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背景音乱七八糟的,像是KTV或者什么酒吧,“你在干嘛呢?”
林菲菲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敷一片死贵的补水面膜。
手机在旁边嗡嗡地震,屏幕上跳动着她的名字,我本来不想接。
直觉告诉我,这通电话没什么好事。
但它一直响,像催命。
我叹了口气,划开接听键,开了免提。
“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背景音乱七八糟的,像是KTV或者什么酒吧,“你在干嘛呢?”
“说事。”我闭着眼睛,感受着精华液正在拯救我被项目报告摧残的脸。
“那个……姐,你别生气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句开场白,通常后面跟着的,都不是人话。
“我就是想跟你说个事儿……那个包……你那个爱马仕……”
我的眼睛瞬间睁开了。
“包怎么了?”
“……找不到了。”
空气静止了三秒。
我甚至能听到面膜纸上的精华液“啵”地冒出一个气泡的声音。
“林菲菲,”我坐直了身体,一把扯下面膜,“你再说一遍?”
“姐,你先别激动,”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派对结束,人太乱了,我把它放在沙发上,就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没了……”
我捏着那张还在滴水的面膜纸,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哪个沙发?哪个洗手间?你报警了吗?”
“报了……但是警察说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监控又有死角,找回来的希望不大……”
希望不大?
她轻飘飘的一句“希望不大”,就想把我三十八万块钱给打发了?
那不是三十八块,不是三百八,是三十八万。
是我加班加到胃出血,跟甲方斗智斗勇九九八十一个回合,才拿下的项目奖金,给自己买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我人生中第一个爱马仕,一个普皮金刚色的Birkin 30。
我对着镜子,看到自己一张扭曲的脸。
“林菲菲,我现在过去找你,你把地址发给我,站在原地,别动。”
挂了电话,我感觉手都在抖。
不是心疼钱,当然也心疼。
更多的是一种被愚弄和不被尊重的愤怒。
当初她来借包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姐,我就带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都是圈子里的人,特有面儿。我保证,就跟对待我自己的命一样对待它!回来给你原样送回来,连个指纹都不会多!”
我妈,也就是她的大姨,还在旁边敲边鼓。
“哎呀,都是自家人,菲菲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就借给她呗,小姑娘爱美,撑个场面嘛。”
撑场面。
现在场面撑完了,包没了。
我换衣服的时候,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想起我拿到包的那天,小心翼翼地拆开橙色的盒子,手指抚过那细腻的Togo皮质,闻着那股独有的皮革香气。
那是一种实在的、握在手里的、对自己努力的奖赏。
而现在,这个奖赏,被林菲菲一句轻描淡写的“找不到了”给弄丢了。
我抓起车钥匙冲下楼,发动车子的时候,几乎是踩着油门轰出去的。
夜色里的高架桥像一条沉默的巨龙,城市的霓虹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光晕。
我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林菲菲发的地址是一家开在市中心顶楼的会员制酒吧。
我把车甩在停车场,电梯直上顶层。
门一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混杂着酒精、香水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林菲菲和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站在门口,看到我,她立刻迎了上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姐,你来了……”
我没理她,目光像X光一样扫视着这个地方。
奢华,混乱,一张张年轻又浮躁的脸。
“在哪儿丢的?”我声音冷得像冰。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卡座的沙发:“就在那儿,我当时就把包放在那儿了。”
我走过去。
几个男男女女还在那里喝酒说笑,看到我一脸煞气地走过来,都愣了一下。
“你好,我是她姐姐,”我指了指跟过来的林菲菲,“她刚才在这里丢了一个很重要的包,你们有看到吗?”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的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嗤笑一声:“丢东西?这儿天天有人丢东西,谁记得?”
另一个女孩说:“我们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什么包啊。”
我盯着林菲菲。
“你确定是这里?”
“是……是的呀……”她眼神躲闪。
我深吸一口气,转向酒吧的经理。
“我要看监控。”
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职业假笑:“这位女士,不好意思,警察刚才已经来看过了,您朋友坐的那个位置,正好是监控死角。”
又是监控死角。
多么完美的借口。
我看着林菲菲,她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样子。
“姐,我知道你生气,我……我赔你……”她小声说。
“你赔?”我气笑了,“林菲菲,你拿什么赔?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你知道那个包多少钱吗?”
她的脸瞬间涨红了:“我知道贵……大不了,我分期……我慢慢还……”
“慢慢还?还到什么时候?还到我八十岁吗?”
