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洲恢复记忆后跟我分手,我紧握B超单,收下银行卡,给金主发消息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4 09:16 1

摘要:他坐在我对面,曾经满是宠溺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属于失忆前那个“厉总”的冰冷。

厉寒洲恢复记忆的第一个瞬间,就是对我宣判死刑。

他坐在我对面,曾经满是宠溺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属于失忆前那个“厉总”的冰冷。

“何洛洛,我们分手吧。”

他甚至没给我一个缓冲的余地,仿佛这五年的朝夕相处,只是一场需要立刻擦除的污点。

“那五年,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错误。”他端起咖啡,姿态优雅,吐出的话却字字诛心,“我,不可能会娶你。”

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被他用两根手指推过光滑的桌面,带着施舍的意味,停在我面前。

“这里面的钱,你随便用,”他甚至懒得看我,“如果不够,只管开口。”

我的手心,正紧紧攥着那张刚从医院拿来的、还带着温度的B超单。纸张的棱角硌得我生疼,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

片刻之后,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平静地收下了那张卡,然后当着他的面,摸出手机,给那个备注为“金主”的人发去了信息:

“是的,已经三个月了,医生说胎很稳。”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对方的回复很快。

“签证还需要几天。”

“我给你预订下周一的机票,直接飞。”

“好。”

我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就在我准备起身时,厉寒洲那道冰冷的视线,突然定格在我紧握的手上。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张纸对折,藏起了印着“孕早期”的那几个字。

但我抬起头时,唇角却勾起了一个完美的、近乎残忍的笑容:“蜜月清单啊。”

我将那张折叠的B超单,像递情书一样递到他面前,故意让那模糊的黑白影像对着他:

“厉总,要看看吗?我们昨天才刚定好的行程。”

厉寒洲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猛地撇开脸,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不必。”

我真的觉得好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在昨天晚上,我还像只猫一样窝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我们柔情蜜意,他吻着我的额头,信誓旦旦地商量着下周一就去领证,周二立刻飞去我们规划了半年的蜜月地。

结果呢?

不过是一条他的白月光孟婉离婚回国的新闻弹窗。

仅仅是新闻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厉寒洲,这个五年来看遍名医都治不好失忆症的男人,他突然就记起了一切。

然后,他用“一场错误”,轻飘飘地否定了我和他这整整五年。

而最好笑的是什么?

是十分钟前,在那张银行卡和这个男人之间,在我那八千万的“生育合同”和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之间,我居然可耻地动摇了,我居然真的打算选择他。

“何洛洛。”

厉寒洲看着我,英俊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最伤人的那句:“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

我再也忍不住,嗤笑出声:“谁稀罕啊?”

我最后轻轻瞥了他一眼,那个我爱了十年、也照顾了五年的男人。

“厉总,后会无期。”

我转身离开,脊背挺得笔直。

我前脚刚走,不到晚上,两千万的首款就打到了我的账上。

“金主”的消息也随之而来:“等孩子顺利出生,我会把剩下的尾款给你结清。”

我的金主,就是厉寒洲的亲生母亲,厉夫人。

说起来,这又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个传闻中高高在上、不近女色的商界阎王厉寒洲,这辈子心里只装下过一个女人——他的白月光,孟婉。

五年前,孟婉为了前程远嫁国外,他疯了一样驱车追赶,结果出了惨烈的车祸。

等他从ICU醒来,他就把一切都忘了,包括他刻骨铭心的孟婉。

那时候的他,双腿失去知觉,脾气暴躁得像一头困兽,谁都不让靠近。护工被他骂走了十几个,连厉夫人都被他砸过来的水杯弄伤过。

只有我。

只有我顶着他恶毒到极致的谩骂,忍着时不时被各种东西砸破额头的疼痛,一步没退地留了下来。

我以为,五年朝夕,铁石也会心动。

可就在我和他恋爱的第二年,厉母却突然找到了我。

她没有像电视剧里的恶婆婆那样甩支票让我离开,恰恰相反,她给我开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只要你能生下寒洲的孩子,我给你八千万。”

我当时震惊地看着她,觉得她简直是想孙子想疯了。

她却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叹息道:

“傻姑娘,你根本不知道孟婉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

“他现在只是忘了。等他有朝一日记起来,你这五年,就全都是白费功夫。”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五年来,我们尝试了无数的物理治疗、心理疏导,看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名医,都没能让他恢复那段记忆。

可是孟婉回国这天,他甚至不需要见到真人。

他只是在财经新闻的角落里,遥遥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也什么,都不要了。

我收拾行李的速度很快,当晚就离开了厉寒洲的江景大平层。

其实也没什么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那些他给我买的名牌衣服,我让佣人打包,全部扔进了垃圾回收站。

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我挑了几件最值钱的,塞进了包里,算是利息。

至于那满屋子的限量款包包,我直接喊了闺蜜薛宁来,让她开了两趟车,全部运走。

最难处理的,反倒是那些根本不值钱的、属于“何洛洛”的东西。

是房子里无处不在的亲密合影;

是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被厉寒洲当成宝贝一样珍藏多年的、我为他写的厚厚一本疗养笔记;

还有那个巨大的玻璃柜里,一罐又一罐,五彩斑斓的幸运星。

那是在他情绪最不稳定的康复期,我为了安抚他,教他折的。

那时候我总是笑眯眯地骗他:

“厉寒洲,你折满一千颗星星,就能见到你最想见的人哦!”

