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只来得及看到林周那张写满惊愕的脸，和他怀里那个叫苏晴的女主角。
我死了。
死于一场车祸。
很俗套，对吧？
在一部霸总小说里，我这种恶毒前妻，不配拥有什么有创意的死法。
一辆失控的卡车，在盘山公路上，迎面撞上我红色的保时捷。
没有刹车声，没有挣扎，一切快得像个剪辑糟糕的镜头。
我只来得及看到林周那张写满惊愕的脸，和他怀里那个叫苏晴的女主角。
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再然后，我“醒”了。
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没有牛头马面。
只有一个纯白色的，空旷到让人发疯的空间。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我脑子里响起。
【角色“徐冉”，已完成全部剧情。出场次数：三次。结局：死亡。综合评定：合格。】
我愣了半天。
什么玩意儿？
【正在为您解释世界观……】
【您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名为《霸总的契约逃妻》的言情小说。】
【您是书中男主角林周的前妻，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炮灰角色，功能是衬托女主角的善良纯洁，并用自己的死亡为男女主角的感情制造最后一次波折与考验。】
电子音不带一丝波澜地，宣判了我短暂又可笑的一生。
我，徐冉，一个活生生的人，三十年的人生，原来只是三个出场片段。
第一次，在民政局门口，我和林周离婚。我歇斯底里，骂他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人抛弃我，骂他是个混蛋。他冷漠地把一张支票塞给我，说：“这是补偿。”
第二次，在医院。女主角苏晴因为“善良”，被我的某个远房亲戚刁难，林周英雄救美。我冲进去，不分青红皂白，指着苏晴的鼻子骂她是，差点一巴掌扇过去。林周挡在她面前，眼神冷得像冰。
第三次，就是刚刚。我在盘山公路上“偶遇”他们，情绪失控，飙车，然后……砰。
我的一生，就这么三幕戏。
可笑。
太他妈可笑了。
我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在胸腔里喷发。
“凭什么！”我对着空无一物的白色空间嘶吼，“我的人生，我的喜怒哀乐，我熬过的夜，我签下的单，我给我妈买的项链，我给我爸换的手机，全都是假的？就为了给他们俩的爱情故事当个背景板？”
【这是您的设定。】
“设定你妈！”我气得口不择言，“老子不干了！”
【角色“徐冉”，情绪波动异常。警告，请维持角色人设。】
“我去你的人设！”
我感觉自己像个疯子，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检测到角色强烈的不合作意愿。启动备用方案。】
【备用方案：角色重置。您将返回第二次出场节点，重新走完剧情。】
【请注意，若再次出现严重OOC（Out of Character/角色性格偏离）行为，系统将进行强制抹杀。】
【合作完成剧情，您将获得一次重新投胎的机会，并携带部分正面记忆。】
【倒计时开始，10，9，8……】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一股强大的拉扯感传来。
眼前的纯白空间开始扭曲、破碎。
【3，2，1……】
【角色重置开始。】
……
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
手里的Prada包包带子被我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不远处，走廊的拐角，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你凭什么这么说苏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这个声音，是我那个所谓的“远房表哥”。一个连名字都不配在书里拥有的龙套，此刻正被男主角林周的气场压迫得节节败退。
剧情开始了。
我的第二次出场。
按照“剧本”，接下来我该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加入战局，把所有的炮火都对准那个叫苏晴的女孩。
我的心脏狂跳。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以及一种荒谬的、濒死的清醒。
我真的回来了。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手，掐了自己一把。
疼。
真实的疼痛感。
我不是一串数据，我他妈是个人。
我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我喉咙发紧。
去他的人设。
去他的炮灰。
去他的剧情。
老娘不玩了。
我站起身，没有走向那个拐角，而是转身，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
我能感觉到背后，那股无形的“剧情引力”在拉扯我。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有个声音在尖叫：【回去！你的任务是羞辱苏晴！激化矛盾！这是你的作用！】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剧痛传来，像是有人拿着电钻在钻我的脑袋。
【警告！角色偏离！警告！角色偏-离-！】
我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冷汗。
“滚。”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不仅要走，我还要走出气势。
我挺直了腰板，把包包甩到肩上，踩着我的Jimmy Choo高跟鞋，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了医院大厅。
阳光刺眼。
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车水马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活下来了。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倒映出我一张苍白但倔强的脸。
我没死。
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头传来我妈熟悉的、带着点抱怨的声音：“喂？冉冉啊，又怎么了？跟你说了多少遍，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妈。”
我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了？哭了？是不是林周那小子又欺负你了？我就说那小子靠不住，你还不信……”
“没有，妈，我就是……想你了。”
我一边哭，一边笑。
真好。
我妈还在，她还在唠叨我。
这不是数据，这是我妈。
“想我就回来看看，净整这些没用的。晚上回来吃饭吗？我给你炖了你爱喝的排骨汤。”
“回！我马上就回！”
挂了电话，我感觉那股钻心的头痛减轻了不少。
看来，“系统”的惩罚也不是无限的。
只要我的意志够坚定，它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擦干眼泪，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XX小区。”
回家的路上，我开始冷静地复盘。
我，徐冉，三十岁，某知名广告公司客户总监。自己挣钱买车买房，妥妥的都市独立女性。
怎么在书里就成了一个只会撒泼骂街的恋爱脑怨妇了？
