城的雪下得很大,堆出来的雪人一定很好看。
可惜,我没等到那个冬天。
我还没学会堆雪人呢。
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一次,是以秀女的身份。
京城的雪,真的,下得很大。
初入宫的秀女,地位比奴才高不了多少,基本是见不上陛下的。
住的地方偏僻,更没有可能接近天子。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一次临幸。
不过我等得起。毕竟,我已经等了十年了。
十年,说长不长,我如今才十七岁,风华正茂。说短,却已是我的半辈子。
这十年,我学会了如何让男人对一个女人心动,我学会了如何不动声色地掠夺一个男人的心。
我买通了锦绣宫的老嬷嬷,趁着秀女们难得的放风时间,一次又一次地“溜”到那个离宫殿不远不近的梅园。
自从下雪以来,我堆了满地不曾堆过的雪人。
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尽管他衣着低调朴素,但那一身掩不住的贵气,以及那张和长公主有七分相似的脸。
我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是当朝皇帝,萧鹤辞。
他看着我堆得满地奇形怪状的小雪人,像是很感兴趣,信步走了过来。
“你这雪人,怎么堆得和旁人都不一样?”
我“恰到好处”地被他吓了一跳,身子一软,往后跌坐在雪地里。
漫天飞雪中,我一身翠绿长裙,犹如寒冬里最扎眼的那抹春意。我抬起那张化着“懵懂小鹿”妆容的脸,那双精心描摹过的、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与他对视。
我清晰地看到,萧鹤辞的瞳孔,猛地颤了颤。
成了。
秀女是不能见外男的。我立刻“慌张”地爬起来,提裙就要跑,却被对方一把拉住了手腕。
夹杂着雪花的冷冽,伴随着我身上特调的“暖香”,扑面而来。
对方有些愣神,抓着我的手,好半天才开口:
“不用怕,我是锦绣宫的侍卫。”
侍卫?
我将视线落在对方那只不自觉摩挲着我手腕的大手上,脸“腾”地一下涨红了。
萧鹤辞轻笑了一声。
我的脸更烫了,有些“恼怒”地抽回自己的手,满脸都写着“你非礼我”。
心中却在冷笑,既然他要装,那我便陪他演。
我在这里堆了好几天的雪人,早就察觉到身后隐隐约约有人盯着,我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
后来,我堆的雪人旁边,总会多出一个新的。我也不厌其烦地,用我的胭脂,为那个新的雪人“上妆”。
像是两个找到了默契的顽童,在用这种幼稚的方式交流。
初遇,不需要惊心动魄,但一定要足够惊艳。
萧鹤辞就这样,以“侍卫贺大哥”的身份,一天天地接近我。他了解了我的“喜好”,知道了我的“小性子”,渐渐对我越发上心。
毫不意外,我成了锦绣宫众多秀女之中,第一个被“幸”的,直接升为了美人。
圣旨下来的那天,我“哭着”去找了萧鹤辞,意料之中,并没有找到。
直到夜里,我被太监们洗剥干净,抬着上了龙床。
感受到身后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我红了眼,却始终没有让泪水落下,一副我见犹怜、认命了的模样。
以至于萧鹤辞笑着将我转向他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贺大哥?!”
我故作惊讶,下一秒,满脸慌张地推开他。
“你怎么来了?!快走!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你快走吧!”
我演得情真意切,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见我真哭了,萧鹤辞,这个九五之尊,居然有些慌了神,连忙将我搂进怀里,笨拙地轻拍着我的背安慰。
“绫儿,别怕别怕。”
“真是个小傻子,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从他怀里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只是下一秒,我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哭一边捶着萧鹤辞的胸口。
“我去找过你的……我去找过你的……”
萧鹤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中一片了然的笑意。
“那现在,你是喜欢贺大哥?还是朕?”