他信了。他那双连文件都拿不稳的手,笨拙地折了整整三个月。

可他折到第九百九十九颗时,却怎么也不肯动手折最后一颗。

直到那天,我因为堵车,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当我满头大汗地冲进病房时,他正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门口。

可在我出现的瞬间,他所有的阴霾都散了。

他只是沉默地、仔仔细n细地擦掉我额角的汗珠,然后将那最后一颗金色的星星,轻轻放在了我的手心。

他对着我,露出了车祸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原来是真的。”他说,“我见到了。”

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当然也必须处理掉。

佣人们看着我,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动手。

我面无表情地拿来剪刀,把合影里我的那一半全都剪碎,又把那本愚蠢的、记录着他所有喜好的疗养笔记撕成了碎片。

连着那几千颗星星,我亲手把它们连同玻璃罐一起,全都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第二天一早,薛宁的信息就轰炸了我的手机。

她先是发来一张截图照片,然后是一句暴跳如雷的文字。

“这就是你昨天火急火燎让我去拖包包的原因?!”

截图的照片虽然是在夜晚,但依旧能清晰地认出那两个人。

是厉寒洲和孟婉。

厉寒洲高大的身躯将孟婉牢牢护在身后,一只手强势地挡着蜂拥而至的媒体摄像头,另一只手,居然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卧 槽他是不是贱啊!失忆五年刚醒,就这么上赶着去给别人养孩子?!”

孟婉这次是离婚回国的,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女儿。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薛宁又发来一条语音信息,语气瞬间变得小心翼翼:

“洛洛,你昨天……你不是去医院了吗?那个结果……怎么样了?”

我下意识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指尖冰凉。

我平静地回复:“没什么,老毛病,月经不调。”

刚退出微信,我就发现昨晚还收到了两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同样,一张照片,一句文字。

照片拍得极其清晰。

是落地窗前的厉寒洲。

他披着件睡袍,黑发湿漉漉的,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烟雾缭绕。

而在玻璃的倒影里,清晰地照映着酒店那张凌乱不堪的大床。

和床上那个香肩袒露,正举起手机自拍的女人。

配上的文字是:

“谢谢你,这几年把寒洲照顾得很好,微笑.jpg”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我面无表情地把这个号码拉黑。

可刚拉黑,电话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厉寒洲。

我按了接通,那边传来他略显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宿醉的沙哑:

“你搬走了?”

“是啊。”

我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往行李箱里放着最后几件东西。

“厉总出手那么大方,我当然得赶紧腾地方,总不能妨碍你和你的真爱共筑爱巢吧?”

五年,给了五千万。

现在又给了一张卡。

他和他妈,真是我的两尊活财神。

“何洛洛,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这还叫难听啊?

我懒得再刺激他,只好沉默了。

我一沉默,他那边也不说话了。

其实在过去五年里,我们常常有这样的时刻。

失忆后的厉寒洲黏人得要命,上着班都能打十个八个电话过来,有时候干脆就不挂断。

电话两端,没人说话,却都清晰地知道,彼此就在那里。

但很显然,他如今想黏着的人,不再是我了。

我耐心耗尽,正打算挂断电话,厉寒洲却突然开口了:

“我那条藏蓝色的暗纹领带在哪里?”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镜面柜的第二个抽屉。”

“上次从英国带回来的那包咖啡豆呢?”

“冰箱侧门,最上层。”

“我常戴的那块表?”

“书房多宝格的第三排,左数第二个。”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洛洛。”

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沙哑,甚至带上了一丝我熟悉的、失忆时的脆弱:

“昨天我……”

“厉爸爸!”

一个清脆又欢喜的女童声音,猛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电话,瞬间被挂断了。

我看着迅速黑下去的屏幕,愣了几秒,然后把手机狠狠扔在了柔软的床上。

我继续收拾行李。

真是可笑。

就在刚刚那沉默的几秒钟里,我居然误以为……误以为厉寒洲也有一点点舍不得。

舍不得我。

舍不得我们那荒唐的五年时光。

下午,我独自去了趟医院。

昨天的检查做完了,医生给我开了叶酸和补血的铁剂。

我还没来得及去取药,就接到了厉寒洲的电话,他说,他都记起来了。

在医院排队拿药的时候,我的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

厉寒洲和孟婉在机场护着孩子的那张照片,已经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标题刺眼无比:【世纪复合!厉总甘当接盘侠,白月光终归正位!】

【好大一只绿总!笑死,这是上赶着喜当爹啊!】

【楼上的懂什么,人家那是青梅竹马,情深不负好不好?】

【等等,厉寒洲?我怎么记得有爆料说他早就隐婚了?】

很快,随着这条评论,另一张照片也被顶上了热搜。

那是我去年的生日。厉寒洲为了给我惊喜,为我放了满城的烟花。

我和他就在历氏集团的顶楼天台上拥吻,背景是绚烂的烟火。那一幕,被人偷拍到了。

就在网友们为了“正宫”和“白月光”吵得不可开交时,厉寒洲,作出了澄清。

用的是他的个人实名账号。

就简简单单两个字:【未婚。】

瞬间,全网哗然。

几分钟后,孟婉点赞并转发了这条动态,配上了一句茶香四溢的文案:

【幸得重逢正当时/爱心/爱心/爱心】

半个通讯录上的人都把这些截图打包发给了我,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暗恋厉寒洲多年。

