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我借住在表哥家,半夜嫂子摸进我房间,说:你哥出差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5 00:50 1

摘要:1992年的夏天,像一口没烧开的水,温吞,憋闷,浮着一层看得见的热气。

1992年的夏天,像一口没烧开的水,温吞,憋闷,浮着一层看得见的热气。

空气里到处都是煤烟、汗水和廉价雪花膏混合的味道。

我,周民,二十岁,高考落榜生,提着一个破了角的帆布包,从绿皮火车上下来,一头扎进了这座滚烫的省城。

来投奔我表哥,张强。

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省城“扎下根”的人。

我爸托人捎信,说尽好话,表哥才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地答应,让我先过来住下,找工作的门路,他帮我想想。

表哥家在一个老式居民楼的顶层,六楼,没电梯。

我吭哧吭哧把行李扛上去,汗水把后背的的确良衬衫溻得透湿,紧紧粘在皮肤上,像一层黏糊糊的壳。

开门的是嫂子,林慧。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很旧了,领口洗得有些发白。头发用一根黑色的头绳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要瘦,也更憔悴,眼角有细细的纹路。

“小民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屋子很小,两室一厅,但被嫂子收拾得异常干净。

只是空间太小了,客厅里堆着表哥的各种“货”,一箱箱印着外文的保健品盒子,散发出一种甜腻又古怪的味道。

我只能侧着身子走过去。

“哥呢?”我问。

“谈生意呢,大忙人一个。”嫂子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你先坐,喝点水,我去给你收拾屋子。”

她说的屋子,其实是客厅用一个巨大的木柜隔出来的一个角落。

一张竹编的折叠床,夏天睡倒是凉快。

这就是我在省城的第一个“家”。

晚上,表哥回来了。

一股浓烈的酒气和烟味,像一阵风似的冲进狭小的客厅。

他脱下那件据说是“进口货”的夹克,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里面被汗浸透的白衬衫。

“小民来了啊!”他嗓门很大,拍着我的肩膀,震得我骨头疼,“怎么样,省城好吧?比咱们那穷山沟强多了吧!”

我嘿嘿地笑,不知道说什么。

“放心,有哥在,饿不着你!”他从一个黑色的皮包里掏出一沓花花绿綠的钞票,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看见没?钱!在省城,有这个,你就是爷!”

嫂子默默地把饭菜端上来,三菜一汤。

红烧肉,表哥最爱吃的。

他夹起一块最大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小慧,手艺又进步了啊。”

嫂子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

那顿饭,我吃得如坐针毡。

表哥一直在说,说他的生意,他的朋友,他的宏伟蓝图。

什么“信息差”,什么“健康产业”,什么“抓住时代脉搏”,一堆我听不懂的词。

我只听懂了,他很能挣钱,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很能挣钱。

嫂子全程几乎没说话,像个透明人,安静地添饭,收拾碗筷。

只有在表哥的唾沫星子快要溅到我脸上时,她才会不着痕痕地,把菜盘往我这边挪一挪。

我睡在那张折叠床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能清晰地听见里屋的动静。

表哥的呼噜声,像一头疲惫的牛。

还有嫂子翻身的细微声响,以及压抑的、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睡不着。

失败的沮丧,对未来的迷茫,还有寄人篱下的窘迫,像无数只蚂蚁,在我心里爬来爬去。

我就这样,在表哥家住了下来。

白天,表哥出去“跑业务”,嫂子去附近的纺织厂上班。

家里就剩我一个人。

我把他们换下的衣服洗了,地拖了,中午给自己随便下碗面条。

然后就骑着表哥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满城转悠,找工作。

人才市场里人山人海,稍微像样点的工作,都要文凭,要技术。

我一个高中毕业生,啥也不是。

只能去看看那些贴在电线杆上的小广告。

招工,搬运,一天二十。

招工,保安,月薪三百。

我觉得我能干,跑去一问,人家嫌我瘦,像根豆芽菜,怕我镇不住场子。

每一次出门都满怀希望,每一次回来都一身臭汗,两手空空。

最难熬的是晚上。

表哥回来,如果谈成了生意,就意气风发,扔给嫂子几百块钱,让她明天买条鱼。

如果没谈成,就一脸晦气,喝着闷酒,摔摔打打。

“一群蠢货!这么好的机会都看不懂!活该穷死!”

