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刚从那个武侠网剧的剧组杀青回来,连续半个月的夜戏和威亚,几乎把我的骨头都抖散了架。
我,十八线糊咖,因为一档综艺火了。
原因是我家监控直播里,影帝前男友正鬼鬼祟祟偷我的狗。
全网狂欢,骂我蹭热度,盼着影帝的两位“新欢”打我脸。
只有我知道,这渣男分手两月换了俩,还有脸天天求复合?
现在竟敢动我的狗?
行,苏恒,你等着。
1
蓬蓬的狗粮碗见底时,我的眼皮重得快要抬不起来。
刚从那个武侠网剧的剧组杀青回来,连续半个月的夜戏和威亚,几乎把我的骨头都抖散了架。
我唯一的梦想,就是抱着枕头睡到天荒地老。
可我家那位毛茸茸的、饭量惊人的大金毛少爷,显然不这么想。
「汪!汪汪!」
蓬蓬用它湿漉漉的鼻子第N次把我从被窝里顶出来,尾巴摇得像装了马达,精准地拍打着我的小腿。
「知道了知道了,小祖宗。」
我认命地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您这准时开饭的劲儿,真不愧是苏恒亲手喂大的。」
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精准地舀出狗粮,甚至还有闲心给它摆了个盘,在狗粮堆上放了一小块冻干鸡胸肉。
「喏,您的御膳。」
蓬蓬满意地埋头苦干,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世界总算暂时清净了。
我瘫在沙发上,只想放空自己。
客厅的电视机自己开着,大概是早上出门时忘了关。
里面传来一阵喧闹的音乐和笑声,是最近很火的一档综艺《私人公开》的重播。
我眯着眼,懒洋洋地瞥过去。
屏幕上恰好闪过一张熟悉到令人心烦意乱的脸。
苏恒。
蓬蓬它爹。
哦不,是前爹。
「汪汪汪!」
刚刚还在专心干饭的蓬蓬,不知何时凑到了电视机前,对着屏幕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兴奋地大叫,尾巴摇成了直升机螺旋桨,差点打翻旁边的水碗。
「干嘛?看见你爹……你前爹,就这么高兴?」
我撇撇嘴,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分手才两个月,这狗子的心怎么就一点不随我呢?
电视里,苏恒正在接受采访,神情是惯有的疏离和礼貌,看不出丝毫他微信里那种死皮赖脸的痕迹。
算了,眼不见为净。
我正想找遥控器关掉这吵人的东西,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屏幕上的微信备注刺得我眼睛疼。
备注是:「饭桶狗的渣男爹」。
「闹分手是没有意义的,成年人有误会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见一面吧,我可以跪榴莲,键盘也行,你选。」
「交往三年突然就这么断了,你真以为自己一个人能好好生活?」
「没有我,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打扫房间?我知道你可以请人,但我是免费的,还倒贴。」
「就算你不心疼我,但你总得心疼心疼孩子吧?」
「蓬蓬才三岁,正是需要完整家庭的时候,你哪来的勇气一个人带它?」
「不是我威胁你,它一天能拉两斤屎!你自己想想后果。」
我看着这一长串消息,气得差点笑出声。
呵,渣男的借口真是五花八门,但核心思想永远那么自信——没了他,我连同我的狗都得活活饿死、脏死、或者被狗屎淹没。
他是不是忘了,这三年里,我也没少给他和蓬蓬做饭打扫?
我摁灭手机,决定无视。
但苏恒的话,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响。
我转过头,看着已经吃完狗粮,正用无比纯洁的眼神望着我的蓬蓬,严肃地问:「蓬蓬,从生物习性的角度严肃讨论一下,吃喝拉撒,你能不能努力做到自产自销,自力更生?」
蓬蓬歪了歪大脑袋,狗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惊恐的迷茫:「呜?」
2
两个月前的那一幕,至今想起来,心脏都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时我难得有几天假期,想着给苏恒一个惊喜,就悄悄飞去了他拍戏的影视城。
我们恋爱三年,一直是地下状态,他说是为了保护我,怕我被他疯狂的粉丝和无孔不入的媒体打扰。
我理解,也配合,像个隐形人一样藏在他的生活背后。
那天傍晚,我按照他之前发给我的定位,找到了那个据说很安静的酒店后院。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
他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槐树下,背对着我。
他怀里搂着一个穿着JK制服的年轻女孩。
女孩的脸埋在他胸口,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一头柔顺的长发。
苏恒低着头,侧脸线条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一只手环着女孩的腰,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捏了捏女孩的脸颊,又顺着她的手臂滑下,姿态亲昵至极。
他脸上带着笑,那是一种放松的、带着点宠溺的贱笑。
和我在一起时,他也很温柔,但常常带着一丝疲惫和谨慎,从未像此刻这样,毫无负担地绽放笑意。
那一刻,我站在一丛冬青后面,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原来所谓的保护,所谓的避免打扰,只是为了方便他发展另一段“不被打扰”的关系。
我没有冲出去质问。
那太难看了。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依偎了几分钟,然后看着女孩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跑开了。
苏恒站在原地,摸了摸被亲的地方,笑容更深了。
我转身离开了影视城,像我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回家后,我用了一个通宵,把苏恒留在我公寓里的所有东西——衣服、鞋子、刮胡刀、他珍爱的几款游戏手办,甚至是他专用的那个幼稚的卡通刷牙杯——全部打包,叫了快递,直接寄到了他工作室。
然后,「苏恒,我们完了。别再找我。」
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后来,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换了个号码重新加我微信,验证消息里写满了焦急的解释。
但我一个字都不想看。
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直到他那个“无家可归”的微博引爆热搜,我才勉强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想看看他到底还能怎么表演。
结果就是,表演没看到,蹭热度的“新欢”倒是冒出来两个。
「汪汪!」
蓬蓬的叫声把我从冰冷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它用大脑袋蹭着我的膝盖,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揉了揉它的耳朵,心里那点酸涩被强行压了下去。
「没事,蓬蓬,以后就咱俩过。」
我低声说,「妈妈努力赚钱,给你买最好的狗粮,咱不靠那个渣男。」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经纪人张姐的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
「姐,有活?」
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我现在迫切需要工作,需要忙碌起来,填满所有可能会胡思乱想的时间。
「夏夏啊,有个小活,去《私人公开》当一期嘉宾,就下周录制。」
张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练。
「《私人公开》?就是现在很火的那个明星生活观察综艺?」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电视里还在放。
「对,不过这趟咱就是去凑个数的,背景板,明白吗?」
张姐语气严肃地叮嘱,「主角是秦婉和徐莉,她俩最近跟苏恒那档子事你都知道吧?节目组要的就是她俩同台的那个效果,制造话题。」
「你去了之后,少说话,多微笑,当个合格的花瓶就行,千万别抢风头,也别跟那两位有什么牵扯,免得惹一身骚。」
我握着手机,指尖有些发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在电视上看见苏恒和他的“绯闻女友”们,转眼就要和其中两位同台?
