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推开陈默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时,我的心脏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我把辞职信和结婚请柬一起递给老板,他看着新郎名字当场愣住
1
推开陈默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时,我的心脏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不是紧张,是兴奋。
一种即将挣脱牢笼的,带着点报复快感的兴奋。
我在他办公桌前站定。
他头也没抬,视线黏在电脑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说。”
一个字,冰冷,利落,是陈默的风格。
我深吸一口气,从文件袋里抽出两个信封,一白一红,并排放在他桌上。
白的是辞职信,红的是我的结婚请柬。
键盘声戛然而止。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向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陈总,我辞职。”
他没碰那封白色的信,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审视,探究,像是在评估一份出了错的报表。
“理由。”
“个人原因。”我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三年,我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全年无休,24小时待命。他凌晨三点一个电话,我得在半小时内把文件发到他邮箱。我生理期疼得冒冷汗,还得踩着高跟鞋陪他去见客户,在酒桌上替他挡酒。
我累了。
就这么简单。
陈默的嘴角似乎撇了一下,那是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林晚,我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所以,我按规定提前一个月通知您。”我指了指那封白色的信,“交接工作我会处理好。”
他没说话,视线终于从我脸上移开,落到了那两个信封上。
他先拿起了白色的。
抽出发言稿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客套又疏离。
他扫了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我的离开,无非是换掉一个用旧了的鼠标。
“你的职位,公司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替代。”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相信以陈总的能力,这不是问题。”我恭维了一句。
他把辞职信扔回桌上,然后,他的手指碰到了那个红色的、烫金的信封。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来了。
这才是今天这场戏的重头。
他拿起请柬,动作有些慢。指腹摩挲着上面“囍”字的纹路,眼神里透出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
“结婚?”他问,像是确认。
“是。”
“为了结婚,所以辞职?”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算是原因之一。”我没否认。
他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年度最佳笑话。
“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放弃现在的位置。”
说着,他拆开了请柬。
我的视线紧紧锁着他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打开了那张红色的卡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看到他的瞳孔,在扫过“新郎”后面那个名字时,猛地一缩。
他拿着请柬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苍白。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错愕、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一丝慌乱的表情。
他平时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像是被凿开了一道裂缝,里面的情绪汹涌而出,让他措手不及。
他愣住了。
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我心里那只兔子,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蹦跳,安稳落地。
我赢了。
这一局,我赢了。
2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在嘶嘶地吹着冷气,吹得我后背有点发凉。
陈默就那么举着请柬,一动不动,像一尊瞬间被石化的雕像。
我猜,他脑子里现在肯定是一片空白,或者是一团乱麻。
他大概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我跳槽去了对家公司。
我被他压榨到抑郁,需要休养。
我中了五百万,回家躺平。
但他绝对,绝对想不到,我会嫁给“江屿”。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最不设防的地方。
“你……”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喉咙里卡了沙子。
“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看着他,故意装出一点惊讶的样子。
“陈总,您认识江屿?”
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他当然认识。
何止是认识。
我垂下眼睑,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
一年多。
这个时间点,足够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意味着,在他眼皮子底下,在他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我当成一个高级工具人的时候,我正和他最不想扯上关系的人,谈着一场他毫不知情的恋爱。
这简直就是对他掌控力的一种无情嘲讽。
“怎么认识的?”他又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很偶然。在一家猫咖。”
我说的是实话。
那天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就因为一个数据小数点后两位的错误。我一个人跑到猫咖,想找点毛茸茸的治愈。
江屿就坐在我对面,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正在给一只橘猫画速写。
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暖又干净。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对我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你也喜欢猫?”
就这么简单,我们认识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陈默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种我形容不出的……挫败感。
他猛地把请柬合上,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林晚,你很好。”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我知道,这不是夸奖。
这是他怒火中烧,却又必须维持体面的表现。
“谢谢陈总。”我从善如流,“那我的辞职……”
“我批了。”他打断我,语气生硬,“交接工作,找周副总。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多留。
“好的,谢谢陈总。婚礼在下个月十八号,希望您能赏光。”
我补上最后一刀,然后转身,姿态优雅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腿有点软。
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3 soberanas.
回到我的工位,隔壁的晓雅立刻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怎么样?火山爆发了没?”
