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妈分分合合,表弟在我家长大,如今母亲享他的福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2 02:59 1

摘要:我妈的电话打过来时,我正盯着屏幕上那个旋转了三分钟的彩色圆圈。

我妈的电话打过来时,我正盯着屏幕上那个旋转了三分钟的彩色圆圈。

“喂,未未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刚喝了二两蜜,甜得发腻,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兴奋。

我把鼠标挪开,靠在椅背上,嗯了一声。

“你猜,你弟刚给我送什么来了?”

我闭上眼。

来了,每日例行的“猜猜我那好外甥今天又怎么孝顺我了”环节。

我说:“不知道。他又给您买金条了?”

我妈在那头咯咯地笑,像只被挠了痒痒的母鸡,“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冲呢?什么金条,俗气。”

她清了清嗓子,那种揭晓终极大奖的调调又回来了。

“小驰啊,给我换了台新电视!八十五寸的!说是带什么……哦,量子点,保护眼睛!还亲自给我装好,墙都给我打了眼,一点灰都没落下,走的时候垃圾都带走了。你说这孩子,多贴心。”

我听着,眼前仿佛能看到那台巨大的黑色屏幕占据了客厅整面墙,而我妈,就站在电视前,像个检阅部队的将军,满脸红光。

“哦,挺好。”我说。

“什么叫挺好?是太好了!”我妈的声调拔高一度,“你上次回来还说家里电视旧了,看看,你弟就记在心上了。你呢?你就光说。”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上次回去,是上个月。

我说电视旧了,是因为遥控器串台,按音量键它跳频道,按频道键它关机。

我说:“妈,这电视该换了,周末我带你去商场看看。”

我妈当时怎么说的?

她说:“换什么换?又能看。你那点工资,自己留着吧,别乱花。”

现在,周驰送了一台,就成了他“记在心上”,而我“光说”。

这个逻辑,我活了二十八年,依然没能完全参透。

“知道了。”我语气平淡,不想跟她争。争不赢的,从周驰七岁那年住进我们家的第一天起,我就没赢过。

“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妈不乐意了,“我跟你分享高兴事儿呢,你就这死气沉沉的样子给谁看?小驰还说了,晚上请我们全家吃饭,庆祝一下,就在新开的那个‘悦江楼’,你可别迟到啊。”

“我晚上有事。”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有什么事比一家人吃饭还重要?”

“加班。”我吐出两个字,这是我最常用的盾牌。

“加什么班?你那班加了能给你涨多少钱?小驰特意订的位子,你不来像话吗?你是不是对你弟有意见?”

你看,又来了。

任何对她安排的忤逆,最终都会被归结为“对你弟有意见”。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办公室里加湿器喷出的、带着水垢味的雾气。

“没意见。”我说,“几点?”

“六点半!打扮得漂亮点,别一天到晚灰头土脸的,给你弟丢人。”

电话挂了。

世界清静了。

屏幕上的彩色圆圈也终于消失,取而代जिए的是一个巨大的红色“ERROR”。

真应景。

我的人生,好像也经常卡在这样一个界面上。

周驰,我舅舅的儿子,我的表弟。

从血缘上说,他比街上的陌生人近一点,比亲弟弟远一点。

但在我妈心里,他约等于一个自带光环、负责给她挣面子、能让她在小姐妹面前抬头挺胸的“亲儿子”。

而我,大概就是那个负责交水电费、提醒她吃药、在医院挂号单上签字的“功能性女儿”。

我的童年记忆,有一半是和我舅舅舅妈的吵架声捆绑在一起的。

他们是那种典型的、生命力极其旺盛的组合,爱得轰轰烈烈,打得也惊天动地。

我们家住三楼,他们住五楼。

小时候,我经常在半夜被楼上“咚”的一声巨响惊醒,那通常是舅妈把什么东西给砸了。

紧接着,就是舅舅的咆哮和舅妈尖利的哭喊。

我爸妈会立刻穿上衣服,我妈嘴里念叨着“作孽啊”,匆匆上楼去劝架。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楼板上传来的模糊的震动和争吵,像在听一场永不落幕的雷阵雨。