我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林菲菲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想把东西弄丢啊!我已经很难过了,你还这么逼我!”
她的朋友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帮腔。
“就是啊,菲菲都快急死了,你当姐姐的不安慰她,还这么凶。”
“丢了就丢了嘛,一个包而已,至于吗?”
一个包而已?
我看着眼前这张张事不关己的脸,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在他们眼里,这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包而已”。
但在我这里,不是。
“林菲菲,”我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你把你从进这个酒吧,到发现包丢了,中间每一分钟做过什么,见过谁,都给我原原本本地想清楚。想不清楚,我们今天谁也别想走。”
我直接在那个卡座坐了下来,环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她。
她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愣在原地,哭也忘了哭。
酒吧经理看情况不对,过来打圆场:“这位女士,要不我们再帮您问问,您先消消气……”
“不用,”我打断他,“我就在这里等她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算完。”
我知道,今晚,只是一个开始。
僵持了大概半个小时,林菲菲终于在朋友的簇拥下,断断续续地开始“回忆”。
她说她来的时候,就把包放在沙发最里面。
期间去跳了会儿舞。
然后跟一个刚认识的帅哥喝了杯酒。
中途去补了个妆。
最后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包就没了。
她的描述颠三倒四,漏洞百出。
“刚认识的帅哥叫什么名字?手机号有吗?”我问。
“我……我不知道……就随便聊了两句……”
“跟你喝酒的时候,包在哪儿?”
“就……就在沙发上啊。”
“你跳舞的时候,谁帮你看着包了?”
“朋友啊……她们都在……”
我看向她那几个“朋友”。
她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那个染黄毛的开口了:“我们也在玩啊,谁能一直盯着个包看。”
说得真有道理。
我简直想给他们鼓掌。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那张包的照片,怼到林菲菲脸上。
“你再看清楚,就是这个包。你把它借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你必须把它给我原样找回来。找不到,我们就按价赔偿。三十八万,一分不能少。”
林菲菲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三十八万?姐……不是说二十多万买的吗?”
我笑了。
“那是买入价,现在配货、行情、人工,什么不要钱?我这个颜色尺寸,市场价就是三十八万,不信你自己去查。”
我不是在讹她。
这是事实。
但她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怨恨。
好像我才是那个不近人情、趁火打劫的恶人。
“姐……我们是亲戚啊……”她喃喃地说。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收起手机,“林菲菲,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拼命摇头,眼泪又下来了。
“没有,真的没有,姐,我怎么会骗你呢?”
看着她那张“真诚”的脸,我心里最后一点对她的信任,也消失殆尽。
行。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自己查。
我没再理会她们,转身就走。
走出酒吧,深夜的冷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不是热的,是气的。
回到车里,我没有马上开走,而是靠在椅背上,开始复盘整件事。
林菲菲,我小姨家的女儿,比我小六岁。
从小就被我小姨娇惯得不行,眼高手低,爱慕虚荣。
大学毕业换了七八份工作,没一个超过半年的。
天天琢磨的,就是怎么挤进所谓的“上流社会”,钓个金龟婿。
朋友圈里不是在米其林餐厅,就是在某个网红酒店下午茶,要么就是秀新买的奢侈品。
我知道,那些东西,十件有九件是假的,或者是租的。
她找我借包,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几次,都是些小牌子,万把块钱的,我碍于我妈的面子,也就借了。
每次她都还算爱惜,准时还回来。
可能就是这样,才养大了她的胆子,让她把主意打到了这个爱马仕上。
我当时为什么会同意?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天我妈给我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
说小姨为了菲菲的工作都愁白了头。
说菲菲这次认识的这个朋友很重要,关系到她下一份工作。
说我这个当姐姐的,有能力,就该帮衬一下妹妹。
“不就是个包吗?难道比你妹妹的前途还重要?你这孩子,怎么越活越冷血了?”
我被念叨得头疼,最后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现在想来,我真是蠢得冒烟。
我启动车子,没有回家,而是调转方向,开往另一个地方。
我有个朋友,是做私人安保的,路子很野。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第二天早上,我被我妈的电话吵醒。
“陈诺!你昨晚把菲菲怎么了?你小姨刚才打电话给我,哭得都快断气了!”
