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看着赵静那张因恐惧和力竭而扭曲的脸,我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阵后怕的庆幸。
看着赵静那张因恐惧和力竭而扭曲的脸,我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阵后怕的庆幸。
我庆幸自己信了山顶那位大爷的悄悄话,庆幸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
否则,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被遗弃在这荒山野岭,等待着脱水、昏迷、最终被夜行动物啃食的,就会是我。
所谓的十年闺蜜,情同姐妹,在绝对的嫉妒面前,原来不过是个一戳就破的笑话。
她以为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没算到,这世上,除了鬼神,还有人心。
而我的心,从她将我的救命水倒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变得比这山里的石头还要冷,还要硬。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01
“薇薇,快点呀!马上就到山顶了,山顶的风景才是最棒的!”
赵静在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回头冲我招手,声音里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兴奋。
她穿着一身亮黄色的冲锋衣,在灰绿色的山林间显得格外耀眼,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永远都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我扶着旁边一棵老树的树干,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
九月的太阳依旧毒辣,尤其是在这毫无遮挡的山路上,更是将人烤得头晕眼花。
“来了来了,你慢点,等等我嘛。”我从背包侧面的网兜里抽出我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将里面最后一点温水一饮而尽。
喉咙的干渴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但身体的疲惫却像是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登山。
我更喜欢宅在家里,吹着空调看看电影,或者去咖啡馆坐一个下午。
这次之所以会答应赵静来爬这座本市最高的云雾山,完全是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三天前,我收到了心仪大学的研究生保送通知。
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赵静,这个我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一起长大了二十多年的闺蜜。
电话那头,她发出了比我还高分贝的尖叫,兴奋地嚷嚷着一定要好好替我庆祝一下。
于是,就有了这次的登山之行。
“薇薇,你现在可是我们朋友圈里唯一的准研究生了,未来的女博士!必须得锻炼好身体,以后才能更好地为祖国科研事业做贡献嘛!”她当时搂着我的胳膊,笑得一脸灿烂,“咱们去征服云雾山,就当是为你接下来的研究生生涯开个好头,预祝你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我被她描绘的宏伟蓝图逗笑了,也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现在想来,我真是蠢得可以。
我和赵静的家境、长相、成绩都不相上下,从小到大,我们几乎形影不离,被周围人戏称为“连体婴”。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友谊会像教科书里写的那样,地久天长。
直到一年前,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也是我们学校的校草,陆泽。
陆泽是我们院的学生会主席,阳光帅气,能力出众。
我性格偏内向,只是默默地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
而赵静则不同,她热情开朗,爱憎分明,很快就对陆泽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她会每天给陆泽送早餐,会去篮球场看他打球,会想尽办法打探他的喜好。
我以为,像陆 Zé 那样优秀的男生,一定会被赵静这样同样优秀的女生吸引。
可我没想到,在一个社团活动结束的傍晚,陆泽会走到我面前,有些羞涩地问我,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那天晚上,赵静没有回宿舍。
第二天她回来时,眼睛红肿,对我也爱答不理。
我小心翼翼地跟她解释,说我并不知道陆泽喜欢我,我也可以为了她去拒绝陆泽。
赵静却只是冷笑了一声,说:“用不着你假好心。林薇,算你厉害。”
那是我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那么冰冷的话。
我们的关系从那天起,就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虽然在我的努力下,我们表面上和好了,但有些东西,我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我最终没有和陆泽在一起,他后来也交了别的女朋友。
这件事,成了我们之间一个绝口不提的禁忌。
如今我拿到保送名额,而她则需要为了考研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巨大的压力让她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我以为,她真心为我高兴,现在看来,或许这份“高兴”之下,隐藏着更深的不甘与嫉妒。
“薇薇,你怎么又发呆了?是不是太累了?”赵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关切地看着我,“要不要喝点水?我包里还有。”
“不用了,我还有。”我拍了拍我的背包,对她笑了笑。
我的背包里还有两瓶全新的矿泉水,足够我撑到下山了。
“那好吧,我们一鼓作气,马上就到了!”赵静说着,又像只快乐的蝴蝶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在了前面。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回忆而泛起的不快也渐渐散去。
或许是我想多了,赵静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她应该早就放下了。
毕竟,我们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啊。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跟上了她的脚步。
越往上,山路越陡峭,周围的植被也变得稀疏起来。
裸露的岩石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又爬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感觉自己真的要到极限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赵静,我不行了,我们休息一下吧。”我气喘吁吁地喊道。
“别啊,你看,山顶就在那儿了!”赵静指着上方不远处一个插着红旗的平台,“最后几步了,坚持一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实能看到山顶的平台了。
几个零星的游客正在那里拍照。
好吧,那就再坚持一下。
我咬着牙,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上挪。
终于,最后一段台阶也爬完了。
当我双脚踏上山顶平整的地面时,整个人都虚脱了,几乎是立刻就瘫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薇薇,你看你那傻样!”赵静笑得前仰后合,随即把自己的背包放下来,从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我,“快,补充点水分。”
“我的天,总算到了。”我接过水,却没有立刻喝,而是想先歇口气。
我将自己的背包也卸下来,放在身旁,准备拿出我的水。
就在这时,一个正在旁边打扫卫生的大爷,忽然走了过来,他看似不经意地用扫帚将一个空瓶子扫到我的脚边,然后弯下腰去捡。
在直起身的那一刻,他用极快的速度和极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瞬间将我所有的疲惫都驱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他说:“姑娘,你闺蜜刚把你包里的水都倒了。”
02
我的大脑有那么几秒钟是完全空白的。
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大爷的身影已经走远,继续去清扫另一边的垃圾,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可那句话却像是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脑海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得令人发指。
“姑娘,你闺蜜刚把你包里的水都倒了。”
怎么可能?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赵静。
她正站在山顶的护栏边,举着手机,对着远处连绵的群山拍照,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纯真无害。
阳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美好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她会做出这种事?
