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他刻意压低却依旧掩不住激动和傲慢的声音。

电话响的时候，我正在给一张商业插图上色。

画笔悬在半空，一滴饱满的钴蓝色颜料，颤巍巍地挂在笔尖。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颜料混合的微苦气味。

是陈阳。

我按下免提，声音里带着笑：“陈大才子，又来查岗了？”

他很少在我工作日的下午打电话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他刻意压低却依旧掩不住激动和傲慢的声音。

“林蔚，我考上了。”

我愣住了。

画笔一抖，那滴钴蓝色砸在画纸上，晕开一团刺目的污渍。

“真的？”我的声音有点发飘。

三年了。

他考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我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开销和家务，把他像个太子爷一样供着，就是为了今天。

“笔试第一，面试第一，总分第一。”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居高临下的笃定。

“太好了！”我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眼眶都有些发热，“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庆祝！我马上去社区团购买的冷链仓里把你最爱的东海大黄鱼取回来！”

他却打断我：“不用了。晚上在外面吃。”

“在外面？”我有点意外。

“我妈订了地方，就在万豪酒店的中餐厅。你下班了直接过去，把小雅也接上。”

小雅是他妹妹，陈小雅。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妈，那个从我嫁过来第一天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的婆婆，会主动订万豪？

还特意嘱咐我接上她那个一天到晚只想从我这儿“薅羊毛”的宝贝女儿？

“好……好的。”我压下心里的疑虑，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挂了电话，我看着画纸上那块被毁掉的蓝色，心里那点喜悦，莫名其妙地就淡了。

傍晚五点半，我开着车去陈小雅公司楼下接她。

她一上车，就把刚买的奶茶重重地放在储物格里，半杯都洒了出来。

“嫂子，你这车也该换了，坐着真不舒服。”她一边抱怨，一边用我的纸巾擦着手。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抽了两张纸，擦拭着被奶茶弄脏的内饰。

这辆白色大众，是我婚前用稿费买的。

“我哥现在可不一样了，以后是国家干部，你这个当老婆的，门面也得跟上啊。”

我从后视镜里看她，她正低头刷着短视频，嘴角挂着一丝轻蔑。

“你哥刚考上，还没正式入职呢，别太张扬。”

“这叫什么张扬？这叫实力。”她头也不抬，“不像有些人，一辈子就捣鼓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画。”

我的手在方向盘上握紧了。

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到了万豪酒店，推开包厢门，一股热浪夹杂着浓郁的菜香扑面而来。

我婆婆张琴正坐在主位上，满面红光，穿着一件崭新的暗红色旗袍，脖子上的金项链粗得晃眼。

陈阳坐在她身边，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

他看到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疏离。

那眼神，不像在看妻子，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下属。

“哟，我们家的大功臣来了。”婆婆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这三年，吃我们家现成的，住我们家现成的，可算把我们家阿阳给盼出头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

什么叫吃他们家现成的？

这三年，房贷是我还的，水电煤气是我交的，陈阳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掏的钱？

我把给陈阳准备的礼物——一块新买的手表放在他面前。

“祝贺你。”

他看了一眼，没打开，只是推到一边。

“你有心了。”语气平淡得像在应付一个陌生人。

陈小雅立刻凑过去，打开盒子，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

“哇，天梭的！嫂子你真大方，这得万把块吧？”

婆婆的眼睛立刻亮了，一把抢过去：“瞎说什么，你嫂子给你哥买东西，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我看着这一家人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妈，这房子……”我刚想解释这三年的开销问题，婆婆就摆了摆手。

“吃饭，吃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说那些。”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

他们一家三口高谈阔论，从单位分房聊到子女入学，从人情往来到派系斗争，仿佛陈阳已经坐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位置。

我像个局外人，被隔绝在他们的狂欢之外。

“阿阳，”婆婆喝了口汤，慢悠悠地说，“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以后接触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老婆的形象，也得跟上。”