我揉着发痛的额头,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妈,是她把我的包弄丢了,不是我把她怎么了。”
“一个包而已!你妹妹都说了会赔,你还想怎么样?你把她一个女孩子家扔在酒吧,半夜三更的,多危险啊!你还有没有点当姐姐的样子?”
我听着电话那头我妈理直气壮的指责,只觉得一阵心寒。
从头到尾,她没有一句是关心我的包,关心我的损失。
她只关心她的宝贝外甥女有没有受委屈。
“妈,那个包三十八万。”我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我妈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底气明显不足了。
“那……那也是她不小心的啊。谁愿意发生这种事?你们是姐妹,你至于为了钱,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吗?”
“妈,这不是钱的事。”
“不是钱的事是什么事?不就是个包吗?”
又是这句“不就是个包吗”。
我发现我跟她根本无法沟通。
我们的价值观,早就南辕北辙了。
“这件事你别管了,我自己会处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我小姨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就是她尖锐的哭嚎。
“陈诺啊!你可要逼死我们母女啊!菲菲她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呀!她不就是不小心弄丢了你一个包吗?你就要这么对她?你让她怎么赔啊?把她卖了吗?”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桌上,自己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听着她在那边声嘶力竭地控诉我的“罪行”。
无非就是我不念亲情,冷血无情,斤斤计较。
等她哭累了,嚎够了,我才拿起手机,淡淡地开口。
“小姨,说完了吗?”
她噎了一下。
“第一,林菲菲今年二十四岁,不是四岁,她是个完全行为能力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第二,那个包不是‘一个包’,它价值三十八万,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第三,从昨晚到现在,我没有听到她一句真诚的道歉,只看到了推卸责任和卖惨。她如果真的觉得错了,就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让你们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第四,赔偿的事情,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借用贵重物品导致遗失,借用人需要承担全额赔偿责任。如果她赔不起,我们可以法院见。”
我每说一句,电话那头就安静一分。
等我说完,那边已经死寂一片。
“陈诺……你……你这是要告菲菲?”小姨的声音都在发抖。
“是她自己做错了事,不是我要告她。小姨,从小到大,你们就是这么惯着她的。她闯了祸,你们就跟在后面给她擦屁股。久而久之,她就觉得所有事情都可以被原谅,所有错误都不需要付出代价。但她总有一天要走出你们的保护伞,去面对这个社会。这个社会,不会像你们一样惯着她。”
“我今天,就是在给她上一课。这一课,三十八万,很贵。但我觉得,值。”
挂掉电话,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我知道,这番话一出口,我跟小姨家的关系,算是彻底完了。
但我不在乎。
有些亲情,如果只是靠无底线的退让和牺牲来维持,那不要也罢。
下午,我那个搞安保的朋友阿Ken给我打了电话。
“诺姐,有点眉目了。”
我精神一振:“说。”
“我找人拿到了那家酒吧后门和停车场的部分监控。虽然卡座是死角,但你表妹离开酒吧的时间点,我们拍到了。”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凌晨三点半,派对散场后。重点是,她不是一个人走的。”
“她跟谁?”
“一个男的,开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而且,诺姐,你看这个截图。”
阿Ken给我微信发来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截图上,林菲菲正要坐进玛莎拉蒂的副驾驶。
虽然光线很暗,但我还是清楚地看到,她的右手上,挎着一个包。
那个包的轮廓,那个尺寸,那个颜色……
哪怕已经模糊成了一团像素,我依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我的Birkin。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被彻头彻尾背叛的恶心感,在我胸中翻江倒海。
她没有丢包。
她在撒谎。
从头到尾,她都在撒谎!
她拿着我的包,跟一个开玛莎拉蒂的男人走了。
然后,她打电话告诉我,包丢了。
她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吗?
“阿Ken,帮我查这个车牌号,我要这个男的所有信息。”我对着电话,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没问题,诺姐。给我半天时间。”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监控截图,看了足足十分钟。
我试图去理解林菲菲的动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虚荣心作祟?想在男人面前炫耀这个包是她自己的?
然后呢?谎言要如何收场?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给我?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这个所谓的“丢失”,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将我的包,据为己有。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那林菲菲这个人的心机和恶毒,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只是猜测,我需要证据。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林菲菲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刚睡醒。
“喂……姐……”
“林菲菲,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开门见山,“我的包,到底在哪儿?”