在我最累最渴的时候,把我赖以生存的水全部倒掉?
不,不可能的。
这一定是个误会。
或许是大爷看错了,或许是他胡言乱语。
我和赵静是最好的朋友,她怎么会这么对我?
我的理智在疯狂地否定这个可怕的可能性,但我的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向了身旁的背包。
指尖触碰到背包侧面的网兜,那里空空如也。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记得很清楚,为了方便拿取,我特意将一瓶矿泉水放在了侧面的网兜里。
而现在,它不见了。
也许是刚才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自己否决了。
那个网兜很深,瓶子卡得很紧,一路上我都时常会下意识地摸一下,绝不可能掉了。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颤抖着手,拉开了背包的主拉链。
包里放着我的钱包、纸巾、一些零食,还有……原本应该还有另一瓶矿泉水。
可现在,那个位置,也是空的。
两瓶水,都不见了。
我坐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赵静的背影,那个我熟悉了二十多年的背影,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和恐怖。
就在我爬最后那段台阶,累得几乎睁不开眼的时候;就在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毫无防备的时候,她,我最好的闺蜜,趁着我没注意,面带微笑地,将我的两瓶救命水,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这海拔近千米的山顶,没有商店,没有水源。
接下来还有漫长的下山路。
没有水,意味着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
脱水,中暑,甚至……死亡。
一瞬间,过去种种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如同电影快放一般,在我脑海中疯狂闪现。
她极力劝说我来登山,说要为我庆祝。
出发前,她特意叮嘱我不要带太多东西,说她会准备充足的食物和水,结果她自己也只背了一个小小的背包。
一路上,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催促我快点走,在我每次想要停下来喝水休息的时候,都用“马上就到了”来敷衍我。
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她不是在为我庆祝,她是在为我掘坟!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失声尖叫出来。
不能让她发现我已经知道了。
这是我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令。
现在我们身处山顶,周围虽然有零星的游客,但都离得比较远。
如果我当场和她撕破脸,谁也无法预料这个已经动了杀心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举动。
把我推下山崖?
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必须冷静,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强迫自己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
我重新拉好背包的拉链,然后用一种带着哭腔的疲惫声音喊道:“赵静,我的水……我的水好像不见了。”
赵静闻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啊?怎么会不见了?你好好找找。”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过来。
我低下头,假装在背包里翻找着,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委屈:“找了,没有了。侧面网兜里的那瓶肯定是在路上掉了,包里这瓶……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怎么办啊,赵静,我好渴啊。”
我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可怜和无助的眼神望着她。
这是我过去惯用的伎俩,每次我想让她帮忙或者妥协的时候,只要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她都会心软。
果然,赵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一丝得意和虚伪的同情所取代。
她蹲下身,拍了拍我的后背,用一种无比温柔的语气安慰道:“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别急别急,我这里还有水呢。不过……”
她顿了顿,面露为难之色,“不过我也只剩这半瓶了,我们得省着点喝。下山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她晃了晃手里那瓶只剩下不到一半水的瓶子,脸上写满了“你看,我也很无奈”的表情。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写满了虚伪和恶毒的脸,心中冷笑连连。
好一个“省着点喝”,她是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在极度的干渴中,一点点地走向绝望和死亡吧。
但我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赵静,你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我们现在就下山吧,我真的快渴死了。”
“别急嘛,”赵静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好不容易爬上来,不多待一会儿,多可惜啊。你看这风景多好,我们拍几张照片再走吧。”
她说着,便又转身走回护栏边,开始摆弄起她的手机。
我看着她的背影,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
拍照?