这人设崩得连我亲妈都不认识。
还有林周。
我们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结婚三年。
他家境好，自己创业，几年就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我们的感情不能说坚不可摧，但也算是有过真情实感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那么冷漠，那么“霸总”了？
是从苏晴出现之后。
苏晴，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被分到了林周的公司。清纯、善良、倔强、家境贫寒但自尊心极强。
简直是按照霸总小说女主模板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然后就是各种“偶遇”，泼咖啡、送文件、加班、英雄救美……俗套的剧情一个接一个。
而我，作为原配妻子，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我的忙碌，被解读为“不顾家”。
我的事业心，被解读为“太强势”。
我偶尔的抱怨，被解读为“无理取闹”。
直到我发现了他和苏晴的暧昧，一切都爆发了。
现在想来，我那些歇斯底里的争吵，那些状若疯癫的行为，有多少是我自己的真实情绪，又有多少是“剧情”的操控？
我不敢细想。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
我付了钱，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迎接我的，是傍晚的烟火气。
邻居张阿姨拎着菜篮子路过，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冉冉回来啦？今天下班这么早？”
“是啊张阿姨，回来蹭饭。”我笑着回应。
这种真实的生活感，让我无比安心。
回到家，我妈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排骨汤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我爸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看到我，扶了扶老花镜：“回来了？”
“嗯，爸。”
我换了鞋，把包扔在玄关，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我妈。
“妈，我好爱你。”
我妈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煽情搞得一愣，随即笑骂道：“发什么神经，赶紧洗手去，准备吃饭了。”
但我看到，她偷偷用围裙擦了擦眼角。
这顿饭，我吃得特别香。
我妈不停地给我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工作别太拼了，身体要紧。”
我爸话不多，但也不停地把排骨往我碗里放。
这就是我的家人。
他们不是冰冷的数据，不是服务于主角的背景板。
他们是我要守护的人。
吃完饭，我赖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跟我妈有一搭没一没地聊天。
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林周。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质问我为什么没在医院“发疯”？
我妈瞥了一眼我的手机，脸色沉了下来：“别接，让他滚。”
离婚后，我爸妈对林周的意见大到了极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顺便开了免提。
我倒要听听，这位“男主角”想说什么。
“徐冉，你在哪？”
电话那头，林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在家，有事？”我语气平淡。
“你今天……去医院了？”
“去了，然后呢？”我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为什么……”他似乎在组织语言，“为什么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差点笑出声。
怎么，我不按剧本演，你还觉得不习惯了？
“林周，”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去哪，见谁，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跟你没关系了吧？”
“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奇怪，对吗？”我打断他，“觉得我应该冲过去，像个泼妇一样，揪着你那个小白花不放，大吵大闹，最好再给你一巴掌，对不对？”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我猜，他现在一定是一脸震惊。
我妈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了“干得漂亮”的表情，还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心情大好，继续输出：“林周，我今天心情好，给你免费上一课。成年人的世界，讲究的是体面。我们已经结束了，我没兴趣再参与你的任何事情。你和你那位苏晴小姐的感人爱情故事，别带上我。”
“还有，”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嫌烦。”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一条龙服务。
世界清静了。
我妈激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该这样！冉冉，你总算想明白了！”
我想明白了。
我不是那个需要靠男人才能活的怨妇。
我是徐冉。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之前因为离婚和情绪问题，我手头的一个大项目差点黄了。
现在，我必须把它拉回来。
我带着团队，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改方案，做预案，跟客户磨细节。
忙起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时间去想什么“剧情”，什么“男主角”。
我的世界里，只有KPI，deadline，和客户爸爸满意的微笑。
我的朋友兼同事，李莉，看着我满血复活的样子，啧啧称奇。
“徐总监，你这是打了鸡血了？前几天还半死不活的，今天就跟要上市敲钟一样。”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调侃我。
我笑了笑：“离了个婚，跟渡了个劫似的，能不脱胎换骨吗？”
“说真的，”李莉凑过来，压低声音，“你真放下了？林周那种极品，说不要就不要了？”
“什么极品，”我不屑地撇撇嘴，“不过是个被设定好的CPU罢了。”
“CPU？什么玩意儿？”李-莉一脸懵。
我摆摆手：“一个梗，不重要。重要的是，姐现在要专心搞事业，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李莉对我竖了个大拇-指：“霸气！”
项目推进得很顺利，客户对我们的新方案非常满意，很快就签了合同。
庆功宴上，我多喝了几杯。
回家的路上，我吹着晚风，有些微醺。
我突然意识到，这种靠自己努力换来的成就感，比任何虚假的爱情都让人踏实。
然而，“剧情”的引力，并不会轻易放过我。