「姐,我……」
我有点犹豫。
「我知道你刚杀青累,但这是个曝光机会,虽然小,也比没有强。」
张姐放缓了语气,「听话,就当去赚点蓬蓬的狗粮钱。时间地点我发你微信,千万别迟到。」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张姐发来的录制信息,心里五味杂陈。
躲是躲不掉了。
也好,我倒要亲眼看看,那位让苏恒“想家”的秦婉,和让他“盼归”的徐莉,到底是何方神圣。
3
录制《私人公开》那天,我起了个大早。
仔细化了妆,挑了一条得体但绝不抢眼的浅蓝色连衣裙。
张姐说得对,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是那两位“苏恒现任”。
到了录制棚,果然一片忙碌。
工作人员围着秦婉和徐莉转,化妆、对流程,气氛热烈。
我安静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小角落,由节目组分配的化妆师随意打理了一下。
秦婉是时下正火的网剧小花,长相甜美,说话细声细气,时不时捂嘴轻笑,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入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徐莉是走国风路线的歌手,气质清冷一些,坐在那里不太说话,但姿态摆得很高。
她们俩之间,也几乎零交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竞争感。
没人注意到我这个小透明,我也乐得清闲。
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主持人是圈内以犀利著称的阿KEN,一番热场后,进入了核心环节——「明星私生活大公开」。
规则是嘉宾用节目组提供的设备,远程连接并投屏自家实时监控画面,分享日常生活状态。
秦婉第一个上场。
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啦。」
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装修极其精致、一尘不染的客厅。
「哇!」
现场观众发出惊叹。
地板光可鉴人,物品摆放得如同陈列馆,连靠垫的褶皱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阿KEN夸张地张大嘴:「秦婉,你家这是样板间吧?也太干净了!」
秦婉娇羞地低下头,声音柔得能掐出水:「其实……恒哥很爱干净的,家里都是他亲自打扫,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她特意加重了「他」字,暗示意味十足。
现场响起一片暧昧的起哄声。
我坐在嘉宾席上,指甲下意识地掐进了手心。
苏恒爱干净是真的,有点小洁癖,我们在一起时,他也确实经常收拾屋子,但绝没到这种变态的程度。
而且,他什么时候成了她家的“恒哥”,还亲自给她打扫了?
接下来是徐莉。
她家的监控画面切入,焦点在厨房。
宽敞明亮的开放式厨房,厨具齐全,闪着冷冽的高光。
仔细看,锅具、刀具、洗碗机,甚至是一个小小的烧水壶,全都是某个高端厨具品牌的logo。
而这个品牌,苏恒正是其代言人。
阿KEN眼尖,立刻指出来:「哇!徐莉,你家厨房是苏恒代言的品牌全家福啊!」
徐莉淡淡一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恒哥喜欢自己做饭,对厨具要求很高。这些……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说用着顺手。」
台下又是一阵惊呼。
我胃里一阵翻涌。
苏恒是喜欢下厨,尤其爱给我做辣子鸡丁,说他练就这个手艺就是为了拴住我的胃。
他代言那个品牌我知道,家里也确实有幾件该品牌的厨具,是他搬来的,说是品牌方送的。
但“亲自为徐莉挑选”?
我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借着苏恒的名字炒作,心里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同时,一股巨大的迷茫和委屈涌了上来。
分手才两个月,他不仅有了新欢,还一次俩?
那他一天天给我发那些求复合的微信,装得那么情深意切,是演给谁看?
人格分裂吗?
还是觉得我好骗,想脚踏几条船?
渣男!
我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决定录制一结束就把他微信再次拉黑,永绝后患。
「好,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夏夏的家!」
阿KEN的声音把我从愤怒的思绪中拽回。
镜头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秦婉和徐莉也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看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
就当完成个任务,随便放一下画面就完事了。
我拿起节目组准备的平板,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输入了我家监控APP的账号密码。
心里祈祷着蓬蓬这会儿别在拆家,或者做出什么不雅观的举动。
连接建立中……
屏幕闪烁了一下,我家客厅的实时画面跳了出来。
4
画面很清晰。
角度正对着玄关和客厅的一部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我家那只傻乎乎的大金毛蓬蓬。
它正站在玄关那里,兴奋地摇着尾巴,像是在等谁。
我稍微松了口气,还好,画面很正常,蓬蓬看起来也很乖。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监控画面的边缘走了进来。
是个男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家居裤,身材挺拔,背影……熟悉得让我心脏骤停。
他背对着摄像头,自然地弯下腰,从门口的置物架上拿起蓬蓬的牵引绳。
蓬蓬立刻配合地抬起前爪,兴奋地往他身上扑。
男人熟练地躲开狗子的“袭击”,笑着揉了揉蓬蓬的大脑袋。
那侧脸的轮廓,那笑起来嘴角的弧度……
不是苏恒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我家?!
