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成了宋楚楚,一本古早黑道文里注定被炮灰的原配。
我穿成了黑道大佬的炮灰妻,原剧情里我很快就要被弃如敝履。
可我穿越前正在二战考公。
看着老公又举枪要崩人,我哭着扑进他怀里。
“老公你别留案底,影响我和宝宝政审了!”
他愣住了:“什么宝宝?”
我摸着小腹一脸真诚:“未来的宝宝,我们要为孩子积德。”
从此,大佬洗白上岸,我埋头刷题。
直到他的白月光归来,我递上离婚协议准备功成身退。
他却将协议撕得粉碎,红着眼把我圈在怀里。
“钟太太,你的政审材料,我亲自来交。”
1
我穿书了。
上一秒我还在挑灯夜读,跟申论材料死磕。
下一秒,鼻腔里就充斥着消毒水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味。
我躺在一张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大床上,头顶是晃眼的水晶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成了宋楚楚,一本古早黑道文里注定被炮灰的原配。
我的丈夫钟斯年,是这本书的男主,未来杀伐果断、只手遮天的黑道霸主。
而我,是他用来应付家族的摆设,在他心尖上的白月光归来后,就会被无情抛弃,结局凄惨。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个根深蒂固的念头——政审!
钟斯年要是犯了罪,留下案底,我和我未来的孩子还怎么考公?
这比当炮灰可怕一万倍!
我看了眼床头的钻石腕表,日期刺痛了我的眼睛。
是了,就是今晚。
原著里,钟斯年就是在黑海湾会所,因为一个手下无意间冒犯了他那位尚未归国的白月光,开了杀戒。
这是他黑化之路的起点,也是他未来无数罪状中的第一笔。
不行,绝对不行!
我跳下床,甚至来不及换掉身上的真丝睡裙,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冲。
司机显然得到了钟斯年的命令,对我这个名义上的夫人还算恭敬,一路飞车将我送到了那个名为“黑海湾”的销金窟。
走廊铺着厚厚的暗红色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两排黑衣壮汉面无表情,像没有生命的雕塑。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沉重的、雕着繁复花纹的木门。
包厢里的景象让我血液几乎倒流。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压抑的恐惧。
一个满脸是血、看不出原貌的男人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而我的丈夫,钟斯年,慵懒地陷在宽大的沙发里。
水晶灯的光线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也照亮了他手中那把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枪。
枪口,正稳稳地对着那人的眉心。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仿佛他指着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周围站着的马仔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剧情的力量如此强大,我浑身发冷。
但“政审”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给了我无穷的勇气。
“老公——!”
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能甜出糖尿病的娇呼,用尽毕生演技,像只受惊的蝴蝶(或者说,像颗出膛的炮弹)扑了过去。
在钟斯年略带错愕的目光中,我精准地撞进他怀里,同时用看似不经意实则力道十足的动作,一把抱住了他持枪的手臂,将枪口推得偏离了目标。
“人家想你了!”我把脸埋在他昂贵的西装面料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刻意的撒娇和委屈。
钟斯年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极度厌恶外人的触碰,这是原著里反复强调的设定。
我已经做好了被他一把掀开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暴力并没有到来。
他低下头,深邃的眼眸像两口古井,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极淡的疑惑。
“宋楚楚?”他念出这个名字,语调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怎么来了?”
我趁机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他(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挤的),举起另一只手里一直攥着的保温桶。
“我给你做了宵夜……”
保温桶是来的路上让司机在路边摊买的馄饨,热气应该还没散尽。
“你还会做宵夜?”钟斯年挑眉,语气里的怀疑毫不掩饰。
但他持枪的手,却缓缓放了下来,随意地将那把危险的凶器搁在了沙发扶手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悬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一半。
我赶紧打开保温桶盖子,食物的香气暂时驱散了一些血腥味。
皮薄馅大的馄饨在清汤里浮沉,汤面上点缀着紫菜和虾皮,卖相相当不错。
钟斯年看了一眼,没说话,拿起勺子舀起一个,端详了片刻,然后低头咬了一口。
他被烫得微微蹙眉,但还是慢条斯理地,一个接一个,将一整份馄饨,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他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点评了一句:“做得不错,有门口地摊那味儿。”
我后背一凉,干笑两声,不敢接话。
然而,就在我以为危机解除时,钟斯年的手又伸向了沙发扶手,再次握住了那把枪。
“等等!”我魂飞魄散,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你都吃饱了,怎么还要……还要那样对他?”
钟斯年转脸看我,眼神里那点微末的温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耐。
“宋楚楚,”他叫我的全名,声音冷了下去,“你今晚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真诚,唯有真诚才是唯一的武器!