“老子迟早要干票大的给他们看看!”

嫂子总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她会把摔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会给表aggressor倒一杯醒酒的浓茶,然后一声不吭地躲进厨房。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那件蓝色的连衣裙,颜色又旧了一分。

有时候,表哥会突然关心起我。

“小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我低下头,“还没……”

“嗨呀,你这孩子,就是死脑筋!找什么工作?给别人打工能有几个钱?”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跟哥干吧!哥带你发大财!”

“我……”

“你什么你?你嫂子一个女人家,在纺织厂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两百多块!你看哥,随便跑跑,一个星期就不止这个数!”

我看着他因激动而涨红的脸,还有他嘴里那颗明晃晃的金牙,心里一阵发毛。

我总觉得,他的“生意”不靠谱。

那些所谓的“美国高科技”保健品,包装粗糙,连个生产日期都没有。

买的人,也都是些一脸狂热的中年人,聚在表哥家,听他讲课,喊口号,跟疯了似的。

我觉得害怕。

我宁愿去扛麻袋,也不想碰那些东西。

“哥,我……我还是想找个正经班上。”我鼓起勇气说。

表哥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没出息!”

他骂道,“烂泥扶不上墙!老子好心带你,你还不领情!行,你愿意去给别人当牛做马,你就去!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

说完,他“砰”地一声摔门进了里屋。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嫂子。

空气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小民,别往心里去,”嫂子轻声说,“你哥……他就那脾气。”

我点点头,心里更难受了。

我觉得自己像个累赘,一个外人,一个闯入者。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窒息。

那天晚上,表哥又喝多了。

他和嫂子在里屋吵了起来。

我听不清他们吵什么,只听到表哥的咆哮,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然后,是嫂子压抑的哭声。

那哭声,像一根细细的针,一下一下,扎在我的心上。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想家了。

想我妈做的手擀面,想我们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想我那帮考试前一起熬夜、考完了一起骂娘的同学。

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表哥像没事人一样,吹着口哨,拎着他的黑皮包出门了。

嫂子的眼睛肿得像桃子。

她给我盛早饭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嫂子,你……没事吧?”我忍不住问。

她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

那天,我没出去找工作。

我心里堵得慌。

我帮嫂子把家里被砸坏的东西收拾好,一个热水瓶,一个茶杯。

我把碎片扫进撮箕里的时候,看到了嫂子脚踝上有一片淤青。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表哥时而春风得意,时而暴跳如雷。

嫂子永远沉默着,像一口幽深的古井。

而我,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小虫,越挣扎,就被缠得越紧。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听着表哥的呼噜,和这座城市在午夜过后依旧存在的嘈杂。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转机,或者说,更深的深渊,在一个闷热的夜晚到来了。

表哥要去邻市“开拓市场”,要走一个星期。

临走前,他特意嘱咐我:“小民,看好家,照顾好你嫂子!”

我木然地点点头。

他走了,家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和嫂子两个人吃饭,谁也不说话。

空气里那种尴尬的沉默,比表哥在的时候,更让人难受。

晚上,我依旧睡不着。

夏夜的蝉鸣,声嘶力竭,搅得人心烦意乱。

我光着膀子,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

大概是半夜两三点,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吱呀——”

一声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门轴转动声,让我瞬间清醒。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是我的房门。

那个作为隔断的木柜,有一扇小小的门。

我看到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是贼?

不可能,六楼,防盗窗焊得死死的。

那黑影慢慢地、慢慢地向我的床边靠近。

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嫂子身上那股廉价雪花膏和淡淡汗味混合的味道。

是她!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

她想干什么?