直到五年前,那场车祸让高岭之花跌落神坛,所有人都说,我何洛洛终于梦寐得偿。

可她们不知道。

是梦,总有醒的那一天。

我没有理会网上的腥风血雨,关掉手机,一个人去了趟城郊的寺庙。

五年前,厉寒洲车祸后重度昏迷,在ICU住了一个月。

那时候,我几乎每天都来这里。

我跪在冰冷的蒲团上,一遍遍地求佛祖保佑。

保佑厉寒洲平安无事,保佑厉寒洲早日醒来。

如今,我再次跪在同一个佛前。

从十六岁的暗恋,到二十六岁的梦碎。十年欢喜,十年痴妄。

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从今往后,一别两宽。

南来北往,再无瓜葛。

三天后,签证终于到手。

厉母给我发来了去巴黎后的详细住处地址,和当地联络人的联系方式。

用她的话说,厉寒洲曾经在她面前发过重誓。

此生绝不会娶孟婉之外的女人,更不可能让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为了以防万一,我在国外待产,是最安全的选择。

我当然不会再质疑她的判断。

她说什么,我都乖巧地应着。

但一转头,我就用另一本护照,买了一张飞往意大利的机票。

然后,我联系了我的律师,委托他将那笔两千万的“首款”,原封不动地还给厉母。

这个孩子,不是厉寒洲的,也不是厉家的筹码。

他只是我何洛洛的。

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找厉母帮忙,不过是想利用她的人脉,尽早拿到申根签证。

欧盟那么多国家,只要我落地,他们将再也找不到我的踪迹。

第二天,我正式去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

当天下午,我把名下那套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的房产,过户给了薛宁。

第三天,香港的新户头开好了,我将厉寒洲那五千万的“分手费”,和我自己这些年并不可观的存款,全部转了进去。

然后,我注销了国内所有的银行账号。

当晚,我给厉母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道歉信,说明我无福消受这笔巨款,然后在邮箱里设置好了自动发送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

我居然又收到了厉寒洲的信息。

这几天,他时不时就会像失忆时那样,发信息问我某个东西放在了哪里。

我都像个尽职的管家一样,一一作答。

但这条信息不太一样。

他说:“洛洛,再给我一些时间。”

我看了两眼,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关系了。

这都是最后一天了。

我正准备像拉黑孟婉一样,把他也拉黑,第二条信息又进来了:

“生日快乐。”

哦,我差点都忘了。

这天,是我的生日。

去年的生日,我们在漫天烟花下拥吻。

而今年的生日,我们原本说好了,要去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

我还记得那时他装作不耐烦,实则满脸不容置喙的霸道:

“什么失忆不失忆的,我一辈子想不起来,难道我们一辈子都不结婚了?”

“那个孟婉,我根本不认识。我不可能爱她,比爱你还多。”

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勾着唇角,干脆利落地,直接注销了我的微信号。

顺手,也注销了全部的社交账号。

当天空露出第一缕鱼肚白时,我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间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再无半点“何洛洛”痕迹的房子。

我关上了门。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会在机场碰到孟婉。

更没想到,我会在凌晨五点的值机口,跟她撞个满怀。

她似乎也没料到会撞到人,我们俩的包都掉在了地上。

我包里那几瓶刚买的叶酸、铁剂片、还有复合维生素,叮叮当当地滚了一地。

我蹲下身,狼狈地一一捡起来。

我根本不清楚她到底认不认识我,也不想去关注她脸上那错愕又探究的表情,更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和那个孩子一起,出现在这个凌晨的机场。

我捏紧了手上的登机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我或许,是真的一点都未曾见识过,人心真正的险恶。

十分钟后,我刚刚在候机室坐下,喝了一口暖胃的热牛奶,身后就猛地传来一声兴奋的高喊:

“妈妈!”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就风一样地冲了过来,那双小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我的后腰,用力一推——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在摔倒之前,我最后的余光扫到,那个推我的小女孩,自己也跟着夸张地摔倒在地。

我甚至还在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她一把。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哭叫声,响彻了整个安静的候机大厅。

“厉爸爸,她推我!哇——”

我疼得眼前发黑,一抬头,就见到厉寒洲沉着一张俊脸,大步流星地朝我走过来。

原来,是一家三口准备出门“旅游”。

厉寒洲冲上来,看都没看我一眼,上前就一把扼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跟踪我?!”

他眉间眼底,全是我五年未见的暴戾和不耐烦:“我不是跟你说了,再给我一些时间吗?!”

“我没有!”我疼得辩解。

“哇……厉爸爸,我的手好痛,好痛啊……”那个叫朵朵的小女孩儿,在地上打着滚,哭得更大声了。

厉寒洲的目光瞬间冷得像冰。

“何洛洛,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我没有推她!”我急得大喊,“是她自己撞过来的!”

“难道一个四岁的孩子,会撒谎诬陷你吗?!”

小女孩儿还在声嘶力竭地哭。

厉寒洲冷眼睨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等我还能怎么“狡辩”。

“朵朵!”孟婉此时也终于“惊慌失措”地奔了过来,一把抱起孩子。

大概是这一幕,实在太过滑稽和荒诞。

我居然笑了。

厉寒洲见我不说话,厌恶地放开我,转身就要往韩朵那边去。

就在那一刻,我抓住了他的袖子。

“厉寒洲……”

眼泪突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刚刚虽然我刻意避开了腹部,可臀部重重着地,我感觉……非常、非常不妙。

一股热流正从身下涌出。

“厉寒洲,我的肚子……有点疼……”

我抓着他,带着最后的、连我自己都看不起的哀求。

“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寒洲!”孟婉在那边惊慌地尖叫起来,“朵朵的手好像骨折了!她动不了了!”

