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陈锋和我说,要把我们这套陪嫁房给他弟弟结婚用的时候,我正低头给他挑鱼刺。
当陈锋和我说,要把我们这套陪嫁房给他弟弟结婚用的时候,我正低头给他挑鱼刺。
那是一条清蒸鲈鱼,我妈一大早从菜市场抢回来的,鲜得不得了。
鱼肉细嫩,泛着乳白色的光,热气带着酱油和葱丝的香气,一缕一缕地往鼻子里钻。
我用筷子小心地把一小块完整的鱼肚子肉夹下来,再仔細地把藏在里面的细小软刺一根根剔掉,放在他碗里。
整个过程,我没抬头,也没说话。
他可能觉得我没听清,又或者是我这沉默让他有些不安,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大了一点。
“小伟要结婚了,女方那边要求必须有套婚房,全款的。你也知道,咱家那情况,哪里拿得出钱。我想着,我们这套房子先给他用,反正我们还年轻,以后再奋斗就是了。”
他的声音,穿过蒸鱼的热气,飘到我耳朵里,有点闷,有点不真实。
我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一根极细的刺,像针一样,扎在我的指尖上。
不疼,就是有点麻。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他坐在我对面,穿着那件我给他买的灰色T恤,领口有点旧了,但很干净。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我,目光落在我们之间的那盘鲈鱼上。
他脸上带着一种我非常熟悉的表情,一种混合了恳求、愧疚,以及一丝理所当然的复杂神情。
每次他要从我们这个小家拿钱、拿东西去填补他那个无底洞般的原生家庭时,都是这副表情。
我看着他,然后,我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的笑,就是很平静地,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我说:“好啊。”
就两个字。
他明显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轻易就答应。
他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什么“长兄如父”,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什么“以后我加倍补偿你”,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惊讶,然后那惊讶迅速变成了狂喜和……一丝不易察apart的轻松。
仿佛一块压在他心头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激动地站起来,绕过餐桌,一把抱住我。
“老婆,你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你放心,等小伟稳定下来,我一定……”
他的话我没仔细听。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这是我曾经最迷恋的味道。
可现在,我只觉得有点窒息。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开始闪过很多画面。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那是在大学的图书馆,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都是书本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格子衬衫,坐在我对面,低头认真地做着笔记。
阳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连他额前细碎的头发丝都在发光。
我的心脏,就是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很穷,是真的穷。
一双运动鞋,鞋底都快磨平了,还在穿。
请我吃的第一顿饭,是学校食堂五块钱一份的蛋炒饭,他自己只喝了一碗免费的汤。
可他眼睛里有光,那种对未来充满希望和干劲的光芒。
他说,他要留在这个城市,要给我一个家。
我相信了。
我爸妈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他们就我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他们不求我嫁个大富大贵的,但至少,不能是个“扶弟魔”的家庭。
陈锋的家,就是那种最典型的,需要被“扶”的家庭。
一个常年卧病的父亲,一个强势又偏心的母亲,还有一个游手好闲、被宠坏了的弟弟。
我爸妈见了陈锋一面,回来后,我爸叹着气对我说:“女儿,这个人,就像一棵根扎在沼泽里的树,他自己想往上长,可下面有无数只手在拖着他。你跟着他,会很苦。”
那时候的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我觉得,只要我们两个人相爱,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他家里的拖累,我们可以一起扛。
我甚至天真地想,等我们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了让我爸妈放心,也为了我们的小家能有个安稳的起点,我爸妈全款买了这套房子,写了我的名字,作为我的婚前财产。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但地段很好,阳光充足。
拿到钥匙的那天,陈锋抱着我,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
他的眼睛红红的,声音哽咽。
他说:“老婆,谢谢你,谢谢叔叔阿姨。我陈锋发誓,这辈子一定对你好,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回荡着他的声音,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就要从这个房子里开始了。
可我忘了,那棵树的根,还深深地扎在沼泽里。
婚后的第一年,他妈妈以照顾我们为名,住了进来。
她带来的不只是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还有她根深蒂固的观念和生活习惯。
她嫌我做的菜太清淡,浪费油。
她嫌我买的衣服太贵,不知道节俭。
她会在我早上赖床的时候,直接推开卧室的门,大声说:“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做早饭!”