晓雅是公司里唯一知道我计划的人。
我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批了?”她眼睛瞪得像铜铃。
“批了。”
“天哪!晚晚你太牛了!”她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他什么反应?是不是气得脸都绿了?”
我想了想陈默那张煞白的脸。
晓雅笑得花枝乱颤,又赶紧捂住嘴。
“快跟我说说,他看到新郎名字的时候,是不是表情特精彩?”
“嗯。”我点点头,“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打的。”
“哈哈哈,该!让他天天PUA你!活该!”晓雅解气地说。
我笑了笑,开始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想用这么戏剧化的方式辞职。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干了。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上个月的“城南项目”。
那个项目,我跟了整整半年。从前期调研到后期招标,每一个环节我都亲力亲v。为了赶进度,我连着一个月没在凌晨两点前睡过觉。
项目成功拿下那天,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喝高了。
陈默作为老板,自然是焦点。
他端着酒杯,接受着所有人的恭维。
一个合作方的高管拍着他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陈总厉害啊!这么难啃的骨头都拿下了!”
陈默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掌控一切的自负。
他说:“没什么,运气好而已。”
然后他指了指站在角落里,因为胃疼正在喝热水的我。
“主要还是我这个助理,比较能干,整理资料,订个机票酒店什么的,很利索。”
整理资料。
订机票酒店。
利索。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被他轻飘飘地抹杀了。
在他眼里,我那半年的心血,就只值这几个字。
我不是一个需要时时刻刻被表扬的人。
但我也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践踏功劳的傻子。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江屿正在等我。
他给我煮了碗小米粥,看我脸色不好,抱着我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把脸埋在他怀里,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江嶼什么也没问,就那么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
等我哭够了,他才捧着我的脸,认真地说:“晚晚,别干了。我养你。”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我说:“我不要你养。但是,我不干了。”
“我们结婚吧。”他又说。
我愣住了。
“你不是一直想开一家自己的花店吗?”他眼神温柔,“我们结婚,然后你就辞职,去做你想做的事。钱不够,我这里有。”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瞬间就软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成型。
江屿,陈默。
一个是我深爱的男人。
一个是我痛恨的老板。
而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外人不知道的血缘鸿沟。
江屿是陈默同父异母的弟弟。
一个被家族承认,继承了家业,活在聚光灯下。
一个从小跟着母亲,被家族无视,活得自由散漫。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憎恶,老死不相往来。
陈默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最得力的手下,会成为他最瞧不起的弟弟的妻子。
这对他来说,是双重背叛。
是事业上和亲情上的双重打击。
我知道这很幼稚,很像小学生打架。
但那一刻,我就是想这么做。
我想看他失控。
想看他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出现裂痕。
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
你看不起的人,是我余生的依靠。
你引以为傲的事业,我弃之如敝履。
你的世界,我,不奉陪了。
4
办理离职交接的那一个月,是我进公司三年来最清闲的一个月。
周副总是个人精,大概是从陈默那儿探到了什么口风,对我客气得不行。
他没给我安排任何新工作,只是让我把手头项目的资料整理好,交给新来的接替者。
新来的接替者叫Amy,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眼睛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陈默的崇拜。
像极了三年前的我。
我看着她,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我毫无保留地把所有工作经验和注意事项都教给了她。
包括陈默的各种喜好和禁忌。
“陈总早上要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必须是手冲。”
“他开会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断,天大的事也要等他开完会再说。”
“他不喜欢香水味,尤其是浓烈的花香。”
“他胃不好,你要随时在他办公室备着胃药和温水。”
Amy拿着小本子,记得密密麻麻。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我:“晚晚姐,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笑了笑。
“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熟能生巧,不过是把一个人的习惯刻进了自己的生物钟里。
这一个月,我和陈默几乎零交流。
在走廊里碰到,他也只是冷淡地点点头,然后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那张脸,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坚硬,好像那天在我面前失态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我知道,不一样了。
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或者一个……叛徒。
公司里的流言蜚語也渐渐传开了。
“听说了吗?林晚要结婚了!”
“真的假的?对象谁啊?”
“不知道,藏得可严实了。不过听说为了结婚,连陈总特助的位置都不要了。”
“我的天,这得是多爱啊!那可是年薪百万的岗位!”