她是想拍下我狼狈等死的照片,作为她胜利的纪念品吗?
好,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我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强颜欢笑道:“好啊,你帮我拍几张吧,就当是纪念我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爬山了。”
赵静没有听出我话里的深意,她举起手机,对着我,笑得格外灿烂:“来,薇薇,笑一个!”
我对着镜头,也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赵静,你最好祈祷,今天死在这座山上的人,不是你。
03
在赵静的镜头前,我扮演着一个因为丢失了水而沮ro丧、但又努力强颜欢笑的可怜虫角色。
我配合她摆出各种姿势,时而眺望远方,时而倚靠栏杆,每一张照片里,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她最想看到的无助和脆弱。
而她,则像一个仁慈的施主,偶尔会拧开她那瓶“救命水”,让我抿一小口。
那姿态,仿佛是在赏赐我生命的甘露。
每一次我喝水的时候,她都会用手机抓拍下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薇薇,你慢点喝,别急,我们省着点,肯定能撑到下山的。”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关切,如果不是那位大爷的提醒,我恐怕真的会被她这影后级别的演技骗过去,直到渴死在下山的路上,还在心里感激她这位“舍命”陪我的好闺蜜。
我一边配合着她,一边大脑在飞速运转。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必须想办法自救。
山顶的游客并不多,而且都分散在平台的各个角落,各自沉浸在登顶的喜悦和美景中。
刚才提醒我的那位大爷,已经不见了踪影。
向其他人求救?
我该怎么说?
说我的好闺蜜把我的水都倒了,想害死我?
谁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
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或者是在和朋友开玩笑。
报警?
更不现实。
警察来了,我拿什么当证据?
赵静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水,现在因为口渴而产生了幻觉,诬陷她。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赵静现在并不知道我已经识破了她的诡计。
她还沉浸在自己计划成功的得意之中,把我当成一个任她摆布的猎物。
我要利用这一点。
“赵静,”我叫了她一声,声音虚弱,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有点头晕,眼睛也花了,我们……我们还是下山吧,好不好?我怕我撑不住了。”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扶住额头,身体也配合地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头晕?这么快?”赵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和兴奋,但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换上了一副焦急的面孔,“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中暑了?都怪我,非要拉你上来拍照。”
她快步走到我身边,扶住我的胳膊,满脸自责。
“来,我们到那边阴凉地方坐一会儿。”她不由分说地将我扶到平台边缘一个巨大的岩石阴影下,让我坐下。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找找看,有没有下山的工作人员或者小卖部。”她柔声说道。
我心中冷笑,她当然知道这山顶上什么都没有。
她这么说,不过是想进一步欣赏我绝望的样子,同时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朋友而奔走的善良形象罢了。
“不用了……”我虚弱地拉住她的手,“别离开我,我害怕。”
“傻瓜,怕什么,我就在附近,不会走远的。”她拍了拍我的手,然后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朝着平台的另一端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必须找到水源,或者,找到能证明她罪行的证据。
我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平台不大,一览无余。
除了几个零散的游客,就只有角落里堆放着的几个黑色大垃圾袋。
垃圾袋!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
大爷说,是赵静把我的水倒了。
那么,我的那两个瓶子呢?
她是怎么处理的?
大概率是扔进了垃圾桶。
而山顶的清洁工,也就是那位大爷,应该会把垃圾桶里的垃圾都收集到这些垃圾袋里。
如果我能找到我的瓶子,那将是铁证!
我深吸一口气,趁着赵静还在远处“寻觅”,而其他游客也没注意到我这边,我迅速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那堆垃圾袋跑去。
我的动作必须快,赵静随时都可能回来。
垃圾袋被封着口,我顾不上脏,用最快的速度解开其中一个袋子的绳子。
一股酸腐的臭味扑面而来,熏得我差点吐出来。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忍着恶心,将手伸进黏糊糊的垃圾里,疯狂地翻找起来。
果皮,纸巾,空饮料盒……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我的瓶子。
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难道她没有扔在这里?
还是说,她聪明到把瓶子扔下了悬崖,毁尸灭迹?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熟悉的形状。
是矿泉水瓶!
我心中一喜,急忙把它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
瓶身沾满了污秽,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我常喝的那个牌子。
我拧开瓶盖,里面空空如也。
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继续在垃圾袋里翻找。
很快,我又找到了另一个目标——我的粉色保温杯。
这个保温杯是我妈妈在我生日时送给我的,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缩写“LW”。
赵静也知道这个杯子的来历。
我把它拿在手里,杯身冰凉。
我拧开盖子,同样一滴水都不剩。
我找到了!