她会翻我的衣柜,然后指着我一件稍微贵点的裙子,念叨半天,说这钱够她儿子在老家买多少斤猪肉了。
空气里,不再是我喜欢的香薰味道,而是她熬的中药和一股子我不习惯的油烟味。
我跟陈锋抱怨,他总是那句话:“我妈就是那样的人,她没坏心,就是节俭惯了。你多担待点。”
我担待了。
我学着做他妈妈喜欢吃的重油重盐的菜。
我把新买的衣服藏起来,等他妈妈回老家了再穿。
我每天早起,在他妈妈推门之前,就准备好全家人的早餐。
我以为我的退让,能换来家庭的和睦。
可我错了。
我的退让,只换来了他们的得寸进尺。
他弟弟陈伟,第一次来我们家,就像进了自己的地盘。
穿着鞋就踩上沙发,烟灰弹得到处都是,喝完的饮料瓶随手就扔在地上。
陈锋说:“小伟从小被我妈惯坏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后来,陈伟开始以各种理由找陈锋要钱。
今天说要跟朋友合伙做生意,明天说看上一个姑娘要买礼物,后天又说手头紧,周转不开。
数额从几百到几千,再到上万。
陈锋每次都给。
我们的存款,就像一个漏了的口袋,怎么也存不住。
我跟陈锋大吵了一架。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发那么大的火。
我把银行卡的流水拍在他面前,红着眼睛问他:“陈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我们的未来!不是你弟弟的提款机!”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疲惫和挣扎。
他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那是我亲弟弟,我爸妈从小就告诉我,长兄如父,我不能不管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种被亲情绑架的无力感。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我突然明白,我嫁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他身后那一整个家庭。
我永远都排在他们后面。
真正让我做出那个决定的,是去年冬天。
我怀孕了,孕吐反应特别严重,吃什么吐什么。
医生说要多注意营养。
我妈心疼我,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送过来。
那天,我妈炖了一锅燕窝,用保温桶装着,让我趁热喝。
我刚喝了一半,他妈妈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看见我手里的燕窝,眼睛一亮,走过来说:“哎哟,这是什么好东西啊,这么香。”
我说:“妈,这是燕窝,我妈给我炖的。”
她“哦”了一声,然后说:“城里人就是讲究,怀孕了还吃这么金贵的东西。想当年我怀着陈锋和小伟的时候,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呢。”
说着,她就拿起我的碗,把剩下的半碗燕窝一饮而尽。
喝完还咂咂嘴,说:“味道也就那样,还不如一碗鸡蛋羹实在。”
我当时就愣在那里,手脚冰凉。
陈锋下班回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很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以为,他会站在我这边,至少,会去跟他妈妈说一下。
可他只是叹了口气,说:“我妈她就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她不是故意的。你别跟她计较了,明天我再去给你买。”
那一刻,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在图书馆里,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少年,好像已经被生活的琐碎和愚孝的枷锁,磨得面目全非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了一下,疼得我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
我能清晰地听到身边陈锋均匀的呼吸声。
我突然觉得,这个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这个我孩子的父亲,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第二天,我请了假,去了房产交易中心。
我带齐了所有的证件,房产证,我的身份证,户口本。
手续办得很顺利,因为房子本来就是我的婚前财产,产权清晰,没有任何纠纷。
当工作人员把一本崭新的,写着我爸妈名字的房产证交到我手上时,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走出交易中心的大门,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我抬头看着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彩。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是冷的,吸进肺里,却让我觉得无比清醒。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妈。
我把那本新的房产证,藏在了我办公室最里面的一个抽屉里,上了锁。
然后,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过着我的日子。
我依然对他笑,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
只是,我的心,已经关上了一扇门。
我开始偷偷地为自己和孩子做打算。
我把每个月的工资,除去必要的开销,都存了起来,存在一张我妈帮我新开的卡里。
我开始重新拾起我的专业,利用业余时间接一些私活。
我很累,身体上的,更是心里的。
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要为他,也为我自己,创造一个没有拖累,没有争吵,可以自由呼吸的未来。
所以,当陈锋提出要把房子给他弟弟时,我才会笑。
那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笑。
我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这也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他能在那一刻,看到我的笑,读懂我眼里的失望,哪怕只有一丝丝的犹豫和不舍,或许,我还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是,他没有。
他只看到了我的“通情达理”,看到了他自己的问题迎刃而解。
他沉浸在解决了弟弟婚房的喜悦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正在亲手推开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
接下来的日子,陈锋变得异常殷勤。
他开始主动做家务,给我买我喜欢吃的零食,每天晚上都给我按摩浮肿的小腿。
他以为,这是对我的补偿。
我全都接受了。
他妈妈和弟弟的电话,也开始频繁地打来。