我深吸一口气,酝酿情绪,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抱着他的胳膊开始哭诉:“老公,你别留下案底行不行……”
钟斯年明显愣住了。
我趁热打铁,哭得更大声了:“……会影响我和宝宝政审的!”
整个包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马仔都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钟斯年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重复道:“……宝宝?”
“未来的宝宝啊!”我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泪眼婆娑,表情无比认真,“咱们是夫妻,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老公,你要给咱们的孩子积点德啊!”
那一刻,我在钟斯年那双总是盛满暴戾和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为“荒谬”的情绪。
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他忽然笑了一下,很轻,却像春风吹过冰湖,带来一丝诡异的暖意。
他抬手,有些粗鲁地用指腹抹去我脸上的泪水,对手下挥了挥手。
“没听见夫人说的话吗?拖出去,再打一顿,扔远点。”
他终究,没要那个人的命。
2
我就这样,晕乎乎地被钟斯年提溜回了那座堪比宫殿的“家”。
车子驶入庄园时,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观树和远处黑黝黝的山影,心里还在为今晚的惊险后怕。
差一点,我那渺茫的考公之路就要彻底断送了。
直到被钟斯年带回灯火通明的主卧,我才彻底回过神。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钟斯年松了松领带,转过身,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灯光下像鹰隼一样锁定我。
“现在,没有外人了。”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宋楚楚,再说一遍,什么宝宝?”
我知道,糊弄学到此为止了。
他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释。
我低下头,玩着睡裙的蕾丝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就是……未来的宝宝嘛。”
“我不会要孩子。”钟斯年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所以,不需要积德。以后,我的事,你少管。尤其是黑海湾,不准再去。”
他的话像冰锥,刺得我心里一哆嗦。
这不仅是拒绝,更是划清界限。
我端详着他的脸,灯光下,他的五官俊美得近乎锋利,但眉眼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这就是原著里让我意难平的男主,他确实有让无数女人疯狂的资本。
可他现在明确告诉我,我们不会有未来,甚至不允许我靠近他的世界。
一股莫名的酸涩感毫无预兆地涌上鼻腔,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不是我的情绪!
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是那个真正的宋楚楚深藏在心底的委屈和绝望。
“不生就不生……”我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浓重的哭腔,“生孩子老得快……反正、反正外面多的是女人想给你生……我、我当大老婆就行了……呜呜呜……”
我说不下去了,眼泪决堤一样往下掉。
这种不受控制的哭泣让我感到慌乱,却又奇异地带来一种发泄的快感,把穿越以来的惶恐、考公的压力都哭了出来。
钟斯年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发展。
他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无措,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抬起手,似乎想碰碰我,却又迟疑地停在半空。
“你……”他张了张嘴,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烦躁,“别哭了。”
我哭得更大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头扎进他怀里,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价格不菲的衬衫上。
“你也少去黑海湾……一听名字就不吉利!你看公公他死得那么惨……我不想老公也变成那样,我不想当寡妇……而且黑海湾美女那么多……呜呜呜……钟斯年你给自己也积点德吧!”
我语无伦次,一边哭一边抱怨,把能想到的理由都扯了出来。
预想中被他推开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他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过了好几秒,一只温热的大手才略带笨拙地拍上我的后背。
“不去就不去……”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依旧带着点生硬,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弱了很多,“别哭了,烦死了,再哭真把你丢进海里。”
我偷偷抬起泪眼看他,发现他紧蹙的眉头下,眼神里并没有真正的不耐烦,反而有点……无可奈何?
