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死刑”两个字念完,庭里空调嗡的一声,像谁把冰碴子直接倒进了血管。郭爽没哭,只是肩膀塌了,像终于把憋了半年的那口浊气吐出来——她早知道这结果,可当法官真把话说绝,还是听见自己心脏“咔”地裂了一条缝。旁边王子健的妈“哇”地哭岔了气,那声音尖得能划破法庭的肃穆,却
“死刑”两个字念完,庭里空调嗡的一声,像谁把冰碴子直接倒进了血管。郭爽没哭,只是肩膀塌了,像终于把憋了半年的那口浊气吐出来——她早知道这结果,可当法官真把话说绝,还是听见自己心脏“咔”地裂了一条缝。旁边王子健的妈“哇”地哭岔了气,那声音尖得能划破法庭的肃穆,却没人敢回头瞧一眼。
外面走廊的风把塑料窗帘吹得呼啦啦响,像极了去年九月那个傍晚:郭爽被灌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方伟召办公室的单人床上,白大褂搭在椅背,像一面投降的白旗。她当时没报警,不是傻,是太清楚“编制”两个字对一个农村户口的女孩意味着什么——丢了工作,爸妈借的那六万块打点费就彻底打水漂。她抱着衣服冲回出租屋,先冲了半小时澡,后半夜给王子健发消息:“别问,就当踩了狗屎。”
王子健真没问,只回了一句:“我弄他。”十八岁的小伙子,手指抖得把屏幕戳出裂纹。第二天他去五金店买锤子,老板找零时还多看了他一眼:“小伙子,装修啊?”他咧嘴笑,笑得像哭。
案子拖进冬天,方伟召的博士照还挂在医院官网,简介里一水儿“青年才俊”“归国精英”。郭爽和王子健的合影却被各大自媒体打上马赛克,配文千篇一律——“因爱生恨”“畸形姐弟恋”。没人提方伟召用转正做筹码逼她陪睡的细节,仿佛那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失误”。
看守所里,郭爽给王子健写了二十七封信,每封不超过十行。最后一封说:“如果我走前面,你替我多看几年春天的槐花。”王子健把信纸折成最小方块,塞进贴身口袋,夜里捏着它才能睡。后来高院复核,认定他作案时还差俩月到十八周岁,刀口偏了一寸,死缓。消息传下来,号子里有人起哄:“小子,命大!”他蹲墙角用指甲划墙,划得满手血,却一声没吭。
执行那天清晨,郭爽被带去体检。她问法警:“会疼吗?”法警没回答,只递给她一杯温豆浆。她抿了一口,小声说:“怪不得方伟召爱喝甜的,原来咽下去整个嗓子都是软的。”说完自己愣了愣,像没想到还能拿仇人找比喻。
火葬场的烟囱冒出一缕白烟,她妈在门外哭到干呕,手里攥着女儿第一次发工资买的丝巾——粉格子,已经洗得发白。王子健隔着铁窗听见广播里播放“今日社会新闻”,只捕捉到“……已伏法”三个字,他抬头看天,灰得不像春天。
后来监狱里组织自考,王子健报了法学。教材翻到有“正当防卫”那一章,他拿圆珠笔在空白处写:如果再来一次,能不能不杀人?写完把纸撕碎吞进肚子,第二天上厕所,马桶水红成一片。
医院人事处换了新处长,官网更新了合照,一排白大褂笑得整齐。旧公告栏里方伟召的表彰通报被撕掉半截,剩个“德”字孤零零挂在蓝底塑料板上。保洁阿姨擦玻璃时随口跟同事说:“听说之前那姑娘成绩可好,笔试第一。”同事把拖把桶换只手:“唉,命呗。”
命呗。俩字,轻轻巧巧盖住所有“如果”。如果方伟召第一次伸手就被举报;如果医院纪检不是形同虚设;如果郭爽那晚有人陪她一起下班;如果王子健知道“未成年”三个字能救命时,没先把锤子装进背包……可现实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王子健服刑的第十三年,获得减刑。出狱那天他三十岁,头发薄得像一层霜。他先坐公交去了郑大一附院,在门诊大厅站了十分钟,保安过来问:“看病?先扫码。”他摇摇头,转身出去。门口槐花正开,风一过,花瓣扑簌簌落在脚背,像那年出租屋楼下,郭爽踮脚替他拍掉肩上碎花。他伸手去接,接到一手空。
有人说这故事教训是“别冲动”,也有人说“女人要自爱”。其实最扎心的真相是:普通人想讨个公道,常常得先押上整条命。王子健后来去了外地工地,夜班间隙,他爱坐在塔吊上看城市灯火,不开口,也不哭。偶尔有工友递烟,他接住,点火之前会先把烟尾在掌心磕两下——那是郭爽当年教他的小动作,说这样烟丝更紧实,不呛。
烟点着了,黑夜像一张没写完的判决书,空白处太多,没人敢填答案。
来源:????ms.z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