这就是证据!
我迅速地用手机对着这两个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瓶子拍了好几张照片,从各个角度,确保清晰无误。
然后,我将矿泉水瓶又扔回了垃圾袋,但那个粉色的保温杯,我却犹豫了。
这是物证。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把它带下山。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赵静的声音。
“薇薇!你去哪儿了?怎么跑垃圾堆这边来了?”
我心里一惊,急忙回头,只见赵静正一脸错愕地朝我走来。
我脑子飞速一转,立刻将保温杯藏在身后,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地说:“我……我太渴了,我想看看……看看有没有别人扔掉的,没喝完的水……”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仿佛是为自己这种“不体面”的行为感到羞愧和绝望。
04
赵静的脚步顿住了。
她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有震惊,有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她一定很享受吧?
看着曾经和她平起平坐,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她更优秀的闺蜜,如今却像个乞丐一样,卑微到要去翻垃圾桶找别人喝剩的水。
这种将我踩在脚下的快感,恐怕比她自己考上研究生还要来得强烈。
“薇薇,你……你怎么能这样?”她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但眼神深处的笑意却出卖了她,“太不卫生了!快过来!就算再渴,也不能喝别人剩下的东西啊!”
她说着,朝我伸出手,像是在召唤一只走失的小狗。
我低下头,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将身后的保温杯悄悄塞进了我冲锋衣宽大的口袋里。
然后,我才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挪到她身边,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赵静,我真的不行了,我感觉我的嗓子在冒烟,我们下山吧,求求你了……”
我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因为后怕和愤怒。
“好好好,我们下山,马上下山。”赵静被我压得一个踉跄,但她并没有推开我,反而将我扶得更紧了。
她一定是在想,我的状态越差,对她就越有利。
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是不可能活着走下这座山的。
“你靠着我,我们慢慢走。”她搀扶着我,朝着下山的路口走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
许多路段都是陡峭的石阶,稍有不慎就可能滚下去。
我将大部分体重都压在赵静身上,一方面是为了保存体力,让她消耗,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她没有机会再对我做什么小动作。
我整个人几乎是挂在她身上的,双眼半睁半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水,我好渴,水……”
赵静起初还很有耐心,不停地安慰我:“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下了山就有水喝了。”
但随着山路越来越长,我的身体越来越“沉”,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浸湿了她的刘海,她那身亮黄色的冲锋衣,此刻也被汗水濡湿,紧紧地贴在后背上。
“薇薇,你……你自己能不能走一段?我有点累了。”她停下脚步,喘着粗气说。
我立刻像一滩烂泥一样,顺势就要往地上滑。
“我不行了,赵静,我一步也走不动了,我的腿是软的。”我闭着眼睛,胡乱地抓着她的胳...
“你……”赵静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和愠怒,但她看了一眼周围偶尔经过的登山客,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
她不能在这里把我丢下。
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作为我唯一的同伴,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的计划是让我“意外”死于脱水和中暑,而不是被人发现她蓄意谋杀。
她咬了咬牙,几乎是拖着我,继续往下走。
我能感觉到她的体力在急剧消耗。
她的脚步越来越踉跄,呼吸声也越来越像破旧的风箱。
很好,就是要这样。
在路过一个相对平缓的转角时,我看到她的手机就放在她冲锋衣侧面的口袋里,拉链没有拉上,露出了小半截。
一个计划瞬间在我心中成型。
我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朝她身上撞去。
“啊!”赵静被我撞得一个趔趄,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旁边的一棵树。
而就在我们身体接触的那一刻,我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口袋。
她的手机,就这样被我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朝着山路外侧的陡坡滚了下去。
那是一个长满了灌木和杂草的陡坡,坡度很陡,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手机在连续翻滚了几下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茂密的草丛中,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的手机!”