周驰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他比我小两岁,瘦瘦小小的,像一棵长在石头缝里、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他最常做的动作,就是抱着膝盖,坐在楼梯的拐角。

不哭,也不闹,就那么看着地面。

我放学回家,总能看见他。

“周驰,回家吃饭了。”我会叫他。

他抬起头,眼睛黑黑的,没什么光。

“我爸妈在吵架。”他说。

哦。

这三个字,就是他童年的全部注脚。

他七岁那年,舅舅和舅妈终于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这次不是砸东西,是动了刀子。

我不知道具体细节,只记得那天晚上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把我们整栋楼照得红蓝交替,像个巨大的、廉价的迪斯科舞厅。

舅舅被带走了,舅妈进了医院。

周驰又坐在那个楼梯拐角。

我妈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作孽啊……孩子是无辜的……”

她拉起周驰的手,“走,跟姨妈回家。”

从那天起,我们家从三口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

我的书桌分了一半给他,我的小床旁边多了一张小小的行军床。

我妈把我最喜欢的红烧肉,都夹到了他的碗里。

“多吃点,看这孩子瘦的。”

我爸也叹着气,给他买新书包,新文具。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他们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

好像我凭空多出来一个弟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我没有觉得被侵犯,那时候还不懂这些。

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我看着周驰穿着我的旧衣服,用着我爸给他新买的英雄牌钢笔,小心翼翼地在作业本上写字。

他写字很好看,比我好看。

老师总表扬他。

他也聪明,数学题我还在挠头,他已经有了思路。

我妈拿着他考了满分的卷子,在厨房里对我爸说:“你看,这孩子,随他爸,脑子好使。就是命苦。”

然后她会转过头,看看正在看电视的我。

“未未,你也跟弟弟学学,别一天到...看那些没用的动画片。”

我默默地关掉电视,回到房间。

周驰坐在我的书桌前,还在写字。

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好像永远有写不完的作业,做不完的习题。

“你看吧。”我说。

他回过头,有点惊讶。

“电视。”我指了指客厅。

他摇摇头,“我写完了。”

他不是在写作业,他是在预习。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跟他是两种人。

我是那种被推着才会往前挪一步的,而他,是那种自己会拼命往前跑的。

他太想证明自己了。

证明自己值得这碗饭,值得这张床,值得我妈夹给他的每一块红烧肉。

后来,舅舅出来了,舅妈也出院了。

他们像两块摔碎了又被强力胶粘起来的瓷器,虽然布满裂痕,但又凑合着过到了一起。

他们想把周驰接回去。

周驰不愿意。

那天,我舅舅,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我们家门口,声音是罕见的低沉。

“小驰,跟爸回家。”

周驰躲在我妈身后,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角,全身都在发抖。

我妈把他搂在怀里,像护着自己的崽。

她看着我舅舅,眼睛是红的。

“哥,你让他先在我这儿住着吧。你们那儿……乌烟瘴气的,孩子回去学不到好。”

我舅妈在楼道里尖叫:“你什么意思?嫌我们家穷?嫌我们不会带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妈也喊了回去,“你们俩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打!你们想过孩子吗?!”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妈那么强硬。

为了周驰。

最后,舅舅舅妈灰溜溜地走了。

周驰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留到了他考上大学。

这十几年里,我们家就像一个奇怪的责任共同体。

我爸妈负责周驰的吃穿用度,而周驰,负责用他优异的成绩和数不清的奖状,来回报这份“恩情”,顺便,也成了我妈在亲戚邻里间炫耀的资本。

“哎呀,我们家周驰,这次又考了全校第一。”

“未未?她也还行吧,中等偏上,女孩子嘛,不用那么辛苦。”