第二天，我正在办公室看文件，林周居然找上门来了。
他穿着一身高定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就像是从财经杂志封面上走下来的一样。
他一出现，我们整个部门的空气都凝固了。
女同事们的眼神都直了，窃窃私语。
“天啊，那就是林氏集团的林总吧？比照片上还帅！”
“他来找徐总监干嘛？他们不是离婚了吗？”
我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
“林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我语气疏离。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这几天，他似乎憔悴了些，下巴上冒出了淡淡的青色胡茬。
没有了“霸总光环”的滤镜，他看起来，也只是个有些疲惫的普通男人。
“我们能聊聊吗？”他沉声说。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拒绝。
“关于上次在医院的事。”他坚持。
我看了看周围同事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叹了口气。
“去会议室吧。”
我不想让我的私事，成为整个公司的谈资。
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我和林周相对而坐。
“徐冉，”他率先开口，“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你变了。”他直视着我的眼睛，“那天在医院，你不对劲。还有你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察觉到了？
不，不可能。他只是个被设定的男主角，一个NPC。
我稳住心神，冷笑一声：“我变了？林周，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不想再陪你演戏了而已。我累了，倦了，不想再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要死要活了。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演戏？”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我心里一咯噔，暗骂自己说漏了嘴。
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心虚。
“难道不是吗？”我反将一军，“你一边跟我维持着婚姻关系，一边跟你的女下属不清不楚。你不累，我都替你累。林周，我以前是爱你，但不代表我傻。”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跟苏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哪样？”我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是你单方面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然后发现她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唯一，而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错误？”
我几乎是把书里的内心独白念了出来。
林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震惊地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我震惊了。
他这个反应，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不是应该反驳我，或者默认吗？为什么是这种见鬼的表情？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
难道……他也有自己的意识？
我试探着，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我怎么知道？我猜的啊。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种剧本，不都这么写吗？”
“剧本……”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空洞而迷茫，“剧本……”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徐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那种……被人操控的感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有时候，我会不受控制地说一些话，做一些事。我的情绪，我的决定……好像都不是我自己的。”
“我看到苏晴，心里会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保护欲。看到你，又会莫名其妙地烦躁和厌恶。”
“我不想跟你离婚，至少，不该是那样的方式。但是那天在民政局，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那些伤人的话，就那么说出口了。”
“还有医院那次，我明明是去处理公事，却‘偶遇’了她被刁难。我的身体自己就动了，挡在了她面前。”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怎么了。直到你那天在电话里说，不想再‘演戏’。”
“徐冉，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我看着他，心里翻江倒海。
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
他也是。
他也是一个有自己思想，却被“剧情”操控的傀儡。
这一刻，我对他的恨，突然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
我们都是提线木偶，只是他是男主角，我是女炮灰。
我该告诉他真相吗？
告诉他，我们都活在一本书里？
他会信吗？
还是会把我当成疯子？
【警告！禁止向书中主要角色透露世界观真相！否则将立即执行抹杀程序！】
脑海里，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
抹杀。
这个词，让我从头凉到脚。
我不想死。
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
我看着林周那双充满希冀和困惑的眼睛，最终还是选择了退缩。
“林周，”我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出现了幻觉？”
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幻觉？”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可能是幻觉吧。”
他坐回椅子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也许，我真的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我心里有些不忍。
但我别无选择。
“林周，不管你信不信，我们都结束了。”我站起身，准备结束这场谈话，“以后，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
