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送婆婆金手镯,小姑子看到发票,尖叫那是个周日的下午,阳光透过阳台照进客厅。我把那个红色丝绒盒子拿出来时,手心里有点汗。婆婆坐在沙发上,正在剥橘子。她抬头看我一眼,没说话。“妈,这是我给您买的。”我把盒子递过去,声音有点紧。婆婆放下橘子,擦了擦手。她打开盒子时
我送婆婆金手镯,小姑子看到发票,尖叫
那是个周日的下午,阳光透过阳台照进客厅。
我把那个红色丝绒盒子拿出来时,手心里有点汗。
婆婆坐在沙发上,正在剥橘子。
她抬头看我一眼,没说话。
“妈,这是我给您买的。”
我把盒子递过去,声音有点紧。
婆婆放下橘子,擦了擦手。
她打开盒子时,动作很慢。
金手镯在丝绒衬布上闪着光。
不是很粗的那种,但做工精致。
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看起来大方。
婆婆拿起手镯,在手里掂了掂。
“花这个钱做什么。”她说。
但我知道她喜欢。
因为她已经把手镯往手腕上戴了。
我赶紧上前帮她扣上搭扣。
就在这时,门响了。
小姑子陈婷带着她女儿进来。
“妈,我们来了。”她边说边换鞋。
然后她看见了婆婆手腕上的新手镯。
“哟,新买的?”陈婷走过来。
她抓起婆婆的手仔细看。
“纯金的?”她问我。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不安。
陈婷的女儿在客厅跑来跑去。
婆婆逗着孙女,手腕上的镯子晃来晃去。
陈婷突然问:“发票还在吗?”
我愣了一下。
“我就是想看看重量。”陈婷说。
她的目光在客厅里扫视。
最后停在茶几上的挎包旁。
那张小小的白色发票露出一角。
陈婷动作很快。
她抽出发票,目光落在数字上。
然后她尖叫起来。
是真的尖叫,刺耳又突然。
“一万八?!”她的声音拔高。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
连孩子都不跑了。
婆婆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疯了吗?”陈婷把发票摔在茶几上。
“花一万八买个金镯子?”
她的脸涨得通红。
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婆婆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
她的表情变得复杂。
我站在那里,手脚冰凉。
这本该是个温馨的下午。
“我们什么家庭条件你不知道吗?”
陈婷的声音还在发抖。
“我哥每天加班到半夜。”
“你倒好,出手就是一万八。”
我想解释,但说不出话。
这钱是我自己挣的。
我接设计稿熬了多少个夜晚。
陈婷根本不知道。
“婷婷,别说了。”婆婆终于开口。
她想把手镯取下来。
但搭扣有点紧,半天没解开。
我看着心里一阵发酸。
陈婷一把抓过婆婆的手。
三下两下解开了搭扣。
她把镯子重重地放回盒子。
“明天就去退掉。”
“这是我的心意。”我终于说出话。
声音比想象中要小。
陈婷冷笑一声。
“心意?我看你是想显摆。”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和陈婷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但从未这样撕破脸过。
婆婆看着我们,叹了口气。
“小慧也是好心。”婆婆说。
但她把盒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这个动作比什么都让我难受。
我知道,她也要我退掉。
陈婷的女儿被吓哭了。
哭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响亮。
陈婷抱起孩子,还在瞪我。
“我哥知道吗?”她问。
我摇摇头。
这是我用私房钱买的。
丈夫陈浩确实不知道。
但现在看来,这成了另一个罪证。
“我就知道。”陈婷的语气带着得意。
“要是让我哥知道,看他不生气。”
婆婆站起身,往厨房走。
“都少说两句吧。”
但陈婷不肯停。
她数落我不会过日子。