他还穿着那身他放在我这儿,被我打包却漏掉的家居服!
只见苏恒利落地给蓬蓬套上牵引绳,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向厨房的方向——那里是监控的死角。
几秒后,他拿着一个熟悉的环保袋走了出来,那是他以前遛狗时专门用来装狗屎袋和零食的袋子。
他晃了晃袋子,对着蓬蓬做了个“出门”的口型。
一人一狗,姿态熟稔无比,就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然后,苏恒牵着蓬蓬,自然地打开我家大门,走了出去。
监控画面里,只剩下空荡荡的玄关。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二三十秒,却像一部无声默剧,在我眼前、在全体观众眼前,清晰无比地上演。
录制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看屏幕,又看看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阿KEN张着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
我整个人僵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苏恒……
他不仅骗我感情,还偷我的狗?!
趁我不在家,用我不知道是不是还保留的钥匙(或者密码)溜进我家,偷我的狗?!
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荒谬和极度难堪的情绪,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爆发。
我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噗……」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声笑像按下了某个开关,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笑声、议论声混成一片。
摄像师敏锐地将镜头死死对准我的脸,捕捉着我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无法抑制的愤怒。
秦婉和徐莉的表情更是精彩。
秦婉那张甜美的脸瞬间僵硬,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徐莉则微微蹙着眉,看看屏幕,又看看我,脸色阴沉。
阿KEN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惊天大瓜的激动,声音都变了调:「等等!夏夏!刚才那个……是苏恒吗?他怎么会在你家?还……还牵着你的狗?」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全世界的声音都变成了嗡嗡的杂音。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苏恒,你死定了。
5
节目录制是怎么结束的,我几乎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现场一片混乱,导演组的人交头接耳,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兴奋。
秦婉和徐莉后来也展示了她们的监控画面,但效果已经大打折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停留在我家那个“惊悚片”般的片段上。
阿KEN后面问了什么问题,我是怎么含糊回答的,全都模糊不清。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直到导演喊“卡”。
几乎是同时,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张姐的电话第一个冲了进来。
我躲到洗手间,反锁了隔间的门,才接起来。
「夏夏!我的小祖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恒怎么会在你家?!还遛狗?!你们俩……你们之前认识?!」
张姐的声音又急又惊,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猜测。
「姐……我……」
我靠在冰冷的隔间板上,浑身发冷,声音都在抖,「我跟他……分手了,真的,两个月前就分了。」
「分手?你们在一起过?!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张姐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三年……地下恋。」
我闭上眼,艰难地说出口,「姐,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显然这个消息对张姐的冲击力太大了。
「……所以,秦婉和徐莉?」
「蹭热度的,苏恒跟我保证过,他跟她们没关系。」
我说这话时,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张姐迅速恢复了经纪人的专业和冷静,「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马蜂窝?苏恒啊!那是苏恒!他的粉丝能把你生吞活剥了!还有秦婉和徐莉的粉丝,肯定会说你心机婊,故意炒作!」
「我没有!」
我委屈得想哭,「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出现在监控里!」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别人会信吗?」
张姐叹了口气,「行了,你先别慌,也别看手机,更别发任何东西!我马上联系公司公关部,看看怎么应对。你录完赶紧回家,锁好门,谁叫都别开!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我打开洗手间的门,走到洗手台前。
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眼圈发红,像个可怜兮兮的鬼。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夏夏,越是这样时候越不能慌。
走出洗手间,几个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带着探究和好奇。
我低着头,快步走向后台出口,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走到门口,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徐莉。
她抱着手臂,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我,眼神像刀子一样。
「夏小姐,好手段啊。」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里的讽刺毫不掩饰,「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动静。」
我懒得跟她纠缠,只想快点离开。
「借过。」
我侧身想从她旁边过去。
她却挪了一步,挡住我的去路。
「攀上高枝的感觉不错吧?」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恶意,「不过,靠这种歪门邪道博出位,小心摔得更惨。」
我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她。
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徐小姐,我跟苏恒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盼君归’的外人来评价。」
我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看到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至于手段,比起那些隔空喊话、暗戳戳蹭热度的,我自愧不如。」
说完,我不再看她,用力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带着初夏的燥热,却让我冰冷的手脚恢复了一点知觉。
我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就瘫在后座,不敢打开手机。
但司机车里广播的娱乐新闻,已经迫不及待地播报了这桩惊天大瓜。
「……今日,《私人公开》录制现场突发意外,十八线女演员夏夏家中监控竟拍到影帝苏恒身影!苏恒疑似潜入前女友家中遛狗,关系成谜!此前隔空示爱的秦婉、徐莉处境尴尬……」
司机师傅还乐呵呵地评论:「嘿,这些明星真会玩!」
我闭上眼,把脸埋进手掌里。
世界,彻底疯了。
6
出租车停在我家楼下时,我几乎是用逃的速度冲进了单元门。
楼道里安静得可怕,但我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用最快的速度开门、闪身进屋、反锁,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家里一切如常,和我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
甚至比我自己在家时还要整洁一点——玄关的鞋子摆放整齐,茶几上没有一点灰尘。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我熟悉的,属于苏恒的淡淡须后水味道。
蓬蓬的狗碗里还有没吃完的狗粮和水,旁边放着它最爱的磨牙棒。
一切都显示,苏恒不仅来遛了狗,还在这里逗留过,甚至可能……刚离开不久。
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
他到底想干什么?