“姐……我都说了找不到了啊……你怎么还不信我……”她又开始用那种委屈的哭腔。
“是吗?那你昨晚凌晨三点半,从酒吧后门离开,上了一辆白色玛莎拉蒂,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我能清晰地听到她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你……你怎么知道?”她结结巴巴地问。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问你,你上车的时候,手上拿的是什么?”
“我……我没拿什么啊……”她还在嘴硬。
“林菲菲,监控视频我已经拿到了。你挎着我的包,上了那个男人的车。你现在还要跟我说,包丢在酒吧里了?”
这一下,她彻底绷不住了。
电话里传来了她惊慌失措的尖叫:“你跟踪我?姐!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她的逻辑真是感人。
关注的重点,永远都这么清奇。
“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在找我的包。”我冷冷地说,“现在,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的包,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歇斯底里地喊,“我跟他也是刚认识的!我下车的时候,包忘在他车上了!我再给他打电话,他就不接了!我有什么办法!”
好一个“忘”在他车上了。
从“在酒吧丢了”,变成了“忘在男人车上了”。
谎言被戳穿,就立刻编造一个新的。
她是不是觉得,只要她不承认,我就拿她没办法?
“刚认识的?连名字电话都不知道,你就敢上他的车?”我简直要被她这副蠢样气笑了,“林菲菲,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要你管!这是我的私事!”她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的私事,现在牵扯到了我三十八万的财产。林菲菲,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两个选择,第一,你现在、立刻、马上,把那个男的给我找出来,把包拿回来。第二,你赔钱。”
“我说了我找不到他!我也没钱!”
“那就没办法了。”我深吸一口气,“你等着收律师函吧。另外,我会报警,告你侵占。”
“你敢!”她尖叫起来,“你告我,我就去告诉你所有亲戚朋友,说你为了一个破包,要把自己亲妹妹送进监狱!我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我听着她气急败坏的威胁,忽然觉得很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
我对这个所谓的“妹妹”,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随你。”
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把那张监控截图,连同我跟林菲菲的通话录音,一起发给了我妈,我小姨,以及我们家所有的亲戚群。
我什么都没说。
有时候,事实,比任何语言都有力。
群里瞬间炸了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我小姨。
她在群里发了一长串的语音,点开一听,还是那套哭天抢地的调调。
“陈诺你这个挨千刀的!你安的什么心啊!你这是要毁了菲菲啊!你偷拍她,还录音!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紧接着,我爸,我舅,我几个表哥表姐,都开始纷纷@我。
有劝我“家和万事兴”的。
有指责我“做事太绝”的。
有让我“看在长辈面子上,给菲菲一个机会”的。
仿佛我才是那个犯了滔天大罪的人。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消息,一条都没回。
我只是默默地截了图。
这些,将来到了法庭上,可能都是有趣的“呈堂证供”。
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妈。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给我发了一条私信。
“诺诺,截图是真的吗?”
我回了一个字:“是。”
“包……真的在那个男人车上?”
“是。”
“菲菲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是。”
那边又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发来一句:“我知道了。这件事,妈妈支持你。”
看到这句话,我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就松了。
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孤军奋战。
这就够了。
阿Ken的效率很高。
傍晚时分,他就把那个玛莎拉蒂车主的信息发给了我。
“王浩,二十八岁,本地一个做建材生意的小开,圈子里人称‘浩哥’,喜欢泡吧,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这是他手机号,还有他常去的几个地方。”
我看着这个名字,心里有了计较。
我没有直接打电话给这个王浩。
对付这种人,直接硬碰硬,未必是最好的办法。
我给阿Ken又转了一笔钱。
“帮我办件事。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他常去的酒吧和会所,散布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就说,浩哥最近从一个小姑娘手上,‘拿’走了一个三十多万的爱马仕包。那个包的失主,现在正悬赏十万,找那个包的下落。”
阿Ken那边笑了一声:“诺姐,你这招高啊。这叫‘敲山震虎’,不,这叫‘引蛇出洞’。”
“我要的不是蛇,是我的包。”
“明白。保证办得妥妥的。”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布阵的将军,棋子已经落下,现在,就等对方的反应了。
同时,我也没闲着。
我正式委托了律师,起草了律师函,一份发给林菲菲,一份发给我小姨家。
律师函里写得很清楚,限期三天内,归还物品或等价赔偿,否则将启动司法程序。
我知道,这封律师函一发出去,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但脸面这种东西,是相互给的。
他们不要脸,我何必给他们留脸?