说上次看见我买贵的化妆品。
还说我们结婚时彩礼要多了。
这些旧账翻出来,我心口发闷。
结婚五年,我一直忍让她。
因为她是陈浩的妹妹。
因为婆婆对我还不错。
可现在,我忍不住了。
“这钱是我自己挣的。”
我说,“我熬夜画图挣的。”
陈婷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得了吧,你能挣多少。”
她撇撇嘴,“不就是接点零活。”
是啊,在他们眼里。
我就是个挣点零花钱的家庭主妇。
没人知道我已经和三家出版社签约。
没人知道我每个月有稳定收入。
就连陈浩都不知道具体数目。
我一直觉得没必要张扬。
现在看来,我错了。
婆婆从厨房端出水果。
她切了苹果,一块块摆好。
但没人去拿。
“小慧,明天去退了吧。”
婆婆轻声说,“太贵重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想找出一点不舍。
但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陈婷还在生气,胸口起伏着。
她女儿小声啜泣,把头埋在她肩上。
我拿起那个丝绒盒子。
手感很好,价格也确实不菲。
但我买的时候一点没犹豫。
婆婆去年生病住院时。
夜里都是我陪床。
她拉着我的手说,这辈子没戴过金器。
她说这话时,眼睛望着窗外。
月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
那时我就决定,一定要给她买个金镯子。
现在买得起了,却送不出去了。
“我知道了,妈。”我低声说。
把盒子放进包里。
金镯子很重,压得包都沉了下去。
陈婷这才缓和了脸色。
她抱着孩子坐到婆婆身边。
开始说别的事,幼儿园的费用。
房贷的压力,她丈夫工作不顺。
句句都像是在指责我乱花钱。
我起身去阳台收衣服。
一件件叠好,动作很慢。
阳光还是那么好,暖洋洋的。
但我心里凉透了。
陈浩六点多才回来。
他看起来很累,眼圈发黑。
陈婷立刻迎上去,小声说着什么。
我看见他皱起眉头。
吃饭时气氛很压抑。
婆婆不停地给每个人夹菜。
陈婷一直说钱不够用。
说孩子补习班又要交费。
“哥,你们也该攒点钱了。”
陈婷突然说,“总不能一直租房子吧。”
这话戳到了痛处。
我们确实还在租房住。
陈浩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我很熟悉,带着责备。
他一定知道金镯子的事了。
我低头默默吃饭。
饭后陈婷带着孩子走了。
婆婆在厨房洗碗。
我和陈浩在客厅,电视开着。
但谁也没在看。
“听说你给妈买了个金镯子。”
陈浩终于开口。
声音很平静,但我知道他在生气。
“婷婷说是一万八?”
“嗯。”我应了一声。
“哪来的钱?”他问。
“我挣的。”我说。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
“你哪来这么多钱?”
他的语气带着怀疑。
我突然觉得很累。
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接设计的活儿挣的。”
我说,“这半年一直在接。”
陈浩沉默了。
他可能在想我到底挣了多少钱。
婆婆从厨房出来,擦着手。
“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她说,“孩子我接走了。”
每周日晚上,婆婆会接走女儿住两天。
我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出门前,婆婆拉了我的手。
“小慧,妈知道你的心意。”
她小声说,“但日子还长着呢。”
我点点头,鼻子发酸。
电梯里,陈浩一直不说话。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开口。
“以后别乱花钱了。”
“那不是乱花。”我终于忍不住。
“我想给妈买点好东西有错吗?”
陈浩发动车子,声音很响。
“我们现在什么条件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说,“但这是我挣的钱。”
“你的钱不就是家里的钱?”
