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我在火车站捡到一袋钱,等了三天失主,他却要分我一半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6 10:07 1

摘要:一九九五年,南方的夏天像一口密不透风的蒸笼,把所有人都闷在里面,汗流浃背地熬着。我叫时修远,二十岁,刚从乡下来城里闯荡不到半年。彼时,我就在这口蒸笼最核心的灶眼——省城火车站,当一名扛包的力工。

01 意外之财

一九九五年,南方的夏天像一口密不透风的蒸笼,把所有人都闷在里面,汗流浃背地熬着。我叫时修远,二十岁,刚从乡下来城里闯荡不到半年。彼时,我就在这口蒸笼最核心的灶眼——省城火车站,当一名扛包的力工。

火车站永远是混沌的。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劣质烟草、方便面和铁轨上机油的味道,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南腔北调的叫喊、车轮摩擦铁轨的尖啸、孩子声嘶力竭的哭闹,织成一张巨大而烦躁的网。我就像网里一只微不足道的蜘蛛,每天在人群的缝隙里穿梭,用一身力气换几张零碎的钞票。

那天下午,太阳毒得能把柏油路晒化。我刚帮一个胖商人把他那四个沉甸甸的皮箱扛上站台,挣了十块钱。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蛰得生疼。我用那张沾满灰尘的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正准备找个阴凉的墙根蹲下,啃掉早上剩下的半个馒头,眼角余光瞥见候车厅角落的一条长椅底下,似乎有个东西。

那是一个灰色的帆布旅行袋,样式很旧,拉链头都磨得发亮了。它被塞在椅子最深处,要不是我这个角度,根本发现不了。周围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我的心,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

我装作系鞋带,蹲下身,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没人看我。我伸出手,指尖触到帆布粗糙的质感,一把将它捞了出来,迅速塞进自己那个更大、也更破的麻袋里。整个过程不到三秒,流畅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我扛着自己的麻袋,快步走到车站公共厕所,反锁上隔间门。背靠着冰凉的瓷砖,我才感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我把那个帆布袋掏出来,放在腿上,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拉链。

一沓沓用牛皮筋捆扎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几乎要从袋口溢出来。

我的呼吸瞬间凝滞了。我这辈子,别说见,就是想都没敢想过这么多钱。我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沓,数了数,不多不少,一百张。我又看了看袋子里,粗略估计,至少有二十沓。

两万块。

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九五年,我们村里最气派的砖瓦房,造价也不过三四千。我爹娘在田里刨一辈子,刨到背都驼了,攒下的钱也未必有这个数。而我,在火车站扛一天包,累得骨头散架,最好的时候也就挣个二十块。

手里的钱仿佛有千斤重,又烫得吓人。我慌忙把它们塞回袋子,却在袋子底部摸到了一张折叠的信纸。我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清秀,但因为被反复摩挲,纸张已经有些发软起毛。

“……妈,上次寄的钱收到了吗?医生怎么说?您别怕花钱,儿子在外面一切都好,老板很看重我,这个月又发了奖金。这次我托人给您带去两万块,您一定要听医生的,该做什么检查就做,该动手术就动手术。钱的事您别操心,儿子能挣。等您病好了,我就回来接您来城里享福……”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日期。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封信像一盆冰水,把我从狂喜和贪婪的幻梦中浇醒。这不是一笔横财,这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承诺,是一份救命的钱。

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娘。就在上个月,家里寄来的信里,娘轻描淡写地说,她最近总是咳嗽,腰也疼,可能是累着了,让我别担心。可我知道,娘的身体一直不好,常年操劳,早就落下了一身的病根。我这次出来,就是想拼命挣点钱,好让她去县里医院好好查查。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如果……如果我拿了这笔钱,娘的病就有救了。我可以立刻寄钱回家,让她去省城最好的医院。我甚至可以不用再干这种把人当牲口使的活儿。

可我爹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修远,咱家穷,但人穷,志不能短。不属于咱的东西,一分一厘都不能要。不然,这辈子觉都睡不安稳。”

厕所外面传来冲水声和脚步声,我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把信和钱都塞回袋子,胡乱塞进我的麻袋最深处,用几件脏衣服盖住。

走出厕所,外面的阳光依旧刺眼,但我的世界却一片昏暗。那个装着两万块钱的帆布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我的麻袋里,在我的心上,烙下了一个痛苦的印记。我该怎么办?