我像是抓住了什么诀窍,把脸埋得更深,哭嚷得更大声了:“老公你嫌我烦……呜呜呜……”
钟斯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用更生硬的语气哄道:“……不烦你,别哭了。”
他的妥协像一剂良药,我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他身上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哭得累了,脑子昏昏沉沉的,靠在他怀里,竟然生出几分困意。
钟斯年就这样站着,任由我靠着,一下下,机械地拍着我的背。
直到我的抽噎声完全停止,他才动了动,低声问:“哭够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脸上烧得厉害。
他看着我红肿的眼睛和鼻尖,眉头又皱了起来,转身走进浴室,拿了一条浸湿的毛巾出来,递给我。
“擦擦。”
我接过毛巾,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了不少。
“那个……谢谢。”我小声说。
钟斯年没说话,只是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了一口。
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
今晚的钟斯年,和书里那个冷血暴戾的形象,似乎不太一样。
或许,我的“考公大业”和“政审护身符”,真的能改变点什么。
至少,今晚我救下了一条命,也暂时……拿捏住了这位黑道大佬?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微微一跳。
3
那天晚上嚎啕大哭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醒来,眼睛肿得像核桃。
但另一个“后遗症”却让我始料未及——我和钟斯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原本以为,经过那晚我“作天作地”的表演,他会更加厌烦我,把我丢得更远。
可事实恰恰相反。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但回家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而且,是回“主卧”。
就是现在,我躺在这张能睡下十个我的大床上,身边是多出来的、和衣而卧的钟斯年。
这是我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
原主宋楚楚和他结婚一年,据说都是分房睡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得像打鼓。
第一次和男人,还是这么帅的男人躺在一起,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不自在。
我尝试数羊,数到第一千只,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
我小心翼翼地,像煎饼一样,极其缓慢地翻了个身。
背对他,感觉似乎好了一点。
可没过几分钟,我又觉得朝另一边睡可能更舒服,于是又小心翼翼地翻了回去。
如此往复。
就在我进行第五次“煎饼”尝试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精准地按住了我的腰,把我牢牢固定住。
“宋楚楚。”钟斯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压抑的火气,“你煎蛋呢?在床上翻个没完了。”
我身体一僵,尴尬得脚趾抠地。
“我……我睡不着。”我小声辩解,试图把他的手挪开,但那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睡不着?”他重复了一句,声音近在耳边,气息拂过我的后颈,激起一阵战栗,“那你想怎么样?”
他的语气听起来,居然有那么一点点……耐心?
我甚至感觉他向我这边靠近了一点。
“难道,”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点戏谑,“你还想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哄你睡?”
讲故事?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童话故事的开头,但随即又被《申论》经典范文取代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翻过身,对上他在黑暗中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
“钟斯年,”我一脸认真,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你给我念一下申论吧。”
空气凝固了。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钟斯年的身体彻底僵住。
按在我腰上的手力道都加重了几分。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开口:“……什么论?”
“申论!”我来了精神,索性坐起身,打开床头灯,从自己那边床头柜上摸索着拿出我穿越后第一时间让佣人买来的《申论宝典》。
我把那本厚厚的书塞到他手里,眼神充满期待:“就随便念一段,比如……关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那块,或者基层治理现代化也行!”
钟斯年半靠在床头,低头看着手里那本封面朴素的教材,表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色盘。
他又抬头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这个女人是不是终于疯了”的探究。
“宋楚楚,”他晃了晃那本书,语气危险,“你认真的?”
“非常认真!”我用力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听着这个容易睡着,真的!比数羊管用多了!”
钟斯年盯着我看了半晌,那眼神,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最终,他像是放弃了挣扎,认命般地翻开那本《申论宝典》。
昏黄的灯光下,他皱着眉,用一种念悼词般的平板语调,开始读:
“……当前,我国经济发展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是遵循经济规律发展的必然要求……推动高质量发展,是保持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必然要求……”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深夜的卧室里,朗诵着严肃刻板的政论文章。
这画面太过诡异,又莫名有种和谐感。
我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认真地听着。
别说,他声音真好听,哪怕念这种干巴巴的文字,也自带一种独特的韵律。
而且,这内容我太熟悉了,熟悉到如同催眠曲。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意识开始模糊。
在我即将沉入梦乡的前一刻,我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必然要求’后面……是‘适应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的必然要求’……你漏了一句……”
念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我脸上。
但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我无暇顾及,翻了个身,彻底睡了过去。
朦胧间,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无奈的叹息。
还有书本被轻轻合上的声音。
4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亮线。
我睁开眼,身边已经空了,只剩下一点凹陷的痕迹和残留的雪松气息。
想起昨晚让他念申论的事,我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脚趾蜷缩。
我真是疯了。
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至少,我睡着了,而且睡得还不错。
下楼吃早餐时,钟斯年已经坐在长桌另一端了。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正在看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侧脸线条冷硬。
晨光中,他看起来和昨晚那个被迫念申论的男人判若两人。
我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坐下,佣人安静地端上早餐。
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我拿起牛奶杯,偷偷瞄他。
他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偶尔滑动一下。
“那个……”我鼓起勇气,打破沉默,“昨晚,谢谢你啊。”
钟斯年眼皮都没抬,淡淡地“嗯”了一声。
真是惜字如金。
我瘪瘪嘴,低头啃我的吐司。
吃到一半,我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放下杯子,我表情严肃地看向他:“钟斯年,我们得立个规矩。”
他终于从平板屏幕上抬起视线,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以后,”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你出门,尤其是去……处理那些不太安全的事情的时候,必须戴上头盔。”
钟斯年拿着咖啡杯的手顿在了半空。
他缓缓转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头盔?”
