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梦里，我正叼着一根快要见底的冰棍，蹲在小区门口那家开了二十年的彩票站。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真实到不像话的梦。

梦里，我正叼着一根快要见底的冰棍，蹲在小区门口那家开了二十年的彩票站。

头顶的老旧风扇嘎吱作响，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我听见老板那口大黄牙对着一个熟客嚷嚷：“今晚就这号，信我的，14、22、28、31、35，蓝球05、09，不中你来砸我摊子！”

然后画面一转，我看见电视里穿着红西装的主持人，用一种打了鸡血的语调，念出了那一串一模一样的数字。

我醒了。

汗水把额前的刘海黏成一绺一绺的，贴在皮肤上，又痒又腻。

窗外天刚蒙蒙亮，灰白色的光透进来，屋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坐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那串数字。

14、22、28、31、35，蓝球05、09。

我疯了吗？

一个梦而已，还当真了。

我甩了甩头，试图把这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林蔓！都几点了还不起来？今天要去见的那个小张，人家是公务员！你再给我磨磨蹭蹭的试试！”

我妈的大嗓门准时在门外响起，像每天早晨的闹钟，分秒不差。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又是相亲。

我，林蔓，二十七岁，一家半死不活的广告公司小职员，拿着饿不死也撑不着的工资，每天的工作就是被甲方当孙子一样使唤。

我妈的人生KPI，就是把我嫁出去，最好是嫁给一个有编制的。

“知道了！”我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拖着两条腿挪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张挂着黑眼圈、面色蜡黄的脸，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这就是我的人生吗？

日复一日地被催婚，被工作压榨，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连一点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那个梦，那串数字，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万一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我心脏怦怦直跳。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余额。

三百二十七块五毛。

这是我这个月剩下的全部生活费。

买一张彩票，两块钱。

如果中了，我的人生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哪怕只是五块钱，也算是给这潭死水一样的生活，丢进一颗石子吧。

我咬了咬牙。

“妈，我今天不舒服，跟那个小张说改天吧。”我对着门外喊。

“你说什么？林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人家的时间多宝贵……”

我没再听她后面的咆哮，迅速换好衣服，抓起手机和钥匙就冲出了门。

我得去验证一下。

现在，立刻，马上。

小区门口，那家彩票站，跟梦里一模一样。

老旧的招牌，嘎吱作响的风扇，还有那个叼着烟，露着大黄牙的老板。

我走过去，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老板，机选一注。”我故作镇定地说。

老板头也没抬，熟练地打出一张票。

我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手心全是汗。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再……再来一注，我自己选。”

“说号。”

“14、22、28、31、35……蓝球，05、09。”

老板终于抬起头，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又一个想发财想疯了的”的轻蔑。

他没说什么，又打出了一张票。

我攥着那两张总共四块钱的彩票，像是攥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回家的路上，我甚至不敢走得太快，生怕一不小心把这张“命运”给弄丢了。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我妈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我全都按掉了。

我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方案发呆，脑子里什么“品牌调性”“用户画像”，全都被那几个数字挤得一干二净。

我甚至开始幻想。

如果中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辞职信甩在我那个总监的脸上。

然后去最贵的商场，买下那条我看了很久但根本买不起的裙子。

再然后……

“林蔓！这个方案什么玩意儿？你是用脚做的吗？”

总监的咆哮把我从幻想里拽了出来。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第一次没有感到害怕或者委屈。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着吧。

晚上九点十五分。

我守在手机前，刷新着开奖直播页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第一个球，14。

我的呼吸停住了。

第二个球，22。

我的手开始抖。

第三个球，28。

第四个，31。

第五个，35。

当最后一个红球滚出来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模一样。

跟我的梦里，一模一样。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耳朵里嗡嗡作响。

还有蓝球。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第一个蓝球，05。

第二个……

09。

中了。

一等奖。

五百万。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串数字，看了足足有十分钟，一动不动。

我甚至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屏幕，是凉的，是硬的。

这不是梦。

“我靠……”

我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然后，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将我淹没。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想大喊，又死死捂住嘴。

我在那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像个一样又哭又笑，来来回回地转圈。

五百万！

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真的不一样了。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我甚至还哼着歌。

我妈看着我，一脸狐疑：“你今天吃错药了？那个小张昨天被你放了鸽子，人家介绍人都跟我告状了。”

“妈，”我坐到她对面，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以后别再给我安排什么相亲了。”

“你说什么胡话？不相亲你嫁给谁？西北风吗？”