他说完这句话,我们都愣住了。
这不是他平时会说的话。
路上我们没再交谈。
回到家,女儿不在,屋里特别安静。
我直接进了书房,打开电脑。
还有两张图要赶稿。
陈浩在客厅看电视。
声音开得很大。
我知道他在生气。
可能气我乱花钱,也可能气我瞒着他挣钱。
十点多,我出来倒水。
陈浩还在沙发上。
电视已经关了,他坐在黑暗里。
“我们谈谈。”他说。
我坐在他对面,等着。
“你接活挣了多少钱?”他问。
我如实说了个数字。
他明显吃了一惊。
“这么多?”他声音都变了。
“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就不让妈带孩子了。”
我说,“你说过想让她轻松点。”
陈浩不说话了。
他知道我说得对。
如果早知道我能挣这么多。
他肯定会让婆婆少帮忙带孩子。
“但那也不能花一万八买个镯子。”
他又回到这个话题。
“婷婷说得对,太奢侈了。”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你觉得妈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我问。
陈浩猛地抬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没问出口。
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是陈婷打来的。
他接起来,嗯嗯啊啊地应着。
时不时看我一眼。
我知道,陈婷还在说镯子的事。
这个周日晚上,注定难眠。
挂了电话,陈浩叹了口气。
“明天我陪你去退镯子。”
他说,“婷婷说可以换个小点的。”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城市的灯光一闪一闪的。
像无数个等待答案的眼睛。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婆婆时。
她拉着我的手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现在想想,可能是我太天真。
在有些人眼里,媳妇永远是外人。
哪怕你付出再多,做得再好。
一件小事就能否定全部。
“睡吧。”陈浩站起身。
他往卧室走,没等我。
我在沙发上又坐了很久。
直到手机响起提示音。
是编辑催稿的消息。
我深吸一口气,回到书房。
工作不会辜负你,我想。
至少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不像人心,永远算不清楚。我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发酸。
凌晨两点的城市特别安静。
只有键盘声在响。
陈浩在卧室应该睡着了。
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手镯还在包里,沉甸甸的。
就像我的心。
编辑又发来消息催稿。
“明天能交吗?”
我回复“可以”。
然后继续画图。
这张儿童插画要得很急。
画的是小熊和妈妈。
它们手拉手在森林里走。
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来。
特别温馨的画面。
可我画着画着,鼻子就酸了。
想起婆婆说这辈子没戴过金器。
她年轻时过得很苦。
公公去世早,她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
陈浩说过,他上大学时。
婆婆同时打三份工。
早上送报纸,白天在工厂。
晚上还要去饭店洗碗。
所以现在手腕都是风湿。
阴雨天就疼。
我想着这些,笔下的线条更用力了。
仿佛这样就能发泄点什么。
凌晨四点,终于画完了。
我把稿子发给编辑。
然后去厨房倒水。
经过卧室时,听见陈浩在打鼾。
他睡得很熟。
完全不知道我熬到多晚。
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意。
在他眼里,我就是在玩电脑。
回到书房,我打开那个丝绒盒子。
金手镯在台灯下闪着光。
真的很漂亮。
婆婆戴上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虽然她嘴上说浪费钱。
但那种喜悦是藏不住的。
可惜只戴了不到十分钟。
就被陈婷逼着摘下来了。
我轻轻把手镯戴在自己手上。
冰凉的触感。
尺寸对我来说有点大。
但对婆婆正合适。
不知道她现在睡着没有。
是不是也在想这个手镯。
还是觉得我不懂事。
乱花钱。
天快亮时,我才在书房睡着。
做了个很短的梦。
梦见婆婆戴着金手镯。
在阳光下笑着向我招手。
然后就被陈浩推醒了。
“怎么睡在这儿?”
他皱着眉问。
我揉揉眼睛,浑身酸痛。
“画稿子太晚了。”
我说着,把手腕上的镯子藏了藏。
但还是被他看见了。
“你怎么还戴着?”
他的语气很不满。
“我就是试试。”我摘下来。
放回盒子里。
陈浩叹了口气。
“待会我请假,陪你去退。”
他说,“婷婷说周大福可以退。”
我没应声,只是站起来。
腿都麻了。
“我先洗个脸。”
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眼圈很重。
脸色也苍白。
这就是我熬夜挣来的钱。
买来的样子。
婆婆要是知道。
会不会心疼我?
吃早饭时,我们都没说话。
陈浩一直在看手机。
可能在查金店退货的政策。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明明是自己的钱。
明明是送给最该感谢的人。
却要这样偷偷摸摸。
像做错了什么事。
“走吧。”陈浩放下碗。
他今天特意穿了衬衫。
好像要去办什么正经事。
而不是去退一个心意。
出门前,我最后看了眼盒子。
把它小心地放进包里。
陈浩的车停在楼下。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阴的。
车上广播在放早新闻。
我们都没说话。
等红灯时,陈浩突然开口。
“以后接活的事,得跟我说。”
我转头看他。
“为什么?”