厉寒洲的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秒,他猝然甩开了我的手,那力道让我再次跌坐在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目的达到了,就别演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还在“抽泣”的韩朵。

我望着那“一家三口”匆忙离去的背影,彻底忽略了小腹传来的、一阵阵的绞痛,和身下那股越来越汹涌的潮湿。

我撑着冰冷的地面,慢慢起身。

擦掉了那滴不争气的眼泪。

我垂下眼,笑了笑。

何洛洛,这就是你爱了十年的男人。

韩朵没有骨折。

在医院经过一系列详细检查,结果只是手腕轻微擦伤,连红肿都算不上。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何小姐,朵朵平时就喜欢横冲直撞的。”

“说不定,是朵朵自己没看路,撞到何小姐了呢。”

“明天我还是得去找何小姐道个歉,她没摔伤吧?”

孟婉抱着孩子,在一旁温言软语地“打着圆场”。

厉寒洲站在走廊尽头,点了根烟。

“不必。”

何洛洛追到机场,本就是她不对。

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甚至还记得,他们原本说好今天是要去领证的。

变故来得太大,他知道她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所以,他特地没有取消今天预订的鲜花。

999朵红玫瑰。

他想,她要是老老实实去公司上班,收到这份惊喜,那点小脾气,也就该舒心了。

可她偏不肯后退一步,非要闹到机场来。

厉寒洲烦躁地碾掉烟头,从孟婉怀里接过了已经睡着的韩朵。

“走吧。”

他不认为他照顾孟婉母女有什么不对。

孟婉是他从年少时起,就决定要照顾一辈子的人。

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女儿。

现在她们孤儿寡母,流离失所,他就有这个责任,将她们重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是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他却频频走神。

就像这一周以来,明明他心心念念的孟婉就在身边,可他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何洛洛。

想起她笑眯眯地给他系领带的样子。

想起她每天早上雷打不动递到他手边的、温度刚好的热咖啡。

想起她夜晚像八爪鱼一样,非要缠着他才能睡着的睡姿。

现在,他又想起了她刚刚在机场的眼泪。

其实何洛洛很少哭。

五年前,他在医院时,用水杯将她的额头砸得鲜血直流,她都没哭过一声。

她总是笑眯眯的。

笑眯眯地握着他毫无知觉的手:“厉寒洲,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啦!”

笑眯眯地跟他说:“厉寒洲,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有他拿出戒指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哭过那么一次,哭得稀里哗啦,又傻又丑。

厉寒洲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到底,他趁着一个红灯,给何洛洛发了条信息:

【去医院了吗?】

消息框很快弹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对方无法接收消息!】

厉寒洲的眉头瞬间蹙起。

又发了条:【什么意思?】

【对方无法接收消息!】

厉寒洲的脸色沉了下来,干脆直接拨了何洛洛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闹脾气是吧?

厉寒洲换了个手机号,拨给了薛宁。

薛宁是何洛洛唯一的朋友。

电话刚接通,薛宁的咆哮声就炸了出来:“厉寒洲!你特么还有脸打我电话?洛洛呢?我今天一天都联系不上她!”

“她是不是把微信号注销了?”

注销?

这只小猫闹起脾气来,居然也会亮利爪了。

厉寒洲嗤笑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他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孟婉和孩子还在他的车上,一脚油门,就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知道何洛洛会在哪里。

她父亲早逝,母亲也在三年前过世。她在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只有一处父母留下的老旧公寓。

他有那里的钥匙。

厉寒洲径直走进书房,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

那串备用钥匙果然还在里面。

可他看着空了一半的抽屉,仍旧愣了愣。

这个抽屉,除了这串钥匙,应该还有一本厚厚的、蓝色封皮的疗养笔记。

车祸后,他双腿失去知觉,双手也不够灵活。

整整一年,何洛洛记了满满一本疗养的注意事项,细致到他每天几点该翻身。

他一直将它,视为她爱他如命的证据。

谁都不许动。

现在,它不见了。

厉寒洲快步走到书柜前,猛地拉开柜门。

那半柜子的、五彩斑斓的星星,也没了。

一股无名怒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厉寒洲抓着钥匙冲下楼,又是一脚油门。

路上,他还给何洛洛的公司打了个电话。

“厉先生,您好。洛洛她一周前提了离职,三天前已经全部办理好离职手续了,您不知道吗?”

好啊。

真是好得很!

这股怒火,一直烧到他用钥匙打开那间老旧公寓的大门。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盖着家具的白布。

“何洛洛!”

空荡荡的房间,甚至传来了回音。

“何洛洛,胡闹也要有个度!”

他冲进卧室,同样是一片防尘的白色。

厉寒洲的怒火,仿佛突然被人挖了一个大洞,寒风正蹭蹭地往里猛灌。

他没由来地,又想起了何洛洛的眼泪。

她抓着他的袖子,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是三分惊惧,和三分哀求:

“厉寒洲,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厉寒洲烦躁地一把掀掉了盖在床铺上的白布。

枕头滚落。

带起一片白色的纸张,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是一张对折的B超检查单。

厉寒洲上前一步,弯腰,捡了起来。

“寒洲!”

孟婉也抱着孩子跟了上来,她眼里含着泪,楚楚可怜:

“可能刚刚车速太快,朵朵有点晕车,全吐了。”

厉寒洲稍微回过神,他正要打开那张纸。

“咦?这是什么?”

孟婉眼疾手快地接过了那张B超单,她飞快地扫了一眼,然后笑弯了眉眼:

“是何小姐的体检单啊。哎呀,年轻就是好,身体真健康。”

她体贴地问:“她是生你的气,故意躲着不肯见你了吗?”