我考上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本科。

周驰考上了顶尖的985。

我们去大学报到的那天,我妈坚持要先送周驰。

他的学校在外地,坐火车要十几个小时。

我妈给他准备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四季的衣服、新买的被褥,还有各种吃的。

火车站台上,她拉着周驰的手,一遍遍地嘱咐。

“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要跟同学搞好关系,钱不够了就跟姨妈说,别委屈自己……”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驰也红了眼圈,他重重地点头。

“姨妈,你放心吧。以后我挣了钱,一定好好孝顺你和姨夫。”

那场面,感人至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子生离死别。

等送完他,再送我去学校,我妈脸上的伤感已经一扫而空。

我的学校就在本市,坐地铁一个小时就到。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我妈把我送到宿舍楼下,看了看手表。

“行了,你自己上去吧,我还要赶回去买菜呢。”

她挥挥手,转身就走,像完成一个任务。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酸酸的,麻麻的,像喝了一口放了很久的柠檬水。

我从来不嫉妒周驰。

真的。

我知道他过得不容易,他的懂事和努力,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我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我妈的心,是不是偏得太厉害了。

厉害到,好像我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

下了班,我没有直接去“悦江楼”。

我先回了趟家。

家里空无一人,我爸估计是陪我妈先过去了。

客厅里,那台八十五寸的崭新电视,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盘踞在墙上。

屏幕黑着,能清晰地映出我的脸。

一张疲惫的、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走到电视前,伸出手,摸了摸冰凉的屏幕。

真大啊。

我妈肯定喜欢死了。

我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

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化了个淡妆。

我妈说得对,不能灰头土脸的,不能给你弟丢人。

毕竟,今晚他是主角。

我只是个陪衬。

“悦江楼”金碧辉煌,门口的迎宾小姐姐笑得比花还灿烂。

我报了周驰的名字,被领到一个巨大的包厢。

推开门,热浪和喧嚣扑面而来。

我妈、我爸、我二姨、二姨夫、小姨……亲戚们几乎都到齐了。

他们围着一张大圆桌坐着,而圆桌的中心,众星捧月的那个人,是周驰。

他穿着一件合身的浅灰色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不再是那个瘦小、沉默的少年了。

他长大了,成了一个英俊、自信的男人。

他正在给我妈夹菜,笑得一脸春风。

“姨妈,你尝尝这个,清蒸东星斑,对您身体好。”

我妈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还是我们小驰懂事。”

我站在门口,像一个迟到的、无关紧要的观众。

“未未来了啊,快坐。”我爸先看到了我,朝我招手。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

周驰也站了起来,对我笑。

“姐,你来了。”

他的笑容很真诚,很温暖。

但我看着,总觉得有点刺眼。

“路上堵车,来晚了。”我扯出一个笑,在我爸旁边的空位坐下。

“堵什么车?就是不想来吧?”我妈斜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不满。

“妈……”我爸想打圆场。

“你别说话!”我妈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周驰,立刻又换上了那副慈爱的面孔,“小驰啊,别管她,我们吃我们的。你姐就是这个脾气,被我们惯坏了。”

我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骨瓷碟。

惯坏了?

到底是谁被惯坏了?

我拿起筷子,默默地夹了一口凉拌木耳。

脆的,酸的,辣的。

各种滋味在嘴里炸开,正好掩盖了心里的那点不是滋味。

整场晚宴,都成了周驰的个人表彰大会。

从他给家里换电视,说到他最近又升了职,加了薪。

从他上学时拿了多少奖学金,说到他工作后得了多少优秀员工。

我妈是主讲人,二姨和小姨是捧哏。

“哎哟,小驰这孩子,真是出息了。”

“是啊是啊,姐姐,你这福气,可真是我们比不上的。”

我妈的脸,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哪里哪里,都是他自己争气。”嘴上谦虚着,尾巴早就翘到了天上去。

周驰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偶尔谦虚几句。

“都是姨妈姨夫教育得好。”

“我就是运气好一点。”

他越是这样,我妈就越是来劲。

“你们看,这孩子,多谦虚!一点都不骄傲!”