“对!安全头盔!”我用力点头,开始我的逻辑输出,“你看,你们那种场合,多容易发生冲突啊!万一动起手来,棍棒无眼,打到头怎么办?轻则脑震荡,重则……那可是故意伤害罪!就算不是你动手,在场也可能被认定为聚众斗殴,量刑标准也不一样的!”
我一口气说完,期待地看着他。
钟斯年的表情从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的表情。
他放下咖啡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打量着我。
“宋楚楚,”他慢悠悠地开口,“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想怎么让你离刑法远一点!”我理直气壮地回答,“还有,你名下的那些产业,什么夜总会、赌场……”
“是高级会所和俱乐部。”他打断我,纠正道。
“性质差不多!”我挥挥手,“那些地方最容易出事了,黄赌毒沾上一样都够你喝一壶的!非法经营罪,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数罪并罚,无期起步!”
我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他银铛入狱、我政审被卡的死局。
钟斯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我……我也是为这个家着想嘛……”
良久,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带着点新奇和玩味的笑。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
走过我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手掌轻轻落在我的发顶,揉了揉。
“知道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我会考虑。”
说完,他便径直朝外走去。
我愣在原地,头顶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
他刚才……是摸了我的头吗?
还有,他说“会考虑”?
考虑戴头盔,还是考虑……远离刑法?
我看着他那挺拔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这位黑道大佬,好像……也不是完全油盐不进?
或许,我的“考公正能量”真的能感化他?
这个念头,让我心跳莫名加速了几分。
5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
我每天雷打不动地刷行测、背申论,偶尔在钟斯年回家时,见缝插针地给他灌输点“法治思想”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从最初的匪夷所思,到后来的面无表情,再到现在的偶尔会反问一句“然后呢?”。
进步显著。
但我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还没到来——原著里的白月光女主,林晚,快要回国了。
那是钟斯年心尖上的人,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原著说的)。
而我,宋楚楚,不过是阻挡他们真爱路上的绊脚石,迟早要被踢开。
想到这里,我做题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
也好,等林晚回来,钟斯年顺利走向他的命定女主,我拿到离婚协议,就可以彻底安心备考,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这才是我该走的路。
可是,心里那点微小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被原身的情绪影响了?
我甩甩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继续和图形推理题死磕。
这天下午,我正对着一道“给定多面体截面图”的题目愁眉苦脸,佣人来说,钟斯年让我去一趟书房。
我心里咯噔一下。
平时他从不主动叫我,尤其是在书房那种处理“正事”的地方。
难道……林晚回来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钟斯年低沉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
书房很大,装修是冷硬的黑白灰风格,巨大的红木书桌上除了电脑,空空荡荡,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冰冷。
钟斯年没坐在桌后,而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
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却化不开他周身那种孤寂的气息。
“你找我?”我小声问。
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不是离婚协议。
我心里莫名一松。
“过来。”他朝我招招手。
我走过去,他把文件夹递给我。
“看看。”
我疑惑地接过,打开。
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财产转让协议或者封口费,而是一份……项目计划书?
标题是:《关于钟氏集团部分产业转型及未来发展初步构想》。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
钟斯年走到书桌旁,靠在桌沿,双手抱胸:“说说你的看法。”
我低头,快速浏览起来。
计划书的内容让我大吃一惊。
里面详细规划了将旗下几家最赚钱、但也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夜场、俱乐部,逐步转型为正规的酒店、高级餐饮和健身中心。
甚至提到了利用现有的“人力资源”(原话),组建专业的物流公司和安保服务公司,承接正规商业订单。
这思路……怎么那么像我平时碎碎念的“洗白上岸”、“产业升级”?
我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这不仅仅是一份计划书,更像是一份……投名状?
“这……”我抬起头,心跳得厉害,“你真的……在考虑?”
钟斯年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你不是一直念叨,要我做个守法公民,离刑法远点?”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想了想,有点道理。”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里,仿佛冰河解冻。
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下,裂开了一条缝。
“可是……”我想到书里描写的,他那个盘根错节、利益交织的黑暗帝国,“转型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会很困难,甚至……很危险。”
那些依附于灰色产业生存的元老,那些竞争对手,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从良”。
钟斯年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他惯有的、属于大佬的狂妄和自信。
“危险?”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宋楚楚,你是在担心我?”