赵静的尖叫声,比刚才还要凄厉。
她甩开我,发了疯一样地冲到路边,想探身下去寻找,但那陡峭的坡度和深不见底的悬崖让她望而却步。
“我的手机!林薇!你干了什么!”她猛地回头,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死死地瞪着我,那样子,像是要活生生把我吞下去。
我瘫坐在地上,一脸的无辜和惊慌:“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脚滑了……对不起,赵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她歇斯底里地冲我吼道。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身体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没有了手机,她就无法和外界联系。
就算她想求救,想找她那个可能存在的同谋,也做不到了。
在这座山上,她和我一样,也成了一座孤岛。
赵静死死地瞪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大概是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掐死我,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
她知道,现在发火没有任何意义,最重要的是,先把我这个“累赘”弄下山。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情绪,走到我面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起来,我们下山。”
她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块铁。
我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她,没有动。
她不耐烦地想来拉我,而就在这时,我们来时的山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走了下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山顶上提醒我的那个大爷。
他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浑浊但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姑娘,”他开口了,声音沙哑而低沉,“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
05
看到那位大爷的瞬间,赵静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作镇定,甚至主动开口问道:“大爷,您有什么事吗?我们正要下山呢。”
她的语气试图表现得轻松自然,仿佛只是遇到了一个普通的路人。
而我,则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了赵静的身后,只探出一个头,用一种胆怯又好奇的目光看着那位手持砍柴刀的大爷。
我必须把戏演全套,在赵静面前,我依然是那个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单纯又愚蠢的林薇。
大爷并没有理会赵静的搭话,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越过赵静,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用一种极其缓慢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些事,我们得谈谈。”
他的目光像是有实质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下意识地将我往身后又挡了挡,摆出了一副保护者的姿态,警惕地看着大爷:“大爷,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们还有急事,麻烦您让一下路。”
“急事?”大爷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山林里显得格外阴森,“是急着下山,还是急着让你朋友渴死在路上啊?”
这句话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赵静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得那么隐蔽的事情,竟然会被一个陌生人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胡说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反驳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报警了!”
“报警?”大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用手里的砍柴刀,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旁边的一块岩石,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好啊,你报啊。不过,在警察来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你朋友背包里的水,是怎么没的?还有,这两个瓶子,你看着眼熟吗?”
说着,大爷从自己身后背着的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两个塑料瓶。
一个,是那个被我扔回垃圾袋的矿泉水瓶。
另一个,赫然是我藏在冲锋衣口袋里,本想作为证据带下山的粉色保温杯!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是什么时候……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他为什么会有我的保温杯?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赵静看到那两个瓶子的瞬间,整个人都崩溃了。
那是一种计划被完全戳穿,谎言被无情揭露的绝望。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徒劳地摇着头,眼神涣散。
“小姑娘,做人可不能太恶毒。”大爷提着那两个瓶子,一步步地朝我们逼近,“山是有灵的,你在这里做的每一件亏心事,山神爷可都看着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赵静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不是的……我没有……不是我干的……”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泪夺眶而出,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和可怜。
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可能真的会相信她是被冤枉的。
我看着眼前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反而升起了一股更深的不安。
这位大爷,他太不正常了。
他不像是一个单纯的路见不平的好心人,更像是一个……审判者。
他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他跟着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大爷已经走到了跌坐在地的赵静面前。
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近乎残忍的寒光。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地,将那把闪着寒光的砍柴刀,举了起来。
我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想干什么?
“啊!”赵静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双手抱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我整个人也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和控制。
然而,大爷那把高高举起的砍柴刀,却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落下。
悬念:
他只是用刀尖,轻轻地、缓缓地,划开了赵静背在身后的那个亮黄色的背包。
随着“刺啦”一声刺耳的布料撕裂声,背包应声而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几包薯片,一袋饼干,还有……足足四瓶,满满当当的,还未开封的矿泉水。
在看到那四瓶水的瞬间,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原来,她自己带了这么多水,却连一口都舍不得给我,甚至还给了我一瓶她自己喝剩下的,只为了看我痛苦挣扎。
但让我更加毛骨悚Tóng的,是另外一件从背包里滚出来的东西。
那不是食物,也不是水。
那是一卷黑色的,工业用超强力胶带。
06
那卷黑色的工业胶带,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散落的零食和矿泉水瓶中间,像一条蛰伏的毒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几乎无法思考。
她带胶带上山干什么?
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我心底冒了出来。
如果我真的因为脱水中暑而昏迷,她是不是就打算用这卷胶带,封住我的口鼻,或者捆住我的手脚,将我抛尸在这荒山野岭,伪造出一场完美的“意外”?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冰冷,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冻住了。
我看着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赵静,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对我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她不是临时起意,她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抱着要我死的决心来的!
“胶带……是用来做什么的?”大爷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他用刀尖挑起那卷胶带,举到赵静的面前,眼神冷得像冰,“说!”
“我……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赵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拼命地摇头,试图撇清关系。
“不是你的?”大爷冷笑一声,“这背包是你的,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小姑娘,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此时此刻,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最初的震惊和恐惧过后,一种奇异的镇定笼罩了我。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害怕和退缩没有任何用处。
我必须弄清楚,眼前这位神秘的大爷,到底是什么人,他想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从大爷身后走了出来,站到他的旁边,直面瘫软在地的赵静。
“赵静,”我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意,“我们认识二十二年了。我自问,除了陆泽那件事,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就算是那件事,我也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保送了研究生,而你没有?”