然后,战火不可避免地烧到了我身上。

“未未,你看看你弟,再看看你。”我妈用筷子指了指我,“你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什么时候能给你妈买这么大的电视?”

我正在喝汤,差点一口喷出来。

又来了。

这种公开处刑的戏码,从小到大,上演了无数次。

以前我会脸红,会窘迫,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我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我放下汤勺,抬起头,看着我妈。

“妈,我上个月不是刚给您买了个按摩椅吗?一万多呢。您忘啦?”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

“按摩椅是按摩椅,电视是电视,能一样吗?再说了,你那是当女儿的应该做的!小驰这不一样,他这是……这是情分!”

好一个“应该做的”和“情分”。

我算是听明白了。

我做的,是本分,是理所应当,不值一提。

他做的,是情分,是天大的恩情,要大书特书。

原来我和他之间,差的不是一台电视,而是一个名分。

我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点点头,拿起公筷,给周驰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那确实不一样。小驰,多吃点,以后还要多靠你给我妈长脸呢。”

我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调侃。

但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未!你怎么说话的!”

周驰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他放下筷子,看着我,眼神复杂。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我打断他,看着我妈,一字一句地说,“重要的是,妈是什么意思。”

“我……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妈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我就是盼着你们俩都好!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呢?”

“我听出来了。”我说,“我听出来您觉得我不如周驰,给您丢人了。”

“我没有!”

“您有。”我斩钉截铁,“从他住进我们家的第一天起,您就这么觉得。他考第一,您高兴。我考第十,您就说我笨。他给您买电视,您恨不得昭告天下。我给您买按摩椅,您觉得是应该的。妈,您摸着良心说,您对我,对他,是一样的吗?”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中央空调还在呼呼地吹着冷气。

我爸的脸,白了又青。

二姨和小姨尴尬地低下头,假装研究面前的餐盘。

我妈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眼睛里,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最后,竟然涌上了一层水汽。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她指着我,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白养你这么大了……你就这么戳我心窝子?”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看着她,心里那股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像洪水一样冲破了闸门。

“周驰是可怜,他爸妈不靠谱,我们家收留他,照顾他,是应该的!我从来没说过半个不字!但是,妈,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爱和赞美都给他?您知不知道,每次您当着所有人的面夸他踩我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V味?”

“我……我那是为了激励你!”我妈的声音弱了下去。

“激励?”我冷笑一声,“您管这叫激励?您这是在我心上扎刀子!您知不知道,有一年开家长会,老师在上面念,‘周驰,全班第一’,您在下面笑得跟朵花一样。然后老师念,‘林未,全班第十五’,您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回家路上,您一句话都没跟我说。从学校到家,整整四十分钟,您就跟我不存在一样。您知道我当时多害怕吗?我以为您不要我了。”

那是我小学四年级的事。

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

但我从学校走回家的那段路,感觉比西伯利亚的冬天还要冷。

我说完,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赶紧用手背擦掉。

不能哭,哭了就输了。

周驰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姐,对不起。”他低声说,“都是我的错。”

我摇摇头,推开他的手。

“不关你的事。”我看着他,也看着所有人,“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努力,太优秀了,优秀到……让我妈觉得,她有你这么一个外甥,比有我这个女儿更光荣。”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包。

“你们慢吃,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我没再看我妈的表情,也没再理会我爸的呼唤。

我拉开包厢的门,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带着夏末的燥热。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感觉胸口堵得更厉害了。

手机响了,是我爸。

我挂断。

又响,是周驰。

我关了机。

我在马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霓虹灯在我脸上明明灭灭。

我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家。

我走进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罐冰啤酒。

坐在靠窗的吧台,我一口气喝了大半。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苦涩的麦芽香。

真爽。

我从来没在我妈面前说过这么重的话。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忍一辈子。

把那些委屈和不甘,都嚼碎了,咽到肚子里。

就像我小时候,我妈把碗里最后一块红烧肉夹给周驰,我也会笑着说:“我不爱吃肥肉。”