02 第一夜的煎熬

我最终还是决定,等。

这个决定下得异常艰难,像是在心里拔掉一颗带血的牙。我扛着那个沉甸甸的麻袋,回到了候车厅。我不能离开,失主发现钱丢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找。火车站人多眼杂,我必须找一个既能观察全局,又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

我在候车厅对着出站口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那里能看到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我把麻袋放在脚边,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抓着袋口,另一只手揣在兜里,攥着那半个早就凉透了的硬馒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砂轮一样磨着我的神经。每一个朝我这个方向看一眼的人,都让我心头一紧。每一个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焦急神色的人,我都以为是失主。我竖着耳朵,听着广播里一遍遍播报着寻人启事和晚点通知,却始终没有等到一条寻物启示。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胃里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咬。我拿出馒头,机械地往嘴里塞。馒头又干又硬,划得我嗓子生疼,可我尝不出任何味道,满心都是那袋钱带来的焦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候车厅的灯一盏盏亮起,把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夜班的工友老谢找到了我,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递过来一瓶水。

“修远,你小子今天怎么跟丢了魂似的?活儿也不去抢,就搁这儿发呆。”老谢比我大十岁,是这群力工里的老油条了,人不算坏,就是嘴碎,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想家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想也没用,不想也得在这儿熬着。咱们这种人,就是拿命换钱的命。”

我看着他那张被生活磨砺得粗糙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把事情说出口。这事太大了,我信不过任何人。

老谢看我神情不对,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你小子是不是捡着什么好东西了?我瞅你一下午都跟护着宝贝疙瘩似的护着你那破麻袋。”

我的心猛地一沉,抓着麻袋的手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没……没什么,就是今天太累了。”

老谢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只是自顾自地感叹:“也是,这鬼天气,能把人累死。行了,我先去眯会儿,后半夜还有趟车。”

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后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我意识到,我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偷了东西的贼。

夜深了,候车厅里的人渐渐少了,但依旧灯火通明。一些赶早班车或是没地方去的旅客,就地躺下,用行李当枕头,很快就发出了鼾声。我却毫无睡意,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每一个在候to车厅里走动的人。

后半夜,气温降了下来,一股寒意从冰冷的地面顺着我的脊梁往上爬。我又冷又饿,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张交织在一起,让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散架。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脑子里乱成一团。一边是娘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样子,一边是爹临终前严肃的嘱托。那两万块钱,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砝码,在我心里的天平两端来回晃动。拿了,娘就有救了,但我的良心这辈子都得受谴责;不拿,我心安理得,可万一娘的病耽误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心。我甚至开始痛恨那个丢钱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难题丢给我?我又开始痛恨自己的“愚蠢”,为什么不干脆一走了之?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带着娘远走高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人穷,志不能短。”

爹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脑海中响起,清晰而坚定,像一声暮鼓晨钟,把我从混乱的思绪中震醒。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微凉的空气中消散。我用力搓了搓冻得僵硬的脸,重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人来人往的出站口。

等。我对自己说。不管多难,我都要等下去。至少,要对得起我爹的在天之灵。

这一夜,格外漫长。

03 希望与绝望之间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火车站又恢复了白天的喧嚣。我熬了一夜,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可我不敢合眼,生怕一打盹,失主就来了,或者更糟,钱被别人偷了。

我花了一块钱,买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稀饭,这是我一天的口粮。吃的时候,我依然保持着高度警惕,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周围。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黏稠而缓慢。我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旅客涌入,又一波又一波地离去。他们脸上带着各自的悲欢离合,奔赴各自的目的地。而我,像一个被固定在原地的坐标,成了这幅流动画面中唯一的静物。

老谢白天又来找过我两次,见我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骂了我一句“魔怔了”,便不再理我。其他的工友也对我指指点点,大概是把我当成了傻子。

我不在乎他们的眼光。此刻,我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一件事上:等那个失主。

然而,一天过去了,失主没有出现。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希望像是沙漏里的沙,正在慢慢流逝。我开始怀疑,失主是不是已经坐火车去了别的城市?他会不会根本就没发现钱丢了?或者,他发现了,但觉得在火车站这种地方,丢了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找回来,所以干脆就放弃了?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我脑子里盘旋,每一个都让我更加绝望。