我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就会心软。
回到工位上，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李莉凑过来：“怎么样？旧情复燃了？”
我摇摇头：“孽缘罢了。”
这件事，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
林周的“觉醒”，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这会不会影响到我的第三次出场？我的死亡结局？
我不敢想。
我只能更加努力地工作，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我开始有意识地避开所有可能和林周、苏晴产生交集的地方。
他们公司附近我绕着走。
他们常去的餐厅我拉黑了。
甚至连朋友圈，我都屏蔽了所有共同好友。
我像一只惊弓之鸟，只想在剧情的缝隙里，为自己偷一点安稳的人生。
可我忘了，我是“炮灰”。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推动剧情”。
我越是躲，剧情的引力就越是强大。
那天，我妈突然给我打电话，声音焦急。
“冉冉，你快来一趟中心医院！你爸他……他突然晕倒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我疯了一样冲出公司，打车往医院赶。
一路上，我的手都在抖。
我爸有高血压，医生叮嘱过不能受刺激。
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我赶到医院，看到病房里的情景时，我瞬间就明白了。
我爸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挂着点滴。
我妈坐在一旁抹眼泪。
而站在病床边的，除了几个亲戚，还有——
林周和苏晴。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又是医院。
又是他们。
我妈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哭着扑过来：“冉冉，你可来了！你爸他……”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是我那个“远房表哥”的妈，也就是我姑妈。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被某些不要脸的给气的！”
她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瞪着苏晴。
苏晴站在那里，脸色发白，嘴唇紧紧抿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倔强不肯低头的样子。
林周把她护在身后，皱着眉对姑妈说：“这位女士，请您注意您的言辞。”
“我注意什么？我说错了吗？”姑妈叉着腰，嗓门更大了，“要不是这个女人跑来我们家门口纠缠，我哥能被气得犯病吗？”
我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又是那种俗套到掉牙的剧情。
估计是苏晴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对我有什么误会，想来找我“解释”。结果我不在家，遇到了我爸妈，然后双方言语不和，我爸一激动，就……
这该死的剧情！
为了让我和男女主产生交集，居然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我心底烧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设定”的愤怒，而是真真正正，属于我徐冉的愤怒。
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林周。
他接触到我的眼神，愣了一下，似乎想解释什么：“徐冉，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闭嘴！”
我厉声打断他。
我走到病床前，先是看了看我爸的情况，确认他只是血压升高，没有大碍，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我转过身，面对着这一屋子的人。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林周护在身后的女孩身上。
苏晴。
这就是女主角。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又大又圆，皮肤白皙，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连衣裙。
确实是我见犹怜。
确实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也确实……很符合“小白花”的人设。
“苏小姐，是吧？”我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她瑟缩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你和我前夫之间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我也不关心。”
“但我警告你，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管你是什么天选之女，我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我这副样子镇住了。
包括林周。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样。
以前的我，只会歇斯底里地骂他是“负心汉”，骂苏晴是“”。
而现在，我冷静，理智，并且……充满杀气。
苏晴的眼圈红了，眼泪在打转：“我不是……我只是想来跟你解释一下，我跟林总真的没什么……”
“解释？”我笑了，“你觉得我需要你的解释吗？”
“苏小姐，我跟你不熟。你的出现，已经毁了我的婚姻。现在，又害得我爸躺在病床上。你觉得，你一句轻飘飘的‘解释’，有什么用？”
“我……”她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林-周立刻心疼了。
他上前一步，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徐冉，你够了！她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林周，你搞清楚，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爸！”
“还有，收起你那套圣父的嘴脸！你护着她，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说完，我甩开他的手，走到苏晴面前。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收起你的眼泪，那玩意儿对我没用。”
“现在，带着你的男主角，从这里，立刻，马上，滚出去。”
“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苏晴被我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林周怀里。
林周扶住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徐冉，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笑了。
“谢谢夸奖。跟你们这些活在剧本里的人，我确实没什么道理可讲。”