她说着，眼睛瞟向我。

我今天穿的是平常上班的衬衫和牛仔裤，因为赶着接人，脸上连妆都没化。

“你看你嫂子，整天在家画画，不修边幅的，带出去，人家还以为你是扶贫干部呢。”陈小雅咯咯地笑。

陈阳皱了皱眉，没看我，却对我婆婆说：“妈，我知道。”

那三个字，像三根冰锥，扎进我心里。

我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场庆祝宴。

这是一场鸿门宴。

“林蔚，”陈阳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斯文又残忍，“我们谈谈。”

“谈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们离婚吧。”

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所有的弦都断了。

包厢里水晶灯的光那么亮，晃得我眼睛疼。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五年，支持了三年的男人。

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那么陌生，那么冷酷。

“为什么？”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我的工作性质，需要一个对我事业有帮助的伴侣。我的家庭，也需要一个能更好融入的儿媳。”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

“你的意思是，我不配？”我气笑了。

“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是合不合适。”他居然还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林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对。我们离婚，对你，对我，都好。你不用再迁就我的家人，可以继续过你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我，也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打拼我的事业。”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

他眼里的算计和权衡，那么清晰，那么赤裸。

婆婆在一旁敲边鼓：“林蔚啊，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们家阿阳现在是天上飞的鹰，你呢，就是地上跑的鸡。鸡怎么配得上鹰呢？”

“妈！”我怒火中烧，“这三年，是谁在养着你天上的鹰？是我这只地上的鸡！”

“你怎么说话呢！”婆婆把筷子一拍，“吃了我们家几口饭，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要不是为了我儿子，你以为你能进我们家门？”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望向陈阳。

我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哪怕一句。

然而，他只是皱着眉，不耐烦地说：“林蔚，别闹了，闹得这么难看有意思吗？”

难看？

我忽然就笑了。

是啊，真难看。

我这三年的付出，这三年的青春，在他眼里，就是一场难看的闹剧。

“好啊。”我说。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

他们三个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大概是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

“离婚是吧？”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冰水，浇灭心里的火，“可以。”

陈阳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喜悦取代。

“你能想通，最好不过。”

婆婆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这才对嘛。林蔚，你放心，我们家不会亏待你的。”

“哦？”我挑了挑眉，“那你们打算怎么‘不亏待’我呢？”

“这套房子，当年买的时候，我们家也出了十万块钱的。”婆婆开始算账了，“这几年房价涨了不少，我们也不占你便宜，你把那十万块还给我们，房子就归我们家阿阳。”

我差点笑出声。

这套房子，首付五十万，我付了四十万，他们家象征性地出了十万。

这三年，每个月一万二的房贷，全是我在还。

现在，她让我还她十万，然后净身出户？

“车子呢，是你买的，我们不要。”婆婆大方地摆摆手，“就算给你的青春损失费了。”

陈小雅在旁边补充：“嫂子，哦不，林蔚。我哥以后上班，没个车不方便，你看你那辆车也旧了，不如就留给我哥代步吧。你一个女人家，要车也没用。”

我看着这一家人的嘴脸，忽然觉得无比的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还有呢？”我问。

“没了。”陈阳说，“家里的存款，本来也没多少，一人一半，公平合理。”

家里的存款，不到五万块。

那是我为了应急，从我的稿费里存下来的。

“好。”我又说了一个字。

陈阳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仿佛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林蔚，谢谢你的成全。”他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我看着他的笑，只觉得恶心。

“不过，”我话锋一转，“离婚可以，财产分割，得按法律来。”

婆婆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什么法律不法律的？我们家阿阳是学法的，他还能不懂法？就按我们说的办，对你最公道！”

“是吗？”我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键，然后放在桌上，“陈干部，那你给大家普普法，婚内共同财产，应该怎么分？”

陈阳的脸色微微一变。

“林蔚，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未来的国家干部，给我这个不懂法的老百姓，上一堂生动的普法课。”我笑得像朵花，“毕竟，我也不想以后被人说，我前夫是个知法犯法的伪君子，对吧？”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房子的首付，我出了四十万，你家出了十万。房贷，总共还了四十三万两千块，全是我还的。这些都有银行流水，算婚内共同财产。”