第二夜,比第一夜更难熬。身体的极限让我昏昏欲睡,但我只能靠掐自己的大腿来保持清醒。候车厅的灯光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周围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我仿佛被抽离出现实,漂浮在一个由疲惫和焦虑构成的空间里。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去想那笔钱。如果失主真的不来了,那这笔钱……是不是就该属于我了?老天爷把它送到我面前,也许就是为了救我娘的命?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地滋长起来。我甚至开始在心里规划,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邮局,给家里汇一万块。剩下的一万,我可以在城里租个小房子,做点小生意,再也不用干这种没有尊严的苦力活了。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但这次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夹杂着罪恶感的兴奋。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个念头吞噬的时候,一个在地上捡烟头的老乞丐,颤颤巍巍地走到我面前,伸出黑漆漆的手。我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仅剩的几毛钱硬币,放在他手里。

老乞丐咧开没牙的嘴,对我笑了笑,然后蹒跚着走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那股邪火,莫名其妙地就熄灭了。我时修远,再穷再难,也还没到要去偷、去抢的地步。我还有力气,有手有脚,我凭什么要拿不属于我的东西?如果我今天拿了这笔钱,我和那些小偷、骗子又有什么区别?

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在寂静的后半夜显得格外响亮。

我不能这么做。我爹看着呢。

第三天早上,我几乎是爬着去买的馒头。我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天。如果今天失主再不来,我就把钱交给车站的派出所。我扛不住了,再扛下去,我人就废了。

这一天,我不再像前两天那样满怀希望地张望。我只是麻木地坐着,像一尊望夫石。绝望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为了一个虚无缥缥的“良心”,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太阳开始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候车厅的玻璃窗,洒在喧闹的人群身上。这是我给自己设定的最后期限。等太阳完全落下,我就去派出所。

我的心,也随着那轮落日,一点点沉入了地平线。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停在了我的面前,挡住了最后一片阳光。

“小伙子,”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灰色的帆布旅行袋?”

我猛地抬起头。

04 失主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和熨烫得笔直的西裤,虽然面带风霜,但眼神清亮,身上有股与火车站的嘈杂格格不入的书卷气。他不像我扛过包的那些大老板,身上没有盛气凌人的派头,但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

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盯着他,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三天积压的所有情绪——紧张、疲惫、委屈、绝望——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冲得我头晕目眩。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关切。“小伙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扶着冰凉的座椅扶手,挣扎着站起来,因为蹲坐太久,双腿一阵发麻。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大叔……您……您能说说那个包是什么样的吗?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不能直接承认,我必须确认他的身份。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立刻描述起来:“一个很旧的灰色帆布袋,帆布面料,拉链头是铜的,已经磨掉了颜色。里面……里面有两万块钱,还有一封……一封我写给我母亲的信。”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全对上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一屁股坐回了长椅上。我指了指脚边的麻袋,哑着嗓子说:“大叔……包……在这里。”

男人的目光落在我那破旧的麻袋上,他没有立刻去翻,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很复杂,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他看到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干裂的嘴唇和身上那件被汗水浸透又风干,变得僵硬的脏衣服。

“你……一直在这里等?”他问。

我点了点头,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这三天所受的煎熬,仿佛只有他这句话,才得到了真正的理解。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在我身边坐下。他没有急着去拿那个帆-布袋,而是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递给我:“喝口水吧。”

我接过水壶,壶身还是温热的。我仰头灌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瞬间驱散了胃里的一部分寒意。

“谢谢……”我把水壶还给他。

他这才俯下身,我帮他把麻袋口的绳子解开,他从里面取出了那个灰色的帆布袋。他拉开拉链,看到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钱和那封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自语,然后转向我,目光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小伙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叫闻景深。你呢?”

“我叫时修远。”我有些拘谨地回答。

“时修远……”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点了点头,“好名字。修远,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三天。”

闻景深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是这么长的时间。“三天?”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你就这样……在这里等了三天?”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目光像是在探究什么。他看到了我脚边那双开了胶的解放鞋,看到了我因为长期扛重物而有些变形的肩膀。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很陈旧的疤痕,像一条蜈蚣趴在那里。

“这三天……你就没想过……”他欲言又止。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苦笑了一下,说:“想过。想过一百次,一千次。可我爹说过,人穷,志不能短。”

闻景深听了这句话,身体微微一震。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格外深邃,仿佛要看到我的骨子里去。那种审视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赏,甚至可以说是动容。