电话里,他妈妈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热情和亲切,一口一个“好媳妇”,叫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说:“我就知道,我们家婉婉(她以前从来没这么叫过我)是最懂事的。你放心,以后小伟结了婚,我一定让他媳妇好好孝敬你这个大嫂。”
他弟弟陈伟,也在电话里嬉皮笑脸地说:“谢谢嫂子,等我结了婚,一定请你和大哥吃大餐!”
我听着电话那头虚伪的客套,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们一家人,已经开始提前庆祝胜利了。
他们开始商量着怎么装修房子,买什么家具,甚至连婚宴定在哪里都开始讨论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们这个家里,当着我的面。
陈锋有时候会有些尴尬地看我一眼,然后对电话那头说:“好了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
我只是笑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低头看我的育儿书。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
我以需要安静养胎为由,让我妈过来照顾我。
陈锋没有反对,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
我妈来了之后,家里瞬间清净了许多。
他妈妈大概是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好再待下去,住了两天就回老家了,说是要回去准备陈伟的婚事。
我妈看着陈锋每天忙里忙外地接他家里的电话,讨论着那套房子的未来,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她把我拉到房间里,关上门,小声问我:“婉婉,你真的想好了?那套房子,给了他们,可就真的要不回来了。”
我握着我妈的手,她的手很温暖,掌心有些粗糙。
我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心里一阵发酸。
我说:“妈,你放心,我有分寸。”
我妈看着我平静的脸,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支持你。”
我点了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就是我的家人,他们永远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而陈锋的家人,他们只想着从我这里索取。
搬家的日子,定在一个周末。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陈锋一大早就起来了,兴奋得像个孩子。
他请了搬家公司,还叫了他弟弟陈伟和几个朋友过来帮忙。
一大早,家里就人声鼎沸。
陈伟带着他那个浓妆艳抹的未婚妻,第一次登堂入室。
那个女孩,一进门,就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捏着鼻子说:“这装修风格也太老土了,墙纸都发黄了,回头得全部敲掉重装。”
陈伟在一旁谄媚地笑着:“宝贝,你放心,都听你的。你想怎么装就怎么装。”
说着,他还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炫耀。
我没理他,只是默默地收拾我自己的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几箱书,一些衣服,还有一些我怀孕后买的婴儿用品。
我妈帮我一起打包。
陈锋走过来,看着我脚边的几个箱子,有些疑惑地问:“老婆,你怎么也打包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只是暂时搬出去,等小伟结完婚,我们就租个房子住,离你公司近一点的。”
他说得那么自然,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抬头看着他,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听到他声音里的那种轻松和愉快。
我说:“不用租房子了,我搬回我妈家住。”
陈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也好,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回妈那边住,有人照顾,我也放心。”
他走过来,想帮我搬箱子。
我躲开了。
我说:“不用了,我叫了车,一会儿就到。”
他看着我,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异样。
他大概是觉得,我太平静了。
平静得不像一个即将要“失去”自己房子的人。
搬家公司的工人效率很高,很快,屋子里那些大的家具家电都被搬空了。
沙发,电视,冰箱,洗衣机……
那些我们曾经一起挑选,充满了我们生活痕迹的物件,一件件地被搬走,留下一片片空荡荡的地板。
屋子里显得格外空旷,说话都有了回音。
陈伟和他未婚妻,像巡视领地的国王和王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指指点点。
“这间房做主卧,采光好。”
“这间小一点的,以后做儿童房。”
“阳台要封起来,做个榻榻米。”
他们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妈听得脸色发白,气得浑身发抖。
我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我一直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搬家公司的卡车,陈锋走过来,把一把钥匙递给我。
那是我们租的临时仓库的钥匙。
他说:“老婆,咱们的家具先放仓库里,等以后买了新房子再拿出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他以为,他牺牲了我们现在的小家,是为了以后那个更美好的大家。
我没有接那把钥匙。
我从我的包里,也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我把它递给陈锋。
他疑惑地接过去,打开。
里面是两份文件。
一份,是这套房子的房产证复印件。
户主那一栏,是我爸妈的名字。
另一份,是一封律师函。
内容很简单,就是请他们一家在三天之内,搬离这套房子,否则,我们将通过法律途径,追究他们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的责任。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陈锋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僵住,然后碎裂。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份房产证复印件,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旁边的陈伟和他未婚妻也凑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上面的内容时,那个女孩尖叫了一声。
“什么?!房子不是你们的?!”