厉寒洲的眉头皱得更深。

“走了。”他冷冷地转身。

孟婉跟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将那张B超单,重新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后来很多很多年,厉寒洲都会想。

如果这个时候,他哪怕是多看一眼那张纸。

如果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和何洛洛的结局,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不一样。

而此时的厉寒洲也永远想不到。

多年以后,何洛洛在机场哭着对他说的那几句话。

会成为他此生此世,永远也挣不脱的、最绝望的噩梦。

四年后。

芬兰,赫尔辛基。

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纯白。

“妈妈!”

一个裹得像雪球一样的小姑娘,笑着叫着,迈着小短腿朝我身上猛扑过来。

我笑着稳稳地抱起她:“十宜,今天冷吗?”

何十宜用力地摇摇头,小脸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下雪最好玩儿了!一点点都不冷!”

芬兰有着全世界理念最先进的幼儿教育。

即使是在这样的大雪天,老师们也会带着孩子们在户外尽情地玩耍两个小时。

回到家,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

才三岁多一点,何十宜已经可以熟练地自己脱掉雪靴、摘下帽子、换好室内鞋。

倒是我,刚进门,宋黎已经替我挂起了沾着雪花的羽绒服。

一杯温度刚好的热水,递到了我的手边。

“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他温和地问我。

宋黎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

四年前在京市的那个凌晨,在那个冰冷绝望的机场,是他发现了我,并把我紧急送去了医院。

后来我从意大利几经辗转,来到芬兰,没想到会在一次医学交流会上,又遇到了他。

我喝了一口热水,暖流淌遍全身。

“回吧。”我看着窗外的大雪,平静地说。

宋黎又帮我解下围巾,顺手捋掉了我刘海上的雪花。

“还是稳妥些更好。”我说。

何十宜的心脏要做个小手术。

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毕竟在心脏上。

宋黎建议我回国去做。

不是芬兰的医疗不够好。

一来回国语言交流更顺畅,免去不少焦虑。

二来,按宋黎的说法,外科手术,经验最重要。

京市儿童医院一个月的手术量,恐怕是芬兰好几年的手术量。

“好。”

宋黎像是早料到我的答复,上楼收拾行李。

“对了。”

我抬头叮嘱:“把十宜的领养文件带着。”

赫尔辛基飞京市,十来个小时的行程。

何十宜还没坐过这么久的飞机。

一路都十分兴奋。

问我京市是什么样。

问我是不是大家都讲中国话。

但不会问我爸爸是不是在京市。

她还小。

并不会认为“爸爸”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只是我难免会想到厉寒洲。

这四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只在我离开的第二年,收到过他一封邮件。

六个字。

“何洛洛,你真行!”

挺莫名其妙的。

但我也没像当年离开时那样,把他的邮箱账号拉黑了。

如今想来,那些看似洒脱的“注销”、“拉黑”。

说到底,还是在意。

真正放下时,他在不在那里,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原来再影响不到我分毫了。

“听说这几年,他也没跟孟婉结婚。”

宋黎突然说。

京圈就那么大,他认识厉寒洲。

“哦。”

我也不关心他们有没有结婚了。

指着玻璃窗上的倒影:“宝贝跟妈妈长得真像!”

抱着何十宜,开心地亲了一口。

飞机落地,我就带着何十宜去了医院。

宋黎安排好一切。

手术在一周后。

期间我联系薛宁,带着何十宜和她吃了顿饭。

当年走得决绝,对薛宁都没多说一句。

如今想来,也是幼稚。

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最好的朋友商量商量的呢?

薛宁还是老样子。

只是看着我和何十宜,看着看着,突然哭了起来。

“你丫四年杳无音信,吓死老娘了!”

我可不想当着何十宜的面和她抱头痛哭。

把孩子塞到她怀里,就去了洗手间。

也就是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我碰到了厉寒洲。

厉寒洲和孟婉。

大概是一起参加什么晚宴,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珠光宝气。

比四年前还要般配。

我朝他们笑笑。

厉寒洲却像被什么烫到似的,突然放开孟婉挽着的手臂。

继而朝我走来。

再继而,眼眶红了。

扣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前走。

“寒洲!”孟婉在后面喊了一声。

厉寒洲拽着我走得更快。

一直到了楼梯间。

他猛地甩开我:“你舍得回来了?!”

不再在意一个人,不代表不在意被粗鲁地对待。

我气得抬手就要一个耳光。

厉寒洲突然倾身,将我紧紧抱住。

“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话语间还有些哽咽,“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快找疯了。”

他找我。

我当然知道。

和宋黎在芬兰重逢后,宋黎曾经隐晦提过两句。

“厉寒洲好像在找你。”

“不止国内,海外都派了不少人。”

找我?

我们之间不是早就钱货两讫?

嫌给我给得太多,要讨些回去?

“何洛洛,你也太狠的心了。”

厉寒洲抱着我不肯放,“连声招呼都不打,一走就是四年。”

我嗤笑了一声。

“厉先生,我们之间,是什么需要打招呼的关系吗?”

厉寒洲的手终于松了些。

我从他胸口挣脱出来。

手腕却还被他紧紧扣着。

“洛洛,你以前不这样。”

是啊。

我以前蠢上了天。

暗恋五年,只敢在暗处踮脚仰望。

到他出车祸,巴巴跑过去,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孟婉回国,他砸钱,我还在替他找借口。

这么一大笔钱呢,多划算啊。

绝对、绝对,不是在侮辱我的感情。

甚至一天都等不得,马不停蹄地要出国,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去给他找麻烦。

“厉寒洲,你又忘了?”我挣开他的手,笑了笑。

“一场错误而已。”

“何洛洛!”厉寒洲皱眉,又要过来拉我的手。

“妈妈!”