“家里开支要统一规划。”
他说,“你挣的钱也是家里的。”
“那你的钱呢?”我问。
“我的钱当然也是家里的。”
他说得理所当然。
但我听出了区别。
他的钱,他掌握着。
我的钱,要“统一规划”。
说白了,就是要交给他管。
就因为我花了一万八。
“再说吧。”我看向窗外。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现在最重要的是手镯。
能不能不退。
到了商场,还没开门。
我们在门口等。
陈浩一直在打电话。
是工作的事,听起来很急。
我默默走到一旁。
给婆婆发了条微信。
“妈,手镯您真的不喜欢吗?”
等了很久,她没有回。
可能是在带孙女。
或者在买菜。
或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我收起手机,心里空落落的。
十点,商场开门了。
周大福在二楼。
我们坐扶梯上去。
店员刚在擦柜台。
“您好,想看看什么?”
一个年轻女孩笑着问。
陈浩直接说:“我们退货。”
他把发票递过去。
店员检查了一下发票。
又看了看手镯。
“请问是什么原因要退呢?”
她礼貌地问。
“就是不想买了。”陈浩说。
我站在旁边,没说话。
店员看了看我。
“戴过了,有点痕迹。”
她指着手镯内侧。
确实,婆婆戴过。
我也戴过。
留下了细微的划痕。
“不能退吗?”陈浩问。
“我请示下店长。”
店员走到里面去了。
我趁机拉了拉陈浩。
“要不别退了。”
我小声说,“可以换个小点的。”
陈浩瞪我一眼。
“说好要退的。”
“妈可能会难过。”
我说,“她其实很喜欢。”
陈浩沉默了。
他也在想婆婆的感受。
店长出来了。
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她仔细检查了手镯。
“可以退,但要收折旧费。”
“多少?”陈浩问。
“百分之十。”
一千八。
陈浩皱起眉。
“这么多?”
“是的,规定是这样。”
店长说,“或者您可以换款。”
她看向我,“给妈妈买的?”
我点点头。
“妈妈戴过了?”
“就戴了一会儿。”
我说,“她很喜欢。”
店长笑了。
“那就别退了。”
“老人家喜欢最重要。”
陈浩还在犹豫。
我拉拉他的袖子。
“换一个吧。”
他想了想,终于点头。
“那就换个小点的。”
店员拿出其他款式。
有几个小巧的。
价钱只要一半。
但我看婆婆不会喜欢。
她那个年纪,就喜欢有点分量的。
太细了戴着没感觉。
“这个怎么样?”
店员推荐个细链子的。
“太细了。”我说。
陈浩看了我一眼。
“细点便宜。”
他说,“够意思就行了。”
“妈不会喜欢的。”
我坚持。
店长在旁边看着。
突然说:“其实老人家戴,重点好。”
她拿出另一个款式。
和原来那个很像。
但轻一些。
价钱九千多。
“这个性价比高。”
她说,“做工一样好。”
我看向陈浩。
他显然在计算。
九千多,还是太贵。
但比一万八好接受。
“就这个吧。”他说。
然后去旁边接电话了。
店员开始办手续。
我站在那里。
看着柜台里闪闪的金饰。
突然觉得很悲哀。
为什么给婆婆买点好东西。
要这样斤斤计较。
她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
难道不值一万八?
手续办好了。
新镯子放在新盒子里。
轻了很多。
也小了一圈。
我想象婆婆戴上的样子。
会不会有点失望。
但总比没有好。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走出金店,陈浩松了口气。
“总算解决了。”
他说,“九千多也挺好。”
我没说话。
经过一个化妆品柜台。
陈浩突然停下。
“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个面霜?”
他指着一款很贵的护肤品。
我确实说过想要。
但一直没舍得买。
现在他提起这个。
是什么意思?
“给你买一个吧。”
他说,“算是补偿。”
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了。
这是封口费。
让我别为镯子的事生气。
也让我接受他管钱的事。
我摇摇头。
“不用了,太贵。”
“没事,我送你。”
他拉着我走到柜台。
让店员拿出来。
一千多块,眼睛都不眨。
而我给婆婆买镯子。
就要被说乱花钱。
这双重标准。
让我心里发凉。
最后他还是买了。
把袋子递给我时。
笑得有点勉强。
“以后别生气了。”
我没接袋子。
“我不是因为没得到东西生气。”
我说,“我是觉得妈委屈。”
陈浩的笑容消失了。
“她有什么委屈?”