陈伟一把抢过文件,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像疯了一样冲我吼道:“你什么意思?!你耍我们?!”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
“这套房子,从始至终,都是我爸妈的。他们只是借给我住。现在,他们不想借了,要把房子收回去。有问题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他们心上。
陈锋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抬起头,眼睛血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声音嘶哑地问:“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把房子过户给你爸妈的?”
“在你拿着我们准备给孩子买奶粉的钱,去给你弟弟还赌债的时候。”
我平静地回答。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那件事,是我们之间的一根刺。
他以为我已经忘了,或者说,原谅了。
他不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对他,对我们这段婚姻,彻底死了心。
“你……你算计我?”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伤痛。
我笑了,这次是冷笑。
“算计?陈锋,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从我们结婚到现在,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我爸妈给我们买的房子,成了你向你家人炫耀、施恩的资本。”
“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成了你弟弟吃喝嫖赌的基金。”
“我的忍让和退步,成了你们得寸进尺的底气。”
“现在,你甚至要把我唯一的安身之所,我爸妈给我最后的保障,都拿去送给你弟弟,成全你的‘长兄如父’!”
“你问我算计你?”
我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你,是你们一家人,把我逼到了这一步!”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每说一句,陈锋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身后的陈伟和他未婚妻,已经开始吵起来了。
“没房子结什么婚!我早就说了,你哥靠不住!”
“你闭嘴!这都是这个毒妇搞的鬼!”
“你敢骂我?陈伟,我们完了!”
女孩尖叫着,甩开陈伟的手,转身就跑了出去。
陈伟愣了一下,追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还有我妈。
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陈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灰败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不要再无底线地补贴你家了?告诉你你的弟弟是个永远喂不饱的白眼狼?告诉你你的母亲正在一步步毁掉你自己的家庭?”
我摇了摇头。
“陈锋,这些话,我不是没说过。我们吵过,闹过,可结果呢?你永远都只会说,‘那是我妈’,‘那是我弟’。”
“在你心里,他们永远是第一位的。我,还有我们未出生的孩子,都得靠边站。”
“告诉你,有用吗?”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没用。
因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我拉着我妈的手,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说:“陈锋,我们离婚吧。”
说完,我没有再停留,拉着我妈,走出了这个我曾经以为会是我一辈子家的地方。
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好。
我叫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我妈扶着我,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车子开动,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那栋熟悉的楼,越来越远。
我没有看到陈锋追出来。
我想,他大概还站在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吧。
我靠在车窗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不是为他,也不是为我们逝去的爱情。
我是为我自己,为那个曾经为了爱情,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傻姑娘。
她终于,死了。
回到我妈家,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安心。
我妈给我收拾出我以前的房间,粉色的墙纸,白色的书桌,一切都和我离开家时一模一样。
空气里,有阳光和樟脑丸的味道。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一个毛绒兔子,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时,我爸送我的礼物。
我把脸埋在兔子柔软的毛里,放声大哭。
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委屈,所有失望,所有不甘,都随着眼泪,一起涌了出来。
我妈没有劝我,她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等我哭够了,她递给我一杯温水,说:“哭出来就好了。以后,这里还是你的家。”
我看着我妈,看着她眼里的心疼,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也没那么惨。
我只是失去了一个不再爱我的人,但我还有爱我的家人,还有一个即将到來的新生命。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很平静。
我向公司请了产假,每天就是在家看看书,听听音乐,散散步,安心养胎。
我爸妈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怀孕后瘦下去的体重,又一点点长了回来。
陈锋来找过我几次。
第一次,是在我搬走的第三天。
他等在我家楼下,整个人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看到我,就冲上来,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他站在那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他说:“老婆,我错了,你跟我回家吧。房子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我看着他,问:“你想什么办法?让你弟弟别结婚了?还是让你爸妈卖掉老家的房子?”