“所以说啊,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我听着这些议论,不置可否。
他们不懂。
我不是为了嫁得好才辞职。
我是为了活得像个人。
江屿来接我下班的时候,偶尔会被同事看到。
“哇,晚晚,那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啊!”
“是啊,看起来好阳光,跟你家陈总完全是两个类型。”
晓雅挤眉弄眼地打趣我。
我笑着捶了她一下。
江屿每次都开着他那辆破旧的二手甲壳虫,停在公司对面的马路边。
他从不把车开到公司门口。
他说,那是你的战场,我是你的港湾,我们要在安全距离保持美好。
我喜欢他这种恰到好处的界限感。
他会给我带刚出炉的蛋挞,或者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看到我,他总是先张开双臂,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今天累不累?”他会问。
“不累。”我把脸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感觉一天的疲惫都被洗去了。
他从来不问我工作上的事,也从不问我关于陈默的事。
我们之间,好像有一个默契的禁区。
我知道他恨陈家所有的人,包括那个名义上的哥哥。
他也知道我不想再提起那份让我身心俱疲的工作。
直到我正式离职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他突然开口问我:“他……为难你了吗?”
我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没有。”我摇摇头,“他很爽快地批了。”
“那就好。”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些,“我还以为,他会不放人。”
“他凭什么不放人?我又没卖给他。”我有点好笑。
江屿沉默了一会儿。
“晚晚,”他声音很低,“你给他送请柬了,对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
“嗯。”
“为什么?”
“他是我的前老板,于情于理,应该通知一声。”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江屿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潭湖水,能看透我所有的伪装。
我有点心虚,避开了他的视line of sight.
“晚晚,”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想用这种方式报复他,对不对?”
我没吭声。
“你没必要为了我,或者为了你自己,跟他置气。他不值得。”
“我没有。”我嘴硬。
“你有。”他把我的脸扳过来,让我正视他,“你看着我。你辞职,是因为你累了,你想换一种生活。你嫁给我,是因为你爱我,你想跟我共度余生。这两件事,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幸福,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更不需要作为报复任何人的工具。”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敲在我心上。
我看着他,眼眶有点发热。
是啊。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以为我在报复陈默,可实际上,我却把自己的婚姻,当成了一件武器。
这是对江屿的不公平。
也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
“对不起。”我低下头,声音有点哽咽。
“傻瓜。”他把我揉进怀里,“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心疼你。我不想你活在对他的恨意里。”
“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
“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对陈默的怨恨,好像也随着眼泪流走了。
江屿说得对。
他不值得。
我的未来,有更重要的人和事。
5
离职那天,我把工位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带走了一个马克杯。
那是江屿送我的,上面画着一只傻乎乎的猫。
晓雅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晚晚,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以后谁陪我一起吐槽老板啊!”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笑着拍拍她的背,“随时骚扰。”
“那说好了!你结婚我可是要当伴娘的!”
“必须的。”
我跟部门的同事一一告别,最后,走到了陈默办公室门口。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进。”
我推门进去。
他正在打电话,看到我,他 gesturing me to wait.
我站在原地,打量着这个我待了三年的地方。
熟悉又陌生。
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沾染着我的汗水和记忆。
很快,他打完电话,挂断。
“陈总,我来办离职。”
“嗯。”他从抽屉里拿出我的离职证明,签上字,递给我。
“谢谢陈总这三年的照顾。”我客套地说。
他没接话。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幽深。
“林晚。”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愣了一下。
我想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看到江屿的名字会那么失态?
问他和他弟弟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问他是不是对我……有过那么一丝丝工作之外的感情?
这些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了一圈,又被我压了下去。
没意义了。
我摇摇头:“没有。”
他似乎有些意外。
他可能以为,我会借这个最后的机会,来满足我的好奇心。
但他猜错了。
我不是以前那个,会揣摩他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背后含义的林晚了。
他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开个花店。”我说。
“花店?”他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赞同,“你一个TOP2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我这里年薪百万,现在要去开花店?”
“是。”我点头,语气平静,“这是我的梦想。”
他沉默了。
良久,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点钱,算是我给你的……贺礼。”
我看着那张黑色的卡,没有动。
“不用了,陈总。”我拒绝了,“您的心意我领了。请柬只是告知,不是索要贺礼。”
他的手僵住了。
脸色有点难看。
“林晚,你非要跟我划清界限到这种地步?”