这个在我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的问题,终于来了。
我知道,若是答不好,我便会成为第一个还未侍寝便失宠的美人。
若是答好了,我将会是下一个宠妃。
我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低垂着眉眼,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和涩然。
“我……谁都不喜欢。”
在萧鹤辞笑容僵住的下一秒,我猛地抬头看向他,凄然一笑,清泪瞬间滑落。
“不敢,也不敢。”
我话说得模糊,萧鹤辞却听懂了。
我不敢喜欢身为侍卫的“贺大哥”,因为身份悬殊;我也不敢喜欢当今天子,因为天威难测。
他笑了,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只是下一秒,他挥手熄灭了烛火,拉着我,共赴沉沦。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后,宫殿内安安静静的。
直到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进来,我才知道,萧鹤辞怕吵到我,特意吩咐所有人候在殿外,等我自然醒。
我被皇上的圣驾抬回了宫,如流水一般的赏赐跟着涌了进来。
这下,宫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新晋的玉美人,很得圣宠。
当天夜里,萧鹤辞翻了我的牌子,来到了我的宫殿。
第二天,我从玉美人,变成了玉嫔。
晋升之快,令人咂舌。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在证实所有人的猜想。
我不过是随口一句锦绣宫的糕点味美,萧鹤辞便特意将御膳房的糕点师傅赏赐给我,还广召天下糕点师。
路过御花园,我多看了几眼那些奇珍异草,第二天我的院子里便种满了同款。
更有传言,陛下要为我专门修建一座“玉妆阁”,只因为我喜欢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而我,更是一改往日的“低调”,戴着陛下新赏赐的、最扎眼的首饰,在宫中到处溜达,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受宠一样。
不出三天,我终于“请”来了那个让我夜不能寐的人。
当朝长公主,萧鸣凤!
或许所有人都只看到了萧鸣凤的骄奢淫逸,却忽略了她对萧鹤辞那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如今圣上后位空悬,后宫更是空虚。曾经倒是有个妃子备受宠爱,可后面却再也没听过对方的消息。
这里面,自然少不了萧鸣凤的手笔。
知道萧鹤辞这次是真的对人上了心,她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宫中。
萧鸣凤到的时候,我正坐在宫殿外“赏花”。
御花园的花卉几乎被尽数移植到了此处,我看的,是其中那几朵带了利刺,却开得最为美艳的。
“你就是玉嫔?”
萧鸣凤斜着眼,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货物。
我刚站起身行礼,便被她身后的人死死压着,跪在了她面前。
没有铺上青石板的土地上满是小石子,硌得我膝盖生疼。
萧鸣凤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强硬地逼我抬起头。
她那涂着鲜红豆蔻的指甲,狠狠戳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像是一条毒蛇爬过。
“果不其然,又是一个狐媚子!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爬上龙床,在皇兄面前装可怜!”
“你这种手段本宫见多了!本宫最见不得你这种满腹心机的女人!”
她冷笑一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下一秒,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拖着我,往那片花丛里拽,脸朝着那片最尖锐的刺。
“你们可都看到了,是玉嫔没站稳,自己摔花丛里了。”
针尖般的利刺离我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开始疯狂挣扎,那两人却按得更紧。
“长公主殿下,您饶了我吧,我什么也没做啊!”
我哭喊着,声嘶力竭。虽然知道没用,但这更能证明我的“委屈”。
眼看着我的脸就要摔进那堆刺丛里面,我忍不住闭上了眼。
下一秒,我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萧鹤辞反手给了萧鸣凤一巴掌。
萧鸣凤捂着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皇兄,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萧鹤辞将我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满脸不赞同地看向她。
“肃宁,你放肆了!玉嫔是朕的人,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私自处置她!”
萧鸣凤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明明以前……”
她话说到一半,看到萧鹤辞那警告的眼神,只好硬生生改了口。
“明明以前皇兄最疼我了!皇兄难道忘了吗?当初我为了你,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还——”
“闭嘴!”
萧鹤辞冷冷地打断她,眼中满是失望。
“肃宁,你知道今日早朝,大臣们跟朕说了些什么吗?”
萧鸣凤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身子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哪里还有刚才的肆意妄为。
看来,她自己也清楚,最近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之前的事都算了,朕不与你计较。但你这次做得太过了,还无缘无故来找玉嫔的麻烦,朕便罚你闭门思过三日。”
萧鸣凤虽然满心委屈,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萧鹤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低头看向我,抬手摸了摸我的脸。
“绫儿,肃宁的性子向来如此,这次委屈你了。”
我摇了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鹤辞,满是“崇拜”和“依赖”。
“臣妾不委屈,有陛下在,臣妾怎么会委屈呢?”