「嗡嗡嗡——」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屏幕上不断弹出各种新闻推送、微信消息、陌生号码的来电提示。
我干脆关了机,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乱成一团麻。
苏恒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我明明记得分手后就把密码锁的密码改了,他留下的备用钥匙我也收起来了。
他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他偷偷配了钥匙?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还有,他为什么要挑今天,在我录节目的时候,跑来我家遛狗?
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想到“故意”这个词,我心脏猛地一缩。
如果他是有意的,那他目的是什么?报复我分手?还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我现身?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起身,仔仔细细检查了家里的门窗,确认都锁得好好的。
又把密码锁的密码再次修改,改成了一个他绝对猜不到的复杂组合。
做完这一切,我才稍微松了口气,但那种被侵入、被窥视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我走到阳台,往下看。
楼下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几个拿着相机的人,是闻风而动的狗仔。
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守株待兔。
我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瓶苏打水和蓬蓬的狗罐头。
以前冰箱总是被苏恒塞得满满的,他会念叨着让我按时吃饭,会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
现在,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我拿出一瓶苏打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烦躁。
打开电视,想用噪音填补内心的空虚和不安。
几乎所有的娱乐频道都在讨论这件事。
「苏恒夏夏」,「偷狗门」,「前女友现身」……这些关键词轮番轰炸。
所谓的“业内专家”在分析,苏恒的粉丝在暴怒,秦婉和徐莉的粉丝在嘲讽我碰瓷,路人在吃瓜看戏。
我的微博账号已经被扒了出来,最新一条宣传网剧的微博下面,评论数暴涨了十几万。
点开一看,不堪入目。
「心机婊!故意炒作恶心谁呢?」
「十八线糊咖蹭顶流热度,要点脸吧!」
「肯定是她偷拍了苏恒想勒索!」
「苏恒怎么可能看上你?给秦婉/徐莉提鞋都不配!」
「去死吧贱人!」
……
密密麻麻的恶意诅咒和人身攻击,像冰冷的箭矢,穿透屏幕,扎在我心上。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直面如此汹涌的恶意,还是让我感到窒息。
我关掉微博,蜷缩在沙发上,抱紧了自己。
孤独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急促得让人心慌。
我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体,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谁?
狗仔不可能进到单元楼里。
是张姐?还是……苏恒?
7
门铃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猫眼前,往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不是张姐,也不是苏恒。
而是一个穿着某知名超市配送制服的小哥,他手里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正低头看着单据。
「您好,夏女士吗?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开下门。」
外卖?
我愣了一下,我根本没点外卖。
「你送错了吧?我没点。」
我隔着门说。
配送小哥核对了一下单据,肯定地说:「没错啊,就是这个地址,1701,夏女士,电话尾号是XXXX。是一位苏先生下单的,已经付过款了。」
苏先生……
苏恒!
我心头火起,他居然还敢给我点外卖?
「我不要,你退回去吧。」
我冷硬地拒绝。
「啊?这……夏女士,这单子已经付了,而且都是生鲜食品,退回去我们也很为难的。」
小哥的声音带着恳求,「东西挺多的,有牛排、三文鱼、水果蔬菜,还有……哦,还有一大包狗粮和狗狗零食。这天气,退回去怕不新鲜了。」
狗粮……
他连蓬蓬的都惦记着。
我咬着嘴唇,内心挣扎。
看着门外小哥为难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冰箱,还有眼巴巴望着我的蓬蓬……
我最终还是心软了,或者说,是现实让我低了头。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
「你把东西放门口就行,谢谢。」
小哥依言把几个大袋子整齐地放在门口,递过签收单。
我飞快地签了字,关上门,反锁。
等了几分钟,确认外面没动静了,我才再次开门,把几大袋东西拖进屋。
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顶级和牛牛排,新鲜的三文鱼,各种我爱吃的蔬菜水果,进口酸奶,甚至还有我最喜欢的那款牌子的冰淇淋。
另一个袋子里,是蓬蓬常吃的进口狗粮,一大包新的磨牙棒,还有几罐它最爱的肉罐头。
东西多得离谱,像是要把整个超市都搬来。
我在一堆食材里,发现了一张折叠的便签纸。
打开,上面是苏恒那手熟悉又漂亮的字迹:
「夏夏,别饿着自己。蓬蓬的狗粮快没了,我一起买了。
热搜的事我知道了,别怕,我会解决。
给我个机会,我们谈谈。
——恒」
字迹有些潦草,似乎写得很急。
我看着这张便签,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愤怒,他凭什么在用这种极端方式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后,又跑来装好人?
有一丝可耻的动摇,在这些铺天盖地的恶意中,这一点点熟悉的关怀,竟然让我鼻子发酸。
但更多的是迷茫和不解。
苏恒,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边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一边又对我念念不忘?
一边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曝光”我,一边又细心到记得给我和狗买吃的?
精神分裂吗?
我把便签纸揉成一团,想扔进垃圾桶,手举到半空,却最终又缓缓放下,将纸团塞进了抽屉角落。
看着地上那一大堆食物,我叹了口气。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我挑出几样食材,走进厨房。
曾经,这个厨房是苏恒的天下,他系着围裙忙碌的身影,是我记忆里最温暖的画面之一。
如今,只剩我一个人笨手笨脚地煎着牛排。
油烟升起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想哭。
曾经习以为常的烟火生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遥远了?