“我们本来就只是上下级关系。”我实话实說,“现在,连这层关系都没有了。”
他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紧。
“你是因为他,才这么恨我吗?”他声音压得很低。
我有点想笑。
“陈总,您想多了。我不恨您。我只是……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我甚至应该感谢您。如果不是您让我看清了自己不想要什么,我也不会遇到江屿,不会找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
我的话,像一把软刀子,插进他心里。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受伤,还有一丝……狼狈。
他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直白地否定过。
“出去。”他突然说,声音冷得像冰。
我没再多说,拿起我的离职证明,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看起来,有些孤单。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陈默这样的人,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
钱和地位,可以买到很多东西。
但买不到一个人的真心,也买不到真正的快乐。
他赢得了全世界,却活成了一座孤岛。
而我,什么都没有,却拥有了整个世界。
6
离开公司的第二天,我就和江屿去领了证。
红色的背景,两张笑得像傻子一样的脸。
江屿把结婚证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又看。
“林晚同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他一本正经地宣布。
我笑着捶他:“什么年代了,还同志。”
“报告江屿同志,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让你过上幸福生活!”
我们俩像两个,在民政局门口笑作一团。
之后的生活,忙碌又充实。
我们开始着手准备婚礼和花店。
江屿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加上我的存款,我们盘下了一个位置不错的店面。
从设计、装修到进货,我们亲力亲为。
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但心里却是甜的。
江屿很有艺术天分,店里的装修风格,墙上的手绘,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我则负责研究各种花材的养护和搭配。
我们给花店取名叫“屿晚”。
江屿的屿,林晚的晚。
简单,却包含着我们对未来的所有期许。
婚礼定在一个小教堂举行,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我的家人早就见过江屿,对他这个嘴甜又勤快的女婿满意得不得了。
江屿这边,只来了他的母亲。
阿姨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眼神依然清澈。
她拉着我的手,眼眶红红的。
“晚晚,我们家小屿,以后就交给你了。”
“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很好的玉镯,戴在我手上。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传给你。”
我能感觉到,这个镯子的分量。
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未来最深切的祝福。
婚礼前一天,晓雅作为我的伴娘,住到了我们家。
她看着我们俩忙忙碌碌但又甜蜜的样子,羡慕得不得了。
“晚晚,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放弃一切了。”她感慨道,“这种人间烟火气,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我笑着说:“那你也赶紧找一个啊。”
“上哪儿找啊!我身边全是陈默那种工作狂,想想都窒息。”
提到陈默,我愣了一下。
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想起过这个人了。
“对了,”晓雅突然想起什么,“你给陈默送请柬了,他……会来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以他的性格,大概不屑于出现在这种“失败者”的场合。
而且,是和他最讨厌的弟弟有关的场合。
“不来最好。”晓雅撇撇嘴,“省得晦气。”
我笑了笑,没说话。
来与不来,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7
婚礼那天,天很蓝。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洒下一地斑斓。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爸爸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向站在神父面前的江屿。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星星。
我看到他眼眶红了。
爸爸把我交到他手上,郑重地说:“小子,我女儿我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爸,您放心。”江屿握紧我的手,声音有点哽咽,“我拿命对她好。”
神父庄严的声音在教堂里回响。
“江屿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林晚女士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声音洪亮。
“林晚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江屿先生为夫,无论贫窮富貴,健康疾病,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我愿意。”
我们交换戒指,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拥吻。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仪式结束后,是小型的婚宴。
大家吃着,笑着,闹着。
晓雅作为伴娘,被灌了不少酒,拉着我说胡话。
“晚晚……嗝……你一定要幸福……气死那个陈扒皮……”
我哭笑不得。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起身去补妆。
从洗手间出来,我正准备回宴会厅,却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笔挺,站在阴影里,和周围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是陈默。
他居然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顿住了。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朝我走了过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恭喜。”他走到我面前,声音有些干涩。
“谢谢。”我礼貌地回答。
“很美。”他看着我的婚纱说。
“谢谢。”
我们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他今天看起来,和我印象里不太一样。
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场,反而……有几分落寞。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他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我。
“这个,送给你。”
我没有接。
“陈总,我之前说过……”
“不是给你的。”他打断我,“是给……他的。”
我愣住了。
给他?江屿?