果然,律师函一寄到,我小姨家直接炸了。
小姨夫,也就是我姨父,一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小公务员,第一次给我打了电话。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诺诺,非要闹到这一步吗?菲菲她知道错了,她这两天在家里不吃不喝,一直在哭。”
“姨父,如果哭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我反问。
“可……可她真的没钱啊!三十八万,你让她去哪儿弄啊?你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她没钱,不代表她可以不用负责。她拿走我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个后果。”
“那……那个男的呢?菲菲说包是被那个男的拿走了,你应该去找他啊!”他开始转移目标。
“姨父,我把包借给的是林菲菲,不是那个男人。我的追索对象,只有她。至于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有什么纠葛,那是她需要去解决的问题,不是我的。”
我把法律关系给他掰扯得清清楚楚。
他一个老实人,哪里说得过我。
最后,他只能叹着气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解决不了问题。
在这个家里,他从来都没有话语权。
真正能做主的,是我那个撒泼打滚天下无敌的小姨。
而我,等的也是她的反应。
消息散布出去的第二天,事情就有了新的进展。
阿Ken告诉我,那个王浩开始有点慌了。
他到处在打听,是谁在悬赏找包。
他那些酒肉朋友,看在十万块的份上,嘴巴也开始不严实了。
有人说,那天晚上,确实看到王浩拿了个爱马仕的包,还跟人炫耀,说是女朋友送的“见面礼”。
女朋友?
林菲菲?
我听到这个词,差点笑出声。
她也配?
恐怕是她上赶着送给人家,人家还嫌弃地收下了吧。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
林菲菲为了傍上这个富二代,把我的包当成了自己的,作为“见面礼”送了出去。
送完之后,发现人家根本没把她当回事,玩失踪了。
她没辙了,又不敢跟我说实话,就编造了“包丢了”的谎言,企图蒙混过关。
甚至,她可能还抱着一丝侥幸。
觉得我会因为亲戚关系,吃下这个哑巴亏,最多让她赔个万八千块钱了事。
好一盘如意算盘。
可惜,她打错了。
我陈诺,最不吃的就是哑巴亏。
当天晚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起来,那边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
“喂,是陈小姐吗?”
“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王浩的朋友。听说,你在找一个爱马仕的包?”
我心里一动,知道鱼上钩了。
“是。你有什么线索?”
“呵呵,线索嘛,是有一点。不过,陈小姐,十万块的悬赏,是不是有点少啊?”
这是想坐地起价。
“那要看你的线索值不值这个价了。”我不动声色。
“包,在浩哥那儿。但是,浩哥说了,那是他女朋友送他的,现在就是他的东西了。你要想拿回去,可以,拿钱来赎。”
“赎?”我眉毛一挑,“他女朋友送他的?哪个女朋友?林菲菲吗?”
“对啊,就是她。她亲手给的。”
“行啊,”我笑了,“那你让王浩开个价吧。多少钱,他肯把‘他女朋友送他的’包,还给我这个真正的主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爽快。
“这个……我得问问浩哥。”
“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打给我。过时不候。”
我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浩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仗着家里有两个臭钱,无法无天,以为所有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
在他眼里,这个包,就是一笔可以交易的生意。
他根本不在乎这包是怎么来的,他只在乎能从这里面榨出多少油水。
而我,就是要利用他的贪婪。
十分钟后,电话准时打了回来。
“陈小姐,浩哥说了,一口价,二十万。你拿二十万过来,包你当场拿走。”
二十万。
他倒是真敢开口。
一个三十八万的包,他想空手套白狼,白赚二十万。
“可以。”我平静地回答,“时间,地点。”
“明天晚上十点,城西的‘废车场’酒吧,你一个人来,带现金。”
“带现金?二十万现金?你当我是拍电影吗?”我讥讽道,“我只能转账。”
“不行!必须现金!谁知道你转账会不会动手脚!”对方很警惕。
“那我也不能保证你收了钱,会不会把包给我。这样吧,我带十万现金,另外十万,等我拿到包,确认无误后,当场转账。这是我的底线。”
对方犹豫了一下。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我立刻把这个消息同步给了阿Ken。
“诺姐,你真要去啊?这摆明了是个局啊!那地方我听说过,乱得很,就是个销赃和黑市交易的窝点。”
“我知道。所以,才需要你。”
“你想怎么做?”