我的质问,像是一把尖刀,刺破了赵静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漂亮的脸蛋因为嫉妒和怨恨而变得扭曲,看起来格外狰狞。
“为什么?”她尖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刺耳,“林薇,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好!你长得比我漂亮,成绩比我好,老师喜欢你,同学也喜欢你!就连陆泽……就连陆泽也只看得到你!凭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现在连保送名额你都要抢走!你知道我为了考研有多努力吗?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整天,我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累得像条狗!而你呢?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死!”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将积压了多年的不甘和怨恨,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原来如此。
原来在那些我们亲密无间的岁月里,在她对我露出的每一次灿烂笑容背后,都隐藏着这样丑陋和恶毒的嫉妒。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温暖的光,却没想到,在她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衬托她不幸的、碍眼的存在。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所以,你就想让我死在这山上?”我冷冷地看着她,心中最后一丝对我们过往情谊的留恋,也彻底烟消云散。
赵静没有回答,但她那怨毒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畜生!”一直沉默的大爷,突然怒吼一声,他猛地上前一步,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赵静的肩膀上,将她踹翻在地。
“就因为这点破事,你就要害死一条人命!你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大爷的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愤怒,他再次举起了手里的砍柴刀。
这一次,我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大爷,不要!”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冲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别冲动!为了这种人渣,不值得!”
虽然我恨不得亲手杀了赵静,但我不能让这位大爷为了我而背上杀人犯的罪名。
大爷的胳膊绷得像一块石头,肌肉虬结,充满了力量。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我,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竟然涌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孩子,你不懂……”他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悲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三年前,就是死在这座山上……也是被她最好的朋友,因为嫉妒,给害死的啊!”
07
大爷的话,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出手相助,又为什么会对赵静的行为表现出如此深切的痛恨。
他不是在审判赵静,他是在审判那个三年前害死他女儿的凶手。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祭奠他那枉死的女儿。
“我女儿,她叫小雅。和你一样,也是个善良又优秀的好孩子。”大爷松开了握着砍柴刀的手,任由我拉着他的胳膊,他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声音里充满了化不开的悲伤。
“三年前,她也是刚刚考上研究生,她那个所谓的‘闺蜜’,说要陪她来登山庆祝。
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警察最后的结论是,小雅自己不小心失足,跌落山崖,是意外死亡。那个女孩,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哭得死去活来,所有人都相信了她。只有我不信!”
大-Bó 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我自己的女儿我了解,她从小就恐高,胆子小,根本不可能自己跑到悬崖边上去!我查了很久,问了很多人,最后才从她们一个同学那里知道,那个女孩,一直都非常嫉妒我的小雅!她也申请了同一所学校的研究生,但是被刷掉了!”
“一样的理由,一样的借口,一样的手段!”大爷猛地回过头,双眼赤红地瞪着瘫在地上的赵静,“我只是恨!我恨我当初为什么没有证据!我恨我为什么不能让那个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眼睁睁地看着她逍遥法外!”
说到最后,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充满了压抑了三年的痛苦、悔恨和不甘,听得我心里也跟着一阵阵发酸。
我松开手,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任何语言,在这样沉重的悲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而赵静,在听完大爷的故事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她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不顾散落一地的东西,转身就想往山下跑。
“站住!”我厉声喝道。
赵静的脚步一顿,回头惊恐地看着我。
“你想去哪儿?”我一步步地逼近她,眼神冰冷如刀,“想跑?赵静,你以为你今天还跑得了吗?”
“林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赵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我拼命地磕头,“你饶了我这一次吧!看在我们二十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求求你,不要报警,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我这辈子就毁了!”
她哭得涕泗横流,额头都磕破了,渗出了血迹。
朋友的份上?
我听到这几个字,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在你把我的水倒掉,准备看我渴死的时候,你怎么没念着我们二十多年朋友的份上?”
“在你背着那卷准备用来毁尸灭迹的胶带时,你怎么没念着我们二十多年朋友的份上?”