说完,我顺势靠在他怀里。
感受到他笑起时胸腔的起伏,听见他平静如水的心跳,我却莫名在意。
曾经对萧鸣凤百般宠爱的萧鹤辞,怎么会因为她“欺负”一个小小嫔妃,而动手责罚她呢?
他提到了“朝中大臣”,这就有意思了。
萧鹤辞像是突然听到消息赶来救场的,没待一会儿,便又以“政事繁忙”为由离开了。
临走时,他让他身边的贴身大太监送我回去,还特意宣了太医。
如此体贴,倒真像是在为萧鸣凤做的事找补,以此来补偿我。
可我脑中还是觉得不对劲。
想着想着,不免“走神”了些,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不小心”走到一个僻静荒凉的院子里。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子站在檐下,痴痴地望着红墙外面。
或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她偏头看了过来。
当看清她那张脸时,饶是我,也不禁瞳孔一震——她半张脸,布满了斑驳的疤痕。
我下意识往前一步,又觉得不妥,停在原地。
直到对方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却温柔,让我进去。
女人请我坐下,为我斟茶,又坐在我对面,只是动作间,都在刻意遮掩着自己那半张脸。
“让你看笑话了。”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些许涩意。
我摇了摇头,指尖颤了颤,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说……我可以帮你变美,不知你可否愿意?”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时间失了神,手中的杯子“哐当”落下,碎了一地。
她回过神,很是不好意思地避开了我的视线,再抬头时,眼中却已闪烁着泪花。
“真的,真的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我从前,是一个妆娘。”
女人领着我进了内室,坐在梳妆台前,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和期待。
我替她化了个妆,用我娘教的“焕容术”,将那些狰狞的疤痕,全部变成了点缀的花枝,又替她簪发打扮。
看着她越发明亮的眼神,我突然觉得,这门手艺,真好。
在这个不知名的院子里,一直待到夕阳西下,我才想起萧鹤辞为我“请”了太医。
起身告辞时,女人叫住了我。
“虽我如今已是废人,无足轻重。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她站在夕阳的光晕中,我回过头,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她声音里的温柔和坚定。
在回去的路上,我装作无意间问起身边的大太监:“公公,那位是?”
大太监没有瞒我,只是叹了口气。
“娘娘,她便是月贵妃。”
我心中一凛。
还真是她。
那个曾经盛宠一时,却被萧鸣凤毁了容,从此销声匿迹的,月贵妃。
萧鹤辞对我很是上心,太医仔仔细细检查了许久,还是怕我脸上受了伤,给我开了许多药膏。
其中,我还看到了千金难买的肌玉露。
大太监挤眉弄眼,我便明白,这是萧鹤辞特意给的。
刚想到这个人,他便到了。
萧鹤辞是来跟我说宫宴的事的。
此次边关大捷,理应庆功,可无奈萧鸣凤前几日将大将军的弟弟强行纳入了长公主府。
人家不依,她便打断了人一条腿,将人得罪完了。
这也是萧鹤辞震怒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躺在我的腿上,脸上头一次露出脆弱的表情。
“肃宁是我的妹妹,岳邢是大功臣,这两人,我都不愿怪罪。”
我轻轻抚着他的额头,身上的茉莉香与他的檀香混在一起,倒也有些安眠的作用。
“陛下,您是一个好皇帝,他们会理解您的。”
像是说悄悄话一样,我的声音放得很低。
我低头看着慢慢闭上眼睛的萧鹤辞,他的眉头紧皱,眼底还泛着青黑,像是许久没有休息好。
我索性让宫人换了我做的安眠香,看着他眉目舒展,又让人熄了灯。
很快,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借着月色,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年少登基的帝王。
他们都说帝王手段狠辣,才学了得,除了在长公主的事上拎不清外,也算得上一个好皇帝。
或许是吧,这几年确实少有战事,家国和平。
又复天明,萧鹤辞醒来时,少有的懵懂。
见到我,他笑了笑,不自觉将我拥入怀中。
“绫儿,昨夜终于睡了个好觉,真好。”
他蹭了蹭我的脖颈,不像是帝王,像是一只亲人的小狗。
等到清醒下来,看着我满面通红,萧鹤辞轻笑一声,刮了刮我的鼻子。
“昨夜玉嫔照顾得不错,朕重重有赏!”