“她值得更好的。”
我说,“而且是我挣的钱。”
陈浩把袋子塞进我手里。
“行了,别说这个了。”
他看看表,“我得去公司了。”
我们走到商场门口。
他要去开车。
“你先回去吧。”
他说,“我晚上可能加班。”
我点点头。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手里的化妆品袋子很轻。
但感觉比金镯子还重。
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在商场长椅上坐下。
给婆婆发了条消息。
“妈,镯子换了个小点的。”
这次她很快回了。
“唉,花这个钱做什么。”
然后是一个红包。
写着“给孙女买糖吃”。
我点开,两百块。
心里更难受了。
她知道我们不容易。
总是这样体贴。
可越是这样。
我越觉得对不起她。
坐了一会儿,我起身回家。
路上经过婆婆住的小区。
忍不住走了进去。
在楼下徘徊。
突然看见婆婆带着孙女出来。
她推着儿童车。
孩子在里面睡着了。
婆婆走得很慢。
我躲到树后。
看着她手腕。
空空的。
什么都没有。
她本来该有个金镯子的。
现在却没有了。
因为我没能力保住。
或者说,没勇气。
婆婆在长椅上坐下。
轻轻揉着手腕。
风湿又犯了吧。
我想起她说,这辈子没戴过金器。
眼泪就下来了。
我悄悄离开小区。
没让她看见。
回到家,空荡荡的。
把新镯子拿出来看。
确实不如原来那个大气。
但总比没有好。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下午继续工作。
但总是走神。
画出来的线条都不对。
只好一次次重画。
四点多,陈浩发来消息。
“婷婷知道换镯子的事了。”
“她说还是太贵。”
我看着手机,不想回。
过了一会,他又发。
“要不退了吧。”
“给妈买别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
“不退了。”
我回复,“这是我的底线。”
他没再发消息。
可能在工作,也可能在生气。
晚上他果然加班。
十点多才回来。
我还在书房工作。
他推门进来。
“我们得谈谈。”
他说,“婷婷很生气。”
我放下数位板。
“她为什么生气?”
“觉得我们乱花钱。”
“我们?”我笑了,“是我乱花钱吧。”
陈浩皱眉。
“有区别吗?”
“当然有。”
我说,“你从不觉得她乱花钱。”
陈婷买名牌包。
她老公买最新款手机。
从来没人说什么。
到我这里,给婆婆买金镯子。
就成了乱花钱。
这公平吗?
陈浩沉默了。
他知道我说得对。
但不会承认。
“她是嫁出去的女儿。”
“所以呢?”
“所以管不着我们的事。”
我说,“那她为什么总要管?”
陈浩答不上来。
他转身离开书房。
重重关上门。
我坐在电脑前。
看着画了一半的画。
突然觉得很累。
这种累,比熬夜画稿还难受。
是心里累。
看不到头的累。
第二天,婆婆突然来了。
她很少这个时间来。
手里还提着保温盒。
“炖了点汤,给你们补补。”
我赶紧让她进来。
她一眼就看见茶几上的化妆品袋子。
“买新东西了?”
她笑着问。
我点点头,没说话。
她把汤倒出来。
香气弥漫在客厅。
“浩子呢?”
“上班去了。”
我说,“您坐,我去盛饭。”
婆婆拉住我。
“别忙,我吃过了。”
她看着我。
“眼睛怎么这么红?”
“昨晚没睡好。”
我说,“画稿子来着。”
婆婆叹了口气。
“别太累着。”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
层层打开。
是那个新镯子。
“我去金店换回来了。”
她说,“原来的那个。”
我愣住了。
“妈,您怎么...”