“赵静,你不是想毁了我的人生吗?现在,你只是自食其果而已。”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同情和怜悯,早在山顶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我彻底丢掉了。
对付这种恶魔,任何心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不再理会她的哭嚎,转身走到依旧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大爷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大爷,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我由衷地说道,“您女儿的案子,或许……还没有结束。”
大爷抬起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从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机,调出了之前在垃圾袋旁边拍下的那几张照片,递到他面前。
“这是物证。还有,她刚才亲口承认了,是因为嫉妒我保送,才想害死我。我的手机全程都开着录音。”我平静地说道,“人证,物证,口供,动机,全都齐了。赵静蓄意谋杀未遂,这一次,她跑不掉了。”
是的,从我发现水被倒掉的那一刻起,我就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赵静在山顶上说的每一句话,刚才的每一次争吵和她的亲口招认,全都被我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大爷看着我的手机,浑浊的眼睛里,渐渐亮起了一丝光。
那是希望的光。
他颤抖着手,接过我的手机,喃喃自语道:“证据……证据……”
“大爷,”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三年前的案子,或许可以申请重查。同一个作案地点,极其相似的作案手法和动机。赵静的案子,很可能会成为重启您女儿案件调查的突破口。这一次,我们绝不能再让凶手逍遥法外。”
08
大爷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机,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反复看着手机里那些照片,听着录音里赵静亲口承认罪行的声音,浑浊的老泪再次纵横交错。
但这泪水,不再仅仅是悲伤和绝望,更多的是一种沉冤即将得雪的激动和希望。
“好孩子……好孩子……”他抬起头,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跪在地上的赵静,在听到我说有录音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瘫了。
她所有的哭喊和求饶都戛然而止,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
这种人,不配得到我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
我扶着大爷,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然后用我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我用最冷静、最客观的语气,向接线员陈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从赵静以庆祝为名约我登山,到山顶大爷的善意提醒,再到我发现水被倒掉,以及最后在她背包里找到的胶带和备用水。
我重点强调了,我有赵静亲口承认的录音和相关物证照片。
接线员在电话那头显然也对这离奇的案情感到震惊,在详细记录了我们的位置和基本信息后,立刻表示会马上派遣山下的警务人员和救援队上山。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等待警察到来的时间里,我和大爷并排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山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树叶沙沙作响。
不远处的赵静,依旧像个木偶一样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许久,大爷才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依旧带着一丝沙哑。
“我叫林薇。”
“林薇……好名字。”大爷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被压得有些变形的香烟,抽出一根,递给我。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谢谢大爷,我不会。”
他自嘲地笑了笑,收回手,自己点上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白色的烟圈。
烟雾缭绕中,他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以前,小雅也总管着我,不让我抽烟,说对身体不好。”他望着远方,眼神悠远,“她是个孝顺的孩子,每个月都会给我生活费,给我买新衣服。她说,等她研究生毕业,找到好工作,就接我到大城市里去享福……”
他说得很慢,很零碎,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对我倾诉。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扰他。
我知道,他心里积压了太多的痛苦,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给我讲了小雅从小到大的很多事,讲她如何勤奋学习,如何善良待人,讲她和那个“闺蜜”曾经是多么要好。
他说,出事之后,他整理小雅的遗物,发现了一本日记。
日记里,记录了小雅对那个朋友的种种不满和怀疑,只是善良的她,始终选择相信和容忍,直到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是我没用,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大爷狠狠地将烟头按在石头上,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如果我能多提醒她一句,让她离那个恶毒的女人远一点,也许……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了。”
“大爷,这不是您的错。”我轻声说,“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人心的险恶。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的,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三年来,他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真相。
为了搜集证据,他甚至成了这座山的一名清洁工,每天都在这里巡视,或许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丝当年的蛛丝马迹,又或许,只是想离他那长眠于此的女儿,更近一些。
而今天,他的坚持,不仅救了我,也为他女儿的案子,带来了一线曙光。
我们聊了很久,直到山下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09
警察和救援人员的到来,打破了山林间的沉寂。
带队的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坚毅的男警察。
他先是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情况,在看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赵静,以及散落一地的物证时,他的眼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我将手机里的录音和照片作为证据,移交给了警方。
同时,我把我口袋里那个作为关键物证的粉色保温杯,也亲手交到了警察同志的手里。
大爷也将他这三年来,自己默默搜集到的,关于他女儿案件的种种疑点和线索,一并向警方做了陈述。
他说话的时候,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山林清洁工,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侦探。
赵静被两名警察从地上架了起来。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说一句话,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任由警察给她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在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空洞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焦距,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极为复杂,有悔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绝望。
我迎着她的目光,内心平静如水。