“滚。”
最后这个字，我说得又轻又狠。
林周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带着苏-晴，狼狈地离开了病房。
他们一走，病房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姑妈凑过来，一脸解气：“就该这样！对付这种小三，就不能给她好脸色！”
我没理她，走到我妈身边，轻声安慰她。
等我爸的情况稳定下来，我把他转到了VIP病房，又请了最好的护工。
处理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了。
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疲惫不堪。
今天的事，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件事。
躲，是没用的。
只要我还是“徐冉”这个角色，剧情就会像跗骨之蛆一样缠着我，直到我走完我那三场戏，迎来我的死亡结局。
我的第三次出场。
盘山公路，车祸。
一想到那个结局，我就不寒而栗。
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必须想办法，在第三次出场到来之前，彻底摆脱这个该死的剧本。
可是，怎么摆脱？
和系统硬刚？
今天在病房里，我的头痛又发作了。虽然没有上次那么严重，但也足够让我警惕。
硬刚的下场，很可能就是“抹杀”。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把脸埋在手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本想挂断，但鬼使神差地，我接了。
“徐冉。”
电话那头，是林周的声音。
“我说过，别再给我打电话。”我冷冷地说。
“给我十分钟。”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就在医院楼下的咖啡馆。我有些话，必须当面跟你说。”
“关于‘剧本’的事。”
最后四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炸开。
我猛地站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来了就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心脏狂跳。
他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转机？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必须去。
咖啡馆里人不多。
林周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没动的咖啡。
看到我，他站了起来。
“坐。”
我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一愣。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以前信。我信我的人生，是我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我的成功，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我的感情，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现在，我不信了。”
他抬起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眼神却异常清亮。
“那天在会议室，你走之后，我想了很久。你说我像在‘演戏’，你说‘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本’。”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在讽刺我。但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
“我开始回忆，从苏晴出现开始，我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
“那些‘偶遇’，巧合得像是被安排好的。”
“我对她的‘一见钟情’，来得莫名其妙，强烈到不像是我自己的感情。”
“我对你的‘厌恶’，也同样毫无道理。我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怎么会突然就觉得你面目可憎？”
“我开始怀疑，我被催眠了，或者，我得了什么精神分裂症。”
“直到今天，在病房里，你对我说，‘跟你们这些活在剧本里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
他死死地盯着我。
“‘你们’。这个词，说明你知道的，不止我一个。”
“徐冉，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是‘剧本’？我们到底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我沉默了。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告诉他？
系统的警告还言犹在耳。
【禁止向书中主要角色透露世界观真相！否则将立即执行抹杀程序！】
可是，不告诉他，我就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吗？
林周，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同类”。
他也是“觉醒者”。
如果……我们联手呢？
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强吧？
这是一个巨大的赌博。
赌输了，就是“抹杀”。
赌赢了……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我看着林周，看着他眼中和我如出一辙的迷茫、恐惧，和不甘。
我做出了决定。
“林周，”我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如果我说，我们都活在一本书里，你信吗？”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
关于《霸总的契约逃妻》这本书。
关于他是男主角，苏晴是女主角。
关于我，是一个只出场三次，结局是死亡的恶毒前妻。
我甚至把我死过一次，又被“系统”重置回来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我说完，整个咖啡馆都陷入了死寂。
林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他的脸色，从震惊，到荒谬，再到绝望，最后，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平静。
“所以……”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这半辈子，都是假的？”
“不。”我看着他，认真地说，“你的意识是真的。你的怀疑，你的痛苦，都是真的。我们不是完全的傀儡，我们是有自己思想的‘觉醒者’。”
“觉醒者……”他咀嚼着这个词，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自嘲。
“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控的觉醒者，有什么用？”
“至少，我们知道了真相。”我说，“知道了，就还有反抗的可能。”