“我添了点钱。”
她笑着说,“这是我自己的私房钱。”
她把镯子戴在手腕上。
“真好看。”
她左右看着,“我喜欢这个。”
我看着她的笑脸。
鼻子又酸了。
“婷婷知道了会生气。”
我说。
“她管不着。”
婆婆难得强硬。
“我的镯子,我爱戴哪个戴哪个。”
她拍拍我的手。
“你的心意,妈知道。”
这一刻,我所有的委屈。
都值得了。婆婆把手镯往袖子里藏了藏。
“别告诉浩子。”
她小声说,“这是咱俩的秘密。”
我用力点头,眼泪掉下来。
“傻孩子,哭什么。”
她给我擦眼泪。
手很粗糙,但特别暖。
“妈知道你孝顺。”
我们坐在沙发上喝汤。
婆婆说起年轻时的事。
“浩子他爸走得早。”
“那时候真难啊。”
她说最难的时候。
把结婚戒指都卖了。
供陈浩上学。
“所以现在看你们过得好。”
“我就高兴。”
她看着手腕,“这个真好。”
“以后天天戴着。”
我靠在她肩上,像个小女孩。
下午婆婆接孙女去了。
我继续工作。
但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画出来的画都明亮许多。
陈浩晚上回来时。
脸色还是不好。
但他看见我手腕上的痕迹。
“你戴镯子了?”
我赶紧把手藏起来。
“试戴了一下。”
他没再追问。
只是默默吃饭。
睡前,他忽然说:
“婷婷今天又打电话。”
“说妈戴了个新镯子。”
我心里一紧。
“你说什么了?”
“我说不知道。”
他翻了个身,“累了,睡吧。”
这不像他的风格。
第二天是周末。
陈婷突然上门。
她脸色铁青。
直接冲进客厅。
“妈那个镯子怎么回事?”
她盯着我问。
“什么镯子?”我装傻。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她说昨天去婆婆家。
看见婆婆戴着金镯子。
“比之前那个还大!”
她气得声音发抖。
“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不知道。”
我说,“妈自己的钱买的吧。”
陈婷冷笑。
“她哪来的钱?”
“退休金攒的。”
我说,“妈不能自己买吗?”
陈婷瞪着我。
这时陈浩从卧室出来。
“吵什么?”
“哥,你看她!”
陈婷指着我,“又给妈买镯子!”
陈浩看了我一眼。
“妈自己买的。”
他说,“我看见了发票。”
我愣住了。
陈婷也愣住了。
“怎么可能?”
“妈攒了很久的钱。”
陈浩说,“她想买就买。”
陈婷张着嘴,说不出话。
显然没想到陈浩会帮我。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她摔门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
我看着陈浩。
“为什么帮我?”
他叹了口气。
“妈昨天来找过我。”
他说,“她都告诉我了。”
“说什么了?”
“说你熬夜画图。”
“手都磨出茧子了。”
他拉起我的手。
确实,右手食指有层厚茧。
数位笔磨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问,“挣那么多钱。”
“怕你不让妈带孩子。”
我说,“你说过想让她轻松。”
陈浩沉默了。
他轻轻摸着我的茧子。
“以后别接那么多活了。”
“家里不缺那些钱。”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真是难得。
“那镯子...”
“妈喜欢就戴着吧。”
他说,“婷婷那边我去说。”
我看着他,突然想哭。
这算是理解了吗?
还是暂时的妥协?
周一,婆婆来家里。
手腕上明晃晃戴着镯子。
她特意穿了个短袖。
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
“婷婷没再找你吧?”
她小声问我。
“没有。”我说,“陈浩跟她谈了。”
婆婆松了口气。
“浩子总算懂事了。”
她笑着说,“我骂了他一顿。”
原来如此。
难怪陈浩态度转变。
“我说他不知好歹。”
“这么好的媳妇不知珍惜。”
婆婆拍拍我的手。
“以后他敢欺负你,告诉我。”
我心里暖暖的。
这才是家人的感觉。
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而不是斤斤计较。
下午我们一起接孩子。
幼儿园老师看见镯子。
“阿姨这镯子真漂亮。”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
“儿媳妇买的。”
她骄傲地说。
我第一次听她这么说。
以前都是“孩子买的”。
回家的路上。
她一直哼着歌。
看得出来是真高兴。
晚上陈浩回来得早。
看见婆婆的镯子。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吃饭时。
给婆婆夹了很多菜。
睡前,他忽然说:
“以后你的钱自己管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突然...”
“妈说得对。”
他说,“我不该管那么宽。”
这转变太快。
我有点不适应。
“那你不管了?”