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像带着电流。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想否认,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细若蚊蚋的一句:“……你要是出了事,我的政审……不就又完了……”
钟斯年盯着我,眸色深沉。
忽然,他低下头,吻出了我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不容抗拒意味的吻,霸道,强势,充满了占有欲。
却又在唇齿纠缠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的文件夹差点掉在地上。
一吻结束,我气喘吁吁,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钟斯年扶着我的腰,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也有些紊乱。
“放心。”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为了你的‘政审’,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他拿起那份计划书,随手扔回桌上,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淡然。
“这点风浪,我还扛得住。”
6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湖,搅乱了所有平静。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钟斯年。
吃饭时埋头苦干,吃完就溜回房间刷题。
晚上如果他回主卧,我就假装已经睡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越来越混乱的心绪。
我不断告诉自己:宋楚楚,清醒一点!你是来考公的,不是来谈恋爱的!他是钟斯年,是这本书的男主,他注定属于白月光林晚!你只是个炮灰,完成任务就要功成身退!
可每次看到他那张脸,感受到他偶尔流露出的、与暴戾外表不符的纵容,我心里建立起的防线就会崩塌一角。
这天,我正心不在焉地对着申论材料发呆,管家恭敬地来通报:“夫人,林晚小姐来访,想见您。”
林晚?
她来了?
我手一抖,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请她到客厅吧。”
我走下旋转楼梯时,林晚正姿态优雅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五官精致柔弱,眼神清澈得像小鹿,果然是我见犹怜的白月光长相。
“宋小姐,你好。”她站起身,露出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声音柔柔的。
“林小姐,请坐。”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佣人上了茶点,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林晚轻轻搅动着杯中的红茶,语气带着歉意:“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您。我刚回国不久,听说斯年哥哥结婚了,就想来看看……”
斯年哥哥。
叫得真亲热。
我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不打扰。林小姐找我有事?”
林晚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真诚:“其实,我是想来解释一下。我和斯年哥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可能有些误会。现在他结婚了,我很为他高兴,也真心祝福你们。希望……希望宋小姐不要因为我,和斯年哥哥产生什么隔阂。”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她和钟斯年的过去,又撇清了自己的关系,还显得格外大度懂事。
不愧是女主。
若是原来的宋楚楚,听到这番话,恐怕要么自卑难过,要么醋意大发。
可我看着她,心里却异常平静。
甚至有点想笑。
“林小姐多虑了。”我放下茶杯,露出一个标准的、礼貌的微笑,“我和我先生感情很好,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过去产生隔阂。倒是林小姐,刚回国,想必有很多事情要忙,还特意跑来关心我们的家务事,真是费心了。”
我特意加重了“我先生”和“家务事”这几个字。
林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那就好。看到宋小姐这么明事理,我就放心了。”
她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便起身告辞了。
我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坐上豪车离开,脸上维持的笑容才慢慢敛去。
心里谈不上难过,但也并不好受。
就像……明明知道是别人的东西,暂时放在自己这里保管,可当主人真的找上门时,还是会有点……不是滋味。
我转身,准备回书房继续刷题。
却看到钟斯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他穿着家居服,双手插在裤袋里,正低头看着我,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听到了多少?
我心头一紧,随即又释然。
听到也好,正好让他知道,我这个“炮灰前妻”很有自知之明,不会阻碍他和他的白月光。
我冲他扯出一个笑:“你回来了。”
然后,不等他回应,我便快步走上楼梯,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在经过他身边时,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掌心很烫,力道不大,却让我无法挣脱。
“无关紧要的过去?”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抬起头,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难道不是吗?钟先生。”
我用了疏离的称呼。
钟斯年盯着我,眸色沉沉,像酝酿着风暴的海。
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宋楚楚,你倒是很大度。”
7
钟斯年说完那句话,便松开了我的手,转身回了书房。
关门声不重,却像一记闷锤砸在我心上。
他生气了。
因为我表现出的“大度”和“不在意”。
可是,我不大度,不在意,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要像原著里的宋楚楚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换来他更多的厌弃和更凄惨的下场吗?
我回到房间,看着桌上摊开的考公资料,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钟斯年那个带着冷意的笑,和那句“你倒是很大度”。
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烦躁不堪。
接下来的几天,钟斯年似乎更忙了,很少回家。
即使回来,也多半待在书房,或者很晚才回卧室,身上常常带着淡淡的烟酒味,有时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我知道,产业转型必然触动利益,风波已经开始。
而我,则把自己彻底埋进了题海里,用行测的逻辑和申论的框架来麻痹自己。
只有做题的时候,我才能暂时忘记那些纷乱的情绪。
这天晚上,我又在书房刷题到深夜。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准备回房睡觉。
推开书房门,却看到钟斯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他似乎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衬衫领口随意地扯开,带着几分落拓的性感。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向我看来。
走廊的光线昏暗,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夜海。
我脚步一顿,想装作没看见,直接回房。
“做完题了?”他却先开了口,声音因为吸烟有些沙哑。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经过他身边时,那股混合着烟草、雪松和一丝极淡血腥气的味道更浓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很多麻烦?