“车子，是我的婚前财产，登记在我名下，跟你们没关系。”

“家里的存款，四万八千块，是我个人稿费收入，也可以算共同财产，一人一半，两万四。”

我每说一句，陈阳和他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最重要的一点，”我顿了顿，看着他们，“我名下，还有一笔九百八十万的婚前财产，需要做个公证。”

“什么？！”

婆婆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陈小雅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陈阳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全是血丝。

“你……你说什么？多少？”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九百八十万。是我婚前卖掉我爸妈留下的老房子，加上一些理财的钱。一直在我个人账户里，没动过。”

“不可能！”婆婆吼道，“你哪来那么多钱！你骗人！”

“是不是骗人，去银行一查便知。”我收起手机，站起身，“陈阳，既然要离婚，那就干脆点。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财产分割的协议，我会让我的律师拟好，到时候你签字就行。”

我说完，拉开椅子，转身就走。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婆婆气急败坏的叫骂和陈阳桌椅被撞倒的巨响。

我没有回头。

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深吸一口气，三年来积压在胸口的浊气，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吐了出来。

天上的月亮，真亮啊。

回到家，那个曾经我觉得无比温馨的小窝，此刻却显得陌生又压抑。

客厅里还挂着我们结婚时的照片，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幸福。

真是讽刺。

我走进书房，那是我的工作室，也是这个家里唯一属于我的角落。

我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这三年来所有的银行流水、转账记录、还贷凭证。

幸好，我一直有记账的习惯。

每一笔钱的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

那九百八十万，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当初结婚时，陈阳家哭穷，拿不出彩礼，我爸妈怕我受委屈，就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把钱给我当嫁妆。

我没告诉陈阳具体数额，只说是给我压箱底的。

他大概以为，最多也就几十万吧。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套位于市中心老城区的房子，恰好赶上了拆迁，价值翻了十几倍。

这笔钱，我一直没动。

我总觉得，这是父母的血汗钱，是我的护身符，不能轻易示人。

没想到，今天，它真的成了我的护身符。

凌晨两点，我终于整理完所有材料，打包发给了我的大学同学，现在是知名律所合伙人的肖楠。

然后，我给她发了条微信。

“楠楠，睡了吗？我要离婚了。”

几乎是秒回。

“你终于想通了？地址发我，我明天带团队过去帮你搬家。”

看着她的话，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不难过。

五年的感情，说没就没，像被人硬生生剜掉一块肉。

但是，哭过之后，日子还得过。

我擦干眼泪，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的画具、书籍、衣服……其实并不多。

这个家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为了陈阳而添置的。

他喜欢的游戏机，他习惯的按摩椅，他收藏的那些昂贵的球鞋。

我把属于我的东西，一个个装进箱子。

天快亮的时候，门开了。

陈阳回来了。

他一身酒气，眼睛通红地看着我，和客厅里堆满的行李箱。

“林蔚，你非要这样吗？”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宿醉后的疲惫。

“是你先要这样的。”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那是在气头上！”他走过来，想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你昨晚说的话，不像是在气头上。”

“我……”他语塞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承认，我说的话是重了点。但是我妈她们……你也知道，她们就是那样的性子。”

“所以呢？”我看着他，“所以我就活该被她们羞辱？活该被你一脚踹开？”

“我没想踹开你！”他急了，“我就是……就是觉得压力太大了！单位里人际关系复杂，我怕你应付不来，怕你受委屈！”

这套说辞，跟他昨晚在饭店里说的，何其相似。

只是那时候，他说的是我“不合适”，现在，变成了怕我“受委屈”。

真是可笑。

“陈阳，你不用再演了。”我看着他，觉得很累，“你到底是怕我受委屈，还是怕我给你丢人，你心里清楚。”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还有，”我指了指那些行李箱，“你到底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那九百八十万，你也心里清楚。”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林蔚！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小人吗？”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如果我今天没有那笔钱，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让我净身出户，然后去迎接你‘有头有脸’的新生活了？”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他恼羞成怒地低吼，“我们的感情，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我们的感情？”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陈阳，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这三年，你跟我谈过感情吗？”