“不管了。”
他顿了顿,“但大件开支要说一声。”
这倒是合理。
第二天,陈婷又来了。
这次态度好很多。
“妈那个镯子...”
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其实挺好看的。”
她说,“就是太贵了。”
我没接话。
她坐了一会儿。
突然说:“我也想给妈买点什么。”
“但最近手头紧。”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觉得被我比下去了。
脸上挂不住。
“心意到了就行。”
我说,“妈不在乎这些。”
她点点头,走了。
但眼神还是不太对。
果然,晚上婆婆打电话。
说陈婷给她买了件羊毛衫。
“花了两千多。”
婆婆叹气,“这孩子...”
“她也是好心。”
我说。
“我知道。”
婆婆说,“就是太要强。”
挂了电话,我有点感慨。
一家人,何必这么较劲。
周末家庭聚会。
陈婷一家都来了。
她特意让婆婆穿上羊毛衫。
镯子被遮住了。
但婆婆时不时挽袖子。
让镯子露出来。
陈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忍不住了。
“妈,屋里热吗?”
“老挽袖子。”
婆婆笑笑:“不热,就是想看看。”
陈婷不说话了。
吃饭时,陈婷丈夫突然说:
“现在金价涨得真快。”
“妈这个镯子买值了。”
大家都安静了。
陈浩接话:“是啊。”
“早知道多买点。”
气氛缓和了些。
但陈婷一直低着头。
饭后,孩子们在玩。
陈婷把我拉到阳台。
“我们谈谈。”
她说。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显摆你孝顺。”
我看着她:“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买这么贵的?”
“因为妈喜欢。”
我说,“她辛苦一辈子。”
“不值得吗?”
陈婷愣住了。
她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我也孝顺。”
她声音小了些。
“我知道。”
我说,“方式不同而已。”
她看着远处,突然哭了。
“我就是...就是嫉妒。”
“妈对你比对我好。”
我这才明白。
原来是这样。
她觉得被冷落了。
所以处处针对我。
“你是她女儿。”
我说,“谁也替代不了。”
她擦擦眼泪。
“真的?”
“当然。”
我说,“她经常念叨你。”
这是真话。
婆婆总担心陈婷过得不好。
我们回到客厅。
婆婆正给孩子们发水果。
阳光照在她手上。
金镯子闪闪发光。
陈婷突然说:
“妈,镯子真好看。”
婆婆惊讶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我说镯子好看。”
陈婷笑了,“很适合您。”
婆婆也笑了,眼睛弯弯的。
这一刻,真的很温馨。
晚上回家路上。
陈浩说:“今天挺好。”
“嗯。”我靠在他肩上。
“以后别熬夜了。”
他说,“身体重要。”
“好。”
“我想换个工作。”
他突然说,“找个不加班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突然...”
“妈说得对。”
他说,“钱够用就行。”
“多陪陪家人才重要。”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像换了一个人。
“你真是陈浩吗?”
我开玩笑。
他笑了:“欠揍是吧?”
气氛轻松起来。
回到家,女儿已经睡了。
我们轻手轻脚进屋。
书房里,电脑还亮着。
有封新邮件。
是出版社的邀约。
长期合作,报酬丰厚。
我给编辑回复:
“接,但工作量要减半。”
陈浩在旁边看见。
“怎么减半了?”
“想多陪陪你们。”
我说。
他摸摸我的头。
“傻瓜。”
第二天,婆婆来接孩子。
看见我在家。
“今天不工作?”
“休息一天。”我说。
她很高兴:“正好。”
“陪我去逛逛街。”
我们去了商场。
婆婆直接走向金店。
“给你买个项链。”
她说,“我出钱。”
我赶紧拒绝:“不用...”
“必须买。”
她坚持,“你辛苦这么久。”
最后选了个细链子。
不贵,但很精致。
婆婆亲自给我戴上。
“真好看。”
她满意地说。
店员笑着说:
“您婆媳感情真好。”
回家的路上。
婆婆拉着我的手。
“以后别什么都忍着。”
“该说就说,该闹就闹。”
我点点头。
心里特别踏实。
晚上陈浩看见项链。
“妈买的?”