黑影在我的床边站住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很轻,但带着一丝颤抖。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终于,她动了。

她慢慢地,在我床边坐了下来。

竹床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块石头。

然后,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梦话,又像在叹息。

“你哥……出差了。”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炸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这个闷热的夜,也劈开了我所有混沌的思绪。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个。

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我只知道,我害怕。

一种前所未有的,夹杂着慌乱、羞耻和恐惧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我。

“嫂子……你……你怎么了?”我的声音干涩、嘶哑,抖得不成样子。

她没有回答。

黑暗中,我感觉到一只手,带着一丝凉意和轻微的颤抖,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缩回了胳膊。

“嫂子!你……你别这样!”我几乎是哀求着说。

我的反应似乎吓到了她。

她停住了,手悬在半空中。

夜里太静了,我能听到她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还有我的,擂鼓一样的心跳。

“我……我没别的意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说话?

半夜三更,摸进小叔子的房间,就为了说说话?

我不信。

但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落榜生,她是我的嫂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连大声呵斥她的资格都没有。

“嫂子,有话……有话明天说吧,太晚了。”我挣扎着,想找一个最得体的理由。

“明天?”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说不尽的凄凉和绝望,“明天和今天,又有什么区别?”

她顿了顿,声音幽幽地传来。

“你知道吗,小民,我嫁给你哥三年,他像今天这样,跟我好好说过话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他要么在外面喝酒,要么在家里发脾气。”

“他高兴了,就扔给我两个钱,不高兴了,就把我当出气筒。”

“这个家,哪里是家?就是个笼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能感觉到,她在哭。

无声地流泪。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住了,又酸又胀。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甚至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也许是她喝多了?也许是她被表哥欺负得狠了,精神不正常了?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嫂子,你……你别难过,哥他……他人不坏,就是脾气爆了点。”我只能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废话。

“不坏?”她又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把我们家所有的积蓄,还有从我娘家骗来的钱,全都投进了那个什么‘健康事业’,这也叫不坏?”

“他为了他的‘生意’,在外面陪人喝酒唱歌,半夜才回来,这也叫不坏?”

“他喝醉了,就对我动手……这也叫不坏吗?”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恨和委屈。

我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动手……

我想起了她脚踝上那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原来,是真的。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绝望,“我想过离婚,可是……我能去哪呢?离了婚,我们村里的人会怎么看我?我爸妈的脸往哪搁?”

“我也想过死……”

“嫂子!”我吓得叫出声来,猛地坐了起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我太紧张了,动作太大,胳膊一下子碰到了她。

她的身体很烫,隔着薄薄的睡衣,我能感觉到那惊人的热度。

她也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

我们俩都愣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加危险和暧昧的气氛。

我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幸好是在黑暗里,她看不见。

“对……对不起,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心全是汗,又湿又黏,但抓得很紧,很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小民,”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你和你哥不一样。”

“你老实,心善。”

“你看到我被欺负,你会难受。”

“你……你是个好人。”

我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勺滚油,浇在我的心上。

“嫂子,你……你放开我……”我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

但她抓得太紧了。

“小民,"她忽然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一丝酒气和泪水的咸味,“你哥不在家……就今晚……你陪陪我,好不好?”

“你可怜可怜我……”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死机了。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 staring at the darkness in front of me, unable to move or speak.

这是什么?

这是勾引?是试探?还是一个绝望女人的呼救?

我分不清。

我只知道,我不能。

绝对不能。

我是来投奔表哥的,吃他的,住他的。

如果我做了这种事,我还是人吗?

我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嫂子!”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甩开了她的手,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你疯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尖利得变了调。

“我是你弟弟啊!”