他倒是大方,让人拿来纸张,我想要的自己写。
我只象征性拿了些首饰绸缎,萧鹤辞让我再选些贵重的。
“玉嫔殿里的熏香不错,让朕心情好了,更何况,你也值得更好的!”
我受宠若惊地让人将做的熏香全部拿给他,还搭上了自己做的香囊。
做妆娘的,总要懂点香的。
当然,我更懂的是其他的。
萧鹤辞摩挲着香囊上的鸳鸯戏水,挑眉看了我一眼。
我羞涩地低下头,头一次不知礼数地捂着脸躲在了屏风后面。
等到萧鹤辞又吩咐多给我些贵重物品,让人照顾好我,然后离去后,我才顶着泛着热意的脸,从后面走了出来。
看着被拿走的东西,我面上甜蜜,心中却渐渐冷下来。
萧鹤辞对我的重视和喜欢,还是不够。
只是我没有露出半分异样,而是带着东西去找了月贵妃。
我又为她化了妆,与昨日的不一样,用的是我自己的香粉妆盒。
这次看着更自然些,月贵妃更高兴了。
她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感激。
茉莉香粉带着屋内的熏香,扑入我的鼻子,像是长在丛林中的花园。
看着月贵妃重新活过来,焕然一新的样子,我也为她高兴。
做完装扮,我与她品茶下棋,吟诗起舞,若不是在宫中,或许我们会是少有的密友。
直到日落黄昏,月贵妃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
“改日便是宫宴了,你要去吗?”
我突然开口,月贵妃一愣,怔怔地摸上自己的脸,眼神暗淡。
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什么,定定地看着我,抓着我的手紧了紧。
“对了绫儿,你一定要小心萧鸣凤,宴席上的东西千万别乱吃。当初我就是……”
她的声音哽了哽,看我的目光更担忧了。
“要不你别去了,绫儿。”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没事,我会小心的。”
宴席那天,我确实足够小心。
但是萧鸣凤递过来的酒,我却不得不喝。
“玉嫔娘娘,之前是本宫冒犯了,现在向你赔罪!”
萧鸣凤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完,挑衅似的看着我。
她今天带了两名男宠,一左一右盯着我,像是不喝下去就不放我走。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镇定的笑。
“不敢不从。”
冰凉刺激的酒水顺着喉咙滚下,我看到萧鸣凤得意的神情。
下一秒,我的眼前一阵模糊,身子发软,到底是抵不住倒了下去。
宫宴上丝竹悦耳,渐渐远去。
我突然想到了萧鹤辞,若是他知道我不在了,会找我吗?
等我醒来时,是在一间暗屋里。
身边急促的呼吸声告诉我,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下一秒,冰凉锋利的匕首抵上了我的脖子。
“你是谁?!”
我一愣,哆哆嗦嗦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听后骂了一句,“中计了!”
却松开了匕首。
我趁势拔出簪子,看也不看就朝着对方刺过去。
到底是练家子,轻而易举地制止住了我。
他与我挑明了身份,说自己是误喝了别人的酒,被人引到这里来的。
“是萧鸣凤。”
我格外冷静地说出这个名字,并不意外她会做什么。
毕竟,我窥探了萧鸣凤整整十年。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来的人是岳邢,而不是他的弟弟。
还没等岳邢反应过来,外面一阵喧哗声。
岳邢下意识带着我跑,只是门一推开,我脚下绊倒摔了一跤。
我听到有人叫出了我的名讳,还有人说抓刺客。
来不及多想,岳邢抱着我就跑。
我叹了口气,这下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正想叫岳邢停下来时,他恰好停了,将我放下来,却捂住了我的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看到带着御林军的萧鸣凤。
“玉嫔胆大妄为私会外男,还意图刺杀本宫,一旦找到她,就地正法!”