危险吗?
这些话在我嘴边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我有什么立场问呢?
就在我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伸手,再次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次,力道有些重。
“宋楚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你就没什么想问我?”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问你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问你和林晚的过去?还是问你那些……打打杀杀的现在?”
我感觉到他握着我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
“那些都跟我没关系。”我深吸一口气,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钟斯年,我们之间,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联姻。等你处理好一切,等林小姐……等时机成熟,我会签字的。”
我说的是离婚协议。
说完,我用力想挣开他的手。
他却猛地一拽,将我拉得转过身,面对着他。
“各取所需?”他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锐利得像刀,嘴角却噙着一抹冰冷的笑,“宋楚楚,你从我这里,想取什么?”
他的目光太有穿透力,仿佛能看进我心底最深处的慌乱。
我避开他的视线,强作镇定:“……一个清净的备考环境,还有……未来的政审清白。”
钟斯年盯着我,半晌,忽然笑了出来。
不是冷笑,也不是怒笑,而是一种带着浓浓自嘲和疲惫的笑。
他松开了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好,很好。”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政审清白……宋楚楚,你真是好样的。”
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向了主卧相反的方向。
那是他以前常住的书房旁边的卧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那座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堤坝,轰然倒塌。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酸楚涌了上来,视线瞬间模糊。
我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眼泪无声地涌出。
宋楚楚,你哭什么?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和他划清界限,安心备考。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那天晚上,我又失眠了。
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给我念申论了。
8
我和钟斯年开始了一种诡异的“同居”生活。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几乎碰不到面。
他早出晚归,我埋头刷题。
偶尔在餐厅遇到,也是相对无言,气氛冷得能结冰。
佣人们都察觉到了这种低气压,做事更加小心翼翼。
我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备考中,行测的正确率稳步提升,申论素材也积累了一大本。
可心里某个地方,却空落落的。
我甚至开始怀念他以前偶尔回家,我追在他身后念叨“刑法”、“政审”的日子。
至少那时候,我们之间还有交流。
现在,只剩下冰冷的沉默。
这天,我收到一个快递,是之前托人从国内买的最新版《申论热点解析》和《行测终极预测卷》。
抱着厚厚的书箱往回走,在楼梯口遇到了刚从楼上下来的钟斯年。
他似乎是回来换衣服的,穿着一身新的黑色西装,更衬得身形挺拔,气场冷峻。
我们同时停下脚步。
他目光落在我抱着的沉重书箱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把书箱往怀里收了收,侧身想让他先过。
他却朝我伸出手:“给我。”
我愣了一下:“……什么?”
“箱子。”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太重。”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下意识拒绝。
钟斯年没再说话,直接上前一步,不容分说地从我手里拿过了书箱。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他轻松地抱着那个对我来说很沉重的箱子,看了我一眼:“放哪儿?”
“……书房就好,谢谢。”我低声道。
他转身朝书房走去,我默默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宽阔挺拔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他其实……并不像书里写的那么完全冷血无情,对吧?
至少,他还会注意到书箱很重。
走到书房门口,他推开门,把书箱放在书桌旁的地上。
动作间,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掉出一个小东西,滚落在地毯上。
是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绒面盒子。
看起来……像是装首饰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要给林晚的礼物吗?
钟斯年弯腰捡起盒子,随手放回口袋,动作自然。
他转过身,看到我站在原地,脸色可能不太好看。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飞快地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谢谢你帮我拿书。”
说完,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回到房间,我靠在门背后,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柠檬水里,酸涩得发胀。
他都要给白月光送礼物了。
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宋楚楚,醒醒吧。
你只是个占着位置的炮灰,真公主回来了,灰姑娘就该退场了。
我走到书桌前,看着摊开的《行测终极预测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眼前反复浮现那个深蓝色的绒面盒子。
它那么小,却像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别想了!
做题!
只有考上公务员,端上铁饭碗,才是属于你自己的、谁也抢不走的未来!