欢快的叫唤喊亮了楼梯间的灯。

厉寒洲不可思议地看看何十宜,又看看我。

在何十宜雪球似的扑到我怀里时。

他漆暗的眼底也仿似被那一声叫唤骤然点亮。

厉寒洲喜欢孩子。

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矜傲的人,看到孩子会半蹲下身子,耐心又温柔。

他一直想要一个女儿。

那年求婚后,紧跟着领证和蜜月之后的计划,就是备孕。

他连他女儿的名字都取好了。

厉栀。

小名荔枝。

纯然、美好,又香又甜。

厉寒洲突然变得柔软。

是我认识多年,从未见过的柔软。

甚至有几分生涩的小心翼翼。

大概是查到了我带何十宜回国做什么,他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

只偶尔出去买一堆玩具、买一堆衣服,又买一堆零食。

偶尔与何十宜说几句话。

问她几岁了。

问她叫什么名字。

问她在国外开不开心。

何十宜的中文在上幼儿园后飞速退步,乖巧地答些简单的。

听不懂的,就眨着扑闪的大眼睛,嫩生生地望着他。

没两天,厉寒洲居然研究起芬兰语。

我没拦他。

马上要手术了,我并不想和他起冲突。

也不想在孩子面前与他拉拉扯扯。

倒是何十宜,对他好奇极了。

小小的孩子,居然也有点心眼。

用芬兰语问我:“妈妈,他是谁?”

我想了半天:“他是妈妈的……前男友?”

她圆溜的眼睛转了半天,不太能理解。

“我觉得他好像总是想抱我。”

“那你愿意让他抱吗?”

她想了想:“我还是更喜欢宋叔叔抱我。”

我笑着捏捏她的脸。

偶尔,厉寒洲也会试图找我说话。

但也只是试图而已。

常常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似乎难以启齿。

要惯来高高在上的厉总低头,的确不容易。

直到手术前一晚,他在走道拦住我。

连续几日的不眠不休,他脸上没见疲态。

反倒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眼底闪着熠熠火光:

“洛洛。”

他唇角带着笃定的笑:“欠了你们的,我都会还回来。”

我也只笑笑。

望着他眼底那束火光,并不言语。

第二天一早,十宜被推进手术室。

工作日,我没让薛宁过来。

宋黎的病人都是几个月前就预约好的,安排好手术事宜后,他也飞回芬兰。

因此手术室外,只有我和厉寒洲。

好在一切顺利。

只是十宜被推出来时麻醉还没醒。

我迅速给宋黎和薛宁报了平安,同时医院来了两通电话。

一是费用不足,让我去缴费。

一是去一趟主治医师办公室,交代术后事宜。

我望着何十宜沉睡的脸,犹豫了一下。

“去吧。”厉寒洲轻轻捏着十宜的一根手指,“放心,我在这里。”

可不过半个小时。

我才在医生办公室坐下,护士的电话打过来。

“你们病人家属都不陪床的吗?!”

“这么小的孩子,一直哭,那还做什么手术?给孩子送命吗?!”

我耳边“嗡”地一声。

抓着包就往病房赶。

期间大约接到厉寒洲的一通电话。

“朵朵出车祸了,我去接她来医院。”

“放心,一定在十宜醒过来之前赶回来。”

赶到病房时,两个护士摁着十宜。

她在大声哭,不肯戴氧气罩。

不知觉满脸的冰凉。

“十宜,十宜。”我冲上前,绕过各种管子就将她抱住。

“宝贝,妈妈来了。”

“宝贝对不起,妈妈不该留你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到最后竟然是十宜给我擦眼泪。

她小巧的嘴巴盖在氧气罩下,嘴唇一张一合。

“妈妈,别哭。”

“洛洛……”

我抬头就看到厉寒洲略显苍白的脸。

再顾不上什么体面,什么是不是在孩子面前。

我走过去,抬手就是狠狠一个耳光。

“何小姐!”

孟婉惊叫的声音又尖又细,“你怎么能这样对寒洲!”

我一把将厉寒洲推出病房,关上房门。

“寒洲只是离开了十几分钟。”

孟婉一手拦在厉寒洲身前,“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把寒洲喊走的,我……”

不等她说完。

啪——

我如她所愿,给了她一耳光。

“妈妈!”又是一声惊叫。

韩朵八岁了,模样却和四年前相差无几。

“何小姐。”

孟婉捂着脸,眼底含泪。

“是朵朵出了车祸,寒洲才着急过去。”

车祸?

擦破了手背的车祸吗?

我拽过韩朵,就要看她到底伤在哪里。

韩朵“哇”地哭起来。

“够了!”厉寒洲一声冷斥,“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吗?”

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吗?

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又是这句话。

和四年前的机场,一模一样的话。

这么多年,这个人从来没变过哪怕一丝一毫。

“哇!厉爸爸!”韩朵还在干嚎,“她好凶。”

“她为什么那么凶?”

“那个小孩又没死……”

耳边又是“嗡”地一声。

比嗡鸣更快的,是我的耳光。

韩朵大概从没挨过打。

一下子懵了。

躲到孟婉身后“哇”一声真哭了。

我脑中却徘徘徊徊就那一个“死”字。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操起门边一把雨伞就是一顿抽。

也不知道到底抽到的是韩朵,是孟婉,还是厉寒洲。

最后拦住我的倒是厉寒洲。

他红着眼,万分地不理解:“何洛洛!她还只是个孩子!”

“别人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

厉寒洲怔住。

“滚!”

