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死那年,他在外寻欢作乐,重生后我让他夜夜痛哭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5 22:05 1

摘要:胃里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有只手在里面胡乱地掏。我蜷在沙发上,额角抵着微凉的皮质扶手,冷汗浸湿了鬓角。窗外是沉沉的夜,霓虹的光晕模糊成一片。医生说,是急性胰腺炎,来得凶险,要立刻住院。我给沈聿发了信息,打了电话,最初他还回一句“在应酬,乖,自己先去”,后来便石

重生后的每一个深夜,我都会准时出现在沈聿的床边。

他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栩栩,别再来我梦里了……”

我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轻声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骨灰盒前说,希望我怀个孩子呢?”

申明:本文为短篇故事,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阅读。

手机在掌心震动,第十三个未接来电,屏幕闪烁着“沈聿”的名字,然后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暗下去。

胃里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有只手在里面胡乱地掏。我蜷在沙发上,额角抵着微凉的皮质扶手,冷汗浸湿了鬓角。窗外是沉沉的夜,霓虹的光晕模糊成一片。医生说,是急性胰腺炎,来得凶险,要立刻住院。我给沈聿发了信息,打了电话,最初他还回一句“在应酬,乖,自己先去”,后来便石沉大海。

应酬。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带出一串压抑的咳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孤独的味道,混合着晚香玉凋谢前过于甜腻的香气。

意识开始涣散,像滴入清水的墨,边缘模糊开来。身体变得很轻,疼痛奇异地消失了。我看见沙发上的那个自己,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忘的虾米,脸色苍白得吓人。就这么……结束了吗?也好。这无望的等待,这日复一日被消磨的爱意与热情,终于到头了。

灵魂仿佛被吸入一个温暖的、黑暗的甬道,没有时间,没有方向。然后,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猛地拽回。

我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水晶吊灯,但不是我和沈聿公寓里那盏。这是……沈家老宅?我房间的天花板。我猛地坐起,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白皙,纤细,充满活力。胃部一片平坦,没有任何不适。我掀开被子冲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是我,二十三岁的我。脸颊饱满,眼神清亮,没有后来那份被婚姻磋磨出的憔悴与黯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死了,又活了?回到了……什么时候?

我抓起梳妆台上的手机,日期清晰得刺眼——竟然是我和沈聿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的前一晚!就是这一天,我满怀期待地准备晚餐,等他回来,等到深夜,他却醉醺醺地被助理扶回家,脖子上带着一抹刺目的红痕。我质问他,他轻描淡写地说被合作方带去不正经的场合,被不小心蹭到的。那时我信了,还为他煮醒酒汤,心疼他“身不由己”。

愚蠢。

记忆如同冰锥,尖锐地刺破温情脉脉的假象。我死的那晚,他在哪里?不是在应酬。宋薇,他那个所谓的“红颜知己”,后来得意洋洋地告诉我,那晚他们在一起,在城南新开的会所,极尽荒唐。我在这里痛苦死去的时候,他正温香软玉在怀,醉生梦死。

冰冷的恨意,如同藤蔓,从心脏深处疯长出来,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

楼下传来引擎声。我走到窗边,撩开纱帘一角。沈聿的车歪歪斜斜地停在院子里,他下了车,没让助理扶,自己脚步虚浮地朝大门走来。

和记忆中的画面,分毫不差。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转身走进浴室,用冷水拍打脸颊,看着镜中那张年轻却已然沉淀下某种决绝的脸。

沈聿,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吵,不会闹,我会让你……求着我入你的梦。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

沈聿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来,领带扯得松垮,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他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我,愣了一下,随即习惯性地皱起眉,语气带着不耐烦:“这么晚了还不睡?杵在这儿干什么?”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接过他的外套,也没有问他喝了多少,要不要喝醒酒汤。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掏心掏肺爱了多年,最终却让我孤独死去的男人。

我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像是最深的海,藏着噬人的漩涡。

沈聿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酒似乎也醒了两分。他避开我的视线,一边扯领带一边往卧室走,嘴里嘟囔着:“累死了,明天还有个早会。”

“我去客房睡。”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沈聿的脚步顿住,猛地回头,像是不认识我一样:“你说什么?”