8
接下来的两天,我足不出户,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家里。
手机关机,网络拔掉,彻底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只有蓬蓬需要遛弯的时候,我才全副武装,戴上口罩帽子,在凌晨或者深夜,像做贼一样偷偷溜下楼,速战速决。
楼下蹲守的狗仔少了一些,但仍有几个格外执着的。
张姐每天会固定用座机给我打一次电话,通报情况。
「苏恒工作室发了个不痛不痒的声明,说蓬蓬是你们共同抚养的宠物,他拥有探视权,并非‘偷狗’。」
张姐的语气透着无奈,「这声明等于坐实了你们的关系,现在全网都知道你是他那个神秘前女友了。」
我沉默地听着。
「秦婉和徐莉那边没什么大动作,但她们的粉丝没消停,一直在骂你。」
「公司这边……意见不一。」
张姐顿了顿,「有人觉得这是危机,也有人觉得……这是个机会。毕竟,你这热度,多少二三线小花盼都盼不来。」
「机会?」
我扯了扯嘴角,「挨骂的机会吗?」
「话不能这么说,黑红也是红。」
张姐试图开导我,「已经有几个小综艺和网剧剧本递过来了,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至少有关注度了。等你风头过去一点,我们可以挑一挑。」
我明白张姐的意思,在这个圈子里,曝光度就是一切。
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种靠前男友的绯闻和被全网辱骂换来的“机会”,让我觉得无比屈辱。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姐,我想静一静。」
我低声说。
张姐叹了口气:「好吧,你再休息两天。但记住,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总要面对。」
挂了电话,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蓬蓬似乎感受到我的低落,安静地趴在我脚边,用大脑袋蹭着我的腿。
「蓬蓬,妈妈是不是很没用?」
我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喃喃自语。
如果我能更红一点,更有底气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地挨骂,连一句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傍晚,我正心不在焉地看着一部老电影,门铃又响了。
这次我没有那么惊慌,走到猫眼前看去。
还是那个超市配送小哥,推着满满一车东西。
「夏女士,您的配送!」
怎么又来了?
我打开门,有些无奈:「小哥,我真的没点,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的,夏女士。」
小哥笑容可掬地递过单子,「还是那位苏先生定的。他说您可能不方便出门,让我们按时送。」
袋子里依旧是琳琅满目的食物和日用品,甚至还有一束新鲜的、挂着露珠的香槟玫瑰。
花束里插着一张卡片。
「希望你喜欢。一切安好?」
没有署名。
我看着那束娇艳的玫瑰,心里没有半分浪漫,只有烦躁。
苏恒这种无孔不入的“关心”,像一张温柔的网,试图将我包裹,却只让我感到窒息。
他到底想干什么?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我签收了吗?
是的,我又一次没出息地把东西搬了进来。
因为理智告诉我,跟食物和生活必需品过不去是愚蠢的。
但我把那张卡片和之前的便签放在了一起,塞进抽屉最深处。
眼不见为净。
9
第三天早上,我是被蓬蓬急促的吠叫声和抓门声吵醒的。
「蓬蓬,别闹……」
我睡眼惺忪地呵斥,以为它又想出门方便。
但蓬蓬的表现很反常。
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叼来牵引绳,而是焦躁地在门口来回踱步,不停地用爪子扒拉着门板,发出呜呜的声音,时不时还回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急切。
「怎么了?」
我爬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空无一人。
「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了?」
我安抚地摸摸它的头。
蓬蓬却更急了,直接用脑袋撞门。
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打开门,蓬蓬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却没有往电梯口的方向,而是跑向了安全通道。
我们这栋楼是高层,平时很少人走楼梯。
「蓬蓬!回来!」
我赶紧追出去。
蓬蓬顺着楼梯往下跑了几层,在一个楼梯转角处停了下来,对着紧闭的楼梯间窗户下面大声吠叫。
我追过去,顺着它的目光往下看。
楼下的小区花园里,似乎有些喧闹,聚集着一些人,还有保安的身影。
但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太真切。
蓬蓬显得异常激动,前爪扒着窗台,试图往外看,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呜咽。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难道……苏恒在下面?
以前苏恒来看我们,有时为了避开耳目,会把车停在小区外围,然后步行从靠近这片绿化带的小门进来。
难道蓬蓬是听到了或者闻到了苏恒的气息?
我的心跳莫名加速。
「蓬蓬,我们回去。」
我用力拉着蓬蓬的项圈,想把它拽回家。
但它像钉在了地上一样,死活不肯动,固执地看着楼下。
就在这时,我的旧手机(我特意翻出来用于偶尔联系外界的)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听。
「夏夏!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苏恒急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和背景的嘈杂声,「你先别下楼!有几个狗仔混进小区了,在楼下堵着!我暂时上不去,你关好门,千万别出来!」
我愣住了。
他果然在下面!
所以蓬蓬真的不是幻听?
「你……你怎么又来了?」
我的声音干涩。
「我给你送点东西,顺便……想看看能不能碰上你。」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没想到被盯上了。你别担心,我想办法引开他们。」
电话那头传来更大的嘈杂声,似乎有人在喊苏恒的名字。
「就这样,你先待着别动!」
苏恒匆匆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楼梯间的窗口,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居然真的跑来了,还陷入了被狗仔围堵的窘境。
我该高兴吗?还是该生气?
蓬蓬还在不安地躁动。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让他这么被堵着,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我拿出旧手机,翻到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王队长吗?我是17楼的夏夏。对,不好意思,楼下好像有非业主人员聚集,打扰到休息了,能麻烦您帮忙清一下场吗?」
物业的王队长还算负责,答应马上派人处理。
我拉着蓬蓬回到家,反锁上门,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我走到客厅的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果然,在花园靠近侧门的地方,隐约看到几个人围着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高个子男人,推推搡搡。
很快,几个保安赶了过去,开始驱散那些人。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趁机脱身,快步走向侧门,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整个过程很快,但足以让我心惊肉跳。
苏恒他……真的是冒险来的。
他图什么?