“你帮我转交给他。”他把袋子塞到我手里,“就说……是我送的。”
我低头看了看那个袋子,是一个我很熟悉的奢侈品牌,他经常用。
“他不会收的。”我说。
“我知道。”他自嘲地笑了笑,“你扔掉也好,自己留着也好,随你。”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陈默。”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要来?”我问出了那个我以为自己不会再问的问题。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不知道。”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茫 reefs,“我只是想来看看。”
“看看你选择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看看你选择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
“然后呢?”我追问,“看到了,满意吗?”
他又沉默了。
走廊尽头的风吹进来,吹动他价值不菲的西装衣角。
“他比我好。”
他说。
我彻底愣住了。
我从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陈默这样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嘴里说出来。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人震惊。
“我今天看到他妈妈了。”他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脆弱,“她看起来……老了很多。”
“当年,是我爸对不起她。我们陈家,欠他们母子的。”
“我一直以为,我努力把公司做大做强,赚更多的钱,就能弥补这一切。我以为,只要我足够成功,就能证明我爸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我把所有人都当成我成功的工具,包括你。”
“我以为我掌控了一切,但今天我才发现,我什么都没有。”
“林晚,”他终于回过头,看着我,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红血丝,“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可笑吗?
有点。
可悲吗?
也有点。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默。
卸下了所有盔甲,露出了里面那个脆弱又迷茫的内核。
我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刻薄,又为什么会在看到江屿名字时那么失态了。
他不是单纯的恨江屿。
他是嫉妒。
嫉妒江屿可以活得那么自由,那么随性,可以毫不费力地拥有他最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比如,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而我,选择嫁给江屿,就像是在对他所有价值观的公开处刑。
我没有回答他可不可笑。
我只是说:“陈默,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让我明白,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至于你和你弟弟,你和你家人的事,那是你们的课题,不是我的。”
“你今天能来,我很意外。但也很感谢。”
“祝你……以后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说完,我冲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向着宴会厅那片光明温暖的地方走去。
我没有再回头。
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才离开。
我也不知道他听完我那番话,心里在想什么。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他之间,是真的两清了。
我把那个礼品袋放在了休息室的角落,没有告诉江屿。
就像江屿说的,不值得。
8
婚后的生活,平淡又幸福。
我们的花店“屿晚”顺利开张了。
生意比想象中要好。
江屿负责设计和手绘包装,我负责花艺和招待客人。
我们每天早上一起去花卉市场进货,中午在店里吃简单的午餐,晚上关店后手牽手去逛超市,买菜回家做饭。
偶尔,我们也会因为一束花的搭配,或者晚饭吃什么而争论几句。
但很快,又会和好如初。
生活里没有了永远完不成的KPI,没有了凌晨的夺命连环call,没有了酒桌上的虚与委蛇。
只有花香,阳光,和身边那个人的体温。
我的胃病,在江屿的精心调养下,再也没犯过。
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晓雅经常来店里找我玩,每次都抱着一束花,一脸“我被治愈了”的表情。
“晚晚,我太羡慕你了。”她说,“我现在每天都在帮那个新来的Amy收拾烂摊子,她什么都不懂,陈默还老是拿她跟你比,把小姑娘骂得天天哭。”
“我听说,你好几个老客户都指名要找你,发现你走了,直接就取消合作了。”
“现在公司里一团糟,陈默的脾气比以前更差了,我们大气都不敢喘。”
我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
那些,都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你呢? 还没找到合适的?”我问她。
她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还是专心搞事业吧。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
我笑了笑,给她包了一束向日葵。
“送你的,祝你天天开心。”
“谢谢我的林老板!”她夸张地给了我一个飞吻。
日子就像店门口那条小河,安静地流淌。
一年后,我怀孕了。
江屿比我还紧张,不让我搬重的花桶,不让我爬高,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
我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又好笑又感动。
我们一起去给宝宝布置房间,一起给宝宝取名字。
争论了很久,最后决定,如果是男孩,就叫江念晚,如果是女孩,就叫江慕晚。
“为什么都要有个‘晚’字?”我问。
“因为,”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也能记住这份幸运。”
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9
宝宝出生那天,是个下着小雨的傍晚。