“你喝了酒,睡相不好,会影响我休息。”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转身就朝客房走去,“明天不是有早会吗?晚安。”

“林栩!”他连名带姓地喊我,带着被冒犯的怒气,“你闹什么脾气?”

我停在客房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却没有回头。

“今天,”我轻轻地说,像是一片羽毛落地,“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

身后,沈聿的呼吸一窒。空气凝固了几秒。他显然是忘了,彻底忘了。或许,他从来就没真正记在心上。

我没等他组织好辩解或是安抚的语言,直接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轻轻关上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能听到外面沈聿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一声带着烦躁的、模糊的低咒。然后,是主卧门被狠狠摔上的巨响。

我缓缓滑坐在地上,抬手抚上小腹。那里,平坦依旧。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奇异的联系,在我重生的这一刻,悄然建立。是那个来不及出世,随我一同死去的孩子吗?他也跟着我回来了?以另一种形式?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不是悲伤,而是淬了毒的恨意。

沈聿,你不是想要孩子吗?在你那些虚情假意的忏悔里,你不是对着我的骨灰盒说,希望我怀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吗?

好。我成全你。

从那天起,我搬离了主卧,彻底住进了客房。沈聿起初以为我只是闹别扭,过几天就好了。他试图缓和关系,给我买昂贵的珠宝,订高级餐厅,甚至破天荒地推掉了一次应酬说要回家吃饭。

但我只是平静地接受,或者平静地拒绝。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平静,幽深,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让他脊背发凉的冷意。

他开始变得焦躁。他习惯了我的围着他转,习惯了我的情绪因他而起落。我的抽离,我的冷静,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无所适从,继而恼怒。

他开始更频繁地晚归,身上带着不同香水的味道。有时是清冽的木质调,有时是甜腻的花果香。我知道,那是宋薇,或者别的什么张薇、李薇。我从不质问,甚至在他故意把领口的口红印露给我看时,还能微笑着提醒他:“衣领脏了,记得让阿姨洗掉。”

他的脸色,会在那一刻变得铁青。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我“回来”后的一个月。

那晚,沈聿似乎喝了特别多的酒,是被助理半扶半抱送回来的。我穿着睡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冷眼看着助理费力地将他安置在主卧的大床上,然后礼貌地道谢,关门。

夜深人静。

我走到主卧门前,没有进去,只是隔着门板,静静地站着。我能感受到小腹处传来一丝微弱的、奇异的暖流,像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无声地呼应。我集中意念,想着沈聿,想着我那短暂一生里所有被他碾碎的期待与爱意,想着冰冷的死亡降临时的孤独与绝望。

恨意,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在我体内奔涌。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声惊恐的尖叫惊醒。是负责打扫的阿姨。

我披上外套走出去,看到沈聿顶着一头乱发,眼眶乌青地坐在餐厅,脸色惨白得像鬼。阿姨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指着客厅的角落:“先、先生昨晚是不是梦游了?那里……那里怎么有那么多水渍?还有,沙发上,好像有……有长头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客厅靠近阳台的角落,深色的地毯上,有一小片不规则的水渍,未干透。而米白色的沙发上,几根长长的、黑色的发丝,异常醒目。那是我的头发长度。

沈聿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我刚刚起床,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上是干净的睡衣。

“我昨晚睡得很好。”我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寻常得像在讨论天气,“怎么了?做噩梦了?”