就为了给我送那些我根本不想收的东西?
还是……他说的“谈谈”,是真的有那么迫切?
我第一次,对两个月前看到的那一幕,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动摇。
10
楼下的骚动很快平息了。
我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安静的蓬蓬,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
苏恒冒险前来又被狗仔围堵的画面,和他微信里那些笨拙的辩解、超市里细致的采买、还有监控里他熟稔地牵着蓬蓬的模样,不断在我脑海里交错闪现。
愤怒依旧存在,但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我鬼使神差地拿出了那个被我塞进抽屉角落的旧手机,开机。
忽略掉爆炸的未读消息,我点开了和苏恒的微信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还是他那天发的关于蓬蓬拉屎的“威胁”。
往上翻,是这两个月来,他断断续续发来的大量消息。
从一开始焦急的解释:「夏夏,你看到的不 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
到后来无奈的抱怨:「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理我?」
再到最近带着点赖皮的关心:「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草莓,放门口了,记得拿。」
「天气预报说降温,晚上睡觉盖好被子。」
……
我以前只觉得烦,看都不看就划掉。
此刻,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情,我重新点开了他最初发来的几条长语音。
环境很嘈杂,似乎是在片场间隙录的。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和疲惫:「夏夏,槐树下那个女孩是我小姨的女儿,我亲表妹,叫林薇!她那天是来探班,顺便帮我给你选生日礼物的!她非要说要试试你喜欢的风格,才穿了那身衣服……我摸她头是习惯动作,她从小我就这样……那丫头疯疯癫癫的,还偷袭亲我一下,我都没反应过来……」
另一条:「我知道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怕公开了你压力大……我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我这部戏拍完,我就打算公开的……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骗你……」
还有一条,声音很低落:「夏夏,我知道你生气,但你能不能别不要我……我和蓬蓬都不能没有你。」
听着这些我曾经不屑一顾的解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表妹?
选礼物?
这个解释……听起来太过戏剧化,像是编造的烂借口。
可是,他语气里的焦急和委屈,又不似完全作假。
而且,他提到了生日。
我的生日,就在我去探班之后不久。
他以前确实每年都会绞尽脑汁给我准备惊喜。
难道……我真的误会他了?
那秦婉和徐莉呢?她们那么高调的隔空喊话,又是怎么回事?
我点开微博,忍住不适,搜索了苏恒近期的动态。
除了那条引发风暴的“无家可归”微博,他本人再没有对此事发表过任何言论。
他的工作室声明也仅限于澄清“偷狗”事件,对秦婉和徐莉的微博,没有任何回应。
倒是秦婉和徐莉,在“监控门”事件后,明显安静了不少,最新的微博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宣传。
这种沉默,反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我的心更乱了。
如果苏恒说的是真的,那我这两个月的痛苦、愤怒、自我怀疑,岂不是一场笑话?
因为我一个自以为是的“眼见为实”,就判了他死刑,不听任何解释。
可如果他是在骗我,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好到可以拿第二座影帝奖杯。
正当我思绪纷乱如麻的时候,张姐的电话打了过来。
「夏夏,有个事,我觉得得问问你的意思。」
张姐的语气有些微妙。
「什么事,姐?」
「刚才……《我们在一起》节目组联系我了。」
「《我们在一起》?那个明星恋爱实境观察节目?」
我愣住了,「他们找我干嘛?」
「他们想邀请你和苏恒,作为嘉宾,参加下一季的录制。」
张姐顿了顿,补充道,「开价……非常高。」
我彻底惊呆了。
「他们疯了吗?我和苏恒现在这种情况……」
「节目组看中的就是你们现在这种情况!」
张姐一针见血,「前情侣,因为一档综艺意外曝光,关系成谜,话题度爆表。他们想看看你们在节目里的真实互动,是彻底BE,还是有可能复合。这对观众来说,吸引力是致命的。」
「这太荒唐了!」
我下意识地拒绝。
「我知道这很离谱。」
张姐劝道,「但夏夏,你冷静想想。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在镜头前,在公众注视下,重新梳理你们关系的机会。你可以亲眼看看苏恒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心的,还是演戏。而且,这对你的事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跳板。」
「我……」
我犹豫了。
张姐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我心湖。
在镜头下,观察苏恒?
这似乎……是一个验证真相的,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方法。
「节目组说了,苏恒那边已经原则上同意了,现在就看你的意思。」
张姐抛出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苏恒……同意了?
他居然敢同意?
一股说不清是赌气还是什么的情绪涌了上来。
「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丝颤抖和决绝。
「我接。」
11
张姐的效率很高,合同细节很快敲定。
《我们在一起》节目组对外官宣嘉宾阵容时,果然掀起了新一轮的舆论海啸。
「苏恒夏夏加盟恋爱综艺」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评论两极分化得厉害。
苏恒的粉丝哭天抢地,骂他恋爱脑,骂我手段高明。
路人则兴奋吃瓜,期待这场现实版破镜重圆(或彻底撕逼)的大戏。
秦婉和徐莉彻底没了声音,像从未出现过。
节目录制前一天,节目组派人来家里安装了部分固定机位。
我看着那些黑洞洞的镜头,感觉像生活在鱼缸里,一举一动都被窥视。
蓬蓬对这些新玩意儿很好奇,凑上去嗅个不停。
我把它拉开,心里莫名紧张。
苏恒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
我们这对“前情侣”,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什么呢?