她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肆意指使着御林军。
“对了,动静小些,今日皇兄忙着为战士们庆功呢,可别打扰到他。”
御林军领命,四处散开。
岳邢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
“女人真狠。”
我抬头看向他。
他像是才意识到我在,有些不好意思。
“待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先走。”
我没跟他客气,等他引开人,立马朝反方向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一下子跌倒在地,累得气喘吁吁不说,还给腿磕伤了。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半点不敢动弹。
直到下一秒,一只手将我拉入了院子里。
我抬眼一看。
“月贵妃!”
她嘘了一声,带着我一直往小道走,慢慢地,我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宫殿。
来不及说什么,她又匆匆离开。
砰的一声,宫殿门被撞开了。
“玉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秽乱后宫!”
萧鸣凤带着一大堆人,其中还有我的贴身宫女,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二话不说便把我押着出了宫殿。
“我是冤枉的!长公主,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皇上!”
我的手生疼,不免挣扎着。
萧鸣凤听到我的话,突然轻嗤一声,叫了停。
她来到我面前,一双眸子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你可知道,皇兄曾经允过,本宫可以处理后宫之事?”
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怎么可能?!”
话音落,萧鸣凤直接甩手给了我一巴掌,我被打得偏向一边,口中隐隐有血腥味。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萧鸣凤为何能插手后宫之事。
但是她没有给我回答。
萧鸣凤扯着我的头发,力道很大,扯得我头皮生疼。
她将我一把扔在地上,目光看向了身后两个男宠。
“本宫向来不喜欢你这种用尽手段爬龙床的贱女人,那么想要男人,本宫便赏赐给你!”
眼看着那两个男宠犹豫着上前,我瞳孔震了震。
“给本宫扒了她的衣裳,人随你们处置!”
萧鸣凤让人搬来座椅,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陌生的气息朝我靠近,我下意识挣扎,疯狂地护住自己。
“不要!不要!你们怎敢!”
随着撕拉一声,衣衫被撕掉。
我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再也没劲挣扎。
外面好像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萧鸣凤的声音变得刺耳尖锐,眼前的黑暗转向了光明。
我听到了月贵妃的哭泣声,还有萧鹤辞震怒的声音。
再次醒来,我已经被送到了沧澜殿。
我知道,萧鹤辞还是不信我。
上次的熏香和香囊,他找了太医验真假。
这次的私会与刺客之事,有我的贴身宫女作证,他更是因此迁怒了将军府。
不过,说到底我还是他的人,萧鸣凤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还连累了刚回来的岳邢。
萧鹤辞震怒,直接收回了给予萧鸣凤的特权。
听说萧鸣凤在大殿门口求了好几日,还拜访了不少大臣,也没能让萧鹤辞收回成命。
相反,不少大臣还觉得萧鹤辞做得对。
这些年萧鸣凤胡作非为,下到宫外强抢民男,上到宫内插手后宫。
皇上那么多年没有子嗣,也和萧鸣凤有关,大臣们乐见其成。
听到这些事,是月贵妃告诉我的。
我新换的宫殿离她很近,她每日都会来陪我说话。
我靠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熏香,听她声音涩然地说起萧鸣凤曾经对她做过的事。
原来,萧鹤辞是她求来见我的。
她当初因为萧鸣凤,再也生不了孩子,也失去了圣宠,自此以后成了宫中透明人。
但萧鹤辞多少对她有些愧疚,因此便跟她去了。
我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你放心,一定能够回到从前的。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会再善罢甘休了!”
月贵妃心疼地替我脸上擦药,见我失神,不禁紧紧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坚定。
我回过神朝她笑了笑,扯动脸上伤口,有些疼。
“好,我们一起。”
她也笑了。
看着她点头,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信件,让她送出去。
月贵妃没有多想,叫人送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照常为月贵妃化妆后,回到宫殿静养。
直到事情出现转机。
萧鹤辞竟然带着萧鸣凤,亲自来给我赔罪了!
短短几日不见,萧鸣凤再也没了往日的风光,整个人恍惚极了。
萧鹤辞也像是没有睡好,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让萧鸣凤跟我道歉。
“绫儿,朕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肃宁胡闹。”
“这一次,朕将她交给你处置。”
萧鸣凤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鹤辞。
“皇兄,你竟然将我交给她?!”
“凭什么?!”