“你备考的时候，我说带你出去散散心，你说浪费时间。”

“我过生日，想让你陪我看场电影，你说不如在家多做两套题。”

“我们上一次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上一次一起散步，又是什么时候？”

“这个家，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旅馆，一个食堂。你累了就回来躺着，饿了就张嘴等着。我呢？我是你的保姆，你的提款机，你的情绪垃圾桶！”

“现在，你考上了，功成名就了，就嫌我这个保姆碍眼了，想一脚踢开了。你跟我谈感情？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吼了出来。

陈阳被我吼得愣住了。

他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温顺、体贴、逆来顺受的林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结结巴巴地辩解，“我只是太专注了……”

“够了。”我打断他，“我不想再听了。协议我的律师会发给你，你看完没问题，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

说完，我拉起一个行李箱，准备离开。

他冲上来，堵在门口。

“林蔚，你别走！我们再谈谈！钱的事，都好商量！那九百八十万，我一分都不要！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他眼睛无辜地望着我，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陈阳，晚了。”

我绕过他，打开了门。

门外，肖楠带着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站在那里。

“来得正好。”肖楠冲我扬了扬眉毛，“姐妹儿，解放了。”

陈阳看着这阵仗，彻底傻眼了。

“你们……你们是谁？”

“你好，陈先生。”肖楠身后的一个男人递上名片，“我是林蔚女士的代理律师，姓王。关于您二位的离婚事宜，接下来由我跟您接洽。”

我没再看陈阳一眼，拉着箱子，和肖楠一起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陈阳歇斯底里的怒吼。

“林蔚！你算计我！”

我靠在电梯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算计？

从头到尾，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肖楠帮我租的房子，是一个高档公寓，两室一厅，带着一个超大的落地窗。

阳光洒进来，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

“怎么样？姐们儿的品味不错吧？”肖楠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太好了。”我由衷地说。

这里比我和陈阳那个家，大了不止一倍。

“你先住着，等你心情好了，再慢慢找自己喜欢的房子买。”肖楠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气泡水，“来，为你的新生，干杯！”

我跟她碰了一下杯。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很舒服。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肖楠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说，“钱是我的婚前财产，这一点毋庸置疑。房子首付和房贷，我有流水，他赖不掉。他要是敢闹，我奉陪到底。”

经历了昨晚的一切，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肖楠赞许地点点头：“对，就该这样。对付这种凤凰男，你越软弱，他越得寸进尺。”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婆婆那种人，可能会来撒泼打滚，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冷笑一声：“她敢来，我就敢报警。”

以前，我是顾及陈阳的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大。

现在，我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果然，不出肖楠所料。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就被打爆了。

全是陈阳和他妈打来的。

我一个没接，全部拉黑。

然后，他们开始给我发短信。

陈阳的短信，一开始是求饶。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昨天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那九百八十万，我发誓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怎么会说出那种混账话！”

我看着这些短信，只觉得讽刺。

他的逻辑很简单：我不知道你有钱，所以我伤害你是无心的；现在我知道你有钱了，所以我是真心的。

见我没回复，他的短信开始变得恶毒。

“林蔚，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

“我告诉你，我单位的领导，很看重家庭和谐！你这么闹，是想毁了我的前途吗？”

“你这个毒妇！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

我被他这种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毁他前途？

从他决定为了前途抛弃我的那一刻起，他的前途就跟我没关系了。

婆婆的短信，就更直接了。

“林蔚你个小贱人！我们家阿阳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藏了这么多私房钱！”

“那笔钱是我们家的！是你嫁到我们家之后才有的！就是我们家的！”