我没跟她争，只是从包里拿出那张彩票，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她皱着眉。

“五百万。”我说。

空气安静了。

我爸正端着茶杯喝茶，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我妈愣了三秒，然后一把抓过彩票，凑到眼前，又从兜里摸出老花镜戴上。

她对着手机上的开奖号码，一个一个地对。

她的手开始抖，嘴唇也哆嗦起来。

“个、十、百、千、万……老林！你快来看！这是不是真的！”

我爸也凑了过来，两个人像两个小学生一样，头碰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数着上面的零。

“真的……是真的……”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下一秒，她突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惊恐。

“蔓蔓，这钱……这钱哪儿来的？你没干什么坏事吧？”

我心里一凉。

看，这就是我妈。

在她的认知里，我，她的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凭自己挣到这么多钱。

如果有了，那一定是走了歪路。

“买彩票中的。”我淡淡地说。

“买彩票？就你？你能有那运气？”她还是一脸不信。

我懒得解释，把中奖信息页面调出来给她看。

这下，她终于信了。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母女情深的喜悦，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气氛。

“五百万……税后四百万……蔓蔓，这钱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特别是你那些亲戚！”我妈压低了声音，表情紧张得像个地下党。

“这钱你拿着，妈给你存起来，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花。”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好像这钱本来就该是她的。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妈，这钱是我的。”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生的你，你的不就是我的？”她眼睛一瞪。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喜悦都被冲得一干二净。

原来，钱真的能改变一切。

也能让一切，显出原形。

我没再跟她吵。

我去兑了奖。

当银行卡里真的多出那四百万的余额时，我还是感觉像在做梦。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公司。

我什么都没说，直接把辞职信拍在了总监的桌子上。

他愣住了，看着我，大概以为我疯了。

“林蔓，你什么意思？那个方案……”

“那个方案，你自己用脚做吧。”我微笑着说。

我看着他那张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

爽。

太他妈的爽了。

我抱着我的纸箱子，在全公司同事或惊讶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走出写字楼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自由了。

我做的第二件事，是去那个我觊觎已久的商场。

我走进了那家以前连门都不敢进的奢侈品店。

穿着精致套装的导购本来对我爱答不理，直到我指着那条标价两万八的裙子说：“包起来。”

然后，我拿出银行卡。

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比川剧变脸还精彩。

我穿着新裙子，拎着大包小包，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我把一个最新款的名牌包扔给我妈。

她眼睛都亮了，嘴上却说着：“你这孩子，乱花什么钱！”手却诚实地把包紧紧抱在怀里。

我爸还是老样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只是偶尔抬起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

晚上，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闻着空气里金钱的味道。

我以为我会很开心。

但没有。

一种巨大的空虚感笼罩着我。

钱是有了，自由也有了，然后呢？

我的人生，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好像，还是不知道。

就在这种迷茫中，我又做梦了。

这一次，梦里不再是彩票站。

而是一个闪烁着红绿线条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一只叫“启明科技”的股票，像坐了火箭一样，从十几块钱，一路飙升到了一百多。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K线图上每一个拐点的具体日期。

我再次惊醒。

心脏狂跳。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的怀疑。

我立刻打开电脑，搜索“启明科技”。

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股价12.5元，半死不活地躺在K线图的底端。

我的机会又来了。

这一次，不是五百万。

而可能是几千万，甚至上亿。

我没有犹豫。

我把卡里剩下的三百多万，全部投了进去。

梭哈。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技术宅”。

我每天守在电脑前，看着那根代表着我全部身家的K线，一点一点地，按照梦里的轨迹，向上攀爬。

15块。

20块。

30块。

我妈看我天天不出门，对着电脑神神叨叨，又开始念叨。

“你说你这孩子，有了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工作也不找，天天在家干什么？”

“你那点钱，能花一辈子吗？还是得找个正经工作，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事！”

我充耳不闻。

你们不懂。

你们永远不会懂，这种掌控未来的感觉，有多么令人上瘾。

当股价涨到50块的时候，我的资产已经翻了两番，超过了一千万。

我给我爸妈换了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带电梯的那种。

我妈站在能俯瞰半个城市夜景的落地窗前，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会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她再也不提相亲的事了。

她开始热衷于参加各种太太聚会，逢人就炫耀她那个“有出息”的女儿。

我爸的话更少了，他每天在新房子的茶室里一坐就是一天，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有一次，他叫住我。

“蔓蔓，这么多钱，来得太快了，我心里不踏实。”

“爸，你别担心，这钱来路很正。”我安慰他。

“我不是说这个。”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是怕你……驾驭不住。”