她似乎被我的反应彻底惊呆了。

她在黑暗里僵住了,一动不动。

我能听到她粗重的喘息声,像一头受伤的小兽。

“对不起……”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

“对不起……我……我喝多了……”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几乎是逃一樣地冲出了我的“房间”。

我听到她回到里屋,然后是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我的腿在发软。

我的心,到现在还在狂跳不止。

那个晚上,我一夜没睡。

天亮的时候,我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做了一个决定。

我必须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

第二天,我没跟嫂子打招呼。

她也没出房门。

我收拾好我那几件破衣服,把那张折叠床擦干净,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然后,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一共七十三块五毛,全都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下面压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哥,嫂子,我找到工作了,管吃管住,我先走了。谢谢你们。

我不敢写真实的原因。

我怕表哥回来,会把嫂子打死。

我拎着我的帆布包,像个贼一样,悄悄地离开了那个让我窒axiate的家。

走出居民楼,清晨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有点刺眼。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了。

但我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我没找到工作,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个孤魂野鬼。

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就去公园找个水龙头,喝一肚子自来水。

晚上困了,我就找个还没建好的工地,或者公园的长椅,凑合一宿。

蚊子把我咬得浑身是包。

我尝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走投无路。

那几天,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嫂子那双绝望的眼睛,想起她说的那些话。

我不再觉得她可耻,或者下贱。

我只觉得她可怜。

一个被生活逼到绝境的女人,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她那天晚上的行为,或许不是勾引,而是一次最卑微的求救。

她只是想抓住一根稻草,任何一根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的稻草。

而我,因为我的胆怯和所谓的“道德”,拒绝了她,甚至可能……伤害了她。

我心里充满了愧疚。

但我知道,我没有做错。

那条线,一旦越过去,我们三个人都会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我快要饿晕过去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活儿。

一个建筑工地,招小工,扛水泥,搬砖。

一天三十块,管一顿午饭。

工头看我虽然瘦,但眼神里有股狠劲儿,就留下了我。

那天中午,我领到了一份盒饭。

白菜炖豆腐,里面飘着几片肥肉。

米饭堆得像小山一样。

我端着那个铝制的饭盒,蹲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从来不知道,一顿饱饭,是这么的香。

工地的活儿,又脏又累。

每天下班,我累得像条死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手上磨出了血泡,血泡破了,就变成厚厚的老茧。

但我心里却觉得踏实。

我靠自己的力气吃饭,我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睡在工地的集体宿舍里,几十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挤在一个大通铺上。

空气里充满了汗臭、脚臭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但 strangely, 我睡得比在表哥家那张干净的竹床上要安稳得多。

因为这里没有压抑的沉默,没有深夜的哭声,没有那些让我喘不过气的秘密。

我开始攒钱。

一天三十,我只花五块钱买两个馒头当晚饭,剩下的二十五,全都存起来。

我想攒够回家的路费。

这个城市,太大了,太冷了。

它不属于我。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我攒了七百多块钱。

我把钱用塑料袋包 hết几层,缝在内裤里。

这是我的命。

有一天,工地上一个叫老李的师傅,跟我聊天。

他问我家是哪的,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我撒了个谎,说家里穷,出来挣钱给妹妹交学风。

老李是个好人,他听了,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有志气。但光有力气不行,得学门手艺。”

“你看我,”他指了指自己,“我是个电工,走到哪都有饭吃。你这样扛大包,是吃青春饭,干不长久。”

他的话,说到了我心里去。

“李师傅,那……那我能跟您学吗?”我鼓起勇气问。

老李看了我一眼,笑了。

“行啊,只要你肯学,我就肯教。”

从那天起,我白天干活,晚上就跟着老李师傅学电工。

我买了个小本子,把他说的一切都记下来。

电路图,安全规范,各种工具的用法。

我发现,我的脑子并不笨。

那些在学校里让我头疼的物理知识,在这里,都变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我学得很快。

老李也很高兴,经常请我喝两毛钱一瓶的汽水。

那是我在那个夏天里,尝到的唯一的甜味。

日子好像开始慢慢变好了。

我甚至开始幻想,等我学会了手艺,是不是也能像老李师傅一样,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小小的立足之地。

然而,生活总是在你觉得有点盼头的时候,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天,我正在脚手架上帮老李递工具。

忽然听到工地门口一阵骚动。

我伸头一看,心瞬间凉了半截。

是表哥,张强。

他瘦了,也黑了,但那股子嚣张的气焰一点没变。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周民!你个小王八蛋!给老子滚下来!”表哥一眼就看到了我,指着我破口大骂。

工地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我们。

我的脸烧得像火炭。

老李拉了我一把,“怎么回事?”