萧鹤辞沉着脸,很是不高兴。
“看来这几日,你并没有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你可知道,清白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更何况,绫儿是朕的人,你或许,还需叫她一声嫂嫂!”
萧鸣凤顿了一下,猛地看向我,指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笑话!笑话!她一个青楼女,谈何清白?!”
“嫂嫂?她配吗?!”
说完,她朝着我呸了一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青楼长大,不过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才入得了宫的!”
我脸上下意识闪过心虚,迫不及待地看向萧鹤辞。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绫儿,肃宁说的,可是真的?”
我有些哑然,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吧皇兄,她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萧鸣凤又硬气起来,得意忘形。
“闭嘴!”
萧鹤辞瞪了她一眼,眼中血丝泛起。
他转头看向我,强压下不满。
“这件事暂且不提,肃宁,你看着处置。”
我像是松了口气,柔柔地看向萧鸣凤,在她看贱 人的视线下,轻声开口。
“长公主殿下许是被周围人蒙蔽了,不若上山修行几日,平心静气?”
萧鹤辞沉思了一瞬,答应了。
“不!皇兄,不可以!”
萧鸣凤当即慌了,一下子跪了下来。
但是萧鹤辞像是已经狠下了心。
“肃宁,等你改好了,我再接你回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我和萧鸣凤。
“朕要给玉嫔和岳将军一个交代。”
萧鸣凤还想求饶,却被萧鹤辞让人捂着嘴,带了出去。
我相信,不出一天,她就会被送到山上寺庙。
而她府中的那些人,自然也会被放出去。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祸害人了。
我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困扰了我整整十年的噩梦,就这样远去了。
这十年我夜不能寐,就连回到京城,也只敢拿钱让人替我去看看爹娘。
如今告诉我,我成功了。
我拼命压抑着笑意,满脸感动地看向萧鹤辞。
只是看着他沉沉的脸色,我一瞬间脸上失去血色。
“绫儿,肃宁没有说假话,对吗?”
他将我揽在怀里,感受到我的颤抖,闷声笑了出来。
“没事,没事,只要你爱朕就好。”
“我相信你,绫儿,不要让我失望。”
我闻着他身上的檀香,看着他腰间的香囊,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两人之间若是有了隔阂,那总是会尴尬的。
但是萧鹤辞好像不觉得,他冒着众大臣的参奏,硬生生给我封了妃位。
这也就罢了,他还打算将后宫交给我打理。
不止我受宠若惊,其他人全都很惊讶。
我算是从始至终后宫之中升位分升得最快的那一个,上一个还是月贵妃呢。
说起月贵妃,我晋升妃位后,又需要挪地方了。
她握着我的手满脸不舍。
我直接跟萧鹤辞说了,他犹豫了一下,同意了月贵妃和我住在一起。
当天夜里,月贵妃与我宿在了一张床上。
而萧鹤辞因为近来身体不好,都歇在了自己宫殿里。
烛光明媚,我与月贵妃聊了许久。
说起萧鸣凤,她嗤笑一声。
“她惹过的人不少,去了寺庙,没有御林军的保护,她什么也不是。”
“先不提岳家,单是她府中的那些世家公子,便能将她玩死!”
说到这里时,平日里温柔忧郁的月贵妃头一次露出了狠辣的表情,像是恨不得置萧鸣凤于死地。
但是我却是知道,萧鸣凤确实死了。
就死在我晋升妃位那天。
因为日子不吉利,所以被瞒了下来。
听说萧鸣凤是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
她只被人打断了手,却奇怪地没能跑出房间,被活生生烧死在了里面。
恰好那天僧人们外出,等到人被发现时,都已经被烧成了黑碳。
我仔细看过了萧鹤辞的表情,他脸上有悲痛,也有察觉不到的一丝放松。
像是意识到我的沉默,月贵妃突然笑出了声。
声音里带着数不尽的遗憾。
“被吓坏了吧?可我是真恨啊,若不是她,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愣愣地摸向自己的脸,又将另一只手伸向我。
我没有动,感受着她的手在我脸上抚摸。
她摸着摸着就哭了。
“我以前,也很美的。”
“我知道。”
我嗯了一声。
“现在你也很美。”
烛火慢慢燃尽,屋子里暗了下来。
我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她困倦的,又带着羡慕的声音,我突然开口。
“你想出宫吗?”