沈聿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哑声道:“阿姨,收拾干净!”然后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家。

噩梦,开始了。

从此,沈聿的夜晚,不再平静。

有时,他会在深夜惊醒,感觉有人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睁开眼,却只有清冷的月光,和随风拂动的窗帘。但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我的,晚香玉的香气。

有时,他会听到隐隐的啜泣声,像是个女人,又像个孩子,飘忽不定,仿佛来自隔壁客房,又仿佛就在他的枕边。他打开所有的灯,声音便消失了。

客厅的水渍,沙发上的长发,浴室镜子上莫名出现的水痕手印……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小意外”频频发生。保姆被吓走了两个,钟点工也不敢再上门。偌大的别墅,越发显得空旷而阴森。

沈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原本意气风发的俊脸上,蒙着一层驱不散的灰败之气。他开始害怕夜晚,害怕独处,甚至开始服用安眠药和镇静剂。但效果甚微。

他私下里找过心理医生,也偷偷去寺庙求过护身符,甚至请人来家里做过法事。香烟缭绕,符纸飞舞,道士拿着桃木剑煞有介事地挥舞。我隐在二楼的阴影里,冷眼旁观。当那道士洒出“圣水”,口中念念有词时,我清晰地感受到小腹处传来一丝不悦的波动,随即,那道士手中的罗盘猛地疯狂转动起来,最后“咔”一声,裂了。道士面如土色,连钱都没敢要全,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沈聿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央,脸色比那道士好不到哪里去。

他开始把目光投向我。这个重生后,变得陌生而冷静的妻子。

他发现,只要我在家,那些诡异的声响和现象似乎就会减轻。而我一旦离开,哪怕只是出门半天,别墅就会变得格外“热闹”。他甚至发现,我偶尔会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对着空气露出极其温柔,却又让他毛骨悚然的微笑。

一个荒诞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在他被恐惧折磨得濒临崩溃的脑海里形成——问题,出在我身上。或者说,与我有关。

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他崩溃了。

狂风卷着暴雨抽打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别墅突然停电,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能瞬间照亮屋内狰狞的影子。

沈聿把自己缩在客厅沙发的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十字架——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滚……滚开……”他对着空气嘶吼,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黑暗中,我缓缓从客房走出。没有脚步声。我穿着死那天穿的那条白色丝质睡裙,长发披散。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清晰地映出我苍白的面孔,和那双黑沉沉的、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睛。

我静静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啊——!”沈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向后缩,撞翻了茶几,杯子碎裂的声音在雷声的间隙里格外刺耳。

“林栩……是你……是不是你!”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你回来了……你恨我是不是?我知道你恨我……”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雨水顺着未关严的窗缝渗进来,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水渍,慢慢向他脚下蔓延。

“别过来……求求你……栩栩……我求求你……”他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像最虔诚的信徒在祈求神灵的宽恕,尽管他祈求的对象,是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妻子,“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天晚上不去接你电话……我不该和宋薇她们……我不该忽视你……栩栩,原谅我,别再来了……别再来了……”

他的哭声,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无助和绝望。

我慢慢走近他,停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的酒气、汗味,还有浓郁的恐惧的味道。

我蹲下身,与他平视。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倒映出我模糊的影子。

我的目光,落在他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肩膀上,然后,缓缓下移,落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客厅的灯,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啪一声,全亮了。

骤然的光明刺得沈聿闭上了眼,也让他短暂的勇气回归。他猛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我,脸上血色尽失,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米,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

我依旧维持着蹲踞的姿势,只是微微偏头,看着他,用一种轻柔的,带着一丝疑惑的语气,缓缓开口:

“那你为什么,”我顿了顿,手指轻柔地在小腹上画着圈,仿佛在安抚一个无形的婴儿,“要在我的骨灰盒前说,希望我怀个孩子呢?”

沈聿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从头顶到脚底,每一寸肌肉都僵硬了。希望我……怀个孩子?这句话,他确实说过。在我死后第三天的深夜,他带着满身酒气,在我的骨灰盒前,痛哭流涕时说的。当时,灵堂里只有他一个人。

她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如同最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在看一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回来的、带着无法化解的怨毒的……东西。

我看着他彻底崩溃的模样,缓缓站起身。

灯光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映在光洁的地板上,安静而寻常。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回了客房。

关上门,将窗外依旧肆虐的雷雨,和客厅里那个男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哀嚎般的呜咽,彻底隔绝在外。