他站起身,对我伸出手:“修远,走,我请你吃饭。你肯定饿坏了。”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那是一只干净、指节分明的手。我犹豫了一下,看看自己满是老茧和污垢的手,最终还是握了上去。

他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

05 一半的博弈

闻景深没有带我去什么大饭店,而是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小馆子。他点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还特意为我点了一大碗白米饭。

饭菜一上桌,那股久违的肉香瞬间钻进我的鼻子,我那被饥饿折磨了三天的胃立刻发出了雷鸣般的抗议。我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貌,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闻景深没有动筷,只是端着茶杯,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他的目光很温和,没有丝毫的嘲笑或鄙夷,就像一个长辈看着一个饿坏了的孩子。

我一连吃了三碗饭,才感觉胃里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被压了下去。我不好意思地放下碗,脸有些发烫:“闻叔,让您见笑了。”

我已经不自觉地改了称呼。

“见笑什么。”他给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慢点吃,别噎着。看你这样子,这几天没吃过一顿好饭吧?”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拿钱去买点吃的?”他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那不是我的钱。”我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决。

闻景深笑了,他从帆布袋里拿出钱,数出十沓,整整一万块,推到我面前。

“修远,这钱,是你的。”

我猛地一愣,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把钱推了回去。“闻叔,这可使不得!我等您,不是为了这个。”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个。”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我今天遇到的是一个开口就要感谢费的人,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但这笔钱,你必须收下。这是你应得的。”

“不,我不能要。”我的态度也很强硬,甚至有些激动,“我爹说了,不属于咱的东西,一分一厘都不能要。我把钱还给您,我心里就踏实了。您要是给了我钱,这事儿就变味了,跟我直接把钱拿走没什么区别!”

这番话我说得又快又急,是我这三天里反复拷问自己后得出的结论。这是我的底线,是支撑我熬过这三天的唯一信念。

闻景深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生气,反而眼神里的欣赏之色更浓了。他把钱又推了过来,说:“修远,这不是施舍,也不是报酬。这是规矩。你付出了三天的时间,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甚至……还饿了肚子。你守护了我的希望,也守住了你自己的原则。这一半,是你用你的善良和正直换来的,它干净得很。”

“规矩?”我被他说糊涂了。

“对,规矩。”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丢了钱,是我的过失。你捡到钱,物归原主,是你的功劳。过失和功劳,不能相抵。我不能因为你的高尚,就心安理得地抹掉你的付出。如果这个世界,做好事的人总是要自己默默承受损失,那以后谁还愿意做好事?”

他的话像一颗颗石子,投进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我从未听过这样的道理,但又觉得他说得对。可我心里的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闻叔,您的道理我懂。可这钱我真不能要。我娘病了,急需用钱,我承认我看到这笔钱的时候动过歪心思。可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要。我要是拿了,就好像我这三天的坚持,是为了跟您讨价还价一样。我……我丢不起那个人。”我把父亲的遗言又搬了出来,“人穷,志不能短。”

我说完,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干了,像是要给自己壮胆。

小馆子里,我们两个人陷入了沉默。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但气氛却有些凝重。这不再是简单的失主与拾金不昧者的关系,而是一场关于原则和价值的博弈。

闻景深凝视着我,许久,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感慨。

“好一个‘人穷,志不能短’。”他轻声说,“你爹,是个了不起的人。”

然后,他做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举动。他收回了那一万块钱,但紧接着,他开始跟我讲一个故事。

06 伤疤与传承

“修远,你知道我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闻景深端起茶杯,用手指摩挲着手腕上那道陈旧的伤疤。

我摇了摇头。

“三十年前,我也像你现在这么大,比你还狼狈。”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时候闹饥荒,我从老家逃出来,一路讨饭,到了这个城市。有一天,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去抢一个老板的钱包,结果被他手下的人抓住,打了个半死,手腕也被刀划了这么一道口子,扔在了街上。”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我能感受到那段经历背后刻骨的疼痛。

“我当时就躺在路边,以为自己要死了。天又冷,血流了一地。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拉板车的师傅路过,他把我扶了起来。”

“他看我可怜,把我带回了他家。那是一个只有几平米的棚户,他自己也穷得叮当响。他把他家里仅有的一点面,给我做了一碗热汤面。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