她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身子都僵住了,语气晦涩。
“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故作轻快。
“我觉得,你并不开心。即便是,我给你化了那么美的妆。”
“我看到了,你并不惊喜,你更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月贵妃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是,那又如何?”
“难道我想出宫就能出宫吗?即便你现在这样受宠,也帮不了我。”
“不然,我早就出去了。”
我笑了一下,语气里有些甜蜜和期待。
“我怀孕了。”
感受到身边的人一动不动,我又继续开口。
“我谁也没说,到时候我可以帮你逃出去,等皇上怪罪下来,我就用这个孩子求情。”
“我能感觉到,陛下是爱我的。”
“说实话,你在宫中,我还害怕你和我争宠呢,所以,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月贵妃的声音有些涩然,语速变快了些。
“那怎么行,我不想连累你。”
“你怀孕了,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要是因为我影响到你,那多不好啊!”
我安慰她没事的。
困意上头,我没再说话,只是能感受到,月贵妃开始不安起来。
我说到做到,第二天晚上,便要带着月贵妃离开宫。
“我亲眼看到陛下喝下了安眠的甜汤,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月贵妃。
她穿了一身很低调的墨绿色衣裳,一改往日的风格。
她也很惊喜,盯着我满是激动。
“绫儿,真是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连累你!”
我点点头,与她坐上了马车。
车轱辘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一眨不错的望着漆黑的窗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跳得很大声。
月贵妃调侃我或许是许久没有出宫,有些大惊小怪,又顺手递给了我一杯茶水。
我朝她笑了笑,接了过来。
我不知道是何时到的,只知道,再次清醒,身边只有月贵妃和一个穿着白袍拿着小刀的人。
“来不及了,李太医你快点,趁她还没醒!”
月贵妃的声音颇为气急败坏。
“贱 人,没想到让人天天在她饭菜里下药,她也能怀孕!”
“要是鹤哥哥知道了,还会答应将她的脸换给我吗?!”
“我不管,是我的,就该是我的!”
李太医有些犹豫。
“娘娘,她肚子里到底怀的是龙嗣,陛下身子抱恙,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若是知道,难免怪罪下来……”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月贵妃打断。
“闭嘴!我来承担,你快动手!”
感受到李太医的不再犹豫,我默默握紧了手心里的粉末和短刺。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特别是当那冰凉的触感碰到脸上时……
下一刻,我猛地睁开眼。
刚撒出药粉,便见到一个人影直接上前,将李太医的手抓住,还顺手把人打晕了。
“来——”
月贵妃刚刚开口,便被我捂住了嘴。
“你做的事,我都知道。”
残留的粉末被她吸进去,她渐渐模糊了视线,倒了下来。
我看了眼来人,没想到,岳邢真的来了。
那封信,到底还是没给错人,他真的能看懂。
岳邢没有多说,只是沉默地让人带走了两人。
“你说的如果都是真的,那我岳家,欠你一个人情。”
我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一个月后,我回宫了。
我穿着一身红色长裙,迫不及待去见了萧鹤辞。
他的病还没好,但是见到我时,眼睛明显亮了亮。
“绫儿!”
我坐到他身边,看着他伸出手,识趣地低下头。
他正准备抚摸,却一顿,先让其他人下去了。
然后,才开始摸我的脸。
“看来,很合适。”
我点了点头。
“多亏了鹤哥哥,鹤哥哥现在好些了吗?”
说着,我伸手探了探萧鹤辞的额头。
萧鹤辞有些失笑地任我动作,眼睛带着从未有过的宠溺。
“绫儿,见到你好起来,我就已经好多了。”
我一把搂住他,像是感动极了。
下一秒,像是想起什么。
“对了,鹤哥哥,我怀孕了!”
我拉着他的手摸到自己的肚子,看着他颤抖、不可置信、狂喜。
“幸好鹤哥哥让李太医给我调养身子,孩子没什么事。”
萧鹤辞太激动了,红着脸咳嗽了起来。
“我……我的孩子!”
“对,你的。鹤哥哥,你可要好好保护他啊!”