“你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这种蛮不讲理的逻辑，我已经懒得生气了。

我把这些短信全部截图，转发给了王律师。

【王律师，这些可以作为他们寻衅滋事的证据吗？】

【林女士，可以。如果他们继续骚扰您，您可以直接报警。另外，财产分割协议已经发给陈先生了，他表示需要时间考虑。】

考虑？

我猜，他不是在考虑，而是在想对策。

想怎么才能从我这九百八十万里，分一杯羹。

下午，我正在跟客户视频会议，门铃突然响了。

通过猫眼一看，我婆婆和陈小雅，正站在门口。

婆婆一脸怒容，陈小雅则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挂了视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林蔚！你个白眼狼！你给我出来！”婆婆一见我，就想冲进来。

我用身体挡住门。

“有事说事，别在我家门口嚷嚷。”

“你家？”婆婆尖声叫道，“你花的还不是我们家阿阳的钱！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们家的！”

“张琴女士，”我平静地看着她，“第一，这里是我租的房子，跟陈阳没关系。第二，过去三年，是陈阳在花我的钱，不是我花他的。第三，你要是再在我家门口大声喧哗，影响到邻居，我就报警了。”

我的冷静，似乎让她有些意外。

“你……你还敢报警？”她气得直哆嗦，“你这个不孝的儿媳！我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

“很快就不是儿媳了。”我提醒她。

陈小雅在旁边煽风点火：“嫂子，你也太绝情了吧？我哥不就是说了几句气话吗？你怎么能因为钱，就不要他了呢？”

我看着她，反问道：“小雅，你每个月工资五千，你老公要是跟你说，他升职了，年薪百万，所以你配不上他了，要跟你离婚，让你净身出户，你会怎么办？”

陈小雅的脸，瞬间涨红了。

“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追问，“是因为你没钱，我就有钱？还是因为你哥是男人，我就是女人？”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你们回去吧。”我说，“有什么事，让陈阳跟我的律师谈。我不希望再在我的家门口，看到你们。”

说完，我准备关门。

婆婆突然发疯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没天理了啊！儿媳妇发了财，就要把婆婆和老公一脚踢开啊！”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人心太狠了啊！”

她的哭嚎声，立刻引来了楼道里几个好奇的邻居。

我皱了皱眉。

果然，被肖楠说中了。

开始撒泼打滚了。

我没有慌，也没有去扶她。

我只是拿出手机，对着她，打开了录像功能。

“张琴女士，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并对我的名誉造成了损害。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将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婆婆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周围探头探脑的邻居。

她那张老脸，瞬间红得像块布。

“你……你……”

“我什么？”我把手机镜头又往前凑了凑，“您继续，我给您录个特写。说不定还能放到短视频平台，让大家评评理，看看是儿媳妇发财不要老公，还是老公考上公务员就要踹掉糟糠妻。”

我特意加重了“公务员”和“糟糠妻”这几个字。

周围的邻居，看他们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原来是男的当了官就想换老婆啊……”

“啧啧，这种男人，真不是东西。”

“这姑娘也够倒霉的。”

议论声不大，但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婆婆和陈小雅的耳朵里。

她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婆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等着！林蔚！我跟你没完！”

说完，拉着陈小雅，灰溜溜地跑进了电梯。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心里，居然有种久违的爽快。

对付恶人，就不能心慈手软。

你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

只有你比他们更狠，更不讲情面，他们才会怕你。

这件事，很快就在我们以前的小区传开了。

版本有很多。

有说我中了彩票，发了横财，就看不上穷酸老公了。

有说陈阳考上公务员，被富家女看上了，要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妻。

还有更离谱的，说我俩是联合起来，骗他单位的福利分房。

我懒得去解释。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只要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就行。

陈阳那边，彻底没了动静。

王律师说，他收到了协议，但一直拖着不签字，也不回复。

“他想干嘛？拖着不离？”我问。

“很有可能。”王律师说，“他在耗。一方面，他可能还抱着幻想，想让你回心转意。另一方面，他也在找律师，想看看能不能从你的婚前财产里分到一点。不过你放心，你的财产证据链非常完整，他没有任何机会。”