“我……我表哥。”

我硬着头皮,从脚手架上爬了下来。

“你他妈的长本事了啊!敢离家出走了?!”表哥冲上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我身上的汗味和泥土味,让他嫌恶地皱了皱眉。

“哥,你放开我。”我冷冷地说。

“放开你?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他扬起手就要扇我。

“住手!”老李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表哥甩开老李的手,“你他妈谁啊?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工地上的人都围了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觉得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

“哥,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咬着牙问。

“怎么样?”他冷笑一声,“你把老子的钱偷走了,还问我怎么样?”

钱?

我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偷你钱了?”

“还他妈装蒜!”他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走那天,你嫂子说你把她准备还账的三千块钱偷走了!我他妈找了你一个多月!”

三千块钱?

我彻底懵了。

我只留下了我自己的七十三块五。

哪来的三千块?

是嫂子……是她骗了表哥?

为什么?

“我没拿!”我大声说,“我一分钱都没拿你们的!”

“放屁!不是你拿的,难道是钱自己长腿跑了?”表aggressor吼道,“搜!给我搜!”

他身后的两个小青年立刻围了上来,开始搜我的身。

我拼命反抗,但他们人多力气大,很快就把我按在了地上。

他们粗暴地撕开了我的内裤。

那个用塑料袋包着的小钱袋,掉了出来。

一个小青年捡起来,递给表哥。

表哥打开一看,数了数。

“七百二十三块五……妈的,剩下的钱呢?你藏哪了?”他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

我疼得蜷缩成一团,说不出话来。

“说!钱呢!”

“我说了我没拿!”我吼道。

“还嘴硬!”他又是一脚。

老李和工友们想上来拉架,但被那两个小青年拿着钢管吓住了。

“你们这是抢劫!我们报警了!”老李喊道。

“报警?”表哥笑了,笑得很狰狞,“这是我们家事!他是我弟,偷了家里的钱!警察来了也管不着!”

他蹲下来,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按在沙土地上。

“周民,我再问你一遍,剩下的两千多块,你放哪了?”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屈辱和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嫂子要这么害我?

是为了报复我那天晚上的拒绝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是和表哥一伙的,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这个世界,黑得没有一丝光。

“行,你有种。”表哥站了起来,把那七百多块钱揣进自己兜里。

“这钱,就算你还的一部分。剩下的,你给老子打工还!”

“从今天起,你每天的工钱,都归我!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算完!”

说完,他带着那两个小青年,扬长而去。

我趴在地上,半天没动。

工友们围上来,把我扶起来。

老李看着我,叹了口气,“孩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心,死了。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堕入了真正的地狱。

表哥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工地门口。

等工头发完工钱,他就直接从我手里把那三十块钱拿走。

有时候,他会扔给我两块钱。

“拿着,买馒头去吧,别他妈饿死了。”

那语气,就像是在施舍一条狗。

我成了整个工地的笑话。

所有人都用一种同情又鄙夷的眼光看着我。

“看,就是那小子,偷家里的钱。”

“才二十岁,手脚就不干净。”

我麻木了。

我不再解释,也不再反抗。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每天机械地干活,然后把血汗钱交到表哥手上。

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神空洞,像个活死人。

老李看不下去,偷偷塞给我吃的,还想帮我报警。

我拦住了他。

“李师傅,没用的。”我说。

家丑,说不清的。

警察来了,表哥一口咬定是我偷的,嫂子再做个伪证,我百口莫辩。

到时候,我可能真的要去蹲大牢了。

我怕了。

我只能认命。

我不知道那所谓的“三千块”要还到什么时候。

也许,表哥根本就没打算让我还清。

他只是想把我当成一个免费的提款机,榨干我最后一滴血。

我绝望了。

有好几次,我站在十几层高的脚手架上,看着下面蚂蚁一样的人群,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脱了。

但每次,我都想起了我妈。

如果我死了,她该怎么办?