“你明天晚上,多带几个人,提前在酒吧外面布控。等我跟他们交易的时候,你们就……”
我把我的计划,详细地跟阿Ken说了一遍。
他听完,沉默了片刻。
“诺姐,你这是在玩火啊。万一……”
“没有万一。”我打断他,“阿Ken,我信你。”
我知道这很冒险。
但这是最快、最直接拿回我的东西的办法。
至于王浩……
他既然想玩,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
我去银行,取了十万块现金,装在一个黑色的旅行袋里。
然后,我回家,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运动服,把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
整个下午,我都在反复推演晚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性。
我甚至在包里放了一支小型的录音笔和一个定位器。
晚上九点半,我开车前往城西的“废车场”酒吧。
那地方名副其实,坐落在一片真正的废车场旁边,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着一堆堆生了锈的钢铁怪物。
酒吧本身,也是由几个集装箱改造的,门口站着两个纹身的壮汉,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去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拎着那个装满现金的旅行袋,走了过去。
“找浩哥。”我低声说。
一个壮汉用下巴指了指里面。
我走了进去。
酒吧里音乐开得很大,光线昏暗,烟雾缭绕。
我在一个角落的卡座,看到了王浩。
他染着一头扎眼的银发,穿着一身潮牌,正被几个男男女女簇拥着。
看到我,他吹了声口哨,朝我招了招手。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旅行袋往桌上一放。
“钱带来了。我的包呢?”
王浩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
“别急啊,美女。先验验货。”
他身旁一个马仔立刻拉开旅行袋的拉链,看到里面一捆捆的红色钞票,眼睛都直了。
“浩哥,是真的。”
王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沙发后面,拿出了一个橙色的盒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把盒子推到我面前。
“打开看看。”
我伸出手,打开了盒子。
我的Birkin,正静静地躺在防尘袋里。
我把它拿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皮质,五金,刻印,缝线……
是我那个没错。
除了角落里有一道微不可见的划痕,其他都完好无损。
看到这道划痕,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这是新的伤痕。
“怎么样?货没问题吧?”王浩得意地问。
我把包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
“可以。把你的收款码给我,我转另外十万给你。”
我拿出手机,装作要转账的样子。
王浩把他的手机收款码递了过来。
我点开扫一扫,对准了他的二维码。
就在“滴”的一声响起,扫描成功的那一刻,我按下了手机侧面的一个快捷键。
那是我和阿Ken约好的信号。
几乎是同一时间,酒吧的门被“砰”地一声踹开。
七八个穿着黑色T恤的壮汉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阿Ken。
“警察!都别动!”阿Ken大吼一声。
酒吧里瞬间大乱。
王浩和他那帮马仔全都懵了。
“条子?怎么会有条子?”王浩脸色大变,第一反应就是想跑。
但阿Ken的人早就把所有出口都堵住了。
“王浩是吧?”阿Ken走到他面前,亮出了一个……假的警官证,“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敲诈勒索,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浩看着那个证件,将信将疑,但看看阿Ken和他身后那帮人的气势,他也不敢反抗。
“不是……误会,都是误会……”他结结巴巴地说。
“是不是误会,跟我们回去说清楚就知道了。”
阿Ken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王浩。
我拎起地上的旅行袋,抱起我的爱马仕盒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平静地从王浩身边走过。
经过他身边时,我停顿了一下,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浩哥,出来混,要讲信用。说好二十万,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我拍了拍手里的旅行袋。
“只不过,你可能得去另一个地方收货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惨白的脸,径直走出了酒吧。
坐进车里,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我把那个橙色的盒子放在副驾驶座上,像失而复得的珍宝。
发动车子,我给阿Ken发了条信息。
“谢了。钱转过去了。”
“诺姐客气。那小子怎么处理?”
“教训一下,吓唬吓唬就行了。别真伤了人。”
“明白。”
我开着车,汇入城市的车流。
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件事,到这里,本该结束了。
但我知道,还没有。
王浩这边解决了。
林菲菲呢?
第二天,我把那段在酒吧里录下的,与王浩“交易”的录音,再次发到了我们家的亲戚群里。
录音里,王浩的朋友亲口承认,包是林菲菲“送”给王浩的。
这下,再也没人敢出来为林菲菲说一句话了。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之前那些指责我“冷血”“做事实”的亲戚,全都变成了哑巴。
整个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猜,他们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没过多久,我小姨夫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羞愧和绝望。
“诺诺……我们知道了……都是菲菲那孩子不懂事,她……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姨父,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有意义!”他急切地说,“诺诺,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赔!我们砸锅卖铁,也把这钱给你凑上!你把诉讼撤了好不好?菲菲她不能有案底啊,她这辈子就毁了!”