“那就让他耗着吧。”我说，“我不在乎。”

我现在每天的生活，忙碌又充实。

白天画画，接单，跟客户开会。

晚上就去健身房，或者约肖楠出来吃饭看电影。

我甚至还报了个陶艺班，周末去捏捏泥巴，感觉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

我发现，离开陈阳，我的世界，并没有崩塌。

反而，更开阔了。

我不用再一下班就冲进厨房，想着他今晚想吃什么。

我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计算着开销，把最好的都留给他。

我不用再看他家人的脸色，忍受那些无端的指责和索取。

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可以花在自己身上。

我买了一直舍不得买的顶级画具，给自己换了最新款的电脑。

我甚至开始计划，等这件事了了，就去环球旅行。

这种感觉，太爽了。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陈小雅打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嫂子！你快来医院一趟吧！我妈住院了！”

我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你！我哥把离婚协议拿回家，我妈一看，气得高血压犯了，直接就晕倒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

这是又换新招了？苦肉计？

“送医院了就好，找医生看病，找我没用。”我语气平淡。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她可是你婆婆！”陈小雅尖叫道。

“第一，我跟陈阳还没离婚，她现在在法律上，依然是我婆婆。但她住院，是因为你们刺激了她，不是我。医药费，该陈阳出。”

“第二，如果我跟陈阳离婚了，那她就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更没有义务去医院看她。”

“第三，”我顿了顿，“你再打电话来骚扰我，我就把你一起告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不会再心软了。

他们的任何伎leang，在我这里，都行不通。

可是，我没想到，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耻。

第二天，王律师给我打电话，语气很严肃。

“林女士，情况有变。陈阳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诉讼？他告我什么？”

“他请求法院，将您的那笔九百八十万，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并进行分割。”

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凭什么？！”

“他的理由是，您在婚后，对他隐瞒了这笔巨额财产，违背了夫妻间的忠实义务。并且，他认为，这笔钱虽然是您婚前所得，但在婚后的这几年里，因为市场增值而产生的部分，应当属于共同财产。”

我被他这套无耻的说辞，气得脑子都要炸了。

“他还有脸提忠实义务？他为了前途要跟我离婚的时候，怎么不提忠实义务？”

“林女士，您先别激动。”王律师安抚我，“他的诉求，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婚前财产，就是婚前财产，无论数额多少，对方都无权分割。至于增值部分，除非您用这笔钱进行了再投资，并且投资行为发生在婚后，否则，自然增值的部分，依然属于您个人。”

“我没有！那笔钱我一直放在一个独立的账户里，根本没动过！”

“那就没问题。”王律师说，“您放心，我们会准备好所有证据，积极应诉。他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挂了电话，我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我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为了钱，他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

开庭那天，天气阴沉沉的。

我在法院门口，再次见到了陈阳。

他瘦了，也憔悴了许多，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西装，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他身边，站着他的律师，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地中海男人。

婆婆和陈小雅也来了，在不远处对着我指指点点。

看到我，陈阳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法庭上，气氛庄严肃穆。

陈阳的律师，果然如王律师所料，紧紧咬住“夫妻忠实义务”和“婚后增值”这两点，说得天花乱坠。

他把陈阳塑造成一个为了理想，含辛茹苦，却被妻子欺骗、背叛的可怜人。

把我说成一个心机深沉，隐瞒巨额财产，在丈夫功成名就后就想独吞财富的恶毒女人。

我坐在被告席上，听着那些颠倒黑白的陈词，只觉得荒谬。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真的会以为，他口中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另一个人。

轮到王律师发言。

他不慌不忙，先是出示了我婚前房屋买卖的合同，以及资金到账的银行凭证，清晰地证明了这九百八十万的来源和时间。

接着，他又出示了这笔资金这几年来的银行流水，证明这笔钱一直独立存放，并未用于任何婚后的投资或消费。

“法官大人，根据我国《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三条规定，一方的婚前财产，为夫妻一方的个人财产。这一点，法律规定得非常明确。原告方所谓的‘违背忠实义务’，更是无稽之谈。法律并未规定，夫妻一方有义务向另一方毫无保留地公开自己的所有婚前财产。恰恰相反，隐瞒婚前财产，有时正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受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