他抬起头，看着我：“怎么反抗？反抗‘系统’？反抗那个写下我们命运的‘作者’？你不是说，不按剧本演，就会被‘抹杀’吗？”
“是。”我点头，“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的第三次出场，就是我的死期。我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破局的方法。”
“我需要你的帮助，林周。”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平等的，甚至带着点请求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良久，他问：“为什么找我？你不是恨我吗？”
我摇摇头：“以前或许是。但现在，我只恨这个操纵我们命运的‘剧本’。”
“林周，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的结局是死，你的结局，也未必就是‘和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么简单。”
“你想想，一个靠着强行降智配角、制造无数狗血巧合才能推进的爱情故事，真的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吗？”
“当所有的炮灰都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你这个男主角，对‘剧本’来说，还有什么价值？”
我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他心上。
他沉默了。
我知道，他被我说动了。
“我需要怎么做？”他终于开口。
我松了口气。
“第一，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彻底摆脱剧情的控制。”
“第二，我们要找到‘系统’的规律和弱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要想办法，在我的‘死亡结局’到来之前，摧毁这个剧本。”
“摧毁剧本？”他皱眉，“怎么摧毁？”
“我不知道。”我坦诚地说，“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
最终，他伸出手。
“好。我跟你合作。”
我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
两只冰冷的手，在这一刻，传递着彼此的力量。
我们不再是前夫和前妻。
我们是战友。
是反抗命运的同盟。
从那天起，我和林周开始了一场秘密的“战争”。
我们像两个地下工作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个世界的边界。
林周利用他的“男主光环”——也就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资源和人脉，开始调查那些“巧合”背后的逻辑。
比如，苏晴为什么总能“恰好”出现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
比如，那些总是跟他作对，然后被他轻易打脸的“反派”，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我，则负责观察和记录“系统”的反应。
我们发现，只要我们的行为不直接影响主线剧情的走向，系统就不会发出警告。
比如，林周可以不去跟苏晴约会，但如果苏晴被“绑架”了，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英雄救美。
比如，我可以不去主动找他们麻烦，但如果剧情安排我们“偶遇”，那股无形的引力还是会把我们推到一起。
这个“剧本”，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AI，有固定的触发机制。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些机制的漏洞。
期间，苏晴来找过我几次。
她总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跟林总真的没什么”。
一开始，我还会冷着脸把她怼回去。
后来，我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一个被设定好的“圣母白莲花”，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只是让公司的保安，把她列入了黑名单。
林周对她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冷淡和疏离。
他不再对她有求必-应，不再为她神魂颠倒。
他开始频繁地“出差”，或者用“开会”做借口，避开和她的所有接触。
苏晴似乎很受伤。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曾经对她那么温柔体贴的林总，突然就变了。
我有时候看着她那张迷茫的脸，甚至会觉得有点可怜。
她也是个可怜人。
一个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按照程序设定，说着肉麻台词，做着圣母举动的……数据人。
我们的反抗，似乎有了一些效果。
主线剧情的推进，变得异常缓慢和卡顿。
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的“第三次出场”，那场死亡车祸，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的头顶。
我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梦里，全都是那辆失控的卡车，和那片刺眼的血红。
每次从梦中惊醒，都是一身冷汗。
林周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有一次，我们开完“作战会议”，他突然叫住我。
“你还好吗？”
“没事。”我故作轻松。
“你在怕。”他一针见血。
我沉默了。
在死亡面前，没有人能不怕。
“徐冉，”他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愣住了。
“你忘了？我们是战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还没活明白呢，怎么能让你这个唯一的‘知情-者’就这么挂了？”
我的心，突然就被这句笨拙的安慰，轻轻地戳了一下。
有点暖。
“剧本里，我的车祸，是在盘山公路上。”我说，“那条路，是去城郊一个温泉度假村的必经之路。”
“我会想办法，在那天，把你关起来。”他说。
我摇摇头：“没用的。剧情的引力，我们都见识过。它会用各种方式，把我推到那个地方去。”
“比如，我爸的病突然复发，必须去那个度假村疗养。”
“或者，公司有一个重要的客户，非要在那天，那个地方，跟我谈合作。”
“甚至是，我出门买菜，都能被一辆车‘意外’地劫持到那里去。”
“只要‘剧本’想让我死，我就一定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
林周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那怎么办？”
“我们不能被动地防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要主动出击。”
“在它杀死我之前，我们先……杀了它。”
“杀了剧本？”
“对。”
“怎么杀？”
我拿出一张纸，上面是我这几天画的草图。
“盘山公路，双向两车道，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我的车祸地点，是在一个急转弯处。”