我拿起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
可是,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很久,却迟迟没有落下。
一滴温热的水珠,毫无预兆地滴落在卷面上,晕开了墨迹。
我抬手摸了摸脸,一片冰凉。
原来,我还是会难过。
9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淌,像山谷里冰冷的溪水。
我和钟斯年持续着冷战,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筑起了高墙。
那枚掉落的绒面盒子,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心里。
我更加拼命地刷题,用高强度的学习来麻痹自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留在这里的价值,不仅仅是一个迟早要被替换的“炮灰妻”。
这天晚上,我又在书房熬到深夜。
做完最后一套行测模拟,正确率居然还不错。
我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准备收拾东西回房。
一起身,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眼前猛地一黑。
我下意识地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是低血糖了吗?
还是……太累了?
我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逐渐清晰。
看来身体到极限了。
我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卧室。
洗漱完躺到床上,却觉得小腹隐隐传来一阵坠痛。
这种熟悉的感觉……
我算了下日期,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果然是生理期提前了。
原主这身体体质偏寒,每次生理期都痛得厉害。
我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客厅倒杯热水,再找个暖宝宝。
刚走出卧室门,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我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慌忙扶住墙壁才没摔下去。
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脸色估计也白得吓人。
就在这时,对面的房门打开了。
钟斯年走了出来,他似乎也还没睡,穿着深色的睡袍。
看到我扶着墙、脸色惨白的样子,他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我。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臂有力地托住我。
“没……没事……”我疼得声音都在发抖,“生理期……肚子疼……”
钟斯年眉头紧锁,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抱着我,大步走回我的卧室,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在床上。
“药在哪里?”他问,语气急促。
“抽屉里……有布洛芬……”我蜷缩着身体,有气无力地说。
他立刻转身去翻找,很快拿着药和水杯回来。
扶着我吃完药,他又转身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个灌了热水的热水袋出来(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来的),小心翼翼地放在我小腹上。
温热的感觉缓缓驱散着寒意和疼痛。
他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脸色依旧紧绷:“好点没?”
药效还没那么快,但热水袋的温暖和他守在身边的事实,让我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我虚弱地点点头:“……好点了,谢谢。”
他没说话,转身又出去了。
我以为他走了,心里划过一丝微小的失落。
闭着眼,忍受着一波波的绞痛。
没过几分钟,脚步声去而复返。
我睁开眼,看到钟斯年端着一个杯子走了进来。
“红糖姜茶。”他把杯子递到我嘴边,语气还是有点硬邦邦的,“趁热喝。”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还……亲手去煮?
在我的认知里,钟斯年这种男人,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看什么?”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佣人休息了,随便煮的,爱喝不喝。”
话虽这么说,递着杯子的手却稳稳当当。
我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
姜茶很辣,糖放得有点多,甜得发齁。
实在算不上好喝。
可一股暖流却从胃里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带着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喝完姜茶,他接过空杯子,却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睡吧。”他说,“我在这。”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有魔力一样。
剧烈的疼痛在药效和姜茶的作用下,渐渐缓和。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我闭上眼睛,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安心,却又让人心跳加速。
就在我意识模糊,即将睡着的时候,仿佛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掠过我的耳畔。
“宋楚楚,我该拿你怎么办……”
10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
小腹只剩下隐隐的酸胀,疼痛基本消失了。
我睁开眼,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颗已经剥好的、用保鲜膜包着的糖。
旁边还有一张便签纸,上面是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两个字:「吃药。」
是钟斯年的字迹。
我看着那颗水果糖和简单的两个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酸又涨。
他……守了我多久?
还记得我吃药怕苦,要备颗糖?
这真的是书里那个冷酷暴戾、对原主不屑一顾的黑道大佬吗?
我拿起那颗糖,剥开放进嘴里,甜味丝丝缕缕地化开。
连同昨晚他那句模糊的叹息,一起沉淀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钟斯年之间的关系,仿佛冰雪消融,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缓和期”。
他依然很忙,但回家吃晚饭的次数变多了。
餐桌上不再是无言的沉默,他会偶尔问起我备考的进度,虽然问得干巴巴的,像在没话找话。
“那个……行测,能考七十分了?”他一边切着牛排,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嗯,最近正确率稳定在75%左右了。”我老实回答。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冒出一句:“申论,那个……高质量发展,怎么理解?”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惊讶地看着他。
钟斯年面不改色地喝着汤,耳根却似乎有点泛红。
“就……随便问问。”
我忍住笑,开始给他解释“新发展理念”、“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他听得居然很认真,偶尔还会提出一两个一针见血的问题,显示出他卓越的商业头脑和对时局敏锐的洞察力。
我们的对话,从最初的尴尬,渐渐变得自然起来。
有时甚至会因为某个观点不同,而争论几句。
不像夫妻,倒像是……一起备考的战友?