王律师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原告席上的陈阳。

陈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至于所谓的‘婚后增值’，”王律师继续说道，“这笔资金是以活期存款的形式存在银行，产生的利息，每年不过几万元。这部分利息，我的当事人，同意作为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但是，原告方妄图将整笔巨额财产，以‘增值’为名进行分割，是毫无法律依据的，纯属敲诈勒索。”

王律师的发言，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每说一句，陈阳和他律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最后，王律师拿出了一叠A4纸。

“法官大人，这里还有一些证据，想呈交给法庭。”

那是我之前截屏的，陈阳和他母亲发给我的那些短信。

以及我婆婆在我家门口撒泼打滚的视频。

王律师当庭播放了那段视频。

视频里，我婆婆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嘴里喊着“儿媳妇发了财就要踢开婆家”。

而我，冷静地拿着手机，告诉她再闹就报警。

视频播放完毕，整个法庭，一片寂静。

连法官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

陈阳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居然会把这些，都拿到法庭上来。

“法官大人，”王律师的声音，在寂静的法庭里，显得格外清晰，“从这些证据可以看出，从始至终，都不是我的当事人想离婚，而是原告方，在自己‘金榜题名’之后，就以各种理由，逼迫我的当事人离婚，并企图侵占她的个人财产。”

“在威逼利诱不成之后，又采取了骚扰、辱骂、甚至是到法院恶意诉讼的方式，企图达到其非法目的。这种行为，不仅违背了公序良俗，更是对法律的藐视！”

王律师的话，掷地有声。

我看到，陈阳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最终的判决，毫无悬念。

法院驳回了陈阳的全部诉讼请求，并判决我们即日离婚。

关于财产分割，完全采纳了我的方案。

房子，按照出资比例和婚后还贷情况，进行折价补偿。我需要补偿给陈阳家二十五万。

车子，归我。

存款，一人一半。

那九百八十万，以及这几年的银行利息，全部归我个人所有。

宣判的那一刻，我看到，陈阳的脸，一片死灰。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婆婆在旁听席上，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随即被法警请了出去。

走出法院，天已经放晴了。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虽然疲惫，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

在法院门口，陈阳拦住了我。

他看起来，比刚才在法庭上，老了十岁。

“林蔚。”他沙哑地开口。

“有事？”我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他眼睛里，居然还带着一丝希冀。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悲。

直到现在，他依然认为，他有机会挽回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背后的那些钱。

“陈阳，”我说，“你知道你输在哪儿吗？”

他茫然地看着我。

“你输在，你太傲慢了。你以为你考上了公务员，就一步登天，可以主宰别人的命运了。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你忘了，我林蔚，在你备考之前，是靠自己的画笔，就能年入几十万的独立女性。我养得起你，也离得开你。”

“你更忘了，当初我们结婚，你家一分钱彩礼都拿不出来，是我爸妈，怕我受委屈，才把房子卖了，给了我那笔钱当底气。”

“那笔钱，不是我的财富，是他们的爱。你，不配觊觎。”

我的话，像一把刀，把他最后一点伪装，都剥了下来。

他的脸，血色尽失。

“我走了。”我没再看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林蔚！”他在我身后大喊，“你会后悔的！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带着那么多钱，你以为会有好男人要你吗？他们都是图你的钱！”

我停下脚步，回头，冲他笑了笑。

“那也比图你的权，要强得多。”

说完，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颓然地站在原地，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可笑的雕像。

我发动车子，一脚油门，把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手机响了，是肖楠。

“怎么样，女王陛下？凯旋了吗？”

“大获全胜。”我笑着说。

“我就知道！晚上给你开庆功宴！地方你定！”

“好。”