我当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以为，有钱能解决世界上99%的烦恼。

剩下的1% ，可以用更多的钱来解决。

我错了。

股价还在涨。

80块。

100块。

梦里的最高点，是128块。

就在股价冲到125块的那天，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再是股票。

是一个建筑工地。

倾盆大雨，一个高耸的脚手架，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然后，轰然倒塌。

我看见钢管和木板像积木一样散落下来，下面有几个工人来不及躲闪……

画面太过血腥，我尖叫着醒来。

冷汗湿透了睡衣。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

梦里事故发生的日子，就是三天后。

而那个工地的位置，就在我新家附近，一个正在开发的楼盘。

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我的梦，不再只是关于财富。

它开始预示灾难，预示死亡。

我该怎么办？

报警？

说我做梦梦见的？警察会把我当成精神病抓起来。

去工地上提醒他们？

谁会信一个陌生女人的胡言乱语？

我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

那几个工人的脸，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几条人命，就这么消失。

我打开电脑，抛掉了手里所有的“启明科技”股票。

账户里的数字，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金额上。

接近四千万。

但这笔巨款，此刻却没有给我带来任何一丝喜悦。

我拿着手机，手指悬在110的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

我换了一种方式。

我用一个新买的手机号，编辑了一条匿名短信，发给了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公开邮箱。

“XX路XX楼盘，脚手架存在严重安全隐患，请务必在三天内核查，否则大雨天将发生重大坍塌事故。”

我不知道这封邮件会不会被重视。

我只能祈祷。

那三天，我过得坐立不安。

我每天都会开车去那个楼盘附近，远远地看着。

我看到有穿着制服的人进了工地，似乎在检查什么。

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第三天，天气预报说有雷暴。

下午，天色阴沉得像要塌下来一样。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把车停在远处，死死地盯着那个脚手架。

风很大，吹得脚手架上的防尘网猎猎作响。

但它，稳稳地立在那里。

我看到工人们都从临时板房里走了出来，对着脚手架指指点点，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救了他们。

这种感觉，比赚几千万还要让我感到满足。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我的能力，边界在哪里？

我能预知财富，能预知灾难。

那我能预知爱情吗？

这个问题一冒出来，一张脸就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周子昂。

我的前男友，大学同学。

我们在一起三年，毕业后因为他要出国，和平分手。

他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人。

分手后，我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却删不掉心里的那份念想。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回国了吗？

他……有女朋友了吗？

我抱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情，睡了过去。

我希望，梦能给我答案。

这一次，梦境如我所愿。

我梦见了一场画展。

在一个叫“无界”的画廊里。

我看见了周子昂，他比以前更成熟了，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正在跟人交谈。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笑得很甜。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然后，我听见有人叫那个女孩的名字。

“苏晓。”

梦醒了。

我的眼角是湿的。

原来，他已经有别人了。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我。

就算我有了几千万，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又能怎么样呢？

我还是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不。

我不甘心。

我打开手机，搜索“无界画廊”。

地址，开幕时间，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画展就在下周末。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里滋生。

既然我能预知未来，那我为什么不能……改变它？

梦里，周子昂和那个叫苏晓的女孩在一起。

那如果，在他们认识之前，我就先出现在周子昂的生命里呢？

用一种他无法抗拒的方式。

我开始策划一场“偶遇”。

我知道周子昂喜欢什么。

他喜欢小众的独立乐队，喜欢某个导演的黑白电影，喜欢喝手冲咖啡，而且只喝耶加雪菲。

这些，都是我们在一起时，他告诉我的。

而苏晓，她对这些一无所知。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而我，有剧本。

画展开幕那天，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

我穿上了那条两万八的裙子，化了精致的妆。

镜子里的我，陌生又熟悉。

我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职员林蔓。

我是一个全新的，光芒四射的林蔓。

我走进画廊，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正站在一幅画前，看得出神。

我没有立刻上前。

我在等一个时机。

梦里，苏晓是因为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周子昂的身上，才和他认识的。

多么老套的桥段。

但它有效。

我端着一杯红酒，慢慢地向他走去。

就在我离他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匆匆走过，撞到了我。

我“啊”地一声，手里的红酒，不偏不倚，正好泼在了周子昂的白衬衫上。

一切都和“预演”的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道歉，拿出纸巾去帮他擦拭。

“没关系。”他抬起头，看到了我。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然后是疑惑。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装出恰到好处的茫然。

“是吗？我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

欲擒故纵，男人最吃这一套。

果然，他被我勾起了兴趣。

我们很自然地聊了起来。

从画展的画，聊到他刚回国的工作，再聊到彼此的兴趣爱好。

我精准地抛出他喜欢的乐队，他喜欢的电影。

每说一个，他眼里的光就亮一分。

“天哪，你也喜欢这个导演？他的电影太冷门了，我以为没人会看。”