“按照剧情，我会因为看到你和苏晴在一起，情绪失控，加速，然后在转弯时，和一辆‘失控’的卡-车相撞，坠入悬崖。”
我用红笔，在那个转弯处，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个叉，就是‘剧眼’。”
“什么？”
“就是剧情的核心节点。是整个剧本矛盾的最高潮，也是我这个角色使命的终点。”
“只要我们能在这个节点上，做出和剧本完全相反的行为，或许……就能让整个程序崩溃。”
林周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我们不仅不能刺激你，反而要……”
“对。”我看着他，“你不仅不能和苏晴在一起，你还要……救我。”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我们要在“作者”的眼皮子底下，篡改祂写好的结局。
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失败的代价，就是我们两个，一起被“抹杀”。
“你怕吗？”我问他。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
“怕。”他坦诚地说，“但我更怕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徐冉，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天，终于还是来了。
我的手机响了，是公司老板打来的。
“小徐啊，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英国那个皇室御用的奢侈品品牌，他们的亚太区总裁，点名要跟你谈合作！”
“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地点嘛，有点偏，在城郊的‘云顶温泉山庄’。”
我握着手机，手心冰凉。
来了。
剧情的强制力，还是来了。
我挂了电话，立刻给林周发了条信息。
【开始了。】
他很快回了过来。
【按计划行事。别怕。】
我化了精致的妆，换上了我最贵的那套香奈儿套装，开上了我那辆红色的保时捷。
一路向着城郊的盘山公路开去。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正奔赴一场死亡之约，这本该是一次惬意的兜风。
我打开音响，放着我最喜欢的摇滚乐，声音开到最大。
震耳欲聋的鼓点，稍微驱散了一些我心底的恐惧。
车子开上盘山公路。
熟悉的场景，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我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我“上一次”死在这里时，每一个细节。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玻璃破碎的声音。
还有……坠落时的失重感。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警告！角色情绪即将失控，请保持平稳！】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又响了。
“闭嘴。”我冷冷地说。
我不是在害怕，我是在……兴奋。
一种与命运豪赌的兴奋。
远远的，我看到了那个急转弯。
我也看到了，停在转弯处路边的那辆黑色宾利。
林周的车。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计划，就要开始了。
按照我们的计划，林周会提前等在那里，但他身边，不会有苏晴。
他会拦下我的车，用一种出乎“剧本”意料的方式，阻止我“情绪失控”。
然而，当我开近时，我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苏晴，居然也在。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林周身边，正焦急地对他说着什么。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的计划里，林周应该已经用“紧急董事会”的借口，把她支开了才对！
是剧情的强制力吗？
它居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连我们提前做好的安排都能强行扭转？
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一股熟悉的，不受控制的怒火，再次从我心底涌起。
嫉妒，不甘，怨恨……
那些属于“恶毒前妻徐冉”的设定情绪，像潮水一样，瞬间将我淹没。
我的脚，不受控制地踩向了油门。
车速，在瞬间飙升。
【角色情绪已就位。】
【最终场景准备……】
【倒计时，10，9……】
不！
不！
我不能被它控制！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脚从油门上挪开，但那就像是被钉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我的大脑，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剧痛。
【警告！角色意识出现反抗！启动强制执行模式！】
我的双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按在方向盘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向那个急转弯冲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时，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
那辆黑色的宾利，突然启动，猛地横在了路中间！
直接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瞳孔骤缩，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同时狠狠踩下了刹车！
“吱——！”
红色的保时捷，在距离宾利不到半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我的整个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重重地撞在方向盘上。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打得我头晕眼花。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没死？
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林周从宾利车上冲了下来。
他跑到我的车窗前，疯狂地拍打着玻璃。
“徐冉！徐冉！你怎么样？”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后怕。
而苏晴，则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腿有点软。
“你疯了！”我冲着林周吼道，“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我不能让你死！”他也冲我吼了回来，“我答应过你的！”
我们两个，像疯子一样，在盘山公路上，隔着两辆车，互相嘶吼。
而就在这时，我们头顶的天空，突然开始……闪烁。
就像是接触不良的灯管。
整个世界，开始出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像是代码一样的数据流。
【错误！错误！剧情严重偏离！】
【核心节点被破坏！世界观不稳定！】