他沉默了。
是啊,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说:“陈锋,我们回不去了。”
他急了,他说:“我们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管我弟的事了!”
他的话,听起来那么熟悉。
好像每一次我们吵架,他都会这么说。
可结果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摇了摇头,说:“太晚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他没有再追上来。
第二次,他带着他妈妈一起来的。
他妈妈一见到我,就想上来拉我,被我爸拦住了。
她站在楼道里,开始哭天抢地。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我们陈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不就是一套房子吗?你至于做得这么绝吗?连自己的男人都算计!”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引得邻居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我爸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她让她离开。
她不走,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撒泼。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人心肠太毒了!要把我们一家老小都逼死啊!”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可笑。
这就是我曾经想要融入的家庭。
我没有跟她争吵,我只是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我说:“喂,警察同志吗?这里有人寻衅滋事,严重影响居民正常生活。”
电话那头的警察很专业,问了地址。
不到十分钟,警车就来了。
他妈妈看到警察,一下子就蔫了。
在警察的教育和邻居的指指点点下,她和陈锋灰溜溜地走了。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上门来闹过。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因为没有财产纠纷,孩子也还在我肚子里,我们协议离婚,很快就拿到了离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陈锋站在台阶下,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说:“孩子出生了,能告诉我一声吗?”
我说:“他姓林,跟你没有关系。”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脸上血色尽失。
我没有再看他,撑开伞,走进了雨里。
我知道我很残忍。
但对于一个已经让你失望透顶的人,任何一点心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的预产期在初夏。
那是一个雨后的清晨,我被推进了产房。
阵痛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袭来,我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我妈的声音。
她在产房外,隔着门对我喊:“婉婉,别怕!妈妈在外面陪着你!”
我爸也在喊:“女儿,加油!爸爸等着抱外孙呢!”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
当听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时,我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是个男孩,七斤二两,很健康。
我给他取名叫林念安。
我希望他这一生,都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出了月子,我开始重新规划我的生活。
我爸妈想让我继续住在家里,他们帮我带孩子。
但我拒绝了。
我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我和念安的小家。
我把那套房子挂出去卖了。
因为地段好,很快就找到了买家。
卖房的钱,加上我自己的积蓄,我在一个离我爸妈家不远的新小区,首付了一套小三房。
房子不大,但格局很好,有一个朝南的大阳台。
我请了设计师,把房子装修成了我喜欢的简约风格。
主色调是白色和原木色,看起来干净又温暖。
阳台上,我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
我还给念安布置了一个漂亮的儿童房,墙上贴着蓝天白云的壁纸,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还有一个小小的帐篷。
搬进新家的那天,阳光透过阳台的落地窗洒进来,把整个客厅都照得亮堂堂的。
念安躺在他的小床上,咿咿呀呀地笑着,小手在空中挥舞着,好像在为我庆祝。
我抱着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花园里嬉笑打闹的孩子,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心里一片宁静。
我终于明白,安全感,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
一个女人,只有经济独立,人格独立,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
后来,我偶尔会从以前的同学那里,听到一些关于陈锋的消息。
听说,他弟弟的婚事,最后还是黄了。
女方家嫌他们家拿不出婚房,也嫌陈伟不务正业,坚决不同意。
听说,他妈妈因此大病了一场,之后就回了老家,再也没来过这个城市。
听说,陈锋换了工作,去了一个离市区很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很小的单间,每天早出晚归,过得很辛苦。
听说,他一直没有再找。
每次听到这些,我心里都没有太大的波澜。
就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我们,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有一次,我带着念安去公园玩。
念安已经快一岁了,会摇摇晃晃地走路了。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小背带裤,像个小企鹅一样,在草地上追着一只蝴蝶跑。
我坐在长椅上,笑着看他。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锋。
他比以前更瘦了,也更黑了,头发有些长,看起来很颓唐。