我只能活着。

像牲口一样活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月。

直到有一天,表哥没有来。

第二天,他还是没来。

第三天,第四天……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心里很奇怪,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我终于可以把工钱攥在自己手里了。

我拿着那三十块钱,去小饭馆买了一份回锅肉,一瓶啤酒。

我吃得很慢。

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尝重获新生的滋味。

又过了一个星期,老李拿了一份皱巴巴的报纸来找我。

“小民,你看,这是不是你哥?”

我接过来一看,报纸的社会版面,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新闻。

标题是:《特大传销案告破,主犯张某等人落网》。

下面配了一张黑白照片,是几个人被警察押着,戴着手铐。

其中一个人,虽然低着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表哥。

新闻上说,张某团伙以销售“高科技保健品”为名,进行非法传销活动,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万元。

数十万!

在1992年,那是个天文数字。

我拿着报纸,手不停地发抖。

他终于,还是出事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回他家去看看。

不是为了别的,我就是想去看看嫂子。

我想当面问问她,那三千块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需要一个答案。

不然,这件事会像一根刺,永远扎在我心里。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居民楼。

楼下,围着一些人,都在议论纷纷。

“就是这家,搞传销的。”

“听说骗了好多人的钱呢!作孽啊!”

我低着头,穿过人群,爬上了六楼。

门虚掩着,没有锁。

我推开门。

屋子里,一片狼藉。

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乱一百倍。

那些保健品的盒子被撕开了,扔得到处都是。

沙发被划破了,棉絮翻了出来。

桌子椅子都倒在地上。

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我喊了一声:“嫂子?”

没人回答。

我走进里屋。

一股浓烈的、刺鼻的农药味,扑面而来。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看到嫂子,林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的脸色青紫,嘴角还挂着白色的泡沫。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了的农药瓶。

还有一封信。

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扑过去,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

已经没有了。

身体,也已经凉了。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她自杀了。

为什么?

是因为表哥被抓了,追债的人上门,她受不了这个刺激吗?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

信封上写着:周民收。

是给我的。

我颤抖着,打开了信。

信纸是那种最便宜的学生作业本纸,上面是嫂子娟秀的字迹,但很多地方都被泪水洇湿了,字迹模糊。

“小民: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请你原谅我。

我知道,我没有脸面再见你。

那三千块钱的事,是我骗你哥的。

那天晚上,你拒绝我之后,我……我恨你。

我恨你的正直,恨你的清白,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肮脏和不堪。

但更多的是,我害怕。

我怕你把这件事告诉你哥。

以他的脾气,他会打死我的。

所以,我必须让你离开,而且是让你用一种最不光彩的方式离开。

我偷了家里准备还高利贷的三千块钱,然后嫁祸给你。

我想,这样你哥就会恨你,就会把你赶走,我的秘密,就安全了。

我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对不对?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对你。

他会找到你,会抢你的钱,会逼你打工还债。

我每天都在纺织厂门口等你下班,我想跟你道歉,想把钱还给你。

可是,我不敢。

我看到你被他逼着交出工钱,看到你越来越瘦,越来越沉默。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我知道,我毁了你。

我毁了一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小民,你哥出事了。

他的生意,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他不仅骗了外人,也骗了我,骗了我们两家所有亲戚的钱。