录制第一天,门铃准时在早上九点响起。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深吸一口气,我走过去打开门。
苏恒站在门外。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身形挺拔,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几天不见,他好像清瘦了些,下颌线更加分明。
看到我,他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染上几分小心翼翼。
「早。」他声音有些干涩。
「早。」我侧身让他进来,态度疏离。
蓬蓬兴奋地冲过去,立起来扒拉他的腿,尾巴摇得像要起飞。
苏恒弯腰揉了揉它的头,把纸袋递给我:「给你带了巷口那家的豆浆和油条,还是热的。」
是我吃了三年的那家早餐店。
我接过来,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立刻缩回。
「谢谢。」
气氛尴尬得能结冰。
跟拍的摄像大哥敬业地记录着这一切。
我们坐在餐桌旁,沉默地吃着早餐。
只有蓬蓬欢快的咀嚼声。
「你最近……还好吗?」苏恒试探着问。
「还行。」我低头喝豆浆。
「那天在楼下,没吓到你吧?」
「没有。」
对话进行不下去。
苏恒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像羽毛一样扫过我的心尖。
第一期节目的主题是「重逢」。
导演组安排的任务是合作给蓬蓬做一顿营养餐。
这难不倒我们。
以前这就是我们的日常。
苏恒主厨,我打下手,配合默契。
他熟练地处理鸡胸肉和蔬菜,我则准备蛋黄和营养粉。
过程中,他偶尔会提醒我「小心刀」,或者自然地从我手里接过比较重的料理盆。
镜头捕捉到他看我时,眼神里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专注。
连摄像大哥都忍不住小声说:「苏老师这眼神,绝了。」
我强迫自己忽略他的目光,专心手里的活。
但空气中弥漫的那种熟悉的、属于「家」的氛围,却骗不了人。
蓬蓬吃得香极了,蹭完苏恒又蹭我,快乐得像过年。
任务完成得毫无波澜,甚至堪称温馨。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12
节目采用边录边播的形式。
第一期「尴尬重逢」播出后,舆论果然又变了风向。
「是我的错觉吗?苏恒看夏夏的眼神拉丝了啊!」
「这哪是前任?这分明是热恋小情侣!」
「夏夏好像不太热情,但默契是骗不了人的。」
「赌五毛,绝对会复合!」
当然,质疑声依旧存在。
「剧本啦,都是演的,苏影帝演技真好。」
「夏夏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明显不想搭理。」
我关掉平板,不再看那些评论。
张姐说得对,参加这个节目,就像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也许是因为,在镜头之下,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苏恒。
一个似乎……从未改变过的苏恒。
第二期的录制地点在一个郊外的民宿。
主题是「回忆」。
节目组坏心眼地拿出了我们以前在微博小号(已被扒出)上晒过的美食照片,要求我们复刻。
其中一道,就是苏恒的拿手菜,辣子鸡丁。
看到照片,我们都愣了一下。
那是我们恋爱一周年时,他第一次做给我吃,我偷拍的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还记得怎么做吗?」我故意问,带点挑衅。
苏恒深深看了我一眼:「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系上节目组准备的围裙,开始处理鸡肉。
动作流畅,一如往昔。
热油下锅,辣椒和花椒的香味瞬间爆开,充满了整个厨房。
我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苏恒下意识地侧过身,用后背帮我挡住了大部分油烟。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恍惚了一下。
以前每次炒辣菜,他都会这样。
菜端上桌,红红火火一大盘,卖相极佳。
我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麻辣鲜香,酥脆可口。
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味道。
鼻子突然有点酸。
我赶紧低头扒饭,掩饰情绪。
「味道对吗?」苏恒轻声问。
「嗯。」我含糊地应着。
晚饭后,节目组安排了「真心话」环节。
主持人阿KEN(又是他!)犀利发问:「苏恒,微博上那条‘抛开常识不谈’,指的是什么常识?」
苏恒握着话筒,看向我:「指的是……分手后,死缠烂打、阴魂不散、甚至偷偷跑去前女友家遛狗,这些行为,按常识来说,都很离谱,很不男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当时,真的无家可归了。不是指没地方住,是这里,空了。」
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现场一片寂静。
「那为什么同意来参加这个节目?」阿KEN问我。
我看着地面,沉默了几秒,抬起头:「我想找一个答案。」
「关于什么的答案?」
「关于两个月前,我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相。」
我说得很慢,但很清晰。
苏恒猛地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激动。
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这一刻的表情。
我知道,这段话播出去,又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我不在乎了。
我需要一个答案。
为我这三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句点。
或者,开启一个新的篇章。
13
从民宿回来后的几天,我和苏恒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缓和期。
他依旧每天会发来微信,内容从小心翼翼的问候,变成了分享日常。
片场的趣事,看到的搞笑视频,或者只是简单的一句「今天天气好,带蓬蓬出去晒晒太阳」。
我不再无视,偶尔会回一个「好」或者「知道了」。
他就像得到鼓励的小狗,立刻能发来更多。
节目组安排了一次双人访谈,不录像,只录音,用于后期花絮。
环境很私密,只有我们和一个相熟的主持人。
聊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我说是在一个剧组,我演只有几句台词的小宫女,他是来客串的大将军。
「那天太阳很大,我穿着厚厚的宫装,差点中暑。他让助理给我们群演都送了冰水。」
苏恒笑着接话:「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姑娘眼睛特别亮,瞪人的时候像小豹子,很有劲儿。」
「谁瞪你了!」我下意识反驳。
「就瞪了。」他看着我笑,眼神温柔,「后来我找副导演要了你的联系方式,磨了好久你才同意跟我吃第一顿饭。」
这些细节,我以前从未听他说过。
心里某个角落,悄悄软了一块。
主持人问:「那场导致分手的误会,现在澄清了吗?」
苏恒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把我表妹林薇的联系方式给了夏夏,她可以随时去求证。那天她探班的机票、帮我选礼物的聊天记录,我都还留着。」
他看向我,语气诚恳得近乎恳求:「夏夏,给我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好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清澈见底,找不到一丝撒谎的痕迹。