但人是会累的。

忍耐也是有额度的。

今晚,我的额度用完了。

我不知道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她肯定气坏了。

或许,她会觉得我更不懂事,更没良心了。

或许,她会抱着周驰哭,说她命苦,养了个白眼狼。

随便吧。

我累了。

真的累了。

我在便利店坐到了深夜,直到店员开始打扫卫生。

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我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打开门,一片黑暗。

我没有开灯,摸黑走到沙发上,把自己摔了进去。

我就这么躺着,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的光晕。

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周驰刚来我们家的时候,他不敢一个人睡,半夜会偷偷跑到我床边,蜷在地上。

我发现后,就把我的枕头分了一半给他,让他睡在床脚。

想起我们一起上学的日子,他总是走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个小跟班。

有一次,巷子里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抢我的零花钱,是他冲上去,用他瘦小的身体护在我面前,被打得鼻青脸肿。

回家后,我妈看着他脸上的伤,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给他擦药,一边骂我:“你怎么当姐姐的?让弟弟替你挨打!”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我让他替我挨打的吗?

不是。

但我没法反驳。

因为我妈的眼里,只有她外甥脸上的伤,没有我被吓白的脸。

周驰其实对我很好。

他会把他攒下来的零花钱,偷偷给我买我爱吃的零食。

他会把他觉得好的复习资料,整整齐齐地放在我书桌上。

他大学毕业后的第一笔工资,给我买了一条我看了很久但舍不得买的裙子。

他说:“姐,谢谢你。”

我知道,他心里都记着。

他努力地想对我好,想对我们家好,想弥补他从小带给我们的“麻烦”。

他活得比我累多了。

我懂。

我全都懂。

可懂,不代表不委屈。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

我心疼他,也同情他。

但同时,我又会因为我妈对他的偏爱,而感到无法抑制的失落和愤怒。

这两种情绪,在我心里打了二十年。

今晚,终于打累了,两败俱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的震动吵醒的。

我宿醉未醒,头痛欲裂。

摸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老爸”两个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未未啊……”我爸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你……你快来医院一趟。”

“医院?”我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谁出事了?”

“你妈……”我爸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昨天晚上回去,一直生气,半夜……半夜突发脑溢血,现在在抢救室……”

轰的一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脑溢血……抢救室……

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怎么冲出家门,怎么拦到一辆出租车的。

我只记得,我一直在发抖。

手在抖,腿在抖,心也在抖。

司机问我:“姑娘,去哪个医院?”

我报出中心医院的名字,声音都在颤。

昨天晚上……我还跟她吵架。

我还说了那么重的话。

我还让她“摸着良心说”。

如果……如果她就这么……

我不敢想下去。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到了医院,我疯了一样冲向抢救室。

长长的走廊尽头,亮着刺眼的红灯。

我爸蹲在墙角,抱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周驰站在抢救室门口,背影僵直。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像纸。

“姐……”他叫我,声音沙哑。

我走到他面前,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扶住了我。

“妈……妈怎么样了?”我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还在抢救。”他说,“医生说,情况不太好。高血压引起的,血管破了……”

我的眼前一黑。

高血压。

我妈一直有高血压。

医生千叮万嘱,不能生气,不能情绪激动。

昨天晚上……

是我。

是我害了她。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我爸抬起头,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责备。

“你……你还来干什么?”他哑着嗓子说,“你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跟你没完!”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

我还有什么脸来这里?

我是个罪人。

周驰蹲下来,把我扶起来。

“姨夫,您别这么说。”他说,“这事不怪姐。姨妈的身体,本来就……”

“不怪她怪谁?!”我爸突然爆发了,他站起来,指着我,“要不是她昨天在饭桌上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姨妈能气成这样吗?啊?!”