现在,他被抓了,所有人都来找我要债。

他们砸了我们的家,他们说,如果还不上钱,就要把我卖掉。

我没有路可走了。

死,对我来说,是唯一的解脱。

床底下,有一个铁盒子。

里面是我这几年偷偷攒下的所有钱,还有我嫁过来的时候,我妈给我的一个金镯子。

大概有两千多块。

你拿着它,离开这里,回老家去。

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忘了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忘了我。

忘了这个肮zang、恶毒的嫂子。

好好活着,小民。

你是个好人,你值得过上好日子。

对不起。

林慧绝笔。”

我看完信,眼泪再也忍不住,滂沱而下。

我趴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不是恨我,她是害怕。

原来,她不是恶毒,她是绝望。

原来,她每天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承受着良心的谴责。

我这个傻瓜,我还在恨她,还在怨她。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

哭到最后,眼泪都干了。

我站起来,擦干脸。

我找到了床下的那个铁盒子。

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零钱,还有一个用红布包着的金镯子。

我把信和盒子收好。

然后,我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用颤抖的手,拨打了“110”。

“喂,是警察局吗?这里是……这里有人死了。”

警察很快就来了。

我作为第一个发现者,被带回派出所录口供。

我隐瞒了那封信和那个铁盒子的事。

我只说,我是死者的亲戚,很久没联系了,今天过来看看,就发现了这个情况。

警察没有怀疑我。

毕竟,我看起来,比谁都更像受害者。

表哥的案子,嫂子的死,成了我们那个小县城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表哥是在外面发了横财,被人嫉妒,陷害了。

有人说嫂子是受不了打击,才寻了短见。

没人知道真相。

只有我。

我拿着嫂子留给我的钱,没有回老家。

我回到了工地。

我找到老李师傅,把钱交给他。

“李师傅,我想跟你学手艺,这是我的学费。”

老李看着我,又看了看钱,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从那以后,我变了。

我不再沉默,也不再麻木。

我拼命地干活,拼命地学习。

我把所有的痛苦、悔恨、愤怒,全都化作了力气,用在了工地上,用在了学习上。

我要活着。

我要好好活着。

我要替嫂子,活下去。

我要活出个人样来,才对得起她最后的那句“对不起”。

几年后,我出师了。

我成了一名技术过硬的电工。

我跟着工程队,走南闯北。

我攒了钱,在省城的一个新区,买了一套小小的二手房。

拿到房产证的那天,我一个人,喝了一瓶白酒。

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嫂子,我……有家了。”

后来,我结了婚,有了孩子。

我的妻子,是我在工地上认识的一个资料员。

她很温柔,也很善良。

她知道我过去吃过很多苦,但她从来不问细节。

她只是在我做噩梦的时候,轻轻地抱住我。

我把那个铁盒子,一直藏在我的衣柜最深处。

那封信,我已经能全文背诵。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还是会想起1992年的那个夏天。

想起那个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出租屋。

想起表哥那张时而意气风发、时而狰狞扭曲的脸。

更想起嫂子。

想起她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想起她沉默而疲惫的眼神,想起她在黑暗中抓着我的那只冰凉而颤抖的手。

她是一个受害者,也是一个加害者。

她可怜,也可恨。

她善良,也恶毒。

她是我生命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也是推着我不断向前走的一股力量。

我 कभी没有原谅她对我的伤害。

但我也无法真正地恨她。

生活就是这样,不是非黑即白。

它是一片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灰色地带。

我们每个人,都在这片灰色里,挣扎着,沉浮着,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点光。

现在,我也老了。

我的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

他有时候会问我,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总是笑笑,不说话。

我该怎么告诉他呢?

告诉他,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落榜生?

告诉他,他的父亲,曾经被亲戚逼到绝路,差点跳楼?

告诉他,他的父亲,心里藏着一个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和一个永远无法忘记的女人?

我没法说。

我只能指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告诉他:“爸爸年轻的时候,那些楼,很多都是爸爸亲手建起来的。”

这,或许就是我对自己,对那段岁月,最好的交代。

来源:温柔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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