【正在尝试修复……修复失败！】
【警告！系统即将崩溃！】
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它在我们两个人的脑海里，疯狂地尖叫着。
我和林周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狂喜。
我们成功了！
我们真的，把这个该死的剧本，搞崩溃了！
“还不够。”林周突然说。
他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然后，当着苏晴的面，当着这片开始崩塌的天空的面，做了一件让“系统”彻底疯狂的事。
他吻了我。
不是那种属于“男主角”的，带着施舍和怜悯的吻。
而是一个，平等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决绝的吻。
【啊啊啊啊啊——！】
“系统”的尖叫，变成了刺耳的电流音。
【男主角行为逻辑混乱！人设完全崩塌！女主角情感线断裂！】
【警告！抹杀程序……启……动……失……败……】
【系统……崩……溃……】
随着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那个禁锢了我们一生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我们头顶的天空，不再闪烁。
那些数据流，也消失不见。
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而真实。
风吹过山林，带着草木的清香。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不，不是恢复正常。
是获得了，真正的正常。
我看着眼前的林周，他也在看着我。
我们都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们自由了。
不远处，苏晴呆呆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这个“女主角”，仿佛在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光环，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
林周放开我，走到她面前。
“苏晴，”他平静地说，“对不起。之前对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但是，我对你的那些感情，都不是真的。”
“从今天起，我们只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属关系。”
“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在公司工作。如果你想离开，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补偿。”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回到了我身边。
苏晴站在那里，愣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一个人，沿着盘山公路，慢慢地往下走。
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
或许，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从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变回一个可以自己走路，自己思考的……人。
我和林周，谁也没有说话。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山顶，吹着风，看着远处的城市。
很久很久。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
“不知道。”他摇摇头，随即又笑了，“不过，感觉还不错。”
“是啊。”我也笑了，“感觉，是挺不错的。”
没有了剧本，没有了人设。
未来充满了未知。
但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我，徐冉，不再是那个出场三次的炮灰。
林周，也不再是那个霸道总裁。
我们都只是，我们自己。
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或者说，我们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和林周，没有旧情复燃。
我们都经历了这么一场荒谬绝伦的人生，对所谓的“爱情”，都有了些心理阴影。
我们更像是……战友，或者说，是彼此人生的见证者。
他重新整顿了公司，开除了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剧情工具人”，提拔了一批有真才实干的年轻人。
他的公司，没有了“霸总光环”，经历了一段阵痛期。
但他，却变得比以前更像一个真正的“总裁”了。
冷静，睿智，并且，充满了人情味。
我呢，继续在我的广告公司，当我的客户总监。
我升了职，加了薪，带出了一个王牌团队。
我用自己赚的钱，给我爸妈换了一套带电梯的大房子。
我妈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她的老姐妹们炫耀：“我女儿，有出息！”
偶尔，我和林周会约出来喝杯咖啡。
聊聊工作，聊聊生活，聊聊那些只有我们两个人懂的“过去”。
“说真的，”有一次，他看着我，突然问，“你当时，到底为什么会嫁给我？”
我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大概是因为，你当时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对我笑了一下。我觉得，很好看。”
他也笑了。
“那你呢？”我反问，“你又为什么会娶我？”
他沉吟了片刻。
“大概是因为，你跟我吵架的样子，特别生动。”他说，“不像其他人，都怕我。”
我们相视一笑。
原来，在被“剧本”污染之前，我们也曾有过，属于自己的，真实的瞬间。
这就够了。
一年后。
我爸妈的那个新小区里，搬来了一个新邻居。
是个很温柔的男人，职业是大学老师，做得一手好菜。
他会在我加班晚归时，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
他会陪我爸下棋，听我妈唠叨。
他看我的眼神，没有惊为天人，没有命中注定。
只有，平平淡淡的，温暖的欣赏。
我妈旁敲侧击地问我：“冉冉啊，你看那个小王，人怎么样？”
我笑了笑：“挺好的。”
又过了半年。
我结婚了。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鸽子蛋大的钻戒。
只有双方家人，和几个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林周也来了。
他送了我一份很特别的礼物。
是一本书。
一本空白的，精装书。
扉页上，他写了一句话：
【敬我们，来之不易的，自由。】
我看着那句话，看着身边那个，正在给我夹菜的，我的丈夫。
看着不远处，正在和亲家热情聊天的，我的父母。
看着窗外，真实的，充满了烟火气的，人间。
我笑了。
这一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
我的人生，不再是别人笔下的三个片段。
它是一本厚厚的，空白的书。
从今以后，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
都将由我，徐冉，亲手写就。
来源：窗台盼晚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