“嗯。”
“挺好。”
他居然没问价钱。
真是变了。
过了几天,陈婷来串门。
看见我的项链。
“新买的?”
“妈送的。”我说。
她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挺好看。”
这次是真的笑。
没有嫉妒。
周末,我们一起去郊游。
婆婆戴着她的金镯子。
我戴着项链。
陈婷也戴了个新耳环。
“我买的。”
她得意地说,“打折。”
阳光下,我们都笑了。
陈浩给我们拍照。
“真好。”他说。
是啊,真好。
经历了这些事。
反而更亲密了。
回家路上,婆婆睡着了。
头靠在我肩上。
手轻轻搭着。
金镯子滑下来一点。
我小心地帮她扶正。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到了?”
“还没,再睡会。”
她继续睡。
手却紧紧握着我的。
温暖从手心传过来。
一直暖到心里。
我知道,以后可能还会有矛盾。
但没关系。
只要心里装着彼此。
什么都能过去。
就像这个金镯子。
经历了退货、争吵。
最后还是戴在了该戴的人手上。
而且更闪亮了。
因为不仅仅是金子。
还有理解和爱。
这才是最珍贵的。
无价之宝。
晚上,我继续工作。
但不再熬夜。
十点准时关电脑。
陪陈浩看电视剧。
很无聊的剧情。
但我们看得很开心。
因为在一起。
这就够了。
睡前,陈浩说:
“明天我做饭。”
“你会吗?”我笑。
“学呗。”
他翻身抱住我。
“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
我笑了,回抱住他。
窗外月光很好。
像婆婆住院那晚。
但心情完全不同了。
第二天,陈浩真的做了早饭。
虽然煎糊了鸡蛋。
但我觉得很好吃。
女儿也捧场,全吃完了。
婆婆来的时候。
看见我们在厨房手忙脚乱。
笑得前仰后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浩不好意思地挠头。
“以后我常做。”
婆婆看着我,眨眨眼。
好像在说:看,变好了吧。
我点点头,心里甜甜的。
这时手机响了。
是陈婷。
“嫂子,妈在吗?”
“在,怎么了?”
“我买了大闸蟹。”
“中午过来吃啊。”
我开的外放。
婆婆听见了:“又乱花钱。”
但脸上都是笑。
“去吧?”我问陈浩。
“好。”他点头。
中午,陈婷家很热闹。
她丈夫在厨房忙活。
孩子们在玩。
婆婆坐在中间。
左手是我买的手镯。
右手是陈婷新买的手链。
“都是我闺女买的。”
她逢人就炫耀。
陈婷和我相视一笑。
曾经的芥蒂。
在阳光下慢慢融化。
像冰雪遇见春天。
吃饭时,婆婆给我们夹菜。
先给我,再给陈婷。
然后说:“都是我的好孩子。”
我们都哭了。
又都笑了。
这大概就是生活吧。
有苦有甜。
但总归是向好的。
回去的路上。
陈浩说:“以后常聚。”
“好。”我靠在他肩上。
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
突然觉得特别幸福。
原来幸福这么简单。
就是彼此理解。
互相体谅。
到家时,邮箱有新合同。
报酬又涨了。
但我已经不在意了。
钱很重要。
但比不上家人的笑脸。
我签了合同,回复:
“工作量保持现状。”
“不增不减。”
这样刚好。
有时间工作。
也有时间生活。
平衡,才是最好的状态。
晚上,我给婆婆打电话。
“妈,下周去体检吧。”
“我陪您去。”
她高兴地答应了。
睡前,我看了看那个丝绒盒子。
空的,但很有意义。
因为它装过最珍贵的心意。
现在心意已经送达。
可以收起来了。
但我决定留着。
做个纪念。
纪念这段日子。
纪念我们的成长。
从互相不理解。
到彼此包容。
这过程,比金子还珍贵。
第二天阳光很好。
我在阳台画画。
画我们一家。
每个人都笑着。
婆婆的金镯子特别显眼。
在画里发光。
就像在生活中一样。
温暖,明亮。
画完最后一笔。
我满意地笑了。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有争吵,但更多是爱。
有矛盾,但总会和解。
就像这个金镯子。
经历波折。
最终找到了它的归宿。
在爱它的人手腕上。
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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