他的吼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我闭上眼,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公开审判的犯人。

而我,无从辩驳。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抢救室的红灯,像一只恶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的脑子里,一会儿是我妈骂我的样子,一会儿是她给我夹菜的样子。

一会儿是她拿着周驰的奖状炫耀的样子,一会儿是她在我发烧时,用酒精给我擦手心的样子。

那些好的,坏的,温暖的,伤人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飞速旋转。

我才发现,原来我记得那么多。

原来,我不是不爱她。

我只是,太渴望她的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我们三个人,像被按了启动键的机器人,同时冲了过去。

“医生,我爱人怎么样了?”我爸抢先问道。

医生一脸疲惫地看着我们,“抢救过来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周驰身上。

得救了。

还好。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病人右侧肢体偏瘫,语言功能也受到了影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而且,以后绝对不能再受刺激了。”

偏瘫……语言障碍……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我妈被从抢救室推了出来,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她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她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不再是那个中气十足、能言善辩的女人了。

我隔着玻璃看着她,眼泪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我爸趴在玻璃上,老泪纵横。

周驰站在我身边,沉默着,拳头却握得死死的。

接下来的几天,是地狱般的煎熬。

我妈在ICU里待了三天,才转到普通病房。

她醒了,但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她的右半边身体动不了了,也说不出话。

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眼神里,是茫然,是恐惧,是绝望。

我爸一下子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大半。

他守在病床前,笨拙地给我妈擦脸,喂水。

但他一个大男人,很多事情都做不来。

请护工的事,提上了日程。

周驰立刻说:“姨夫,护工的钱我来出。我找个最好的。”

他很快就联系好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工,每天24小时看护。

住院的费用,他也抢着付了。

他每天下班,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给我妈带来各种营养品,陪她说话,尽管她根本无法回应。

他会握着我妈那只还能动的手,一遍遍地说:“姨妈,您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呢。”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条理清晰地处理着一切。

跟医生沟通,办理各种手续,安抚我爸的情绪。

他真的像一个顶梁柱。

而我,像一个多余的、畏罪的影子。

我不敢靠近病床。

我怕看到我妈的眼睛。

我怕从她眼睛里看到恨意。

我每天就躲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远远地看着。

看到护工给她翻身,看到我爸给她读报纸,看到周驰给她按摩那只僵硬的手。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又酸又痛。

那天晚上,周驰从病房里出来,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我。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医院的走廊,到了深夜,格外安静。

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姐,你不进去看看吗?”他问。

我摇摇头。

“我不敢。”

“姨妈没有怪你。”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抬起头,看着他。

“我感觉得到。”周驰说,“她看到你的时候,眼神会变。虽然她不能说话,但我知道,她想让你过去。”

“是吗?”我苦笑一声,“或许是想让我过去,好骂我一顿吧。”

“姐,别这么想。”周驰叹了口气,“姨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她昨天……昨天跟你说的那些话,她肯定也后悔了。”

后悔?

她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

我们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周驰突然说。

我愣住了,“你道什么歉?”

“如果不是我……”他看着地面,声音很低,“如果不是我,你和姨妈不会变成这样。从小到大,都是因为我,姨妈才会对你那么……那么严厉。她总觉得,亏欠了我,所以想把最好的都给我。其实,她心里最疼的,还是你。”

“别安慰我了。”我说,“她最疼的是谁,我心里有数。”

“不是安慰。”周驰抬起头,眼睛里是少有的认真,“姐,你记不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得了急性阑尾炎,半夜送去医院做手术。那天晚上,姨妈守了你一夜,眼睛都没合一下。第二天早上你醒了,她第一句话就是问你,‘还疼不疼?’。我那时候就站在旁边,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都肿了。”

我愣住了。

这件事,我记得。

但我只记得手术后的疼痛,和我妈第二天早上的那张憔悴的脸。

我以为她只是累了。

“还有。”周驰继续说,“你大学毕业,第一次领工资,给她买了一件羊毛衫,才两百多块钱。她嘴上说你乱花钱,可你走之后,她偷偷穿上,在镜子前照了半天。后来,那件衣服她只在过年的时候才舍得穿。”