他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远远地看着我们。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念安身上,充满了渴望和……悔恨。
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念安跑累了,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扑进我怀里,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抱。”
我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
我再抬头时,那棵树下,已经空无一人。
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抱着念安,转身离开。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们之间,所有的故事,都已经结束了。
而我和我的孩子,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回到家,我给念安洗了澡,喂了奶,把他哄睡着。
我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我辞去了之前的工作,现在是一名自由撰稿人。
收入虽然不稳定,但时间自由,可以更好地陪伴孩子。
我敲下了一行字:
“写下你的故事,然后,和过去好好告别。”
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天上的星星,落在了人间。
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突然觉得,人生就像这夜色,总会有黑暗的时候,但只要坚持下去,总会等到天亮。
而我,已经等到了我的天亮。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我的编辑发来的消息。
“稿子写得很好,情感真挚,很有力量。下一篇,准备写什么?”
我笑了笑,回复她:
“写一个关于重生和希望的故事。”
是的,重生。
离开那个消耗我,拖累我的人和家庭,对我来说,就是一场重生。
我不再是谁的妻子,谁的儿媳。
我只是林婉,是林念安的妈妈。
这就够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念安已经上了幼儿园。
他长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小男孩,很懂事,也很体贴。
他会帮我拿拖鞋,会在我累的时候,用他的小手给我捶背。
他会把他最喜欢的糖果,留一半给我。
每天去幼儿园接他,看到他背着小书包,像只小鸟一样冲向我,扑进我怀里,大声喊“妈妈”,那一刻,我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
我的事业也慢慢走上了正轨。
我写的几篇文章,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有出版社联系我,想给我出书。
我把我和陈锋的故事,隐去了真实姓名,写成了一个长篇小说。
小说出版后,卖得很好。
很多读者给我留言,说她们在我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们说,我的故事,给了她们离开的勇气。
我看着那些留言,常常会看到深夜。
我没有想到,我曾经的伤痛,竟然可以成为照亮别人前路的光。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意义。
把所有的苦难,都酿成酒,然后,笑着敬过往一杯。
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你一些惊喜。
在一个读者见面会上,我认识了一个人。
他是一名律师,也是我的读者。
他比我大几岁,温文尔雅,说话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说,他很喜欢我的文字,觉得我的文字里,有一种温柔而坚韧的力量。
我们聊得很投机,从文学聊到电影,从旅行聊到美食。
后来,他开始约我吃饭,看电影。
他会提前做好攻略,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在我穿高跟鞋累的时候,很自然地把他的手臂递给我。
他对我很好,对念安也很好。
他会陪念安一起搭积木,给他讲故事,带他去科技馆。
念安很喜欢他,叫他“顾叔叔”。
有一次,我们带念安去游乐园玩。
他把念安高高地举过头顶,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念安开心地笑着,阳光洒在他们俩的身上,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画。
那一刻,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我知道,那扇我已经关闭了很久的门,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敲开。
在他向我求婚的那天,他没有准备鲜花和戒指。
他只是拿出了两份文件。
一份,是他的财产公证,他所有的财产,都写得清清楚楚。
另一份,是一份婚前协议。
协议里写明,他所有的婚前财产,在我需要的时候,都可以无条件地供我使用。
如果以后我们离婚,他会净身出户。
他说:“婉婉,我知道你曾经受过伤,对婚姻没有安全感。我无法用语言来证明我的爱,我只想用行动告诉你,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做你和念安最坚实的后盾。”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我点了点头。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只请了双方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
婚礼上,我爸把我交到他手上时,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第一次在我面前,红了眼眶。
他对顾言说:“我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如果有一天,你让她受了委屈,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
顾言握着我的手,郑重地对我爸说:“爸,您放心。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她,保护她。”
念安是我们的花童。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西装,像个小王子,捧着戒指,一步一步地向我们走来。
当顾言把戒指戴在我手上时,念安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大声说:“妈妈,祝你幸福!”