我们二十二年的友谊,从她产生嫉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千疮百孔;从她将我的水倒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终结;从她被戴上手铐的这一刻起,我们的人生,将再无交集。
她将会在监狱里,为自己的愚蠢和恶毒,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我,将会带着这道伤疤,继续前行。
因为天色已晚,加上我和大爷的情绪都不太稳定,警方决定先护送我们下山,第二天再回警局做详细的笔录。
下山的路上,那位带队的张警官一直走在我的身边。
“林同学,你很勇敢,也很冷静。”他开口说道,“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到保留证据,保护自己,非常了不起。”
我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那位大-Bó,我可能已经……”
“那位老先生,我们都认识。”张警官叹了口气,“他叫陈雄,以前是市里有名的老刑警。他女儿的案子,当年就是我经手的。”
我闻言,震惊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走在队伍后面,身形有些佝偻的陈大爷。
原来,他曾经是一名警察。
怪不得,他有那么敏锐的观察力,和远超常人的逻辑思维。
“当年我们虽然也对那个女孩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加上她反侦察能力很强,心理素质极好,最终只能以意外事故结案。”张警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和不甘,“陈队也因为这件事,提前退了休。这三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没想到,今天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那您觉得,陈大爷女儿的案子,有希望翻案吗?”我急切地问道。
张警官沉吟了片刻,说:“希望很大。赵静的这个案子,就是最关键的新证据。我们会立刻成立专案组,对两个案子进行并案侦查。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他的话,掷地有声,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回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警车和救护车闪烁的灯光,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我婉拒了去医院检查的建议,我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脱力。
此刻,我只想尽快回家,回到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
在和警察同志约定好明天去做笔录的时间后,我走到了陈大爷面前。
“陈大爷,谢谢您。”我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孩子。”陈大爷扶起我,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是你,给了我希望。”
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我知道,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会因为这两个案子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告别了陈大爷和警察,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城市的霓虹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我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几十个来自父母和朋友的未接来电,心中一暖。
这个世界,虽然有像赵静那样的人,但更多的,还是关心你,爱护你的人。
我回拨了妈妈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母亲焦急万分的声音。
“薇薇!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一天都联系不上啊!急死妈妈了!”
听着母亲熟悉的声音,我紧绷了一天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决堤。
“妈……”我哽咽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我回家了。”
10
回到家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云雾山,赵静举着那卷黑色的胶带,面目狰狞地朝我扑过来。
我拼命地跑,却怎么也跑不动,眼看就要被她抓住。
就在这时,陈大爷和他女儿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他们化作一道光,将赵静吞噬。
然后,光芒散去,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站在一片温暖的阳光里。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去警局做了详细的笔录。
我将所有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全部说了出来。
负责记录的警官听完,也是唏嘘不已。
接下来的日子,我努力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
我删除了所有和赵静有关的联系方式和照片,把她送给我的东西,全部打包扔掉。
我要将这个人,从我的生命里,彻底地清除出去。
我的朋友们在得知这件事后,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们无法相信,那个平时看起来开朗又义气的赵静,竟然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他们纷纷跑来安慰我,陪伴我,用他们的善意,一点点地修复我被撕裂的信任感。
期间,陈大爷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告诉我案件的进展。
赵静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在大量的证据面前,她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警方通过对她的审讯,以及对三年前陈小雅案件相关人员的重新走访,发现了很多新的线索。
原来,三年前,在陈小雅出事的前几天,赵静曾向那个女孩请教过,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个人消失”。
那个女孩当时只以为是句玩笑话,并没有在意。
但现在想来,却成了最关键的证言。
警方还从赵静的电脑里,恢复了一些被删除的浏览记录。
她在登山前,曾大量搜索过“登山意外死亡案例”、“脱水多久会致死”、“如何清除指纹”等关键词。
铁证如山。
一个月后,案件的最终结果出来了。
赵静因蓄意谋杀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而三年前的陈小雅坠崖案,也重新启动了调查。
那个当年逍遥法外的“闺蜜”,在强大的心理攻势和新的证据链面前,最终也承认了自己当年因嫉妒而将陈小雅推下悬崖的犯罪事实。
等待她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收到消息的那天,陈大爷在电话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他要去小雅的墓前,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他说,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我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正义虽然迟到了,但终究没有缺席。
两个月后,我即将动身前往新的城市,开始我的研究生生活。
临走前,我约了陈大爷见面。
我把一个信封递给他,里面是我这个假期兼职赚来的所有钱。
“大爷,我知道这点钱不多,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以后别再去做清洁工了,太辛苦了。好好保重身体。”
陈大爷没有收,他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傻孩子,心意我领了。我已经向队里申请了,准备返聘回去,做档案管理工作。以后啊,我还能继续发光发热呢。”
我看着他,他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眼神里重新有了光彩。
我知道,他已经从过去的阴影里,真正地走了出来。
我们告别后,我一个人去了趟云雾山。
我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着那座曾经让我陷入噩梦的山峰。
秋日的阳光下,它显得巍峨而壮丽。
我没有再登山。
我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的未来,在更高更远的地方。
那里的风景,想必会更加美好。
来源:小涵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