我的鼻子一酸。

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周驰的声音更低了,“她觉得,你是她的女儿,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而我,是外人,她怕亏待了我,怕别人说闲话,所以才……才有点用力过猛。”

用力过猛。

这个词,用得真好。

她不是不爱我。

她只是,用错了力气。

“她总跟我说,‘小驰啊,你以后要有出息,要对得起你姐。你姐为了你,受了不少委屈。’”周驰看着我,眼眶红了,“姐,这些年,我一直记着。我努力挣钱,努力对姨妈好,其实……也是想替你分担一点。我想让她高兴,这样,她对你的要求,或许就不会那么高了。”

我的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

原来,他什么都懂。

他不是在跟我抢妈妈的爱。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

而我,却一直把他当成假想敌。

我真是个混蛋。

“进去吧。”周驰拍了拍我的手,“她需要你。”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我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护工正在打盹,我爸趴在床边睡着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我妈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听到动静,她的眼珠动了动,转向我。

我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这是她生病后,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她。

她的脸颊瘦削了下去,嘴角因为中风而有些歪斜。

曾经那双总是带着挑剔和不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脆弱。

我们对视着。

谁也没有说话。

或者说,她也说不了话。

我看到,她的眼眶,慢慢地红了。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没入花白的鬓角。

我的心,像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了。

我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她那只还能动的手。

她的手很凉。

“妈。”我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对不起。”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啊……啊……”的含混声音。

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越是着急,声音就越是模糊。

最后,她放弃了。

只是用那只手,紧紧地,紧紧地回握住我。

那力道,大得惊人。

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

那些年的委屈,那些年的不甘,那些年的怨怼,仿佛都在她这用尽全力的一握中,烟消云散了。

我俯下身,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放声大哭。

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我妈的康复之路,漫长而艰难。

周驰说要请最好的康复师,要送我妈去最贵的康复医院。

他说:“钱不是问题。”

我拦住了他。

“周驰,这次,让我来。”我说。

他愣住了。

“姐,你……”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从前,是你替我尽孝。现在,该轮到我了。”

这不是抢功。

这是我的责任。

也是我的救赎。

我辞掉了那份让我身心俱疲的工作。

我用我所有的积蓄,加上周驰硬塞给我的钱,在我家附近找了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康复中心。

我每天陪着我妈去做康复。

语言训练,肢体训练,日复一日。

过程很枯燥,也很痛苦。

我妈一开始非常抗拒,她会发脾气,会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打我,会发出“呜呜”的哭声。

我知道,她是绝望。

她曾经是那么一个要强的人,现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连自己吃饭都做不到。

这种落差,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每当她发脾气的时候,我都不说话,就静静地抱着她。

等她哭累了,我就一点一点地,把饭喂到她嘴里。

然后,拉着她的手,教她像个孩子一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妈,你看,这个是‘苹果’,ping,guo。”

我拿着一个苹果,在她面前,一遍一遍地重复。

她看着我,眼神茫然。

我就不厌其烦地,说上十遍,二十遍。

直到有一天,我再拿起苹果的时候,她含混地发出了一个类似“pg”的音。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抱着她,又哭又笑。

“妈!您听到了吗?您会说了!”

她看着我,也笑了。

嘴角歪着,口水流了下来,但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容。

我爸也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叹气和责备的男人了。

他学会了做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他学会了帮我妈按摩,虽然手势很笨拙。

他每天都会推着轮椅,带我妈去楼下的小花园晒太阳。

一家三口,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有时候,我爸会突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追她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

我妈听了,就会“啊啊”地笑,用手拍他一下。

我看着他们,觉得这画面,比任何时候都温馨。

周驰还是会经常来。

每次都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

他会陪我妈聊他在公司的事,虽然我妈听不太懂。

他会给我爸带两条好烟,让我爸别抽得太凶。

他会塞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说:“姐,辛苦了。”