我沉默了。
说实话,把林菲菲送进监狱,从来不是我的最终目的。
我只是要一个公道,一个说法。
我要让她知道,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姨父,钱我可以不要。”我缓缓开口,“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
“我要林菲菲,带着我小姨,亲自到我家来,给我当面道歉。然后,她要写一份一万字的检讨书,发在所有亲戚群里,把她是怎么借包,怎么撒谎,怎么想把包占为己有的所有过程,都给我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这太……”
“做不到?”我冷笑一声,“那就法院见。让她在法官面前,好好检讨吧。”
“不不不!我们做!我们做!”姨父连忙答应下来。
我知道,这个条件,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对于我小姨和林菲菲这种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人来说,当众承认自己的错误和不堪,无异于公开处刑。
但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要的不是钱。
我要的是,打碎她们那可悲又可笑的虚荣和自尊。
三天后,一个周六的下午。
我小姨和林菲菲,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几天不见,两人都憔悴了很多。
小姨的头发白了一半,林菲菲更是瘦得脱了形,眼睛肿得像核桃。
她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站在门口,局促不安。
我开了门,没让她们进。
就让她们站在门外。
“说吧。”我环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
“扑通”一声。
林菲菲毫无征兆地,对着我跪了下来。
“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吧!”
她一边哭,一边开始扇自己的耳光,一下比一下响。
我小姨也跟着哭了起来,想去拉她,又不敢。
“陈诺……菲菲她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我看着眼前这出苦情戏,内心毫无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检讨书呢?”我问。
林菲菲颤抖着,从包里拿出一叠写满了字的纸,双手举过头顶。
“在这里……姐,我都写了……一万两千字,一个字都没少……”
我接过来,粗略地翻了翻。
字迹歪歪扭扭,纸上还有泪痕。
内容,倒是声情并茂,把自己骂得一文不值。
“行。”我把检讨书收了起来,“现在,发到群里去。”
林菲菲的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姐……一定要吗?”
“你说呢?”
她的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颤抖着,将那些文字,一张一张地拍照,发到了每一个有我们共同亲戚的群里。
那一刻,我看到我小姨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在地。
她一辈子最好强,最爱面子。
今天,她的面子,连同她女儿的,被我亲手撕下来,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做完这一切,林菲菲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看着她们母女俩,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你们走吧。”我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关上了门,将她们的哭声,隔绝在外。
我靠在门后,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整件事,终于尘埃落定。
我赢了吗?
我不知道。
我拿回了我的包,也讨回了公道。
但我失去了一门亲戚,也看透了人性的丑陋。
我走进衣帽间,打开那个橙色的盒子。
那个Birkin,依然美丽,但在我眼里,它已经不一样了。
它不再是我努力奋斗的奖赏,而成了一个充满了谎言、背叛和争吵的印记。
我看着它,看了很久。
然后,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我常联系的一个二手奢侈品店主。
“这个,收吗?”
对方秒回:“收啊!姐,你这成色,极品啊!三十五万,你看行不行?”
“行。”我回了一个字。
“不过姐,你不是说这是你的Dream Bag吗?怎么舍得卖了?”
我看着那个包,笑了笑,打字回复。
“因为我发现,有些东西,一旦脏了,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无论是包,还是人心。”
把包寄走的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账户里收到了那笔三十五万的款项。
我拿出手机,从中转了十万块,打给了我妈。
“妈,这钱你拿着。小姨家这次,估计也元气大伤。你看着,找个合适的由头,接济一下他们吧。”
我妈在那边沉默了很久。
“诺诺,你长大了。”
我笑了。
是啊,长大了。
被现实,一刀一刀地,催熟了。
挂了电话,我站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这个城市依然繁华,依然喧嚣。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欲望和目标,奔波忙碌。
我忽然觉得,那个价值三十八万的包,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它来过,又走了。
就像我生命中遇到的很多人和事。
重要的是,它让我看清了一些东西,也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
比如,永远不要用自己的底线,去挑战别人的人性。
比如,亲情,有时候,也需要明码标价。
再比如,一个女人真正傍身的,从来不是一个名牌包。
而是她自己,那颗永远不会被弄丢的,强大而独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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