闻景深说到这里,眼眶有些湿润。

“第二天,他看我手脚还算利索,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干。我当然愿意。他就带着我,每天去码头拉货。他把力气活都分给我,让我能多挣点。晚上,他就教我认字、算术。他说,人不能一辈子靠力气吃饭,脑子里的东西,才是谁也抢不走的。”

“我跟着他干了三年。三年后,他把他所有的积蓄,一共是两百块钱,全都给了我,让我去做点小生意。他说,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他觉得我不该只是一个拉板车的。他把钱塞给我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孩子,以后有出息了,别忘了帮一把像你当年一样走投无路的年轻人。’”

闻景深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拿着那两百块钱,开始倒腾一些小商品。我记着师傅的话,做生意讲诚信,待人讲情义。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有了今天。”

“等我再回去找他的时候,邻居说,他早就病逝了。我连报答他的机会都没有。”闻景深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遗憾,“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报答他?后来我明白了,最好的报答,不是给他烧多少纸钱,而是把他当年对我的那份善意,传递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修远,今天,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师傅的影子。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固执,一样的有骨气。所以,这笔钱,你必须收下。”

他再次把那一万块钱推到我面前,但这一次,他的话彻底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它不是报酬,也不是施舍。”他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把它当成一份投资,或者说,一个传承。我不是在给你钱,我是在替我师傅,完成他当年的嘱托。我希望你拿着这笔钱,去给你母亲治病,去学一门手艺,去做一点小生意。我希望你将来有一天,当你有了能力,也能去帮助一个像你今天一样,善良而又需要帮助的人。你,愿意接受这份传承吗?”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看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沓钱,它不再是烫手的山芋,不再是对我原则的考验。它变成了一碗热汤面,变成了一份沉甸甸的嘱托,变成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师傅,对一个年轻人跨越三十年的期望。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笔钱。那一刻,我接过的,仿佛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07 新的站台

告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火车站广场的灯光亮如白昼,映照着南来北往的人群。

闻景深把我送到进站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在城里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我双手接过名片,上面印着“闻景深”三个字和一个建筑公司的名字。我郑重地把它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闻叔,这钱……我会还给您的。”我看着他,认真地说,“就当我跟您借的。”

闻景深笑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傻小子,还不还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得今天这顿饭,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故事。把日子过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是对我最好的偿还。”

他转身,汇入了进站的人潮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独自站在喧闹的广场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帆布袋。袋子里的钱少了一半,但我的心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填满了。那是一种温暖、一种力量,也是一种责任。

我抬头望向夜空,城市的霓虹灯把天空映成了橘红色,看不到一颗星星。但我知道,我爹和我从未谋面的那位拉板车的师傅,一定在天上看着我。

我没有立刻回家。我先去了邮局,给家里汇去了一万块钱。在附言栏里,我写道:“妈,勿念。钱是公司预支的工资和奖金,安心治病。”

然后,我回到了我和老谢他们一起住的、那个只有一张大通铺的地下室。老谢看到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修远?你小子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被拍花子的拐跑了!”

我笑了笑,把路上买的几斤猪头肉和两瓶白酒放在桌上。“谢哥,今天我请客。”

那一晚,我把我的经历,除了钱的具体数目,都告诉了老谢。老谢听完,端着酒杯,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嘴里念叨着:“你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第二天,我辞去了火车站扛包的活。

我用剩下的一些钱,在城里报了一个夜校的会计班。白天,我就去建筑工地上打零工,虽然累,但比在火车站扛包挣得多,也更有盼头。

生活依旧艰苦,但我不再感到迷茫和孤独。每当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闻景深手腕上的那道伤疤,想起他讲的那个关于一碗热汤面的故事。那道伤疤,像一盏灯,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很多年后,我也拥有了自己的小公司。我资助了好几个从我们乡里出来读书的穷学生。每一次,我都会把那个故事讲给他们听。

我始终没有去动用闻景深的那张名片。因为我知道,他想看到的,不是一个上门寻求帮助的我,而是一个能够独自站立,并且有能力去帮助别人的我。

那个一九九五年的夏天,那个喧嚣的火车站,那场持续了三天的煎熬与等待,彻底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它让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比金钱更宝贵的,是人的善意和风骨。而一份善意的传承,足以点亮无数个像我当年一样,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灵魂。

我站在人生的新站台上,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我知道,我的方向,是光亮的地方。

来源:一品姑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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