挂了电话，我打开车窗，任凭风吹起我的头发。

收音机里，正好在放一首老歌。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该舍的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

我跟着哼唱起来。

是啊，时间是贼。

但幸好，它在偷走我青春的同时，也让我看清了人心，找回了自己。

庆功宴上，我和肖楠喝了很多酒。

我们聊了很多，从大学时的糗事，聊到未来的计划。

“我准备开个自己的工作室了。”我说，“不再单打独P，想组个小团队，做点自己喜欢的项目。”

“太棒了！”肖楠举起酒杯，“需要法律支持，随时找我，给你打骨折！”

“那必须的。”

“对了，”肖楠突然想起了什么，八卦地凑过来，“你那个前夫，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摇摇头，“没兴趣知道。”

“我可听说了。”她挤了挤眼睛，“他单位里，现在都在传他的事。说他为了前途抛弃糟糠之妻，离婚官司还打得那么难看，想霸占前妻的婚前财产。他们那个系统，最讲究作风问题，他这一下，算是把自己的名声彻底搞臭了。据说，本来定好要去的一个肥差，也黄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活该。”

“可不是嘛。”肖楠也笑了，“这就叫，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我们又碰了一下杯。

酒杯里，晃动着餐厅温暖的灯光，也晃动着我们明亮的未来。

几天后，我接到王律师的电话，说陈阳已经把二十五万的补偿款打过来了。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我用最快的速度，在市中心一个环境很好的小区，全款买下了一套带露台的大平层。

签合同那天，阳光正好。

我站在露台上，看着远处的城市天际线，心里一片开阔。

我的工作室，也很快就筹备了起来。

我招了两个很有才华的年轻画师，租下了写字楼里的一间办公室。

开业那天，肖楠送来一个巨大的花篮。

卡片上写着：祝林老板开业大吉，财源广进，桃花不断！

我看着那“桃花不断”四个字，哭笑不得。

不过，说来也巧。

就在工作室开业的第二周，我真的，遇到了一朵“桃花”。

他是我新接项目的一个甲方代表，叫周屿。

第一次开会，他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不像别的甲方，总是提一些“五彩斑斓的黑”之类的外行要求。

他很懂设计，提的意见，专业又到位。

而且，他长得很好看，眉眼干净，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很温柔。

项目合作得很顺利。

有一次，为了赶进度，我们团队加班到很晚。

周屿也一直陪着我们。

凌晨，他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提着好几份热气腾腾的宵夜。

“辛苦了，大家吃点东西再继续。”

我的那份，是一碗猪肝粥。

“看你脸色不太好，女孩子熬夜，要补一补。”他把粥递给我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了。

项目结束后，庆功宴上，周屿主动坐到了我旁边。

“林老板，”他举起酒杯，“我能……追你吗？”

我被他这直白的开场，弄得一愣。

周围的同事们，都在起哄。

我的脸，有些发烫。

“你……你知道我的情况吗？”我小声问。

“知道。”他点点头，眼神很认真，“我打听过了。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勇敢，非常优秀的女性。你经历过的一切，只会让你更值得被爱。”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我从没想过，我那段不堪的过去，在别人眼里，竟然会是“勇敢”和“优秀”。

“可是，我比你大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他笑了起来，“而且，我有九百八十万的‘砖’要抱吗？”

我被他逗笑了。

“我离过婚，还带着很多钱。”我故意板起脸，“你不怕别人说你图我的钱？”

他定定地看着我，收起了笑容，一字一句地说：

“林蔚，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是你画画时专注的样子，是你跟团队讨论时闪闪发光的样子，是你喝到猪肝粥时，偷偷笑起来的样子。”

“钱，我自己会挣。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和我并肩站在一起，看遍世间风景的爱人。”

他的眼睛里，没有算计，没有权衡。

只有满满的，真诚和炙热。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

我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好啊。”我说。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景，璀璨如星河。

我知道，属于我的那颗星星，在兜兜转转之后，终于亮起来了。

他得到了他的前程，而我，得到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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