是个女孩,七斤二两,很健康。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江屿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他笨拙地给宝宝换尿布,唱着不成调的歌哄她睡觉。
他看着宝宝,又看看我,脸上是傻乎乎的笑。
“老婆,辛苦了。”他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我们有女儿了。”
“嗯。”我笑着点头。
我们给她取名,江慕晚。
晓雅和我的父母都来看我,病房里热热闹闹的。
出院那天,江屿在办手续。
我抱着宝宝在病房等他。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递給我一个很大的果篮。
“林小姐,外面有位先生送来的,他没留名字,只说祝您……母女平安。”
我愣住了。
果篮包装得很精美,上面插着一张卡片。
我抽出来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龙飞凤舞。
“祝你幸福。”
没有落款。
但我认得那个字迹。
是陈默。
我捏着那张卡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把他送的果篮,分给了同病房的病友们。
卡片,随手夹在了一本育儿杂志里,后来就再也没找到。
10
慕晚一岁的时候,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走路了。
她继承了江屿的艺术细胞,喜欢拿着画笔到处乱涂乱画。
花店的墙上,全是她的“大作”。
我们谁也舍不得擦掉。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店里没什么客人。
我坐在门口的摇椅上,看着江屿陪着慕晚在草地上追蝴蝶。
慕晚穿着一条黄色的小裙子,像一只快乐的小蜜蜂。
江屿在她身后护着她,满眼宠溺。
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一辆黑色的宾利,在我们店门口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我很久没见过的脸。
陈默。
他比两年前看起来,好像更瘦削了一些。
但眉眼间的戾气,似乎少了很多。
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不远处草地上的那对父女身上。
江屿也看到了他。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把慕晚抱起来,挡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那辆车。
两个男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一个在阳光下,一个在阴影里。
他们的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暗流涌动。
我站起身,走到江屿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有点凉。
陈默在车里坐了很久。
他没有下车,也没有再看我们。
他只是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过了十分钟,他升上车窗,车子缓缓启动,然后掉头,驶离了我们的视线。
好像他只是一个迷路的路人,偶然停在这里,看了一会儿风景。
“他来干什么?”江屿皱着眉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
“以后不许他再靠近你们!”江屿的语气很冲。
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和愤怒。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他:“好了,他已经走了。”
慕晚在我们怀里,好奇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把女儿接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慕晚,看,蝴蝶。”我指着一只飞舞的凤蝶,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家伙立刻被吸引了,伸出小手去抓。
江屿看着我们母女,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
他伸出手,把我们俩一起揽进怀里。
“对不起,晚晚,我失态了。”
“没关系。”我靠在他肩膀上,“我懂。”
有些伤疤,即使愈合了,也会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我不会要求他立刻原谅,或者放下。
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他。
用我们现在拥有的幸福,一点一点,去覆盖那些 geçmiş的阴霾。
那天晚上,等慕晚睡着后。
江屿从书房拿出一个旧相册。
他指着其中一张泛黄的照片,给我看。
照片上,是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一个穿着精致的小西装,嘴角抿着,一脸严肃。
另一个穿着普通的T恤衫,笑得没心没肺,露出两颗小虎牙。
“这是我和他,唯一的一张合照。”江屿说。
“那年我妈带我去陈家,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
“他把我当成入侵者,不跟我玩,还弄坏了我妈给我买的玩具汽车。”
“我哭着找我妈,我妈就抱着我,什么也没说。”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
“直到我妈去世,他代表陈家,来送了一笔钱。我当着他的面,把钱扔了出去。”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晚晚,”他看着我,“你说,他今天来,是想干什么?”
我想了想,说:“也许……他只是想看看,那辆被他弄坏的玩具汽车,后来修好了没有。”
江嶼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眶慢慢红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窗外,月光如水。
我知道,有些结,或许永远都解不开。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珍惜眼前的幸福。
这就够了。
至于陈默,他会走向哪里,遇到什么人,过上什么样的生活,都与我无关了。
我只希望,他也能找到那个,能让他心甘情愿卸下所有盔甲的人。
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哪怕他曾是一座孤島。
来源:雪色染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