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不可否认,这种氛围让我感到久违的轻松和……快乐。
这天下午,我收到一个巨大的、包装精美的快递盒子。
寄件人匿名。
我疑惑地拆开,里面竟然是一整套绝版的、市面上很难买到的《申论真题详解》和《政策理论热点面对面》。
正是我前段时间念叨着想买却没买到的资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一些的、用丝带系着的礼盒。
我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很漂亮的丝巾,图案是莫奈的睡莲,色调淡雅,很有艺术感。
不是我平时会用的风格,但却奇异地合我眼缘。
盒子里没有卡片。
但我的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会是他吗?
除了他,还有谁会送这种礼物?
我抱着那堆书和丝巾,心里像打翻了蜜罐。
犹豫了很久,我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几乎没怎么联系过的头像。
我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个月前,原主发的“今晚回家吃饭吗”,后面是石沉大海的寂静。
我斟酌着打字:「书和丝巾,收到了。谢谢。」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
万一不是他送的,岂不是尴尬?
挣扎了半天,我还是删掉了那句话,重新打了一句:「晚上回家吃饭吗?厨房说炖了汤。」
这次,我眼一闭,按了发送。
心脏怦怦直跳,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钟斯年回复了。
只有一个字:「嗯。」
干脆利落。
但我却盯着那个“嗯”字,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心里那点不确定的阴霾,瞬间被这个字驱散得干干净净。
我把脸埋在那条柔软的丝巾里,嗅到一丝淡淡的、熟悉的雪松香气。
果然是他。
钟斯年。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11
我如愿坐进了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成为开发区政策研究室的一名科员。
而钟斯年,作为成功转型的杰出企业家代表,受邀参加年度经济论坛。
我坐在台下,看着他站在聚光灯下,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从容不迫地阐述着钟氏集团未来五年的绿色发展规划。
沉稳,自信,光芒万丈。
早已褪尽了黑海湾里的血腥与暴戾。
发言结束,掌声雷动。
他微微鞠躬,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嘴角勾起一个只有我能懂的细微弧度。
论坛结束后,他在停车场等我。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靠着车门,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深蓝色绒面盒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走到我面前,打开盒子。
里面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珠宝,而是一枚造型古朴大方的银质胸针,图案是相互缠绕的麦穗和齿轮,象征着勤勉与实干。
“入职礼物。”他取出胸针,仔细地别在我西装外套的领口,“恭喜你,宋科长。”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脖颈,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谢谢。”我低头抚摸着冰凉的胸针,心里却暖洋洋的,“你怎么会选这个?”
“觉得适合你。”他帮我拉开车门,语气随意却认真,“我的钟太太,一步一个脚印,靠自己走到了光下。”
车子驶离会场,融入车流。
我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城市街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胆战心惊的夜晚。
我扑进他怀里,用“政审”当借口,笨拙地想要拉他离开深渊。
“钟斯年。”我轻声唤他。
“嗯?”
“你还记得吗?在黑海湾那天晚上,我骗你说,我做了宵夜。”
他低笑一声,握住我的手:“记得。路边摊的馄饨,味道不错。”
我惊讶地转头看他:“你早就知道?”
“那家摊主,后来被我请去承包了公司食堂的宵夜档口。”他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语气带着调侃,“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吃出是那家的味道?”
我怔住了,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的小心思,我的谎言,我那些看似荒诞的坚持。
可他从未戳穿,只是用他的方式,默许着,纵容着,甚至……一步步走到了我身边,走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所以,没有什么白月光,也没有什么礼物,对不对?”我看着他清晰的侧脸轮廓,终于问出了心底埋藏已久的疑问。
那个曾经让我醋意大发、心灰意冷的深蓝色盒子,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为我准备的。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温柔:“从来就没有别人。”
车子在红灯前缓缓停下。
他倾身过来,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只有你。从你扑过来,担心我留下案底的那一刻起,我的路,就只剩下走向你这一条。”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将我们紧紧包裹。
我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回家吧,老公。”
“好。”
阳光很好,透过落地窗洒满地毯。
我拿着验孕棒,看着上面清晰的两道红杠,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钟斯年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次,可以放心告诉宝宝了。”
我转过身,将脸埋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
“嗯,可以告诉他,爸爸是清白的优秀市民,妈妈是光荣的人民公仆。”
他低低地笑起来,胸腔震动。
“谢谢你,楚楚。”他吻着我的发丝,“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亮得惊人的眼睛,认真地说:“也谢谢你,钟斯年,谢谢你来爱我。”
窗外,阳光正好,岁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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