“你也喝手冲？下次我带你去一家很棒的咖啡馆，他们的耶加雪菲是我喝过最正宗的。”

我看着他惊喜又兴奋的样子，心里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苏晓？

她现在，应该还在某个角落，准备着她那杯即将要泼出去的红酒。

可惜，女主角已经换人了。

我们聊得非常投机，临走时，他主动要了我的微信。

“今天聊得很开心，希望下次还有机会。”他微笑着说。

“我也是。”我矜持地点了点头，心却早已飞上了天。

我成功了。

我截胡了苏晓，抢先一步，走进了周子昂的世界。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得像一部写好了剧本的电影。

我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加班，就会“恰好”路过他公司楼下，给他送去一杯他最爱的咖啡。

我知道他周末喜欢去郊外徒步，就会“恰好”在那里和他偶遇。

我知道他最近在为一个项目烦恼，就会利用我梦里看到的零碎信息，“不经意”地给他一些关键的提示。

我的每一次出现，都恰到好处。

我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他的心坎上。

在他眼里，我简直就是他的灵魂伴侣，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他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炙热。

终于，在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后，他向我表白了。

“林蔓，我觉得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你。”

“不，我感觉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现在的你，自信，聪明，有主见，浑身都在发光。”

“和我在一起吧，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自己像拥有了全世界。

我赢了。

我不仅改变了我的财富命运，也改变了我的爱情命运。

我成了人生的赢家。

我和周子昂在一起后，搬进了他市中心的公寓。

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甜蜜，恩爱。

我用我的钱，投资了他的创业公司，帮他解决了资金难题。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看我的眼神里，除了爱意，又多了几分感激和依赖。

我妈对我这个“金龟婿”满意得不得了，整天把“我女婿”挂在嘴边。

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

如果……如果不是我又做了一个梦的话。

那个梦，来得毫无征兆。

梦里，我还是在周子昂的公寓里。

他正在阳台打电话。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愧疚。

然后，我听见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喃喃自语。

“苏晓……对不起。”

苏晓。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说对不起？

我和他在一起，明明那么完美，他为什么还会想起那个本该和他毫无交集的女人？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

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我开始翻看他的手机。

通话记录，微信，短信……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的能力，第一次让我感到了恐慌。

它预示的，不再是能用钱或者一个匿名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它预示的，是一颗人心的动摇。

而人心，是我最无法掌控的东西。

我开始更加疯狂地对他好。

我给他买最新款的手表，最贵的西装。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把他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试图用这些，把他牢牢地绑在我的身边。

但我的讨好，似乎起到了反作用。

他对我，越来越客气。

那种客气里，带着一种疏离。

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我快要疯了。

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通过一些渠道，查到了那个叫苏晓的女孩。

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长相清秀，家境一般。

她的一切，都平平无奇。

她凭什么？

凭什么能得到周子昂的“对不起”？

我约她在一个咖啡馆见面。

她来了，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有些惊讶，但还算镇定。

“林小姐，你找我？”

我开门见山：“你认识周子昂吗？”

她的脸色白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认识，大学学长。”

“只是学长？”我逼视着她。

她沉默了。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我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

“这里是一百万，够你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我以为她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或者愤怒，或者屈辱，或者犹豫一下然后收下。

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林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买？”

我的心一颤。

“你以为你赢了，是吗？”她轻轻地笑了笑，“你用你的钱，你的手段，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了。但你抢得走他的人，你抢得走他的心吗？”

“你胡说什么！我和他本来就认识！”我有些色厉内荏。

“是吗？”她摇了摇头，“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因为你太‘完美’了。你懂他所有的喜好，理解他所有的抱负，你像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伴侣。他跟你在一起，很轻松，很舒服，因为你从来不会给他添麻烦，你只会解决麻烦。”

“但是林小姐，爱情不是这样的。”

“爱情是两个不完美的人，在磕磕绊绊中，互相磨合，彼此看见。是在他加班到深夜，我会给他煮一碗热腾腾的面，而不是叫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外卖。”

“是在我们吵架冷战后，他还是会别扭地把被子给我盖好。”

“是你根本不懂的，那些琐碎的，真实的，不完美的东西。”

“他和你在一起，像在完成一个完美的项目。但他午夜梦回，想起的，可能只是一个下雨天，我忘了带伞，他把唯一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的那个瞬间。”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上。

我狼狈地逃离了咖啡馆。

原来，我所以为的“剧本”，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靠着预知，为周子昂打造了一个完美的“爱人”形象。