我伞柄指着大门口:

“全他妈给我滚!”

医院终于恢复清净。

十宜睡着了。

宋黎和我连着语音。

厉寒洲的短信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

【洛洛,我知道你介意我和孟婉,可这么多年,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我只是照顾她们母女,她们无依无靠,不容易。】

【朵朵也不可能对你、对十宜有恶意。】

【孟婉一直很用心地教她。】

【我认识孟婉快二十年了,她更不可能针对你。】

【今天的一切只是巧合。】

我看得笑了。

宋黎出声:“我这就买机票,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边。”

“不用。”

我擦掉眼泪:“我可以。”

我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只会躲在病房里哭泣的女孩儿了。

我是一个小女孩的妈妈。

【洛洛,我说过。】

厉寒洲的信息又发过来:

【欠了你们的,我都会还回来。】

我回了信息:【好啊。】

很快,我就知道厉寒洲打算怎么“还”了。

曾经的“金主”——厉母加了我的新微信。

发给我的第一条信息,是一张照片。

一张钻戒的照片。

硕大的钻石,定焦却在内圈。

刻着名字的缩写:HLL。

紧接着是一个大拇指。

【还是你厉害啊!】

【我这蠢儿子居然要向你求婚了。】

【我乖孙女呢?给我看看照片?】

我没回她。

十宜出院的第二天,厉寒洲的律师到酒店来找我。

带着整整一箱财产转让协议、股权转让协议。

厉寒洲把名下的一半资产无偿赠予给我。

我没犹豫。

也没多话。

该签字签字,该给证件给证件。

十宜出院的第七天,银行卡大笔到账。

厉寒洲将可用现金也都转我一半。

十宜出院第十天,厉寒洲接受媒体采访。

全城的大屏幕现场直播,冷峻的男人第一次公开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

“我和孟小姐,只是朋友。”

“如果一定要加一个定义,是会照顾……一辈子的朋友。”

“但也仅此而已。”

十宜出院的第十四天。

我带她去医院复查。

一切指标良好,恢复得不错。

带着她离开时,厉寒洲等在门口。

这是半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一身正装,姿容英挺。

看起来心情极佳。

“我给十宜办了个庆祝宴。”

他打开车门:“一起?”

我抱着十宜:“好啊。”

坐进车里。

厉寒洲这次真是大手笔。

厉家上下到了个齐全。

与厉家交好的、生意有往来的,他从小到大的哥们儿都一个不落。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用一种好奇、艳羡、揶揄的眼神打量我。

十宜也好奇。

东张西望,不停问我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厉寒洲不愧是厉寒洲,前后不到二十天而已。

他的芬兰语竟然已有长进。

能简单回答一点十宜的问题。

一个俏声问。

一个温语答。

在外人看来,大抵是再和谐不过的一幕。

所以我难得看到脸色惨白的孟婉。

和被她死死抓住手腕,几乎要哭出来的韩朵。

“不愧是厉家的血脉,瞧那机灵劲儿,一看就聪明得紧。”

“模样也长得好啊,那双眼睛,是不是跟厉总一模一样?”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一直瞒着我们,罚酒!罚酒!”

现场热闹极了。

热闹到十宜趴在我肩上睡去。

热闹到所有人都以我为中心,簇拥在身边。

热闹到仿佛约定好了,厉寒洲过来时,众人齐齐为他让路。

他拿出一枚钻戒。

单膝跪地。

“洛洛。”

他是那么地温柔:“这几年带大十宜,辛苦你了。”

“嫁给我好吗?”

这不是厉寒洲第一次求婚。

他的第一次求婚在四年前。

一个出其不意的夜晚,我从冰淇淋里挖出一枚戒指。

不等他开口,我的眼泪就流了满面。

可这次,我笑着。

笑得水光潋滟。

“厉先生。”我徐徐看着他,“我想,有两件事我得澄清一下。”

“首先,十宜不是你的孩子。”

我在人群边缘找到孟婉:

“脸色不用那么难看啊孟小姐,恭喜你,四年前,你成功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流产手术的病历。

“十宜是我在罗马领养的孩子。”

我拿出领养文件。

“我们的孩子,早在四年前的机场,就没有了。”

我静静看着厉寒洲。

不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这是十宜的头发。”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密封袋,“你可以去做一份亲子鉴定。”

鸦雀无声。

我又拿出手机,给厉寒洲发了几个视频。

“如果有空,厉先生可以欣赏一下你的荔枝是怎么没有的。”

我抱着十宜站起身。

“对了,还有第二件事。”

我拿出半个月前和宋黎领的红本。

“我已经结婚了。”

扫过厉寒洲空洞的眼。

转身离开。

我抱着何十宜径直去了机场。

宋黎和我通着语音:“怎么样?”

“一切顺利。”

宋黎笑了一声:

“我在赫尔辛基等你。”

“好。”

换登机牌,过安检,出境。

的确一切顺利。

只是在临登机的时候,被人扣住了手腕。

厉寒洲竟然临时买了张机票,追了过来。

“没关系。”他的脸白得不像话,眼底又是殷红。

“没关系。”他说,“不是我的孩子也没关系。”

“洛洛,只要是你,只要是你……我们以后好好过……”

我觉得好笑。

“厉先生,你刚刚没听见?我已经结婚了。”

“没关系!”厉寒洲还是这三个字,“没关系,只要你回头,我不介意……”

“厉寒洲。”

我笑看着他,“你还是跟四年前一样,以为招招手,我就会回去,是吗?”