那个困扰我两个月的坚冰,在这一刻,发出了清晰的碎裂声。
也许,我真的错了。
访谈结束后,苏恒送我回家。
车停在我家楼下,他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夏夏。」他轻声叫我。
「嗯?」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夜色朦胧,车内的光线很暗,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我不是给你机会。」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我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我明白。」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让你看到,你的信任,不会被辜负。」
我下了车,没有回头。
但我知道,他一直看着我的背影,直到我走进单元门。
回到家,蓬蓬摇着尾巴迎上来。
我抱着它,把脸埋进它温暖的毛发里。
「蓬蓬,」我小声说,「妈妈可能……要做个大胆的决定了。」
14
节目录制接近尾声。
最后一期的主题是「未来」。
节目组安排了一场只有我们两人的烛光晚餐。
地点在一个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顶楼餐厅。
音乐轻柔,烛光摇曳。
苏恒穿着正式的西装,比我任何时候见过的他都要紧张。
餐桌上摆放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
「夏夏。」他放下刀叉,神情严肃。
「嗯?」
「有件事,我憋了三年,今天必须告诉你。」
我的心跳莫名加速。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说不公开是为了保护你。其实……有一部分是假的。」
我握紧了酒杯。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害怕。」
他深吸一口气,「我害怕公开后,那些流言蜚语会伤害你,我害怕自己不够好,留不住你。我像个胆小鬼,只想把你藏起来,以为这样就能永远拥有。」
「直到失去你,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然后,在摇曳的烛光中,单膝跪地。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洁却璀璨夺目的钻戒。
餐厅里响起细微的惊呼声,显然是节目组安排的工作人员。
我捂住了嘴,眼睛瞬间湿润。
「夏夏。」
苏恒仰头看着我,眼眶泛红,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我笨拙,我自以为是,我还差点因为可笑的误会永远失去你。」
「但我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爱。」
「这枚戒指,其实在我‘偷狗’之前,就准备好了。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给你一个惊喜。」
「现在,虽然场合有点特别,但我想问……」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清晰而坚定地问:
「夏夏,嫁给我,好吗?」
「让我用余生来弥补我的过错,让我名正言顺地照顾你,照顾蓬蓬。让我们有一个真正的家。」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两个月的委屈、愤怒、迷茫,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汹涌的泪水。
我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眼里的爱意、悔恨和期盼。
我想起监控里他遛狗时自然的背影,想起他冒险送来物资的笨拙,想起他炒菜时为我挡油烟的细微动作,想起他谈起第一次见我时眼里的光。
所有的疑虑,烟消云散。
我伸出手,带着哭音,却无比清晰地说:
「好。」
苏恒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他的脸庞。
他手忙脚乱地取出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我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然后,他站起身,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
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谢谢你,夏夏……谢谢你……」他在我耳边反复呢喃,声音哽咽。
镜头记录下了这完整的一幕。
没有剧本,没有表演。
只有失而复得的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15
苏恒的求婚片段,毫无意外地引爆了整个网络。
「啊啊啊哭了!我就知道他们会复合!」
「破镜重圆yyds!这糖太甜了!」
「苏恒好男人!夏夏好样的!祝幸福!」
之前的质疑和辱骂,瞬间被潮水般的祝福淹没。
秦婉和徐莉悄无声息地删除了之前暧昧的微博。
苏恒的工作室正式发布声明,官宣了我们的婚讯,并附上我们戴着戒指的牵手照。
配文:「常识拿起来了,我的女孩,也再不会放下。@夏夏」
我转发了这条微博,配文:「蓬蓬说,它批准了。」后面跟着一个狗头的表情。
评论区一片欢乐。
「蓬蓬是最大功臣!」
「要永远幸福啊!」
我和苏恒,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走在阳光下了。
我们一起接受了几个专访,坦诚地讲述了从相恋、误会、到重逢、复合的整个过程。
关于他的表妹林薇,也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镜头前,笑嘻嘻地叫我「嫂子」,还抱怨自己差点成了「罪人」。
真相大白,雨过天晴。
半年后,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礼在巴厘岛举行。
只邀请了最亲密的家人和朋友。
蓬蓬穿着定制的小礼服,担任了最重要的「戒童」角色,摇着尾巴,骄傲地把戒指盒叼到我们面前。
交换誓言时,苏恒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夏夏,以前我总想把你藏起来,怕你被风雨淋到。现在我知道了,爱是并肩站着,一起面对所有风雨。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我笑着流泪:「苏先生,以后记得按时回家遛狗。」
「遵命,苏太太。」
他在亲友的欢呼和祝福声中,低头吻住了我。
一年后,我们的女儿出生了,小名叫做「念念」。
苏恒彻底变成了女儿奴,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一个阳光很好的周末下午。
我窝在沙发里看新剧本,苏恒在地毯上陪女儿和蓬蓬玩积木。
蓬蓬已经有点老了,玩一会儿就趴在一旁打盹,但尾巴还是会偶尔懒洋洋地摇一下。
念念咿咿呀呀地,把一块积木塞到苏恒手里。
苏恒笑着接过,耐心地教她怎么搭。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还有女儿奶声奶气的笑声。
我放下剧本,看着眼前这一幕。
心里被一种巨大而平实的幸福感填满。
曾经以为失去的,以更美好的方式回归了。
来源:游戏孤狼 Luca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