但那个形象，是假的。

那不是我。

真正的我，会因为他忘了纪念日而生气，会因为他打游戏不理我而无理取闹。

我不是那个永远温柔懂事，永远能提供帮助的“完美女友”。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晚上，周子昂回来了。

我坐在沙发上，等了他很久。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走过来，想抱我。

我躲开了。

“你爱我吗？”我问他，声音在发抖。

他愣住了。

“当然爱。”他回答得很快，快得像一种条件反射。

“那你爱的是我，还是爱一个懂你所有心思，能帮你解决所有麻烦，还能给你公司投资的‘我’？”

他的脸色变了。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的梦，没有骗我。

它让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未来，也让我看到了我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我们分手吧。”我说。

我没有哭。

我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我从周子昂的公寓搬了出来，回到了我给爸妈买的那套大房子里。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我回顾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

像一场绚烂的烟火，升到最高空，然后迅速冷却，只剩下一地狼藉。

我得到了钱，得到了我爱的人。

然后，我又都失去了。

不，钱还在。

但拥有它的我，却比以前更加空虚和迷茫。

我到底是谁？

我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躺在床上，第一次，不再期盼着做梦。

我害怕了。

我怕梦里再出现什么我无法承受的真相。

但梦，还是来了。

这一次，梦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数字，没有股票，没有灾难，也没有人。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雾。

我在白雾里走了很久很久，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尽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包围了我。

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账户里剩下的钱，拿出了一大部分，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专门用来资助那些有才华但家境贫寒的艺术生。

就像……曾经的周子昂。

剩下的钱，我在一个安静的街角，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咖啡馆。

店里的每一本书，都是我亲自挑的。

咖啡豆，也是我一家一家去尝，选出来的。

装修很简单，但很温馨。

我不再关心股票，不再打听任何人的未来。

我每天早晨开店，煮咖啡，整理书籍，和客人们聊聊天。

日子过得平淡，但很踏实。

我妈一开始还念叨我，说我把钱都“败光了”，放着好好的富太太不当，跑去当什么小老板。

但后来，她看到我每天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渐渐不说了。

她开始学着煲汤，隔三差五地给我送来。

我爸成了我店里最忠实的客人，每天下午都来，点一杯茶，找个角落，安静地看书。

我们之间的话，好像多了一点。

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新的客人。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男人。

他点了一杯美式，然后就在书架前站了很久。

他拿起了一本我很喜欢的，关于建筑设计的冷门书。

“你也喜欢这位设计师？”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有些惊喜地问。

“是啊，他的设计理念很超前。”我笑着回答。

我们很自然地聊了起来。

我后来知道，他是一名建筑设计师。

巧的是，他参与设计的第一个项目，就是那个我曾经匿名举报过的楼盘。

他说，当时他们接到整改通知，连夜加固了脚手架，所有人都觉得是小题大做。

直到三天后，那场特大暴雨来临。

“如果不是那封匿名的邮件，后果不堪设想。”他心有余悸地说，“我们都说，那是老天爷在保佑。”

我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

原来，命运的齿轮，早已在我不经意间，悄悄转动。

他成了我店里的常客。

我们聊建筑，聊书籍，聊电影，聊生活里各种琐碎的小事。

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很自然。

我不需要伪装成任何样子。

我可以抱怨今天的咖啡豆不好，可以因为看到一本好书而手舞足蹈。

他会耐心地听我说话，眼神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有一天，他约我去看电影。

出门前，我站在镜子前，犹豫了很久。

我不知道该穿什么。

我下意识地想去衣柜里找那条最贵的裙子。

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最终，只选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那是我最舒服，也最真实的样子。

电影散场后，我们并肩走在夜晚的街头。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蔓，”他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一次，没有预知，没有剧本。

我不知道答应他，未来会怎样。

我们可能会吵架，可能会有矛盾，可能会发现彼此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

未来，是一片充满了未知的迷雾。

就像我最后做的那个梦一样。

但是，我不再害怕了。

我看着他真诚而又带着一丝紧张的眼睛，笑了起来。

“好啊。”我说。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预见到了未来。

我利用这个能力，改变了命运。

我曾经以为，改变命运，就是拥有花不完的钱，和最爱的人在一起。

后来我才明白。

真正的改变命运，不是预知到一条完美的道路，然后亦步亦趋地走上去。

而是当你看尽了所有的捷径和坦途之后，依然有勇气，选择那条充满未知，但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布满荆棘的小路。

因为那条路上，有最真实的风景，和最真实的自己。

来源：kn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