记起一切,不加思考,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

给我钱。

让我滚。

不是真的那么果决。

而是记起孟婉的同时,也记起我对他十年的付出。

他知道,我爱他。

知道做再狠绝的事,说再狠毒的话,勾勾手指头,我就会回去。

可孟婉不同。

在想清楚之前,他不愿错过和孟婉之间的哪怕一丝可能。

“厉寒洲,没有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

我挣开手。

他又重新握住。

往我手心塞了一颗星星。

“我会。”他说,“一直等你。”

我嗤笑一声:“随你。”

抽回手,抱稳沉睡的十宜,转身。

路过登机口时,把那颗星星。

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赫尔辛基后,一切恢复正常。

十宜继续每天蹦蹦跳跳地上幼儿园。

很健康,很开心。

宋黎继续每天兢兢业业地接待病人。

很温柔,很平和。

我呢,原本做设计行业,来欧洲的第二年就已经居家办公。

解决完十宜的事情,干脆开了个设计工坊。

很忙碌,很幸福。

再次听到厉寒洲的消息,是薛宁来芬兰玩。

“那对狗 男 女终于闹翻了,真是可喜可贺!”

当初我给厉寒洲发了三段视频。

是宋黎最早找机场弄到的监控,打算用来起诉孟婉的。

第一段,她在值机口撞到我,看到我掉在地上的叶酸和补铁片。

第二段,她蹲在韩朵面前,指着我的背影说着什么。

听不清,但能看见,她做了个狠狠向前推的动作。

第三段,明明从孟婉身边离开,韩朵却大喊着“妈妈”,小钢炮似的向前冲。

用力推了我一把。

只要智商正常,都能猜出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哦,我还顺手把孟婉和我的聊天记录截图发过去了。

包括厉寒洲在酒店的那张照片。

睡都睡了,装什么呢?

“撕得可厉害了!”

薛宁幸灾乐祸的劲头十足,“娱乐版每天跟连续剧似的更新。”

“你还记得厉寒洲那时候接受采访吗?”

“照顾一辈子的朋友~”

“都成最新网络热词了,哈哈哈哈。”

我倒不关心他们撕什么。

我只关心厉氏集团的股价。

我手里可有和厉寒洲等量的厉氏股权。

请他撕 逼的同时务必继续当牛做马,勤勤恳恳造福公司。

第二次听到厉寒洲的消息,竟然是在社会新闻。

那是我回到赫尔辛基一年后。

一女童被亲生母亲推到车轮下,脊椎断裂,半身不遂。

女童是韩朵。

母亲是孟婉。

那车轮的主人,自然是厉寒洲。

孟婉开出了天价赔偿,厉寒洲不认,将她告上法庭。

因为涉及“碰瓷”、“吸血的母亲”、“原生家庭”、“厉氏集团”等等热点。

一时间网友也好,专家也好,都吵翻了天。

由于案件复杂,打官司时间又长。

我在两年后,才从薛宁嘴里知道了审判结果。

那个曾经发誓“非她不娶”,在媒体面前都坚称会“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

这次动用了全部人力财力。

请了最好的律师,引导网络舆论。

一毛钱没赔给孟婉。

还要她赔了修车钱。

“但我瞧着他也萎靡得很。”

薛宁啧啧嘲讽:“可没从前那股意气风发的劲了。”

“他联系过你没?”薛宁问我。

联系过。

在某个深夜,又是一封邮件。

这次更简短。

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又三年过去。

何十宜十岁了。

我和宋黎为她办了生日party,和她一起吹灭了生日蜡烛。

久违地陪她入睡,然后开了瓶红酒。

和宋黎在屋顶看星星。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

宋黎问我。

“真相?”我喝着酒,看着天上的星星,“什么算真相?”

刚刚十宜问我她的爸爸呢。

我说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早死了。

并没骗她。

与我相爱,期待她的到来,给她取名“荔枝”的那个人。

早在恢复记忆那一刻,就死了。

是的。

何十宜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当年宋黎把我带到他的私人诊所,我在那里保了整整半年的胎。

半年里,躺在床上⼀动不敢动。

打了无数保胎针。

最黑暗的时候,胎囊就在宫颈⻔口。

我担⼼保不住,天天哭。

宋黎去机场找到那些监控,说我们去起诉。

孩子保不住,他们也别想好过。

所幸十宜争⽓。

所幸我咬牙坚持。

所幸宋黎无微不⾄地照顾。

何十宜,很合时宜地来了。

那她和他厉寒洲,有半分关系吗?

事情就是那么巧。

我到宋黎诊所不久,有个⾼中生意外怀孕,我把我的⾝份证借给了她。

带着十宜在罗马时,我遇到⼀个和十宜年龄相当的孤儿。

华裔,有先心病。

我收养了她。

那时十宜还在用中⽂名,她已经有孤儿院给她取的外文名。

只改了跟我姓“HE”。

可惜不到⼀年,她病发过世。

我带着十宜离开了伤⼼地,并让十宜⽤她的外⽂名,以纪念她可爱的妹妹。

所以领养文件上的名字,和何十宜的常⽤名一⽆二致。

“你就那么笃定厉寒洲不会去做亲子鉴定?”

宋黎⼜问。

“不会的。”我笑笑,“那两份堪称天成的文件,⾜够让他生不出怀疑。”

“更何况。”

我瞪他⼀眼:“我又不傻,还真给他十宜的头发啊?”

两人之间有个孩⼦。

就有了永远扯不清的牵绊。

在决定回国那一刻,我就想好了要彻底割席。

大抵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又或许,是那年的神佛听到了我的祈愿。

从今往后,南来北往。

再无瓜葛。

【全文完】

来源:老刘情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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