手,轻轻覆上小腹。

那里,一片宁静。

夜,还很长。

而沈聿的痛哭,才刚刚开始。

那晚之后,沈聿彻底变了。

他不再试图寻找科学或玄学的解释,也不再对我颐指气使。别墅里多了一种诡异的“秩序”。他变得异常沉默,眼下的乌青成了半永久的烙印,眼神总是涣散而惊惶,时不时会猛地回头,看向空无一物的身后。

他开始准时回家,甚至比我更早。推掉所有非必要的应酬,尤其是夜晚的。宋薇的电话打来过几次,第一次,他躲到阳台压低声音解释,第二次,他直接挂断,第三次,他当着我的面,将那个号码拉黑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一本时尚杂志,对他的举动不置一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试图修复,或者说,试图“安抚”。

他给我买了很多东西,堆在客房的门口,从限量款的包到珍稀的珠宝,甚至还有一套临湖的别墅钥匙。我没有动,任由那些昂贵的礼物蒙上薄灰。他也学着下厨,在寂静的深夜里,厨房会传来笨拙的切剁声和油烟机的轰鸣。他会端出一碗卖相凄惨的汤面,或者煎糊的鸡蛋,放在我的房门外。

第二天清晨,我开门时,会看到那些食物原封不动地冷掉,凝固。而他,往往就蜷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薄毯,似乎一整夜都守在外面,不敢独自睡在主卧。

有一次,我半夜口渴,出来倒水。经过客厅时,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眉头紧锁,身体不时抽搐,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别……别过来……栩栩……孩子……”

我停下脚步,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他。月光透过窗纱,落在他惨白的脸上,额角全是冷汗。他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视我如无物的沈聿判若两人。

心底有一丝极细微的、类似怜悯的情绪闪过,但立刻被更冰冷的恨意冻结。我死的时候,可比这痛苦千万倍。孤独,绝望,身体被撕裂般的疼痛。他那时在做什么?在哪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我端着水杯,无声地回了客房。

我们的对话少得可怜,且通常由他发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栩栩……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他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干涩。

我抬起眼,目光掠过他,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又落回手中的书页上,没有回应。

“你……最近胃口不好吗?想吃什么,我让阿姨……”他顿了顿,想起阿姨已经被吓跑了,改口道,“我出去买。”

我翻过一页书,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他的示好和改变,像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古井,连一丝涟漪也无。这种彻底的、漠然的忽视,比争吵和指责更让他恐惧。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我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他的冷落而伤心、会因为他的回头而欣喜的林栩了。现在的我,是一个他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甚至无法触及的存在,一个带着未知目的归来的“东西”。

他开始更细致地观察我,试图从我身上找到一丝属于“过去林栩”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一片沉静的、冰冷的虚无。唯独在我偶尔无意识抚摸小腹时,他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不是温情,更像是一种……依托着无尽恨意的确认。

这个发现让他不寒而栗。

公司的事务被他大量推给下属,他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家的氛围却越来越像一座华丽的坟墓。他不敢长时间待在一个房间,总是不安地走动,神经质地检查门窗,夜里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惊跳起来。

他的精神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有时我会在白天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屏幕,屏幕上播放着喧闹的综艺,但他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光彩。他瘦了很多,昂贵的西装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又一个深夜。

我被一阵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声吵醒。声音来自主卧。

我起身,没有开灯,赤脚走到主卧门外。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里面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沈聿跪在床边,双手死死抓着床单,指节泛白。他低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嘴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栩栩……我不该忘了纪念日……我不该不接你电话……我不该和她们……我不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在……”

他的忏悔,破碎而混乱,充满了真实的痛苦和恐惧。

“孩子……那个孩子……”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环顾四周,仿佛黑暗中潜伏着什么东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如果我知道……如果……”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因为他透过门缝,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我。

我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半明半暗,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啊——!”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角,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

“栩栩……别……别看我……求你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就那样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又像一个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审判者。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他的抽泣声渐渐低下去,变成一种绝望的、断断续续的哽咽。恐惧和负罪感,像两条毒蛇,日夜不停地啃噬着他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抬起手,再次轻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个动作,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聿记忆深处最黑暗、最不愿面对的一个角落。