萧鹤辞看向我,慢慢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绫儿,我早就准备好了,你要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真的吗?鹤哥哥,就连玉妃也不行?”
萧鹤辞点点头。
“她不过是你的药而已,合适就是她最大的价值,她不配跟你比。”
我接过圣旨,看着看着轻笑一声,直起了身。
看着萧鹤辞有些疑惑的表情,我索性直接笑了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确实,我不会和她比的。毕竟,我就是我。”
“皇上,看来你也没那么喜欢月贵妃呢,这都认不出来。”
萧鹤辞顿时反应过来,指着我浑身颤抖。
“你,你,你是段香绫?!”
“灵儿呢?!你把灵儿藏到哪里了?!”
我轻笑一声,灵儿,绫儿,若不是我早早打听出来,月贵妃名叫周玉灵,我恐怕也会迷失在萧鹤辞的温柔陷阱里。
“她……早就死了。”
萧鹤辞瞪大了眼,突然,他喷出一口鲜血,趴倒在了床上。
“你……你这个贱 人!”
我冷冷地看着萧鹤辞,看着他从床上摔下来,也想要来抓住我。
其实从一开始,我想要报复的人,除了长公主萧鸣凤,就是萧鹤辞了。
如果不是他,萧鸣凤也不会有胆子这样伤害我爹娘。
他才是罪魁祸首!
所以,在我听出来萧鹤辞嘴里的是灵儿而不是绫儿时,我便防备起来。
后来通过香薰发现月贵妃和萧鹤辞还在联系时,便将计就计,给贵妃的香粉里下了毒。
毒药对女子没有任何害处,倒是与染上香薰的男子结合后,男子会慢慢毒发身亡。
这种药是青楼女子对付负心汉的,少见,隐蔽,发作时和普通感冒一样。
所以,萧鹤辞中招了。
他们两人借着我的手除去被养废的萧鸣凤,拿回了御林军的兵权。
而我也正好借着他们的手,给岳邢卖个人情。
萧鹤辞做戏做全,还算是信任我,所以我无意间发现他对岳家做的事后,直接给岳邢去了消息。
周玉灵的那封信,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不过之所以那么信任岳邢,还是因为他当初为我爹爹求过情。
岳邢出身将军府,当初正好路过,知道涉及长公主,便明白有隐情。
他在萧鹤辞那里求了情,但是没用,当时萧鹤辞正盛怒呢。
因为周玉灵伤心了。
周玉灵看不惯自己的丑陋模样,请来的妆娘都不满意,不想⻅⼈。
萧鹤辞迁怒众⼈,看到岳邢,直接将十几岁的少年以参军的名义发配边疆。
这些事,都是我在周⽟灵的宫殿看到的。
一个不受宠的贵妃,虽然住在偏院,但是吃穿住行样样都好,⾸饰精致,妆台满是香粉胭脂。
怎么可能没有古怪?
不过我确实没骗萧鹤辞,周⽟灵确实死了。
我一刀一刀,将她的血肉削了下来。
只因为,我也是才知道,当初萧鸣凤请阿娘化妆,原来是先给周⽟灵化的!
她一开始⾼兴,后来难过起来,便让萧鸣凤处置阿娘。
我恨,看着周玉灵苟延残喘的模样,都难以消解。
但是我还是强忍着不适,学了她许久,才让⼈咽了气。
现在得到圣旨,萧鹤辞自然没用了。
他也反应过来,不断地往后退。
我笑了笑,在他惊恐的视线下,不断靠近。
“我会告诉所有⼈,是周⽟灵⼼怀恨意,和李太医谋划害你。”
“⼀路好⾛,陛下。”
有将军府的帮助,事情很是顺利。
萧鹤辞死的那天,举国哀悼。
我如今是后宫中位份最大的,还怀有龙嗣。
朝臣们不免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有皇上贴身⼤太监陪着,我也算是成了万⼈之上了。
每次夜间醒来,都像是做梦一样。
事情完成后,我便让人抹去了当初在京外的痕迹。
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妆娘之⼥,只有当朝太妃段香绫。
我的孩⼦,会是下一任帝王。
彼时微风正好,时光依旧,只有岁月,不停往后。
【全文完】
来源:疯狂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