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说它是乐园,其实简单得很:不过是漆成红绿亮色的滑梯、秋千与跷跷板,底下铺着层赭红色塑胶垫,软乎乎的,像块厚实又温暖的地毯。
几幢灰扑扑的居民楼之间,嵌着一方彩色天地——那便是社区的儿童乐园。
说它是乐园,其实简单得很:不过是漆成红绿亮色的滑梯、秋千与跷跷板,底下铺着层赭红色塑胶垫,软乎乎的,像块厚实又温暖的地毯。
在周遭水泥森林冷硬的线条里,这团暖洋洋的活泼色彩骤然冒出来,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心里也跟着软了几分。
这方寸之地,藏着一日里的热闹与岑寂。
清晨,阳光还未铺展开,只斜斜地、试探着往滑梯顶上抹了半道金黄。
此时的乐园静得像个没醒透的梦,只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秋千座板上跳来跳去,逗得秋千微微晃荡,带着点自作多情的轻巧。
空气里满是露水浸润的草木香,清新得沁人;赭红色胶垫上,夜里凝的潮气正慢慢散开,蒸腾起泥土般的安详气息。
可这份安详留不住。等日头再高些,孩子们的喧嚷声便像群受惊的雀儿,扑棱棱灌满这小天地。
霎时间,滑梯前排起歪歪扭扭的队伍,秋千被荡得老高,几乎要蹭到横梁;跷跷板一起一落,伴着咯咯笑声与故作惊恐的尖叫,活像首不成调却满是快活的进行曲。
你瞧那穿红衣的小女孩,闭着眼从滑梯顶端冲下来,风把头发吹得向后飞,脸上红扑扑的,全是刺激与狂喜;还有个年纪更小的男孩,固执地一遍遍爬那对他来说偏陡的阶梯,跌倒了也不哭,撅着屁股爬起来再试,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活像征服险峰的小勇士。
他们的快乐太简单、太纯粹,从不用向外求。
一圈旋转木马、一方沙坑,哪怕只是片能奔跑的平地,都能装下整个下午的金色时光。
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明日的烦忧,只有此刻荡到最高处时,伸手仿佛能碰到的天空。
只是孩子们的乐园旁,总守着成人的影子。
年轻母亲或头发花白的祖辈,三三两两地坐在周边长椅上,目光像系着无形丝线的风筝,牢牢牵在那些欢蹦乱跳的小身影上。
他们也聊天,话题离不开孩子的吃喝拉撒、成长趣事,可没说几句,目光就会不自觉飘开,去寻那个最熟悉的身影。
脸上带着疲惫、欣慰与无限牵挂的复杂神情——这乐园于他们从不是休憩地,倒像片放牧希望的牧场,他们守着、看着,用自己的时光,静静喂养着疯长的童年。
等日头西斜,最后一缕金光恋恋不舍地从滑梯顶移走,喧闹声便像退潮的海水,渐渐平息。
孩子们被大人牵着,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
方才还沸腾的乐园骤然空了,只剩秋千在微风里空空摇晃,“吱呀”声轻轻的,在薄暮里传得很远,竟带了几分寂寥。
这时若细看,会发现彩色漆身上满是划痕与磨损,塑胶垫上留着孩子们鞋底带来的泥沙草屑——这些都是白日欢愉的无声记录,像本无字的日记。
夜色渐浓,路灯亮起,给空无一人的乐园罩上层朦胧橘光。
它静静卧在那里,像个收拢了所有彩色温暖梦境的匣子,等着明日清晨,再被清脆的童声唤醒。
这小小的乐园,哪里只是游戏的地方?
它分明是钢筋水泥社区里,一座跳动的、生机勃勃的童心。
它见证着最初的社交、最初的冒险,也沉淀着大人们最深沉的凝望。
寻常得随处可见,却又珍贵得无可替代。
来源:一品姑苏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