我每次都推回去。

“说了,这次我来。”

他拗不过我,只好作罢。

有一次,他看着我熟练地给我妈翻身,换尿垫,眼神很复杂。

“姐,你变了。”他说。

“是吗?”我笑了笑,“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他想了想,“感觉……感觉你比以前,踏实了。”

踏实。

是啊。

以前的我,总是悬在半空中。

一边是自己不甘平庸的野心,一边是家庭里找不到位置的失落。

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现在,我妈病了。

我反而落到了实处。

每天的生活,被康复、喂饭、按摩这些具体而琐碎的事情填满。

很累,真的很累。

但我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因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被需要着。

这种感觉,比在CBD的高级写字楼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ERROR”发呆,要真实一百倍。

半年后,我妈的情况好了很多。

她可以拄着拐杖,自己慢慢地走一小段路了。

她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了。

比如,“吃饭”,“喝水”,“未未”。

她叫我名字的那天,我正在厨房里给她熬粥。

我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含混的“未……未……”。

我以为是幻觉。

我又听到了一声。

“未……未!”

这次很清晰。

我关掉火,冲了出去。

我妈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妈,您叫我?”

“未……未。”她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她自己,然后,她笑了。

我也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下来了。

那天晚上,周驰也来了。

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我们三个人,加上我爸,围着桌子吃饭。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只是,这一次,气氛完全不同了。

我给我妈夹了一块鱼肉,仔细地把刺挑干净,放到她碗里。

“妈,吃鱼。”

她点点头,用那只不太利索的手,拿起勺子,慢慢地往嘴里送。

周驰看着我们,也笑了。

他给我爸倒了一杯酒。

“姨夫,我敬您一杯。”

我爸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小驰啊。”我爸放下酒杯,看着他,“这些年,辛苦你了。”

周驰摇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我爸说,“我们家未未说得对。你是情分,她是本分。我们以前……都搞错了。”

我妈在一旁听着,也“啊啊”地点头。

周驰愣住了,他看着我,又看看我爸妈。

“姨夫,姨妈,你们……”

“别说了。”我爸摆摆手,“都过去了。以后,你们俩,都是我们的好孩子。谁也别争,谁也别抢。”

我看着我爸,他好像一夜之间,想通了很多事。

是啊。

都过去了。

那场大病,像一场暴雨,冲垮了我们家看似坚固的屋顶。

但也冲走了那些年积攒下来的,所有的尘埃和隔阂。

雨过天晴,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吃完饭,周驰要走。

我送他到门口。

“姐。”他突然叫住我。

“嗯?”

“我下个月要结婚了。”他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真的?恭喜啊!怎么不早说?”

“想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再说。”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是个老师。”

“那太好了。”我由衷地为他高兴,“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过两天吧。”他说,“到时候,你和姨妈姨夫,可都得来啊。”

“一定。”我点点头。

他看着我,突然说:“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家是什么样子的。”他说,“以前,我总觉得,我得拼命对你们好,才能留在这个家里。现在我知道了,不是的。”

我笑了。

“现在才知道,晚了点啊。”

他也笑了。

月光下,他的笑容,还是像从前一样,干净,温暖。

但这一次,不再刺眼了。

送走周驰,我回到客厅。

我爸在看电视,就是周驰送的那台。

屏幕上放着一部老掉牙的电视剧。

我妈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身上盖着我给她买的羊毛毯。

我走过去,轻轻地帮她把毯子掖好。

她睡得很安详,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一片柔软。

我的人生,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又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重新启动了。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我妈的康复之路还很长。

我的工作,我的人生,也都需要重新规划。

但我不怕了。

因为我找到了我的位置。

就在这里。

在这个吵过、闹过、怨过、恨过,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家里。

在这一地鸡毛、满是裂痕,却又在废墟之上,开出花的市井生活里。

我低头,在我妈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晚安,妈妈。

晚安,我的家。

来源:启后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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