他想起了更多。

在我死后,他清理我的遗物时,在床头柜的底层,发现了一张被揉皱后又小心翼翼抚平的化验单。妊娠,6周。日期,正好在他忘记的那个结婚纪念日之后不久。

他当时是什么感觉?震惊?懊悔?或许有一点点。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麻烦缠上的烦躁和……一丝隐秘的庆幸?庆幸这个意外随着我的死亡,一同消失了。他不必被一个不期而至的孩子束缚,不必承担父亲的责任,可以继续他自由放纵的生活。

所以,他在我骨灰盒前那句“希望你能怀个孩子”,与其说是忏悔和期盼,不如说是一种自私的、事后的自我感动,是为了减轻他内心那微不足道的不安而表演给自己看的戏码。

此刻,在我平静的目光下,在我那个轻柔的、暗示性极强的动作下,他当时那点龌龊的心思无所遁形。

“不……不是那样的……”他徒劳地试图辩解,声音微弱得像蚊蚋,“我当时……我当时是真心……”

我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极致的嘲讽。

他终于彻底崩溃,从床角滑落,瘫软在地毯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里充满了被彻底看穿、无力辩白的绝望。

“我错了……栩栩……我罪该万死……你惩罚我吧……怎么都行……只求你……只求你别再这样看着我了……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我看着他瘫在地上,尊严尽失、精神涣散的模样,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就受不了了吗?

沈聿,这才只是开始。我要你夜夜活在对我的恐惧里,活在对那个未出世孩子的愧疚里,活在对自己卑劣灵魂的唾弃里。

我要你余生的每一个夜晚,都如同置身炼狱。

我收回目光,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主卧门口。

身后,是他撕心裂肺、永无止境般的痛哭声。

而这哭声,将成为这栋别墅里,最新的、也是最持久的背景音。

沈聿的崩溃,并未因那夜的嚎啕大哭而终结,反而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让恐惧和悔恨更加汹涌地淹没了他。他不再试图与我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甚至不敢与我对视。我的存在本身,就成了对他无声的凌迟。

他开始出现幻听。即使在白天,阳光充沛的客厅里,他也会突然僵住,侧耳倾听,然后脸色煞白地问我:“你……你有没有听到孩子在哭?” 或者,在用餐时,他会猛地放下筷子,惊恐地看向我空无一物的身后,仿佛那里站着什么。

我从不回答,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或者做着自己的事。我的漠然,比任何肯定的答复都更让他恐惧。

别墅彻底成了一座孤岛。没有人再来拜访,电话也渐渐稀少。他似乎也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欲望,整日困在这座华丽而阴森的牢笼里,与我这道他挥之不去的阴影相伴。

他的身体状况也急转直下。长期的失眠、惊惧和饮食不规律,让他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空落落地挂着,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流浪汉。他开始频繁地胃痛,家庭医生来看过,只说是神经性胃炎,开了药,嘱咐放松心情。可“放松”对他而言,已是天方夜谭。

一天下午,我坐在花园的藤椅上看书。初夏的阳光暖融融的,花草生机勃勃,与别墅内的死气沉沉形成鲜明对比。沈聿犹豫了很久,才端着一杯水,磨蹭着走到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栩栩……”他的声音干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外面……外面太阳大,要不要进去?”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他憔悴不堪的脸,没有停留,又落回书页上。

他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沉默在阳光下蔓延,几乎能听到他紧张的心跳声。

“我……我把城西那套公寓过户到你名下了。”他突兀地开口,像是急于献上贡品以平息神怒的信徒,“还有……还有公司的部分股份,我也让律师在办手续……”

这些都是我们结婚时,他以及他家族严防死守,绝不肯轻易给我的东西。如今,他却像抛洒纸钱一样,迫不及待地塞给我。

我翻过一页书,纸张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

他顿住了,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他看着我一如既往的平静侧脸,一种更深的绝望漫上他的眼底。他明白了,这些物质的东西,对我,对现在的“林栩”而言,毫无意义。他无法用任何东西来赎罪,也无法用任何东西来换取安宁。