全场都笑了。
我也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曾经以为,我的世界,在那段失败的婚姻里,已经崩塌了。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不会再走进婚姻。
可现在,我站在这里,穿着洁白的婚纱,身边站着爱我的男人,台下坐着爱我的家人和朋友,我的儿子,在为我祝福。
我才发现,原来,幸福,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我准备好的时候,重新降临。
婚后的生活,很平淡,但很幸福。
顾言是个很好的丈夫,也是个很好的父亲。
他会记得我们每一个纪念日,会给我准备惊喜。
他会耐心地辅导念安的功课,会陪他打球,教他游泳。
在他的影响下,念安变得越来越开朗,也越来越有担当。
有时候,看着他们父子俩在客厅里打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我就会觉得,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以为,我和陈锋,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
她说,她是陈锋的远房亲戚。
她说,陈锋,快不行了。
我愣住了。
她说,陈锋几年前查出了肝癌晚期,他一直瞒着所有人,没有治疗,把所有的钱,都寄回了老家。
前段时间,他晕倒在了工地上,被工友送去医院,才被发现。
现在,他躺在医院里,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医生说,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她说,陈锋在昏迷前,嘴里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
她问我,能不能,去看他最后一眼。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很久都没有动。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
顾言下班回来,看到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把事情告诉了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握住我的手,说:“去吧。去跟他做个最后的告别。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
这就是我爱的男人,他永远那么理智,那么通透,那么懂得体谅我。
第二天,我一个人去了医院。
在那个亲戚的带领下,我走进了那间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
陈锋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他瘦得脱了相,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地凸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和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那个亲戚说,他妈妈和弟弟,前几天来过一次。
看到他这个样子,也知道治不好了,怕花钱,闹了一场,就回老家了。
现在,只有她这个远房亲戚,偶尔过来照看一下。
我听着,心里没有恨,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这就是他用尽一生去维护的家人。
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却弃他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到来,刺激到了他。
他紧闭的眼睛,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在天花板上游移了很久,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我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我听到他说:“对……不……起……”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我的眼角滑落。
不是因为还爱他,也不是因为原谅。
而是为了一段逝去的青春,为了一个曾经真心爱过,最后却面目全非的人。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那只曾经宽厚温暖,给我无数力量的手,现在只剩下皮包骨头。
我说:“陈锋,我不恨你了。你安心地走吧。”
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好像有了一丝光亮。
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滴”的一声长鸣,变成了一条直线。
我帮他办了后事。
很简单,火化,骨灰,我按照他那个亲戚说的,寄回了他的老家。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放下了。
我回到家,顾言和念安正在等我吃饭。
看到我回来,念安立刻跑过来抱住我。
“妈妈,你回来啦!顾叔叔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顾言走过来,从我手里接过包,然后,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说:“都过去了。”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是的,都过去了。
那个叫陈锋的男人,连同我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都永远地,留在了昨天。
而我的未来,是眼前的热饭热菜,是爱人的温暖怀抱,是孩子的灿烂笑脸。
人生,就是一趟不断告别,又不断遇见的旅程。
我们会在路上,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
有的人,教会我们爱。
有的人,教会我们成长。
我们不必为打翻的牛奶哭泣,也不必为错过的人惋惜。
因为,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只要我们,永远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永远不失去爱与被爱的能力。
那么,我们想要的幸福,就一定会在不远的前方,等着我们。
就像此刻的我。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窗内,是我的一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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