他端着那杯水,僵在原地,进退两难。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骨子里透出的寒意。过了许久,他才像一尊失去牵引的木偶,慢慢地、佝偻着背,转身走回了别墅。那杯水,他自始至终忘了喝一口。

夜晚依旧是最大的考验。

他似乎放弃了主卧,开始在客厅的沙发上安家。但哪里都不安全。

有时,他会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却带着坟墓般的寒气。他猛地惊醒,打开所有灯,沙发上只有他一个人,空气中残留着若有似无的晚香玉气息。

有时,他会听到婴儿细微的、猫儿一样的哭声,时远时近,缠绕在耳边,无论他用枕头捂住耳朵,还是打开电视开到最大音量,那哭声都如影随形。他崩溃地对着空气嘶吼:“别哭了!求求你別哭了!” 哭声会暂时停止,但当他精疲力尽地瘫倒时,那声音又会幽幽地响起,仿佛永无止境。

他的精神防线正在一点点土崩瓦解。我偶尔会在凌晨时分,看到他独自坐在黑暗的厨房里,对着墙壁喃喃自语,内容支离破碎,有时是忏悔,有时是求饶,有时是恐惧的呓语。

他试图逃离。有一次,他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李,开车离开了别墅。但不到三个小时,他又回来了。车子歪斜地停在院子里,他冲进家门,脸色比离开时更加惨白,眼神涣散,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恐怖。后来我从他碎片的言语中拼凑出,他开车上了高速,却总是在同一个路口绕回原点;他想去酒店,却发现身份证不翼而飞;他甚至想去找宋薇,却在拨通电话的瞬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属于婴儿的啼哭……

他无处可逃。这座别墅,或者说,我施加于他的这场噩梦,成了他唯一的囚笼。

他的痛哭,不再仅仅发生在深夜。任何一个触发他恐惧的瞬间,都可能让他情绪失控。看到电视里播放亲子节目,他会突然捂住脸呜咽;听到邻居家传来的孩子的笑闹声,他会浑身颤抖地缩进角落;甚至看到我穿着白色睡裙走过的身影,都能让他瞬间红了眼眶,流露出混合着恐惧、悔恨和哀求的复杂神情。

他活生生地被自己的罪孽和恐惧折磨得形销骨立,人不人,鬼不鬼。

而我,始终是那个冷静的旁观者,偶尔是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依旧会在他最崩溃的时候,轻轻抚摸小腹,用那个无声的动作,提醒他那个他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那个随我一同逝去的、他未曾期待过的生命。

终于,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彻底的终结到来了。

那晚没有雷雨,没有停电,月光很好,透过窗纱柔柔地洒进来。沈聿似乎因为极度的疲惫,在沙发上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我走到沙发边,低头看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锁着,嘴唇干裂起皮,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看起来老了十岁,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触碰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让月光勾勒出我的轮廓。

他仿佛有所感应,猛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我,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剧烈地一颤,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尖叫或躲闪。或许,他已经连恐惧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空洞,带着一种濒死的麻木。

我们就这样在月光下对视着。空气凝滞,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动。

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他用尽全身力气,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带着最后一丝乞求:

“栩栩……杀了我吧……”

我看着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淡、极模糊的,近乎悲悯的表情。但这悲悯,比任何恨意都更冰冷。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

然后,我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如同叹息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沈聿,活着,才是你的地狱。”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里面最后一点光彩也熄灭了,彻底变成两潭死水。

我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踩着月光,从容地离开了客厅。

身后,没有哭声,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比死亡更寂静的虚无。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沈聿虽然还活着,但他的灵魂已经死了。余下的漫长岁月,他将永远被困在这座由他亲手打造、由我赋予意义的炼狱里,夜夜与亡妻和未出世孩子的幻影相伴,永世不得解脱。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结局。

来源:辉姑娘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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